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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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神朝费连城的背影望去,忽然冷汗直冒。
原来泰真节的狂欢只是幌子,费连城早知敌人即将来犯,所以故意办宴会引来敌人错误判断,莽撞进攻。而大色狼显然早已看出费连城的布防,知道战争即将爆发,所以才欲带我出谷。我晕,敢情别人都算计好了,只我一人在那儿瞎操心。
我们随着撤退的牧民进了谷深处的密林之中,谷口杀声震天,牧民们安静得出奇,偶尔传来一些孩子的嘤嘤哭泣,被母亲喝声制止。所有人的目光,聚在那杀声的来源,虽然谁也不说,但都明白,此时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
我忍不住问一位老者:“大伯,费连军有把握吗?”
老者道:“有神灵护佑,我费连族定胜。”
我很想说,神灵要管的事太多,万一顾不上这儿怎么办,又问:“大伯,敢问费连军有多少人?”
“约有五千勇士。”
“联军呢。”
“听说有五万。”
“呃,一个打十个,有把握吗?”
老者朝我投来鄙夷的目光,发表了一番关于费连武士天下无敌的言论。我再不理他,转头低声对霍去病问道:“你身经百战,这种以一当十的战役,把握大不?”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头发麻,“你有计策对付吗?”
“没有。”他倒干脆。
“大色狼,你装傻!当年你带领八百骑兵,脱离大军在茫茫大漠里奔驰数百里奇袭匈奴,宰杀单于祖父,俘虏单于的国相及叔叔……”
“那是传说。”
“呃……”
“其实我带了八千人。”
“啥?”
“没啥,只是添油加醋,吓唬人罢了。”他翻翻白眼。
我胸口一滞,差点没一口气接不上壮烈牺牲了去,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敢情古代打仗,一半是吹牛?
他逼上我,贼贼笑道:“韩真真,你的心上人风趣幽默、善良英俊儒雅、武功盖世,自会化险为夷的。”
“你……有病先生,你能不能正经一些。我们在讨论的是生死大计。”
他枕起双手,坦然自若:“放心,至少今天费连城能打赢这一仗。”
“此话怎讲?”
他在我额头上轻弹了下,脸色稍稍严肃,“你可见谷口挖下两条大渠?”
我点点头。
“渠上铺上干草,乍一看是普通的路面,但若联军进谷,费连军只要在两旁设下弓努手夹击,敌军定会拥挤一团,千军万马同时踩上,渠面定陷。届时,联军的先头部队就会落入渠面,费连军再浇入滚油,点上烈火,就形成一道天然的火墙,联军定被这场面吓得大乱,回马出谷。费连城若是聪明,还会在敌后再设一支奇兵,再袭他后路。如此一来,联军便成了瓮中之鳖,死伤大半。”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临战场一般。我听得心惊肉跳,但又安下几分心,想,方才见费连城那么镇定的模样,他恐怕也有必胜的把握。
我又问:“那接下去呢。”
他闭目养神:“敌人胜在人数众多,若是全力进攻,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
果然,到了正午时分,敌人退兵而去,听说,费连城在谷口用两面夹击的方法,斩杀了数千联军,那尸体烧焦的、断手断脚的,七零八落堆得像山一样高,一时间,血流汇向了沐河,将沐河染成了鲜红。费连城又命令将敌军尸体叠加成墙,一来挡住敌人新一轮的攻击,二来,也起到了震慑敌人的作用。
军队凯旋而归,族人们夹道欢呼,费连武尊在道口迎接儿子战胜归来,却见他竟是躺在担架上被士兵抬了回来。
武尊上前心疼地握住儿子的手,费连城扯眉隐忍笑道:“只是外伤,无事。”
费连潇从一侧蹿出,惊呼:“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无事?”
我也实在忍不住,从人群里冲出,细细打量他的伤口。晕,盔甲里已被鲜血注满,还结成了块。我眼泪夺眶而出,捧着他的脸:“费连城,你会不会死?”
费连城朝我生硬一笑,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眼睛一闭,晕了过去。我的心像是被扯开了个洞,对着人群拼命喊:“快输血,快给他输血啊!”
第二十三章 绝处逢生
费连城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被带到大夫那里疗伤。几个士兵过来,将我与霍去病带进了囚禁室,大战在即,想必我们昨晚令人生疑的行为,让费连城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我倒也不怪他,只是担忧着他的伤势。
霍去病见到我的神情,在一边直哼哼:“担心什么,只是一时的失血,过几天就醒来了。”
“你说得轻巧,流那么多血,哪是玩的?”
