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逝1-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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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过奖了。”
“酒来喽!”红线提了一壶酒过来,在两人面前摆了杯子,倒出紫红色的液体。
窦建德示意她先尝。
安逝轻啄一口:“大王酿酒时用的葡萄,不知是哪类?”
窦建德道:“初时不懂,便用了些皮薄味甜肉美的红葡,后经人指点,才知完全相反。红葡萄酒所需之红葡,恰恰是要那些皮厚味酸的。”
“不错。”安逝微微一笑:“葡萄选对了,口感却仍有些泛酸。大王是不是加了酒曲?”
窦建德一愣:“酿酒当然要加酒曲。”
安逝摇头:“别的酒理当如此,但红葡萄的葡萄皮中天然含有单宁酸……咳咳,就是助酒发酵的物质,根本无需酒曲。加了反而味道变了。”
“原来如此。”窦建德瞪大双眼,恍然大悟。
“我就说安弟见识不凡,您还不信。”
“真是不可小觑啊!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安逝一口饮下。
“好,是个痛快人!”窦建德乐了:“除了带兵打仗,我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唯有这葡萄酒,倒是对了我的胃口。”
“真要说起来,葡萄酒的喝法也是很讲究的。所谓好马配好鞍,除了酒好,杯子也相当重要啊。”
父女俩看着她,有点像兔子盯着胡萝卜,静待她说下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时间逸兴横飞。
红线道:“原来葡萄酒该配夜光杯啊!”
窦建德连喝两盅,似是有了感慨:“虽说我是个粗人,但你这诗说得好哇,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古来征战几人回!”一起身,酒杯掼到了地上:“想我窦建德,从漳南一个平民,高鸡泊的小强盗,发展到现在统率几十万义军的长乐王,我的那些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几人活到了现在?有几人活到了现在?!”
红线见他有些失常的样子,忙上前一把扶住:“父王,他们人虽不在了,但信念还在,您和他们的信念共存哪。”
窦建德擦擦眼角:“女儿说的对,信念还在。”
安逝劝道:“大王仁爱忠义,足慰死去同仁之在天之灵。”
窦建德看向她:“说得好。即刻起,我升你为参军,随军效力!”
她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不……是吧?”
“怎么?”
她站起来,拱手一揖,以十万分诚恳的语气道:“在下不才,却实在无心于此途。还望大王谅解。”
窦建德眉毛皱了皱:“年纪轻轻,应该正是大展抱负的时候啊。莫非是嫌这个官职太小?”
“不不不,与官职大小无关,是我个人原因。”
他不说话了。
红线在她耳旁轻道:“父王生气啦!”
她苦笑。生气也是顾不得的,此刻她真的不想再卷入任何势力之中了。
红线笑着圆场:“父王,安弟不想就算啦,之前那个张玄素您也不是随着他吗?”
窦建德终于笑笑:“那是因为我太欣赏你这个安弟了,有见识有才能却不施展出来,不是浪费?”
“安弟也不是说不帮我们嘛!对不?”朝她挤挤眼。
安逝只好点头。
“本来想叫你一声小兄弟,不过既然跟线儿认了干姐弟,那我就叫你安儿吧。不要官职也罢,但线儿平日都是在我身边随军作战的,你跟她一道,可好?”
又出现那种兔子盯着胡萝卜的眼神了。如果不答应,自己应该不会是萝卜的下场吧。她咽了咽口水,“我……”
两双眼睛瞪得老圆,有冒红光的迹象。
“好。”
碧血丹心
公元618年3月,隋炀帝杨广在东都被宇文化及所杀,天下大乱。
河间郡。
天上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白雾,城门大开,士兵手臂上均扎了条白布,无端添上了一层庄严肃穆的气氛。
窦建德骑坐在高头大马上,抬头仰望着这座围了一年多的城池,想起炀帝之死,不由心生感慨。
远远的,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身后衣甲鲜明的将士们顿时肃立。
人影越来越清晰。白色的孝服,双手反绑,河间郡丞王琮率一众官吏“扑通”跪下,放声大哭。
长乐王下得马来,亲自上前为他解开绳索:“本王当亲手斩了那弑君篡国的乱臣贼子,为天下诛恶!”
