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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雪中悍刀行-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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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本公子从来不小气,借你的马骑乘了一段路,这块蛇游壁就当是赏你了。可别轻易典当和佩戴,铺子出不起价格,而且容易让人见财起意,匹夫怀璧,知道什么意思吗?”
  徐凤年轻轻接过入手凉透手心的玉佩,笑了笑,没有作声。
  王维学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刀不错哦。”
  等到棋剑乐府远走,刘妮容重重挥了一记马鞭,鱼龙帮这才惊醒,一些有资格骑马的帮众都在悔恨当时没有让出马去,蛇游壁,听名字就知道这枚玉佩的珍贵了,除去北莽皇室可佩龙凤玉饰,蛇蟒就成了达官显贵的首选,他们也不是傻子,方才那风流剑士与刘小姐说起师门与家世,是棋剑乐府在前王维学这个名字在后!这块蛇游壁说不定就能值个几十上百金!鱼龙帮拼死拼活走上千里路才挣多少银子?偏偏那姓徐的还一脸装腔作势的镇定,谁不想上去抽两个大嘴巴。徐凤年低头看着玉佩,是六蛇走壁,按照律法规格,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佩饰,这王维学果真是北莽一等权臣之子。与那名貂覆额女子的鲜卑头玉扣带,在伯仲之间。徐凤年哑然失笑,这家伙有自己当年的风采啊。不过真要钻牛角尖比对家世的话,谁配谁不配?
  看到姓徐的终于偷着乐了,时不时偷窥这家伙的鱼龙帮成员冷笑不止,你小子趁着刘小姐骑马前望,才露出小人得志的狐狸尾巴,真是无耻!缺心眼的王大石倒没这般想,只是好奇问道:“徐公子,那王维学很有来头吗?怎么出手就是一块蛇游壁,好像家里有金山银山似的。”
  徐凤年收起玉佩,微笑道:“也差不多了。”
  少年咂舌。
  徐凤年突然问道:“你骑过马?”
  在马下小跑着的少年摇头嘿嘿道:“哪能呢。小时候去看灯市,被马踩过,以后见着马就怕,就算给我骑也不敢的。”
  北凉官家子孙与膏粱子弟,谁不曾鲜衣怒马闹市行?不这么做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钱人啊。徐凤年皱了皱眉头,少年心思单纯,却在困苦中培养出一种清晰感知周边氛围的敏锐,担忧问道:“徐公子,咋了?”
  徐凤年摇头道:“想起一件事,可行与否,还得以后做了再看。”
  已经由敬畏转为敬重徐公子的少年咧嘴笑道:“那一定是大事。”
  徐凤年嘴角勾起,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可惜谁都不知道该谢你。”
  烈日下少年跑得大汗淋漓,大口喘气道:“徐公子,我可听说那棋剑乐府在北莽蛮子里十分有地位,门下弟子的棋,剑,乐,都很擅长,就算是平常家世的人进去一遭,走出来以后个个都像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哥。”
  徐凤年打趣道:“你羡慕?”
  少年赶忙摆手道:“再厉害也是北莽蛮子的门派,求我进都不去。”
  徐凤年啧啧道:“好大的口气。”
  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苦涩道:“徐公子,我不能再说话了,再说就跑不动了。”
  徐凤年点了点头。开始凭借记忆搜罗有关王维学与棋剑乐府的事项,北莽州数远不如一统春秋的离阳王朝,只有寥寥八州,传承数百年的惯用州名,在北莽女帝手上无一幸免被篡改了一遍,分别是姑塞龙腰东锦西河,金蝉玉蟾宝瓶橘子。