“我征战沙场,几次差些踏进鬼门关,这点伤算什么?”
“那是你走狗屎运!”
“瞧你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是怕心上人一命呜呼,没人敢要你了吧。”
我目光如刀子般削他一眼:“难得有人喜欢我,你想咒他死不成?”
他啧啧道:“倒也是,这费连城真是瞎眼了,会喜欢你这种货色。”
“人家这是欣赏我的心灵美,哪像你,只凭相貌识女人。”
“我若是只凭相貌,早弃你不顾,还这里陪你受死作甚?”
“想走,你走就是了。”我干脆也耍赖皮。
“你要我走,我还偏不走!”他玩味一笑。我直哆嗦,敢情脸皮子比我还厚。
他却得寸进尺,一把搂紧我:“我的伤口还未痊愈,也给我输些血如何?”
我推开他,大嚷道:“滚……滚开,我怕恶心。”
……
守卫与我熟知,我与他打探消息,听说敌人集结谷外,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这回因为费连城还未醒来,只得费连武尊亲自带军前去,虽也是大胜,击退了敌人,但我方也死伤不少,一时,帐外多了许多的伤兵残将,呻吟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混乱。
我再也忍不住,和守卫交涉了一番,得以出帐去,加入了救治伤员的队伍。一个士兵大腿烧伤,女人用烧红的刀子刮去他的烂肉,他无力地号叫着,正巧抓住我的左手,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手臂拧断似的。我痛得眼泪直流,正对上他肝胆俱裂的眼神,只觉脊梁嗖嗖冒着冷气。
我知他是极疼,所以强撑精神,朝他莞尔一笑,将他的脸搂进怀里,那士兵在我怀里,号叫声渐轻,我忍住疼痛,开始唱《我是一个兵》……
当然,我唱得是极难听的,不过场面倒是安静下来,可能人们没有意识到,这种凄惨的场面上,居然还有人在唱歌。士兵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婴儿,大家怔怔朝我望来,我笑眯眯比画:“音乐疗法。”
远处行来一群人,人们见状纷纷起立行礼。却是费连武尊一行,很令人振奋的是,费连城居然跟在后面,见他身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看样子应该是无事了。
他一见到我,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笑容,又见我抱着一个男人不放,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
费连武尊神色沉重,眼含热泪,抱拳向众人道:“武尊无能,让各位族人受苦了。”
人们纷纷跪下,连磕头道:“首领放心,我等誓死保卫落苏谷。”
费连武尊又发表了一番激励族人的演讲,众人高喊口号,场面极其感人,有种当年抗日群众同仇敌忾的气势。我在一边听得热血沸腾,只差是冲上前请命作敢死队,后来想到自己内功尽失,跟个活死人差不多,也只得作罢。
费连城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边上,我激动道:“费连大哥,你的伤怎么样?”
他眨眨眼睛:“死不了。”
我解释道:“我不是细作,那晚只是误会。”
他点点头,淡淡道:“我明了。如你是细作,怎还会回来?”
“费连大哥信任我就好。”
“你为何不逃?”他忽转头看着我。
我微笑:“舍不得费连大哥。”
他爽朗笑道:“原来你心里有我?”
“那是当然。”我毫不避讳,“我还等着嫁给费连大哥呢。”
“光嫁还不成,要恋上我才成。”
“呃,恋到何程度?”
“这般高。”他作了个手势。我吐舌道:“哇,比我的人还高。”
他笑着,阳光照射着他雪白的牙齿,映得皮肤光洁黝黑。我想,和这样一个有情有义有幽默感的男人,生一大群孩子,是件不错的事。
背后响起大色狼酸溜溜的声音:“唉,大敌当前,居然还打情骂俏?”
我抛去一个掏心剜骨的眼神:“你管得着吗?”
“哪里,我只是提醒你,时间不多也。”
“大战在即,你却说这种泄气话?”
“我只实话而已。”
二人又争了起来,费连城上前一步,对霍去病道:“大狼,那晚你想带着朱三跑,是心里害怕了吗?”
