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完本]-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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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临时开洞,会不会来不及?」
「哦,不是临时开,是早就开好一批孔洞不同的水炸弹。冉虎在每个陶罐表面都留了记号,炮手团的兄弟们一看记号,就知道哪个炸弹是会比较快爆的,哪个比较慢。如果雨比较大,船比较远,我们就挑爆得慢的射,如果船比较靠近,我们就挑爆得快的射。」
凤鸣没想到冉虎他们如此细心周到,心里又惊讶又高兴。
这岂不是很有定时炸弹的感觉了?
虽然不能眞的精确到秒,不过既然有尚再思参与其中,向来差不到哪里去。
正想表扬崔洋他们几句,忽然看见罗登和尚再思也过来了。
凤鸣笑起来,「我就知道,一下雨,所有人都会往这里来。罗总管,你也是一夜没睡吧?」
罗登早就穿上了神奇又轻便的棉甲,显得格外利索,一边跨上高岩,一边爽朗地答道:「这种时候,谁睡得着?趁着现在有一点小雨,属下刚才把弩炮上面的挡雨棚架又严格检查了一次,确定每一个会接触到炸弹的地方都不会沾水。我可不希望新炸弹把我们的弩炮给炸翻了。」
「很好!」凤鸣欣慰地赞了一声,掌心朝上打开,感觉雨势正在悄然变大,抬起头,灼灼生辉的眼睛扫视众人一周,朗声道:「大战即将开始,你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负责什么,我就不啰嗦了。兄弟们,这一场仗,我们必胜!」
「萧家必胜!」
「西雷必胜!」
「对了,打的时候记得也要保护自己,不要缺胳膊断腿的来见我,明白吗?」
大家都被凤鸣逗笑了,一起大声道:「明白!」
「嗯,去吧。」
「是!」
众人应声而动,兴冲冲地各忙各的去了。
高岩上只剩下凤鸣和尚再思。
两人并肩而站,面对着黑沉沉的海面和那片视线最远处隐约闪烁灯火的同国战船。
海风渐渐大起来,越来越急的雨点开始变得密集,纷纷打在他们的脸上、手上、身上,但谁也不介意,反而畅快地迎接着老天爷的赐予。
「你在想什么?」凤鸣闭目感觉着海风和雨滴的触感,低声问身旁的尚再思。
「属下在想,怎么可以好好记住眼前这一刻,」尚再思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如梦呓般地喃喃道:「再思小时候有许多许多梦想,也曾经觉得这些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但是现在,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那些被我遗忘的可笑梦想,正在我眼前慢慢实现。」
「这不是很好嘛?」
「是很好,不过也令人心生感慨。鸣王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理解属下的这种感觉,在这世上,平民百姓之子想做成一点事业实在太难了,将军、官吏,全从贵族中挑选。实话说,换了一年前,如果有人和属下说,属下能够制造出己方最信赖倚重的神奇武器,还能够和鸣王并肩站在这里,一起迎接敌人倾国兵力的决战,属下绝对会认为那是荒诞之言,因为太不可能了。如鸣王所言,人生应该是精彩的,出生时是一张空白的纸,逝去时即为一幅用生命描绘的绝美画卷。」
他顿了一顿,充满感情地低声道:「对属下来说,眼前一刻已是毕生所盼,其中的欣慰和自豪无法形容,对鸣王的感激之情,也无法形容。」
凤鸣心中一热。
能够得到尚再思这样的人的衷心爱戴,对他而言,同样感到无法形容的欣慰和自豪。
「属下可以问吗?」
「嗯?」
「鸣王此刻,心里又在想什么呢?」尚再思好奇地问。
