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雪岭-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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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与此同时，贾富才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好象早就在等他们了一样，很自然又很不自然的拉开了院门。欧阳燚正想说些什么，贾老爷子却先开了口：
“我等你好久了。”
正当欧阳燚和薛晓嫣用不同的表情表达着他们对贾老爷子的话出乎意料，贾老爷子却又说了一句他们没想到的话：“小狗子是俺的孙子。”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今天早上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我了。”
贾老爷子的一番话，令薛晓嫣瞠目结舌，欧阳燚一时也无言以对。三人沉默了几秒钟，贾老爷子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欧阳燚和薛晓嫣随他进屋谈，这才打破了尴尬。
贾老爷子的屋内一切如故，欧阳燚和薛晓嫣坐下后，他又照例去给他们倒水。他返回来把杯子递给欧阳燚和薛晓嫣，在他们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三人又陷入了沉默。贾老爷子虽然尽量保持着沉稳，但还是不时的不自然的扫视着欧阳燚的头；欧阳燚一直在观察贾老爷子，他发现了贾老爷子的目光游移在他的头顶，心中多了一份担忧，一直没有把帽子摘下来；薛晓嫣看着这两个人不自然的举动，不觉有些别扭，但她更担心的是贾老爷子会不会突然爆发又把他们赶出去。
“老人家，有件事我不得不先跟您说一下。”终于，欧阳燚打破了沉默。他看到贾老爷子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又继续说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雪岭村的人都有一种对年青的白发人莫名的惧怕，包括您在内也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我要说的是，不管你们是由于什么而惧怕年青的白发人，我都与这个原因毫无关系！这是我第一次来雪岭村，以前我从没来过；我从前也从来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对这里以前发生过的任何事情也毫无了解。所以，您不要对我有所顾忌，我来这里以及我的头发是白色的都是巧合，与你们是没有任何瓜葛的。”欧阳燚的语气显得语重心长，薛晓嫣知道，之前贾老爷子对欧阳燚后很大的成见，但是关于这个小村庄一些秘密恐怕只有贾老爷子才知道，而这些秘密，很可能正是解开现在发生的迷雾重重的案件重要线索，欧阳燚必须让他相信自己，才能得到揭开迷题的钥匙。
贾老爷子听完欧阳燚说的这一段话，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老人说了一句磨能两可又有点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抬起头看着房屋的脊梁，目光迷离，似乎在思考什么。欧阳燚和薛晓嫣正在揣摩贾老爷子话中含义的时候，老人突然低下了头，坚定的正视着欧阳燚，好象下定了什么决心，铿锵有力的说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就问吧！”
随着贾老爷子的话，薛晓嫣感到屋里的气氛好象进入了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欧阳燚紧紧盯了贾老爷子的眼睛一会儿，然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雪女’到底是什么？！”
“雪女”！这个词终于又跳了出来！薛晓嫣听到欧阳燚问出这个问题时几乎吓的跳起来。自从他们到达学龄村之后，“雪女”就一直纠缠着他们，可他们却一直连“雪女”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一开始听到这个词，连到底是“雪女”还是“血女”都不知道，直到看到旅馆里的神秘字条才知道是“雪女”的。但“雪女”到底是人是物，是神是妖，还是只是什么咒语，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把现在的情况比做一场战争的话，他们对敌人毫无所知，那真是毫无胜算了。所以，弄清“雪女”到底是什么，无疑是现在的首要问题，欧阳燚今天正是为此而来。