后来竟一语成谶。
王琮擦泪点头。
将领中有人喊道:“王琮抵抗我军这么久,杀了我们多少人啊,现在是粮食也没了,皇帝也完了,没法子才出来投降的,干脆把他煮了吧!”
不少人跟着起哄。
“这是一位义士啊!”窦建德生起气来:“我正要重用他,来鼓励那些立志忠君的人,怎么能把他杀了呢!以前我们在高鸡泊做强盗,还可以随意杀人,今欲安百姓以定天下,怎能杀害忠良?”
“啪啪”两下鼓掌声传来,众人看去,却是骑马立在长乐王身边眉清目秀的少年:“大王说得好,王郡丞清正廉洁,安可辱没?”
建德微笑颔首:“本王现授予王琮瀛州刺史之职,过去和王琮有仇的人听着,今后谁敢动王琮一根指头,我就灭他的三族!”
王琮再一次泪流满面。
“父王,您在笑什么?”红线端上一杯茶。
窦建德呷上一口:“瓦岗寨有个来历背景十分神秘的‘安姑娘’,你可知晓?”
“怎能不知!听说她是瓦岗的幸运星,自从有了她后,瓦岗每战必胜。”
“虽说有些夸张,但此人出现后瓦岗发展快得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据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这位安姑娘日前神秘失踪了。”
“啊?”红线张大嘴。
“李密封锁了消息,手下大将却个个卯足了全力去找,有意思的是,居然没找到。”
“若安姑娘真有其人的话,那可真算得上是位奇女子了。”红线坐下,“且不论她带神秘色彩的‘幸运’一说,单单要从瓦岗庞大的势力范围内溜掉,也不容易。”
“‘隋失其鹿,密失其星’。李密杀了翟让,又失去了他的幸运星,好日子不长喽!”窦建德笑着,伸长四肢站了起来。
一名军士匆匆来报:“大王,宇文化及率二十万大军北上,攻克黎阳,刚刚占了我方的聊城!”
“什么?!”窦建德一拍桌子,“砰”一声大响,军士吓得差点跳起来,低头不敢再哼半句。
红线劝道:“父王先别动怒。”
“这个江都流窜来的狗崽子,老子不去惹你,你却千里迢迢跑来找茬,真是寻死不看好日子!”窦建德哼着气:“来人,点兵!”
军士急急领命而去。
一人慢慢悠悠踱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大王吼声半里外都听得见。”
红线道:“父王正为聊城被占之事大发雷霆呢。”
“哦?”少年笑笑。
窦建德瞧他神态,心念一转,慢慢将冲天怒火按了下来:“安儿如此怡然自得,莫非有何计策?”
“不敢不敢。”安逝一屁股坐下:“我又不是神仙,未知具体情况之前哪来什么对策?”
红线见父王脸色由明显的期待变为明显的黯然,宛如小孩子要糖吃却没吃到似的,又不好发作,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推安逝一下:“你啊,真把人活活气死。”
少年吐吐舌,耸耸肩。
正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之际,将士们成串走了进来:“参见大王!”
长乐王正了正脸色,咳嗽两声:“明日率军十五万,挥师东进,歼灭国贼!”
“大王。”一人站出来,是右领军高雅贤:“此事不可躁进。”
“为什么?”
“李神通此刻已率兵包围了聊城,我们可待两边鹬蚌相争,到时再坐收渔翁之利。”
窦建德想了想:“虽如此,但万一李神通一举攻下了聊城怎么办?”
“即使他攻下聊城,想必也需休整。我方以精锐之师打他疲惫之众,亦是胜券在握。”
“你说的有理。但宇文化及必须由我们来灭,杀了这小子,对我们声威大有助益啊。”他想的还有扩大影响力的问题:“派军吧,先等他们打,给李神通造成压力。”
“报——”
“又有何事?”他眉头一拧。
“启禀大王,李渊日前已在长安称帝,国号为‘唐’!”
窦建德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那老小子终于撕破脸了?这边还在打仗呢。怪只怪杨广玩丢了的这头肥鹿太诱人,大家都想要啊。”摆摆手:“不管他,先歼了宇文化及这个王八蛋再说。之后我也来过过当皇帝的瘾!”
