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凤凰之胭脂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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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浅浅笑道:“比起民间,看来婉贵妃还是更适合留在后宫,彰显富贵。”
千年来,不是少女入宫,却能登上贵妃宝座的,也只有她苏婉一人。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30章 棋局(七)
话中暗嘲,箭来箭往。
苏婉脸色一暗,但很快便娇颜如花,笑道:“洛夫人眼光厉害,不如帮真妃姐姐选上几匹锦缎吧。”然后兰花指指向殿中矮榻上的一堆锦缎。“前几日皇上赏了一些提花川府锦缎,今儿早上我方知道原来今年总共才上贡了这几匹,皇上竟全推给了小妹。我这不是思量着,后宫里大家都是姐妹,好东西哪能独享。这不巴巴地给真妃姐姐送来,也好赶着做一套冬衣。”
炫耀?示威?
苏氏一门,皇后贵妃,十年恩宠不断。
真妃淡道:“本宫年龄大了,对这种事早已心如止水,倒是要谢过婉贵妃挂心了。”
“那洛夫人也挑上二匹吧。”苏婉并不气馁。
我摇头浅笑:“不敢夺贵妃所爱。”
苏婉忽的双目直指我发间,而后娇俏笑起:“我说洛夫人怎么都瞧不上提花锦缎呢?若是我有了这等精美花簪,也不稀罕什么锦缎了。”
我头上并无过多饰物,仅斜插入,胭脂碎。
自从月圆之夜拓拨月为我绾上胭脂碎,它就未曾离我身。
我顺势微微侧身,挡住苏婉的灼热目光:“粗俗之物比不上贵妃发间的沁血红玉百宝簪。”
苏婉似乎想一探究竟,又向前迈出一步。
这时,恰好,殿门口响起人声:“哎哟,两位娘娘都在啊,老奴先行礼了。”是皇甫朔的近身公公张德子。“皇上让老奴传个话,洛夫人,明儿下盘棋。”
“啧,啧。”苏婉说得酸溜溜的:“难怪皇上这几天都不来昭阳宫看我的歌舞?原来是有洛夫人陪着下棋呢!”
我面对铺天盖地的酸醋,还有隐藏其中的刺耳嘲讽,站着岿然不动,不承认,不否认,只是淡淡一笑而过。
“婉娘娘可误会皇上了。”张德子急得连连直呼:“老奴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最近皇上为国事劳心劳力,常常都累得趴在御案上睡着了。短短一个月,瘦了好几斤啊。奴才瞧着心疼,可又帮不上忙。”说着恰时地抹起一把眼泪,又道:“今儿清早皇上突然说,想放松一会儿下一盘棋。奴才听闻洛夫人棋艺好,才斗胆向皇上推荐的。”
苏婉声调复杂却又情绪放纵的笑声漫过张德子的头顶:“张公公,本宫马上回宫就为皇上炖上一盅极品燕窝。咱这一群人活着,不全是为了皇上?张公公,你说,是吗?”
张德子快速地回答道:“娘娘教训的是,老奴铭记了。”
苏婉拽着拖地长裙翩翩离去,裙裾上的金刺蔷薇在嚣张地绽放。
真妃亦杳然离开大殿,回到飘有暗香的内室。
“洛夫人,请随老奴到偏殿挑选棋局。”张德子张罗着向外移去。“皇上特意嘱咐的,说是不同的棋局可以下出不同的棋。”
至偏殿,无人,却张目琳琅。
寒冰翡翠棋,金沙赤朱棋,青冈白水棋,当然还有甚寒亭中的黄玉银丝棋。
手指滑过髓绿翡翠,有一丝沁凉,可以平复刚才被苏婉搅起的心头纷乱。
“洛相要老奴给夫人捎上一句话。”
“嗯。”将一颗翡翠棋子握进手心。
“甚寒亭,绝顶处,浮云多蔽目,俯视皆虚幻。”
良久,清寂,无言。
手心中的翡翠偎得暖了,很快换上另一枚重新握紧。
“夫人就没有一个字让老奴回给洛相?”
“没有。不过扶柳想问一句话,张公公可全是为了皇上?”
