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略 (完结)BL-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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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若用他,他的危急,便是我的危急。
总要有人破此死局……
我伸臂抱紧她:“母后放心,父皇已准了。而且父皇说了,只要楚王在,这仗定是无虞。”
母后睁开了眼睛,赤红的双目深深地看我:“盈儿……你怎么这么傻?你父皇自取燕地尚需十万雄兵,却只给你三万,为何?”
我心下默然,没有说话。
“今日你父皇予兵权于你,使楚王燕王两强相争,但……这三万兵马稍有败绩,伤的便是你的清名。到那时,你父皇若再想做什么都有了名头,天下不会再指责他废长立幼。一石三鸟之计,便是你,楚王,燕王……你平日熟读兵法,岂看不出?”
我心中苦笑,我何曾不知今日父皇授我兵权的意义,掌兵本就是双刃剑。可若是赌桌上不下注,便永远也无法开盘。
时间会涤荡去我的锋芒,困境将折损去我的志气,我的内心也许会在这权力场中泯灭麻木……周易上说危机危机,便是在危险的背后,隐藏着机会。
我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仗,也可能是最后一仗。我退无可退,拼死一搏,尚有活路。我决然地道:“儿臣何尝不知。可正如母后所言,福祸相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母后凝视着我,缓缓从怀里取出一只黄玉麒麟,裹在娟帕中交于我的掌心:“它数次救母后于危难之中,你戴上它罢,祝我儿马到成功。”
“多谢母后。”
她牵起我的手,轻声道:“你舅舅自会听你的号令,我已着人吩咐了他,唯你是从。兵符一事,也得防着楚王……”
我在烛光下将娟帕打开……
只见上面的腾龙浅滩升天,翱翔天际,不再受泥泞桎梏……竟是母后一直在绣的那张锦帛,我原以为她是绣了送给父皇,没想到她竟赠了我。
……
那夜没有梦境,刘建在摸进我的寝宫时被守在外面的宦者拦下,我坐在床上,招手让他进来,他着了一件里衣,便爬上了我的床。我将他按在我的胸膛上,他这夜乖乖的,只是睁着乌黑的眼睛靠在我的怀里……
心下忐忑,思绪却早已飘远,我不再回忆过去,而在思考今后。
坐在床上,我仿佛听见了金戈铁马中铿锵的刀剑声,和那北漠雄壮的号角……
黎明前的黑暗中,我起身,刘建在背后抓住了我的手,回头只见他咬着嘴唇望我:“太子哥哥……真的要去打仗了?”
我点点头:“好好听话,等我回来,再别去找戚夫人麻烦了,一切从长计议。”
最后仍是忍不住提点。
……
第二日,父皇在城楼上送走了我。
皑皑的黑雾中,淡淡的朝色里。
我佩剑纵马,前方有未知的路途等待着我,那将会是我的战场。可是离去之前,我却还想见一个人。
若是我不能回来,这便是最后一眼;若是我铩羽而归,那时的我,也不再是今日的我了。
经历了真正的杀戮,我不再会迷茫,不再会焦虑,从此每一次挥下屠刀,我都不再会皱一个眉头;到了那时,我还能记住那份最初的恩情么?我并不知晓。
我在城楼下,仰面望向与父皇同来送行的百官,却没有发现那抹熟悉的清雅,心下不禁微涩。
城门下,我仰头喝干了送功酒,酒碗碎在地上,我纵马而立,脑后束起的黑发散在清晨的烈风中。目光扫过一排排肃立的军容……心中如开刃的剑,割开了扑面而至的寒意,饮着藏在这队人马身后的血雨腥风。
我的舅舅吕释之和我的太傅楚王皆是甲胄尽身,提刀立于我的身后。
直到最后,他仍不曾来送我;回想起那双温润的双眸,我心下自嘲一笑。
我对父皇抬了抬缰绳示意,一个转身,马蹄飞扬。
16
16、第十六章 背叛 。。。