「我吗?」凤鸣偏着头想了片刻,眼中射出孩子般天眞的眼神,老实答道:「我想的东西很多,例如,天下雨了,棉甲遇水后,抗击力会更好,我们的人受伤的机率更低;又例如,战争结束后,怎么把抓到的俘虏还给同国,但是又要保证同国不再追杀我们?还有就是……」
他发出一声傻笑。
「……我还想,要是容恬在就好了。眞想他亲眼看看这一场精彩的大战,火药、炸弹、投石机、弩炮,化学和物理的超时代结合。他一定会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眼睛一定会比星星还亮。」
看见尚再思转过头来,含笑打量自己,凤鸣脸颊不由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自嘲道:「我这个主将很无聊吧?大战当前还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鸣王多虑了,你是很优秀的主将。」尚再思一笑,目光再度移回海面上,柔和地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属下只是终于明白过来,大王为什么会因为鸣王下决定不娶王后,而太后又为什么会最终答允这件事。只有眞正接触过鸣王的人,才会明白,为什么神迹总会发生在鸣王身上。」
凤鸣讶然地看了尚再思一眼,刚想说话,发现尚再思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凝重。
「鸣王,快看,」尚再思指向对面,沉声道:「同国船队开始移动了。」
代表着整个同国军事实力的大型船队,挟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朝惊隼岛缓缓压来。
打头阵的是船身巨大的三桅船,在漆黑夜幕下,蓝色的船身也融入黑暗中,彷佛黑暗的森林之王,领着一群豺狼走狗杀来。
紧随着三桅船的,是上百条大型战船和中型战船,最后面的小型船和准备登陆用的载人小艇,不计其数。
崔洋为了避免浪费宝贝炸弹,严严令所有炮手,没有听到自己的命令,不许随便发射弩炮。
站在由罗总管督工搭建的遮挡棚下,丝毫不用担心雨水撇进来打湿身体。
弩炮比投石机更优越的另一个好处是——弩炮是直线发射攻击的,炮弹斜横着射出,而不是像投石机那样,必须走一个朝上的大弧度。
这样,就算上面有遮挡棚,只要有一定高度,就不会对弩炮的发射造成任何影响。
投石机就没有这样的优点,所以投石机的上方并没有搭遮雨棚,曲迈他们一群人只能淋雨作战。
当然,曲迈他们也压根就不在乎淋雨。
「看,又是同国的三桅船!」
屏息看着敌船越靠越近,如一片闪烁着雷电的乌云出现在近海,崔洋捏紧的掌心也开始冒汗。
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太兴奋了。
紧紧盯着海面上的敌船,心里不断数着战船距离弩炮的射程范围,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五步……
同国战船进入目测射程的瞬间,崔洋整个人振奋起来,右手高高举起,扯着嗓子,拉长了调子喊道:「各位兄弟,准——备——」
猛吸一口长气。
「射!」
最后一个字爆出喉咙,排成一列的十五门弩炮犹如怒吼的巨龙同时发威,经过一代发明大师尚再思亲手调制的新式生石灰炸弹纷纷划过大雨肆虐的海面,箭一样扎向迎面而来的同国敌船。
瞬间,漆黑的夜空爆发出十数个炫目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巨大光团。
轰!
轰!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得崔洋一愣,瞪着被炸弹装饰得璀璨如画的天空,气急败坏地转身大叫,「雨太大了!换炸弹!看着陶罐上的记号,给我挑最慢引爆的射!」
一边吼得几乎全岛俱闻,一边迅速弯腰挑了一个有记号的陶罐,手脚麻利地装上弩炮。
熟悉地一绞,一拉,用力一扳。
簌地一下,炸弹送上半空。
轰!
又一声巨响。
「看见没有?就要这种!不要浪费炸弹!慢点爆,让它们飞到同国小破船的上面再爆!」
簌簌簌簌!