“老奴要活着,才能为了皇上。”
“其实张公公一心为皇上,一样可以活着。”
“夫人错了,老奴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
空气下沉,心也沉了,安静了,我转身遥遥指向角落:“麻烦张公公回禀皇上,就要昨天的黄玉银丝棋盘。其实,扶柳从小就很念旧的。”
留下一室的混浊,看不清,猜不透,方向。
偏殿窗外有年轻挺拔的白影,那是刚跨过长乐宫宫门的皇甫轩。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31章 棋局(八)
天朔十年,九月二十,长乐宫,梅林中,暖阳和风。
盛秋,梅花未开,尚有深叶。
一张黄玉棋盘。暗红,亮白,玛瑙棋子。
几盏菊花茶。潮润的雏菊泡开在白瓷清水中。
众人,或站,或立,围在青石桌旁。
猜先,皇甫朔赢。
皇甫朔平和夹起黑子,直取天元。
出乎意料的开局,我随后贴上一子,手很稳。
真妃些许不安地坐在一旁,盯着棋局。
棋势胶着,交错领先。
我全神贯注,不理外物,只想一心赢得棋局。直到,对面皇甫朔身后的执扇宫女突然五指松张,双目圆睁,张口欲呼,可喉咙却好像被死死掐住,只能发出呃呃几声低唤。
落在空中孔雀团扇的炫艳色彩,惊了我的眼。
我随即将视线从棋盘移开,盯住了下坠的团扇。
眼见便要铿锵落地。皇甫朔忽地左手成爪,左肩向后划上小半圈,臂膀弯曲,虎爪后探,五指紧合,抓住了扇柄。
尔后,皇甫朔手形快转,将团扇插入了张德子哆嗦的双手之中。
接着,皇甫朔双目倏然凌厉,扫过随身的宫女与太监,刻意压低嗓音,命令道:“都不许动,也不准出声,否则诛九族。”
众多宫女与太监立即全身僵硬,可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流露出无法控制的惊恐,场面诡异异常。
我的心不禁一紧,小手指轻轻颤抖,拨动了棋子。
皇甫朔回首回望安详笑起:“洛夫人,最好也不要动。”
我身体开始僵硬,呼吸已乱,后背冒出细细的汗。
秋风起,刮得身后梅树树叶沙沙地响。
我的背脊隐隐透着凉气,冰冷的感觉迅速浸透全身。
对面的皇甫朔优雅依旧,嘴角噙着笑,然后缓缓地抬起右臂,轻柔地卷起袖子,右手侧立,让大拇指上的扳指完全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是一枚罕见的金扳指。上等赤金,雕刻有相互盘桓的九条龙,龙眼与龙身皆镶有璀璨的红宝石。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32章 棋局(九)
皇甫朔的右手开始游动,越来越快,宛如扭动的蛇。
身后响起嘶嘶之声,突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潮腥之气,随后感到有冰冷黏液软体东西滑过我的左颊,惊得我全身毛孔收缩。
这时,皇甫朔的右手也停止了扭动,扳指旁,一只怪蛇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四周不可抑制的尖叫声纷纷响起。
怪蛇有腕粗丈长,金光闪闪的鳞片裹着灵活的躯体,上面撒有不规则的红斑。这条怪蛇最夺人目光的就是它头上的红冠,张扬卓立,色彩鲜艳如同鲜血般瑰丽。
皇甫朔轻皱起眉头,似无奈,然后左手闪电般夹住了金蛇的七寸,咔嚓一响,金蛇脖子斜歪,毒牙松口,跌落在地。
金蛇垂死挣扎,身体怪异地曲卷着,不停地敲打地面,发出啪啪之声,似在求救。
很快,金蛇就张着獠牙死去了。
“皇上,蛇有毒。”真妃摇晃起身,摔倒了座椅,直直地攥住了皇甫朔的手腕。
血腥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真妃半个人已经倚在了皇甫朔身上,对着惊慌失措的宫女们厉声吼道:“还不快传御医。”竟带有深沉的哭腔。
皇甫朔如老僧入定般,脸上维持着一贯的淡笑。
我却惊醒。
一把扯下腰间丝带,快步奔至皇甫朔身旁,轻轻推开真妃道:“我会处理伤口。”
迅速地用丝带绑住皇甫朔的右上臂,阻止血液流通,防止毒素随血液扩散全身。
“给我小刀!”