贾老爷子好象对欧阳燚的问题早有预料，听到欧阳燚的话，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他镇定的看着欧阳燚，但内心似乎还有几分犹豫。欧阳燚看了看老人，知道他的顾虑，又补充说道：“我知道，‘雪女’恐怕在村里人人皆知，包括后来这里旅馆的王老板也知道。但是，我想，您一定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我希望您现在不要再隐瞒什么了。最初，金全发家出事就提到了‘雪女’；后来我们旅馆里也出现了写有‘雪女’的字条；疯女人的死恐怕也和‘雪女’不无关系；连昨晚我找到您孙子时他也在大喊‘雪女’！现在，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我希望您能把您知道恶毒都说出来。”
昨晚走失的小狗子找到时也在喊“雪女”，这句话触动了贾老爷子。这件事只有欧阳燚和薛晓嫣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就算贾老爷子消息灵通他也不可能知道，突如其来的信息无疑出乎老人的意料之外。贾老爷子先是一惊，然后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望着窗外零星飘落的几片雪花，叹了口气，徐徐的说道：“六十年了——……”
贾老爷子终于开了口，欧阳燚和薛晓嫣马上屏气凝神听下去。
“已经过去六十年了……当年我还只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那时抗战还没胜利，日本鬼子还占领着东北。我们这个村子是个土匪都懒得来的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交通不便，土地又少，都是乡亲们一锄一锄地开出来的山地，刚能勉强维持吃饱肚子；虽然乡亲们也都采参，但是能采到好山参那是十年九不遇的事儿，所以大家都很穷，也没什么地主的。伪满洲国成立后，伪县长是来过一次，但我们这村实在太穷，也没什么好搜刮的，他们来了一次就再没来过了。当时外面兵荒马乱，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却能偷得一时的宁静，成了世外桃源。
“然而，这个美好的宁静却未能一直维持到最后。那是1945年的夏天，那年我虚岁十一岁，是日本就快投降了的时候。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夏末的早晨。山里天凉的早，过了盛夏就没多热了，村里人都一早就上山锄地去了，我过了十岁也要上山帮忙。锄完上午的地，乡亲门就在地头吃了晌午饭，休息了又开始干下午的活。可就在太阳刚偏西不久，村里居然突然传出了枪声。当时大家都很惊慌，有胆子大的人爬到山岗上看了村子里，说是有外人闯进村里在抢东西，他们和上次伪县长带来的人穿的一样。有一些常出村卖山货的人知道是鬼子进村了，于是大家都躲在田边的林子里，吓的不敢出来。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村子里不再传来吵闹声了，大家才大着胆子回去看。
“当时真的是十分幸运，村子里没有房子被烧，也没有人被杀。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还能干得动活的，这一天都上山干活，或者去另一边山里采山货去了。剩在村里的几乎只有老弱病残，没有有能阻止鬼子抢东西的人，鬼子抢东西一直很顺利，也就没有烧杀了。至于被抢的东西，村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鬼子也只是抢了一些鸡啊、羊啊什么的。据躺在病床上的人说，抢劫的鬼子是从另一边山上下来的，可能是被游击队打散的，也没有多少人，就进村的时候放了两枪，之后就一直吵吵闹闹的抢东西，然后就走了。大家都为村子的幸运而感激神明，同时也担心去另一边山里采山货的乡亲们。又过了一些时候，采山货的人碌碌序序也回来了，大家逐渐放下了心，但到深夜大家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没回来。但是，深更半夜的山里有很多狼，谁也不敢上山，就是家人也只能焦急的等在家里。到了第二天早上，村里人上山寻找，但到了中午也还没有结果。就在大家要放弃了的时候，却有人伤痕累累的爬回了村里，就是那一夜不见踪影的人，她的名字叫‘雪女’……”
“雪女”终于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通过贾老爷子的话，欧阳燚和薛晓嫣终于知道，“雪女”是个人，以前曾经生活在这个村子里的人。王老板曾经说过，贾老爷子是这个村里最老的人，和他同一辈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据此欧阳燚推理，“雪女”这个人也应该不在了。所以，事情的关键明显是在当年日本鬼子洗劫雪岭村到“雪女”去逝这段时间里了。于是。欧阳燚和薛晓嫣凝神静气的听贾老爷子讲下去。
“‘雪女’是个小名。那年头家里生了丫头都不给起大名的，解放后才兴给闺女起大名。‘雪女’她家应该是姓朱的‘雪女’生下来时皮肤特别白，他爹就给他起了‘雪女’这个小名。鬼子进村那年我十一岁，雪女十五岁，差几天就十六岁了。当年村里的规矩，家里的闺女十六岁就该出嫁了，那时她已经出落成了全村第一的大美人，村里有不少家都准备雪女一过生日就要上门提亲。可是没料到，厄运就在这时降临了。
“那天早上，雪女爬回村里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的破破烂烂。她家人把她救回去，养了好几天才缓醒过来。她醒了以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那天她的悲惨遭遇……
