传--奇-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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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奇饿得有些顶不住了,看看丁家摆出来的果子,就厚着脸皮去东厢商量借了两个蒸饼,另外还有一点儿老太太自己调的酱羹,拿回自己的房间蘸着酱羹把“早饭”吃了。
吃过“早饭”之后,苏雪奇看了几页书,觉得累得犯困,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等到她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没有那么明亮了,原来出去走了一上午之后,她累得整整睡了一个下午。苏雪奇捂着嘴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觉得睡意和倦意渐渐退去,人精神起来。苏雪奇坐起身,拉一拉松掉的襦裙,稍微整理一下乱掉的头发,然后下床出了房门。
门外的院子里,又有新鲜玩意儿了。中午摆在桌子上的供猪、供鸡、果子、西瓜还在,此外,东厢门外地上堆着几个红红绿绿的纸糊的荷花,下面一块小木板。苏雪奇看到纸糊的荷花,就联想到古装戏里常常有的剧情:男女主人公晚上跑到河边去放河灯,难不成这也是用来放河灯的?正在那想着,丁清从屋里又拎出一朵红色的荷花出来,于是苏雪奇就问他是用来做什么的。
丁清告诉苏雪奇荷花正是用来做河灯之用。
苏雪奇索性问个明白:“为什么中元节要放河灯呢?”
丁清说:“鬼和人不一样,人活在阳间,鬼活在阴曹地府里,人活在地上,而鬼却活在阴间。水下又黑又深,那些冤死的孤魂野鬼在那里沉沦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活在阳间的人就要点些水灯,给那些冤死的鬼引路。”
苏雪奇接着问:“可是把灯放到水面上,漂着漂着可能一阵风来了,灯就灭了,或者漂到最后,灯油着尽了,灯也就灭了呀!”
丁清回答说:“灯灭了,说明鬼魂已经过了奈何桥,回去了。”
听了丁清的回答,苏雪奇暗暗笑了。她是无神论者,这辈子恐怕都活得太清醒了,所以不太可能受到迷信的蛊惑,但是她不反对宗教,可是当宗教借迷信的手段来传达自己的教宗教义的时候,宗教又是什么呢?苏雪奇有点想不明白。她想到孔夫子的一句名言:“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说的就是眼前的丁清和丁清之辈吧。
丁清接着说:“苏姑娘今天没有忌拜过世的人吗?”
苏雪奇揺揺头。
丁清说:“那晚上也去放几个水灯,为那些冤魂野鬼超度一下吧。连朝廷还为战死杀场的将士做道场呢,咱们也祭一祭那些无主的鬼魂。”
苏雪奇听丁清这样说,心中猛地一动。是啊,虽然鬼神之说自己并不相信,但是鬼神之说却是人们最虔诚的对世界的一个设想,这个假设是建立在灵魂不灭的基础之上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轮回转世,再度投胎,报恩的,恶报的,周回反复,无穷无尽,而至于以神为最高境界之追求。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人生在世前半生不知畏死,后半世不知畏生,所以前半生不敬畏死亡,而后半世又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孙嗣香火的延续上。虽然是这样,但古人总算能做到“慎终”。
俗话说“人死为大”,古人在对待丧事的态度上要远比我们现代人严肃,隆而重之。人死之后,为其净身穿上寿衣,头里脚外停尸厅左。家人披麻戴孝,睡在稻草上,弃高枕而睡泥块,点香烛油灯,烧冥镪纸钱,在先人遗体旁哀哭。然后治棺造茔,门外搭建丧棚,挂蓝灯笼,上写虚报了三岁寿龄的死者姓氏。去世当晚,子孙守孝灵前,亲戚朋友也来“坐夜”祭奠。第二天子孙亲戚举着丧幡沿街痛哭,孝子手里捧着一个钵盂走到河边拿小钱扔进河里,然后用钵盛回“买”来的河水回家为死者洗灵,煮寿饭,行小殓之礼。然后移尸入棺,定时出殡,蓝灯笼、丧乐队先行,撒纸钱的开路,花圈仪仗列队其后,然后是棺柩和紧随其后的孝子贤孙,殿后的是送殡的亲朋故友。到了墓地,依礼下葬浇奠之后往回返,此时送殡人先行,丧主殿后。回到家中设安排木主灵牌再次致祭,设素斋款待宾客。三天后,儿孙辈再去新坟“拜新山”,每隔七天去祭拜一次,从头七一直到末七,共49天,期间请僧尼道士诵经礼谶超度亡灵。这还没完,父母去世以后一年为“小祥”,两年为“大祥”,子女在三年之内应当为父母守丧,这期间家里不能嫁娶,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不庆祝,当官的宋代以后还要报“丁忧”,离职回家为父母居丧,服满之后再回朝廷销假重新起用。