霍去病正与我争得面红耳赤,听到费连城的话,忽然脸一拉,似是想发作,却又克制住表情,咧嘴一笑:“我一小小武夫,自是保命要紧。”
“只是为了活下去?”费连城嘴角一歪。
“是的,活下去。”他坦然回之。
费连城眉目一展,淡淡道:“南面有一秘密小路,可潜出谷去,你若是想走,我即刻派人送你出谷。”
他说着,又转向我,笑容中带着疲倦:“朱三,实话与你说,以我族的实力,获胜的把握,一成也不到。不出意外,半鞯联军三天内,就会攻破此谷,届时,这里所有的人,都活不了。你们不是我族人,即便弃我们而去,也是情理之中。我再给你一机会,可以随他出谷去。你愿意走吗?”
他的话音落下,是一段小小的沉默,我的心突然隐隐作痛,他说得那么清淡如水,却是在我心口剐着肉样难受。
“我不走!”我很坚定地望着他,然后,上前勾住他的臂膀,“我还等恋上费连大哥呢。”
“你不怕死?”
“怕,怕极了,不过,有费连大哥保护我,便肯定无事。”
费连城与我相视而笑,转头对上霍去病的眼睛,再问了句:
“你呢,如何?”
日光洒下二人的身影,同是1米85以上的个头,雕塑般的侧面,眼神犀利炯炯有神,让我想起了灌篮高手中的流川枫和樱木花道。
霍去病表情很复杂,一直沉默不语。我很难想象,一个民族英雄此刻在别人眼中成为懦夫的感觉是怎样的,又或许,我最后的那一句“费连大哥会保护我”刺激了他的自尊。他只那么默默站着,一侧的拳头渐渐捏紧,隐约泛出森白……不知哪来一阵风,吹得他衣裾纷飞,迷乱了我的心情。
他会走吗?他若是此刻真走了,我恐怕永远见不到他了。但,霍去病,你若真是懦夫,若真舍得下我,走也就走吧,我又何必牵挂。
……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飞马来报:联军再次发动袭击,已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人们情绪激昂,有人视死如归上前请命,有人抱在一起痛哭,有人七嘴八舌商量对策。费连武尊的表情越发沉重,但语气坚定,**洋溢说了番话,意思是即便与敌人同归于尽也要保卫家园之类的。众人热泪盈眶,有种即刻赴死而去的壮烈心情。
我的心再次震撼,但也无法避免大难临头的恐惧,因为,死亡真实就在你不远处,想到密密麻麻的敌人铁骑,从你身上踏过,自己变成一盘炸酱面的模样,心里就发虚。好吧,我又后悔了,我还是跟大色狼溜之大吉比较实在。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忽见霍去病身形一闪,跃上高坡,重重地长叹一声。“唉,吵死了。”
他这一声叹,倒是镇住全场,众人愤怒地朝他望去,表情僵硬如铁。
只见他半倚在一棵树下,从树上捞下一根树枝,在手中玩将起来,一边玩,一边调侃道:“吵成一片,无一个有用的。”
“大狼,你此话何意?”费连武尊上前,表情严肃。
霍去病嘴角斜斜上扬,瞟了我眼,淡淡道:“原本想置身事外的,但有人说我保护不了她,只逼得我出马,来证明大狼的男子气概。我见她那么可怜又加盲从,罢了,就证明一回喽。”
说着,猛地折断树枝,眼神变得凌厉。
“半鞯联军是吗?好!看我如何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
场面安静得像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似的,所有人目光集中在霍去病身上,竟无人发出声音。
我承认,那一刻,光线照得霍去病像上帝一样光辉灿烂,帅到极致。我张大了嘴,差些就流出口水来,浑浑噩噩之间,他已跃然下坡,将断枝嗖扔进我怀里,我失神接去,他朝我眨眨眼,转身对同样目瞪口呆的费连武尊道:“武尊大人,你若想救族人于水深火热,便听我的,如何?”
费连潇第一个跃起,高喊道:“大狼,你真英武,我听你的!”
费连武尊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霍去病,他的心情一定是疑惑的,换成是我,也不会信一个黄毛小子的胡言乱语。
一个副将走上前,一本正经道:“首领,此人深夜出逃,细作的嫌疑未清,不得随便将兵力交与他。”
费连武尊想了想,摇摇头道:“大狼,你年轻气盛,但打仗不是儿戏,我族手中只几千人,底牌已不多了,由不得你胡来。”
正胶着着,忽然费连城上前一步道:“父亲,就信这大狼一回。”
说着,他朝霍去病转身,意味深长一笑:
“就让费连看看,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