这次出征,朝中大臣多赞我至仁至孝。
仁义的大用,于世人是准绳。于我,则是利刃,终将割开挡在我面前的这片皑皑的雾色。
如今我以仁孝之行,代父出征。
如今我以天下大义,披坚执锐。
燕地处北,千里路苍莽,行军途中一座座山川在视野中先升起,再没落……秋日的烈风骤起,卷起漫山遍野的旌旗。
耳边马嘶声连绵不绝,视域中苍穹辽阔,天地雄浑……似乎也影响了我的心境。
拉紧辔头,我回首望去,只见他们手中的兵刃身上的铠甲,在秋日的艳阳下闪着粼粼的白光,远远看去,就如一条浑身披鳞的银龙,蜿蜒于山峦叠嶂间。
在长安时心中郁结的如坠深渊不安感随着进军的路途渐渐减弱,看着身后的兵马将士,胸中也渐渐升起了豪气。
不禁有放纵了自己的妄想……但愿世事风云里,终有一天,这江山千里的艳阳山色,数万甲兵,只在我的掌中,熠熠生辉。
前面是探路的前军,中军中将校尽在,保护我的侍卫受恶来统领,也不远不近。
吕释之如楚王一般,一直纵马跟在我的身边,他是母后的二哥,我的舅舅——他与母亲冷肖刚毅并不相像,却是国字面庞,浓眉怒目。作为最初便跟着父皇打天下的吕氏族人之一,他建有战功,如今已封建成侯。这些兵士皆是他操练而成,步伐有力,踏着脚下的山川,随着我去向不知生死的远方。
偶尔我问起,吕释之也会为我指点江山,跟我讲路途上的气候天象;我也谦逊地笑着频频点头,暗记地容地貌。
行路三日间,前面蜿蜒而出一条清澈的溪流,军士们纷纷下马饮水。
我也跨下战马,走到旁边山顶的空旷处暂为歇息,楚王跟在我的身后。我席地而坐,楚王皱眉,却也撩袍坐在我身旁。他今日身着紫的战袍,纵马奔驰间,于苍翠的群山中更显得英姿挺拔,卓立不群。
远远地看见吕释之提着水袋从山下向我们走来,面上是为臣的恭敬,他行至我的身前,将水袋呈给我,躬身问我道:“臣让人准备了銮驾,殿下稍作休整,再行启程,旅途劳累,殿下不如坐车?”
我一愣:“吕将军,你看见过坐在车里出征的主帅吗?”
吕释之躬身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看着山脚下参差不齐的取水军士,在校尉的指挥下一队一队;来到溪边,收剑弯腕,章法有度。可我还是不禁犹疑。这和我上一世见到的军队完全不同——他们衣衫并非整齐划一;每人手中军械亦并不相同;行军步伐矫健,但却各有各的样子;干粮别在腰上,鼓鼓的一块——整体看上去有些凌乱。
这三万军队真能如楚王所说,以少胜多么?
楚王坐在我的身边,目光落于众军,若有所思。阳光洒在他身上,如此近的距离,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在完美冷洌的面庞上衬出了俊美,我心下怔了怔,忙转回了头。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忽然开口问我:“太子,军威壮乎?”
看向前方,远处的长云暗于一片山色,我犹疑道:“行军中有人瞻前顾后,东张西望,智而不贤;有人目不斜视,步伐稳健,忠而固执;有人行步如飞,步伐跳脱,勇而不安;有人垂首看路,神色呆滞,愚而不知所谓。先生,如此军队,真是精锐么?”
楚王闻言,俊颜上倏地勾勒出一丝轻微的笑意:“在善战者手中,无论什么样的兵马,都能成为奇兵勇将。”
我怔了怔,笑道:“先生这么说来,这些军士,日后定能都能成为精兵强将,为我的利刃,助我成事……”是么?
“战场上无论智者、勇者、贪者、愚者,皆可以大用。”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楚王虽然面色仍是冷冽孤傲,但眼中蕴藏的笑意似乎变多了。
行军的途中,他常常会不自觉地向我讲起山川地理,行军布阵,也会指着群山环伺的峭壁和苍翠如幕布的幽深树林一点一点教我,何处好设伏击,何处善于火攻,何处能结营扎寨……我几乎受宠若惊。
难道,他被迁入京城迁怒于我,当时才对我那般冷落?