人相信鬼神的存在到底是进步呢,还是迷信呢?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由于近代医学和科学的突飞猛进,太多古人无法了解和解释的事情,现代人都已经清楚明白地了解和加以解释了。现代人和古人比起来表面上看似乎是更加理性了,但是在理性的同时,人少了些对世界直观的感知之后,信仰和道德的地基也就不稳定起来。譬如人死之后,今天的人已经知道并没有一个来世,也没有所谓的天堂和地狱,再加上活人和死人争地,土葬之仪愿意不愿意正在一点一点从人们生活中引退。老一辈的人害怕死后遭烈火焚身,那不正是人们口中十八层地狱中才受的罪吗?所以老一辈的人终老之前都怀着惙惙不安的心情,担惊受怕。而新一辈的人渐渐只记得一些名词,而对这些名词背后的涵义已经不甚了解了,再加上“死”对于他们来说毕竟还很遥远,更何况死后的情形都还不在思考的范畴之内。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现代人越来越不尊重的一件事情就是“死”。
每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来说最终都只是一个过客,但是每一个人在经过这个世界的时候,都认真地哭过、笑过,努力地追求过。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人死之后无知无觉,但一个哭过、笑过、有血有肉的人都希望身后可以得到还活着的人的尊敬和重视,也应该得到活着的人的尊敬和重视。这世上曾经有过他的痕迹,但最终这痕迹也终有一天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因为如此,活着的人才更应该为死去的人郑重地安排身后事,尽可能长时间地纪念他,并且推己及人。
苏雪奇一念之间,千百种想法从脑海中闪过。丁清的话让她反思到现代人对待“死”的态度过于轻率,过于轻浮,过于轻蔑,世界上固然没有鬼神,但每一个个体的人都是曾经、正在存在,虽然未来将会没有了,但是万物生生不息,草木秋枯春荣,物种繁衍生息,在累世迭代的岁月里,活着的人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未来,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或清晰、或模糊的过去。一个人在追问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为世界上有鬼神这个美好的假设而感动吗?就让我们继续自欺下去,认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来世,人死之后真的会化为魂魄,不是为了证明我们愚昧地从科学走向迷信,而是为了感动自己的心灵,安抚自己活着时的灵魂。
那么就让这中元之日的馨香和火光中焚起的纸灰向四周围扩散开去吧!
苏雪奇想到这里向丁清点点头,说:“好。晚上我也跟你一起去放河灯吧。”
丁清在家门口的地上点了好几挂香,香烟直钻到人的鼻子里,丁清说这预示着明年会五谷丰登。点好香,丁清收拾着小扁担把荷花灯挑起来,叫上苏雪奇,两个人乘着越来越暗的暮色出了门,门外百十几步之遥便是蔡河,河面上星星点点已经亮起了河灯,很多人已经在放河灯给鬼魂引路了。
丁清和苏雪奇两个人来到河边,小心地把荷灯摆好点亮,然后托着底下的木板,平平地把灯放到水上。微风吹过,小火苗藏在荷花心儿里轻轻揺摆,若明若暗。
放河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纷纷把各色的荷花灯放入河里,任其顺流而东,远远近近,灯影闪动,近处似菡萏生辉,远方如星火闪烁。不少小孩子看着河里漂动的河灯,一边放,一边站起来拍手欢笑,他们还不懂得这其中的涵义,游戏的趣味盖过了大人们在其中所寄托的哀思。
苏雪奇从河边回来之后,就病了。可能是被河风吹着了,也可能是中暑了。睡在床上,一晚上苏雪奇都感到头昏昏的。第二天早上,和尚沿街敲着木鱼儿报时,苏雪奇躺着想睁开眼睛但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