三个月后,李神通久攻聊城不克,加上窦建德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终于决定率军撤离,换成长乐大军围城。宇文化及多次出战,都遭到窦建德的迎头痛击,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公主营帐内,红线仔细擦着她那杆缀着红缨的长枪,银光烁烁。
“红线姐,原来你用的是枪啊!真是太帅了。”安逝拿个锤子捶着核桃,想起今天战场上她红衣银枪连挫数人的英勇,不由啧啧称叹。
红线抿嘴一笑。
安逝又道:“这杆枪叫什么名字?”
“五钩神飞枪。”
“好名字!比什么‘亮银镔铁’好听多了。”
“什么?你说什么?”红线忽地拔高声调。
她愣了愣:“什么什么啊?”
“亮银镔铁枪!你刚刚说的是亮银镔铁枪对不对?”
“对阿。”安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那个酷家伙用的嘛。”
“酷家伙?”红线皱眉。
“哦,是个长得冷冰冰一副吊梢眼从不正眼看人的小子。”还是不要把她认识罗士信的事说出来好了,万一追根究底,徒惹麻烦。
红线却是急急的:“他穿白衣骑白马对不对?有时会戴一个遮了半边脸的银色面具?”
“好……好像是吧。”
“你认识他?”
安逝完全搞懵了:“也、也不算认识,远远见过几次。”
红线安静下来,虽然手里还在进行着擦枪的动作,心思却明显已经飘向了远方。
安逝也沉默一阵,终于理清思绪,嘿嘿一笑:“红线姐——不寻常哦——”
红线被她肉麻兮兮的语调弄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你干嘛?”
安逝见她耳根开始发红,更逗了:“他是你的意中人?”
红线“腾”的跳起来:“别,别乱说!”
“瞧瞧,脸都红了。哈哈,被我猜中了!”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红线急了:“我只是……只是……”
“一见钟情?”
“……”
“然后看见他使的是枪,所以自己也用枪?”
“……”
“不否认等于默认哦!”安逝一拍掌:“哇塞,红线姐,有勇气,有性格!我佩服你!”
红线瞪大眼睛看她自说自话半晌,彻底认栽。
一名军士进来,“公主,公子,大王有请。”
“什么事啊?”
“回公主,小的不知。”
两人对视一眼:“走吧。”
“来来,给大家介绍位英雄,王薄王将军。”
窦建德话音刚落,大帐中就窃窃私语起来。
安逝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往红线身后挪了挪。
王薄朝众人环视一周,拱手为礼。
众人回礼。
高雅贤道:“王将军义名,天下共知。只是——将军不是为瓦岗效力么?”
王薄叹息:“不瞒领军说,洛阳西郊一战,魏公被王世充打得大败,同伙们都失散了,现魏公不知所踪,我率残部一路西行,幸而遇见长乐王。久闻大王威名,故愿效犬马之劳。”
窦建德道:“近一年来,李密与王世充围着洛阳城你争我夺,大小激战百余次总是有的,瓦岗势盛,想不到却落到这番局面。”
言语中颇有感慨。
各人唏嘘了一番。
安逝低着头,只管坐得远远的。
其他人她并不担心,但是密叔叔啊……我是否该再劝你一次?
红线扯扯她衣袖:“散会啦,人都走光了,你还想什么呢?”
她抬头,对上她关心的目光:“进帐前说有事要我帮忙,什么事?”
“这个啊——过几天就是我父王——”斜眼瞟见窦建德过来,慌慌住了嘴。
“两姐弟在商量什么?交头接耳的。”
安逝咧嘴一笑:“有一破敌之计,不知大王愿不愿意听?”
窦建德坐下:“快说。”
“由王薄将军率一千剽悍将士改名换装,诈称泰岱山贼,前去投奔宇文化及,并表现得贪财好色。宇文化及现正值用人之际,收留应该没问题,应付过他的试探就好办事了。待这些人在城中布置妥当后,你再率兵诱敌,示弱引宇文大军远离聊城,此刻守城人员必将大为减少,加上内应,一举攻破又有何难!”
窦建德听得连连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