“秋初正是采蘑菇的好季节，那天雪女上山想采点蘑菇，好回家给家人做点儿好吃的。但谁也想不到的是，她在山里不幸撞上了进村的那队日本鬼子。鬼子看到了她，兽性大发，轮番强暴了她。当时她拼命挣扎，身上多处被打伤，后来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努力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喊破了的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一点一点的爬下山，往村里爬。十分幸运的是，她在山上爬了一夜，居然没有遇到狼，平安的回到家里，保住了一条命。听了她的悲惨遭遇，村里的人都很同情，没有人有责怪她的意思。然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想上门提亲了。但是，没人上门提亲，不仅仅是因为她被糟蹋了大缘故，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而这，正是一切诅咒的开始……
“任何人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被日本鬼子糟蹋了的雪女，居然怀了孕。当时，村里所有人都说不能要这个孩子，一定要喝药把他打掉。但雪女却出乎意料的说孩子没有罪过，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可想而知，全村的口水都吐向了她，连她的家人亲戚都抬不起头。没有几天，他爹实在丢不起人，把她从家里赶了出去。但她那么坚定，自己在后山温泉旁边盖了一栋草房住了下来……
听到这里，薛晓嫣想到的曾有一位名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怀孕时的女人是最坚强的。”但她紧接着想到的是旅馆后面的那栋草房原来就是“雪女”的住处，尽管她还不知道雪女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已经感到毛骨悚然。
“雪女住下来以后，他爹的心肠还是没有那么硬的，偷偷送了被褥、锅碗和粮食给她，她选的建房地点离温泉又近，她打温泉里的热水放在屋里，冬天屋里还能保持一点儿热乎气，就这样她勉强度过了1945年的冬天……
“冬去春来，外面的世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本鬼子投降了，后来解放战争有开始了，但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这个小山村的宁静。春天，雪女在温泉后边的山上开了一小块地，种点粮食和青菜，靠着家里送来的粮食和野菜维持着生活。日子一天天过去，雪女的肚子也一天天鼓了起来。到快临盆的那几天，她娘偷偷的跑到她的草房里守着她。终于在初夏的一个晚上，这个遭到众人咒骂的日本鬼子的后代呱呱坠地了。雪女生下了一个瘦弱的男孩，这主要是由于她过于操劳的缘故。雪女她娘又照顾了她几天就回去了，雪女开始自己精心的照料孩子。三个月以后，经过雪女精心的喂养，孩子的气色一天天转好，长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白胖小子。但是，村里人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孩子的。
“现在想起，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从那天开始的……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正是农忙收粮食的时候。天儿快黑了，在大家准备下山回家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大伙跑去一看，发现哭喊的是雪女，在她上山收粮食的时候，她的孩子不见了。大伙就是心肠再狠，也不会漠视一个丢了孩子伤心欲绝的母亲，于是不少人来帮忙。有经验的猎户在她家发现有狼的脚印和毛，推测她家离村里较远，有可能是狼把孩子叼走了。于是大家顾不上晚上上山危险，都帮忙搜山。终于在东山的一面坡上找到了孩子的一只鞋，不远处又找到一个狼挖的洞穴，里边传出来孩子的哭声。狼的洞口不大，成年人是钻不进去的，但是十来岁的孩子是可以钻进去的。雪哭着跪着求村里的人让一个孩子钻进去把她的孩子就出来，但这次没有一个人愿意——谁也不知道洞里那时有没有狼，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冒这么大的风险。然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愿意救一个日本鬼子的孽种。就在雪女哭叫着求大伙的时候，洞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那是野兽喘息的声音；紧接着传出喀嚓一声，大伙吓的一惊，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