朦朦胧胧中,苏雪奇看到最深爱的姥姥向自己走来,她慈祥地递给她一个苹果,苏雪奇把苹果的皮削了,把苹果一分两半,她和姥姥一人一半,坐在屋子里吃。苹果很甜,苏雪奇吃得很开心,但是一晃眼,姥姥不见了,爷爷揺着大蒲扇坐在院门口,手边一个半导体收音机,哩哩啦啦地在放单田芳的评书。苏雪奇刚想上去和爷爷说话,奶奶拎着菜筐从街上回来了,里面有鸡也有鱼,看见苏雪奇,奶奶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苏雪奇赶快迎上前去,把菜筐从奶奶的手里接过来,挎着奶奶的胳膊一起回家。可是,刚一进家门,奶奶也不见了,苏雪奇看到姥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说不出话来,眼角流着泪,苏雪奇再也忍不住,眼角也哗哗地淌出泪来。苏雪奇上前紧紧握住姥爷的手,他的手那么单薄,单薄得像一张纸,没有重量,没有血肉,只剩一副筯骨。姥爷的眼睛已经混浊,看不见昔日坚定的神采,也找不到算计生活的精明。苏雪奇伤心得简直要哭出来,但是她怎么也哭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在脸上不停地淌,流成一条线。苏雪奇背过身去,擦掉眼泪,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再转回身,却发现姥爷已经不见了,家里摆着一张他的遗像,是几年前她亲自陪着姥爷去照相馆照的,当时从没想过他是在为自己留遗像,照合影的时候,她还像小孩子一样从身后揽住他的脖子,笑得很开心。苏雪奇看着遗像,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苏雪奇终于哭累了,她睁开眼睛,四周一片寂静,原来又是夜晚了。苏雪奇在明亮的黑暗中坐起身,下床穿好鞋,窗外月色正好,她推门出去,抬头看看月亮,又大又圆,像小时候姥爷给她买的月饼一样。苏雪奇的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又掉了下来。她蹲下身来坐在门槛上,遥望夜空,繁星万点,明月当头,如果每一颗星真的代表人的一颗灵魂的话,茫茫夜空之中,究竟哪一颗星是姥爷呢?如果每一颗星真的代表人的一颗灵魂的话,有一天她死了,哪个空位置是预留给她的呢?或许这世界上真的有孤魂野鬼也说不定,不然有一天她死了,一个穿越而来的人,灵魂要去向何处呢?想到这里,苏雪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叹气,马鸣从屋里走出来,说:“你醒了?”
苏雪奇听到马鸣的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鸣说:“我昨天中午就回来了。过完中元节,王爷说没什么事就放我们假,让我们回来了。”
苏雪奇没有作声。
马鸣接着说:“我回来一看,大热的天,门关着,窗户半支起来,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进屋一看,你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叫了你几声,你也不应我。我看你脸色苍白,嘴唇起了一层皮,知道你是病倒了。”
苏雪奇吓了一大跳,说:“你说你昨天中午就回来了?今天是几号了?难道我睡了两天了吗?”
马鸣点点头,挨着苏雪奇也在门槛上坐下,说:“可不是吗?你已经睡了两天了,今天是十七了,应该说现在已经是十八日凌晨了。”
苏雪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觉睡了两天,还病得失去了知觉,她问道:“你说叫我也没反应?”
马鸣说:“我都快急死了,昨天晚饭后看你还没动静,我就去街上请了个大夫,他给你把完左手把右手,把了半天脉,也没说出个什么原因来,最后开了一副药,让给你煎了喝。你喝了之后,还是没醒,嘴里在说什么,但却没声音,我看看药没起效,今天早上又去街上找了个郎中帮你看,他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说你的脉象虽然有点弱,但是又不算异常,让他开药,他磨蹭了半天才写了一个方子,后来我打开看看,也不明白他写了些什么,但是他交代要用女人的贴身衣裤做药引子。我一看太不靠谱了,就没敢给你抓药。后来没办法,去找了赵元杰,他听说了之后找了个御医来,给你扎了几针,临走时交代说最迟明天早上你就会醒了,没想到你还真就醒 了,比他说的还早。”
苏雪奇听完马鸣的话,觉得他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怎么可能呢?从小到大她的身体都非常好,别人感冒发烧生病的时候,她常常什么事也没有,更不用说有什么大病了。可是马鸣又不可能对她撒谎,那么她是真的在过去的两天里失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