却见楚王将水袋拿出,双手明明适才握着缰绳,却仍然精致如白玉,他姿势优雅地抿了一口水,喉结微动,伸手擦去唇上鲜亮的水渍。
我不禁回想起他这几天骑在马上的风采……陡坡峭壁重山密林间,平原荡野中,任谁看见了他,都会想到青年将领的壮志豪情。
初时,我亦不禁问自己……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楚王?我没有想到,原来在这弓、马、血与剑的世界中,在这属于他自己的这片天地里,他竟能如此神采飞扬。
他接着说了下去,声音如我初次见他时那般醇厚好听:“智者自负智慧,可使其争相谋划立功;勇者自负勇力,可使其冲锋陷阵,不顾生死;贪者爱财,可用财物诱其为你趋驰;愚者不明,可教化使之勇于为你牺牲。”
说罢他指着站在小溪边的一人道:“太子殿下……你看那人恶口恶舌,行军途中一路不止,为众兵士所憎……此等人,太子可任命为监军。”
我的目光随着他的手势移动。
“此人以助人为趣,爱管闲事……此等人,太子可任命为伍长。”
说罢他又指向另一个靠在树下休息的军士:“此人万事皆爱指指划划,此等人,太子可任命为什长”
我随着楚王的目光望去,只见他又指向了一个严肃沉默的老兵:“此人好用刑罚杀戮,不听谏言。适才孤见他用马鞭鞭笞掉队军士,已将人打死。刑必见血,六亲不认……此等人,太子可以任命为百夫长。”
我点了点头,心下诧异,不想行军三日他竟已将众军观察得如此细微,面上仍是谦逊问道:“那万人之将呢?”
“万人之将不苟言笑,知人饥饱,建成侯吕释之便是这样的人。”
楚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续道:“太子如今出兵,天时地利人和,已有不败之象。若是太子想要战胜,用他们足够;但若太子想威名远扬,便尚需百万人之将”
我怔了怔,其实在宫中随楚王学习兵法已觉受益匪浅,只是楚王似乎从未认真过。
可是如今他的神色……不禁让我觉得……他这才是真正在教我了。
于是我问道:“何等人物堪称百万之将?”
楚王抬首望向远方的崇山峻岭,似乎勾起了回忆:“功勋卓著,威名远扬,出入豪门大户,近贤进谋,方才是百万人之将。”
我微微一怔,垂眼恭敬地答道:“孤受教了。”
急行军七日后,终是隐隐约约能看见前面的城垣了。日光下显得空寂而寥落,好似没有人迹。
这是我大汉临着燕国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是燕国通向大汉腹地的咽喉要地,孓城。
我仰头北望……只见平沙无垠,空落的城池外,敻不见人,只剩下满地断草枯蓬,一直延伸到天边。
斜插的残旗,在烈阳下如鬼影般摇曳,兀自斑驳,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似乎无声地昭示着几天前发生的大战。
群山之间,河水萦带,却风悲日曛。已历交锋,城未破,终究等到了朝廷的援军。
昨日晚,燕王军听闻楚王来,便自退了,驻扎在了燕地离孓城五十里外。我纵马立在城门下,隐隐闻到了还未散去的尸臭,马蹄尽边是断剑和残肢。
看着尚未清扫干净的战场,几日前交战场景似乎就浮现在眼前。
——黑云压城,甲光向日,旌旗如林,扬刀提马,飞骑驰骋。
一股萧瑟之感从心口涌起,我心下叹了一口气,终是率军进城。
这座城池原本的首将将其官邸稍作修缮,空出来让给了我,我军虽远来劳顿,却未疏于防务,在吕释之的调度下驻于城中。这晚吕释之将随军带来的牛羊宰杀,大宴将校。
我也宴上讲了几句话,莫不是为国尽忠,我意与各位将军同甘共苦之类;他们将酒一口喝干摔在地上,誓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