又一轮炸弹飞上天,这一次,十个中间有六、七个爆在比较接近战船的地方。
弩炮团众人一轮欢呼,立即七手八脚再接再厉,疯了一样地射击敌船。
这群人个个都是萧家年轻一代中的精锐,脑筋灵活,四肢更灵活,开始就有几颗时间估计得不准的,稍一尝试,立即就掌握了诀窍。
射过的炸弹,甚至有几个是飞到对方的桅杆上刚好爆炸。
「罐子!歹毒罐子!」
「天啊!又是它!」
赵伟所在的三桅船位于整个船队中央的最前方,理所当然成为了崔洋他们的首要攻击目标。
每一轮炸弹飞来,都有几颗爆在他们头上,炸得甲板上尸骸遍地,士兵们哭爹叫娘。
「怎么可能!?」赵伟不敢置信地狂叫。
不是说只要下雨,对方的歹毒罐子就不能用了吗?
不是说只要选对了时机,三桅船的进攻就无人能挡吗?
刚刚修好不久的掌舵室又被炸得只剩一堆烂木,赵伟惊骇莫名地发现,船上最重要的主桅杆正发出卡卡的可怕断裂声——刚才那该死的罐子就在靠近主桅杆的半空中忽然爆炸。
「赵将军,怎么办?」副将云瑞满身满脸鲜血地冲过来,「连床弩都被炸坏了,无法使用,不过就算能使用,射程也达不到敌人那里。」
可恶的西雷鸣王,不知道到底制造出什么恐怖的东西,竟然在下雨天威力也同样惊人。
不,是威力更加惊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军!我们要不要退?」
「闭嘴!没有鸣金不可后退!」
「可是这样就是等死啊!」
云瑞后面的话,被又一声巨响掩盖。
「啊——」船上传来痛苦的尖叫,被炸伤的士兵在甲板上挣扎翻滚。
伤亡不仅仅来自爆炸。
陶罐里面的生石灰抛撤在四处,沾上士兵们被雨水打湿的皮肤,形成碱烧伤和热烧伤,并且互相加重。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惨叫声到处可闻。
因为是化学性燃烧,落到甲板上的炸弹残留物,也缓慢发热,和桐油等混合助燃物一起,不惧雨水地慢慢燃烧起来。
不久前还修葺一新,威风凛凛的三桅船,顿成人间炼狱。
卡卡,卡卡……
赵伟猛地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巨大的桅杆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小心!」
「桅杆倒啦!」
士兵们尖叫起来,四处逃窜,慌不择路地跳下危险的大海,重演当日的惨况。
桅杆重重倒在甲板上,撞破不知多少根木板,船身剧烈摇晃顚簸,像在大海风雨中被遗弃的一尾还在苟延残喘的小鱼。
但三桅船毕竟是强大的巨型船,顽强地尚未沉没。
其它附近较小的船只就没这么好运了,在炸弹的袭击下,带着火焰和可怕的焦味纷纷下沉。
跳水求生的同国士兵在汹涌的海面上,和数不清的漂浮尸身随波逐流,慌乱地挥动着手脚求救。
但正在遭受连环炸弹攻击的船队自顾不暇,哪里有人腾得出手来援救他们?反而不时有沉没船只上或燃烧的甲板上的士兵被逼跳入水中,加入他们。
不少人在水里挣扎到力竭,而被海水缓缓淹没。
第六章
凤鸣站在浪花拍打的高岩上,俯视远处海面上的惨况,面露不忍。
他永远也无法习惯面对战争的残酷。
鲜血的浸染,烈火的燃烧,目睹生命毫无价值和尊严地消逝在茫茫大海中,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可思议,自己竟是导致眼前这惨烈场面的最重要因素,如果不是因为他,西雷鸣王,萧家少主,也许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场惊隼大战。
身为主将,他再三利用自己拥有的现代知识,提示了尚再思对炸弹的制造和改进,可以说,是他一手导演了这出悲剧。
凤鸣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悲惨的事,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
战局正在一面倒地倾向自己一方,作为主将的凤鸣却难以感到轻松,看着又一艘同国中型战船沉没,不少同国士兵跌入水中,呼救声越过海面隐约传入耳中,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尚再思微愕地看向他,片刻露出感动的眼神。
他明白了凤鸣的心境。
「少主!我们陪你观战来了,」罗登声如洪钟,出现在高岩下,老脸上写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