四周慌忙而惊讶,并没有人递来小刀。
我一横心,拔下发髻中的胭脂碎,握紧簪花,留下尖锐钗尖。回望真妃泪眼,我决绝发力,将钗尖刺入手腕上的毒洞,划破皮肤,连接起两个毒牙洞。
黑血瞬间喷薄而出,洒了泥土一地。
我将皇甫朔的右臂自然下垂,让毒血顺势流出,同时认真观察伤口。
伤口开始时的流血量还比较大,但很快伤口就渐渐凝固起来,可仍然有黑血流出。我不禁小声懊恼道:“毒血流不尽。”这种急救方法应该没有错,只是现在没有塑料薄膜,否则可以用塑料膜隔离伤口,然后用嘴吮吸伤口,直到毒血吸尽。
我尚在思索替代之法时,真妃早已俯身而下,直接用口吸取毒血。
“毒素可从口入。”我想拉开真妃,才发觉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根本撼不动真妃分毫。
真妃不断地吮吸,然后从口中吐出黑血,喷到地面,像是盛开的黑色大丽花。
嘈杂之声奔袭而来。
张德子尖声高叫道:“皇上,御医来了,御医来了。”
清苦的药香缭绕着长乐宫的每处角落。
真妃刚喝下解毒汤药,安静睡下。
见真妃无事,我放下床帐,转身离去。
脚踏在细长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几近无声,这时,张德子碎步趋来:“洛夫人,皇上召见。”
随张德子穿梭于宫殿的庞大柱阵中,至一间晦暗房间。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33章 棋局(十)
皇甫朔半躺在明黄龙榻上,有一人匍匐在侧。
张德子悄然退下。
我亦无声地站在巨大柱廊之后,遮住全身,只有裙摆掩藏不住,飘至柱外。
“微臣禀皇上,洛夫人处理伤口及时,再加上臣已经敷上的疗毒灵药,应该无大碍了。”
“查出来没有?是什么毒?”
我垂首低头,侧耳倾听。
“此乃红冠金蛇之毒。但臣实不明为何宫中会有红冠金蛇。据记载,红冠金蛇数量极少,只生长在南疆沼泽密林之中,但毒性确为众蛇之冠。”
“金蛇为什么会单单袭击朕呢?”
“红冠金蛇喜嗜特别,独喜欢攻击与它相近之物。若是金底红点表面,必会扑上撕咬。所以臣大胆推测,与皇上手中扳指有关。”
我听得心惊肉跳,手不由地抓住了柱边幔帐,同时,衣袖也顺势轻撞了一下柱子。
哐啷一声响。
“看来洛夫人也表示赞同啊!”皇甫朔突然提及我。
我轻拧眉头,刚才急忙,不及将胭脂碎重新绾上发,就直接将其丢入袖中。却不想撞上石柱,发出脆响,打断了皇甫朔与御医间的对话。
皇甫朔瞟了一眼御医:“退下吧。”
我缓缓从柱后步出,正迎上退出的御医,擦身而过时,听到了他舒长的叹气声。
皇甫朔撑起身子,取下手中扳指,仔细端详着,忽然认真笑起:“朕倒觉得这枚扳指好像与洛夫人的发簪很有缘分,同样的金底红点。”
“是谁?”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胭脂碎如今正安静地躺在我的袖中,可尚有黑色毒血附着在钗尖。
皇甫朔摊手,无奈一笑:“朕不知。”
“皇上需要静养,扶柳先行退下。”我根本无力来分析这隐暗的来龙去脉,现在只是单纯的本能反应,我要离开杀机重重的混噩深宫。
说完,不等皇甫朔同意,我就拔身大步走向殿门。
“站住。”皇甫朔威严命令道。
不由得我脚步放缓,终于停下。
皇甫朔的声音变得轻柔无比,似飘浮的鹅毛:“扶柳,记住,你欠朕一个人情,一个大至性命的人情。”
我不知我是怎样迈出晦暗宫殿的,只知出了殿门,站在阳光之中,全身的气力就被抽尽了,双目眩晕,软软倒下。
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周围萦绕着淡定墨香,我半张着眼,看见,皇甫轩冷绝的身影卓立于夕阳前。他目光萧索,步子极慢却又无比踏实,向我走来。
我咬唇,一阵刺痛入心,快速翻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洛谦,我想回家了。”
江南,碧波翠竹林。
风吹竹摆,碧波连连,我蹲在竹林中,摆弄寸长竹棍,演练阵法。
突然间,竹林嘶嘶之声大作。
无数条红冠金蛇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出,它们或扭动爬行,或盘旋昂头,但无一例外都吐出狭长的红信,闪露獠牙,滴涎着毒液。
我惊恐万分,只能抓住身旁的翠竹,借助于它,摇晃起身,然后眼睁睁地瞧着,红冠金蛇不断地扩张它们的地盘,向我缩紧。
不可控制地,我闭上眼,放喉尖声叫起。
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