  王维学的老子应该就是宝瓶州的持节令,是彻底掌控一州的北莽实权重臣,北莽素来不分持节令的权,不像如今离阳王朝在一道内分设节度使和经略使相互制衡,故而在北莽当上持节令,若还是没些话语权,只会被嘲笑,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能够担当一州霸主的人物,无一不是具备雄才大略的官枭,北莽女帝从不否认对这八位权臣的信任,直言不讳远胜过宫城内那些养不熟的亲生骨肉,当下北莽八个持节令中只有一名是出身王庭皇室,还是排在末尾的橘子州,宝瓶州是北莽境内唯一土地肥沃不输江南的军粮来源地,辖境虽不大,但宝瓶州持节令的权柄,分外沉重。少年王大石说王维学家中坐拥金山,还真是被他给一语中的了,所以价值百金的蛇游壁,对宝瓶州持节令的公子而言,九牛一毛。
  北莽的江湖与州数稀少雷同,远不如离阳王朝这般百家争鸣,人脉资源都被三十来个高门大宗给垄断十之八九,其余帮派不过是苟延残喘,伸长脖子讨要一些残羹冷炙罢了。
  棋剑乐府能在这些庞然大物里坐五争三,殊为不易,乐府能人辈出,每一任大府主都是惊采绝艳的绝世通才,几乎无所不精,往往都会出任北莽官制里真实存在的帝师,地位相较持节令还要尊崇三分。棋剑乐府尤为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不管能养活多少张嘴,一定是按照天底下全部词牌名的数量来收纳弟子门徒,如今天下公认的词牌名有六百一十二个,便意味着这时的棋剑乐府最多共计有六百一十二人,除非有文坛大家新创了词牌名,并且有名篇传世,乐府才会新添一个名额。但乐府中已经弃用禁用词牌名六十四,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词牌名绝不轻易动用,只要没有合适人物出现去摘取头衔,也任由空悬。
  满打满算,如今棋剑乐府应该不会超过五百人,也难怪如过江之鲫的北莽显贵子女疯魔了一般想要进入这座宗门,而上次头回登上武评位列第七的洪敬岩便出身棋剑乐府,其词牌名是更漏子,此词牌名原本在乐府并不出奇,只在居中的第四等位置,但相信洪敬岩横空出世以后,更漏子会成为乐府将来最炙手可热的词牌名,下一任如非是不输洪敬岩的大才,肯定没办法摘入囊中。
  徐凤年屈指算来:“一等词牌名五个,传承数百年始终不作变更,二字词牌名以寒姑夺魁,三字以太平令和剑气近两者并列,四字词牌中以卜算子慢第一,加上一个铜人捧露盘。历代太平令都是大府主,剑气近是剑府府主,棋府与乐府两位府主在词牌名上并无要求。不过上代与当代两位太平令没能做成帝师,缘于北莽女帝登基以后曾经当面斥责太平令一句,自古而来,祭祀以天地君亲师排位,寡人无父母可跪拜,你若自视能与天地齐肩,再来做这个帝师。这话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说出口的,听着就霸气。不过太平令没当成帝师,现任寒姑成了太子妃,也算打一个耳光给颗枣子。北莽自己排位的顶尖高手,离阳王朝武评第四的断矛王茂所在四大江湖支柱,要远多于棋剑乐府,但要说离北莽王庭最近的一个门派,还是棋剑乐府。”
  北莽借着南边武当山年轻掌教剑斩气运、以及李淳罡一剑破甲两千六的东风,新鲜出炉了一份囊括两朝高手的武评,但是这两人都因为一位兵解一位重伤,没有登榜,有过河拆桥的嫌疑。离阳王朝一直对本朝武评颇有微词,但这次对北莽蛮子给出的排榜,竟然大多数都心服口服,榜首当仁不让是武帝城王仙芝,榜眼是北莽当之无愧的军中第一人拓跋菩萨,探花是桃花剑神邓太阿,接下来依次是棋剑乐府蛰伏二十年终于一鸣惊人的洪敬岩,三入皇宫如过廊的曹长卿,新晋成为天下刀客领袖的大将军顾剑棠,唯一一位敢正大光明进入北莽帝城的魔道巨擘洛阳,橘子州持节令慕容宝鼎,当年惜败于枪仙王绣却知耻后勇的邓茂,绰号人猫的韩貂寺排在十一。
  一朝各五位,称得上是南北平分天下。但显而易见,北莽的排名要相对更低,这也是离阳王朝认可这份点评的关键。这种不偏颇严重的排榜,水分才少。
  额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份榜单末尾还专门点出了两位三教中的圣人,分别是北莽身兼国师的道德宗宗主,麒麟真人。还有就是两禅寺的主持方丈。
  其中偏偏不用剑的洪敬岩一人便撑起了棋剑乐府的大梁。
  “不知道王维学的词牌名是什么。记得好像词牌名里有个凤凰台上忆吹箫,岂不是与人见面就得报上这么长长一串?而且,这个名号,实在是雅俗共赏,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有魄力走出棋剑乐府。”
  徐凤年抬头笑过以后,看了眼骄阳,黯然呢喃道:“李老头,榜上没有你呢。你恼不恼这样健忘的江湖?见到了认死理的姜泥,看你怎么拐骗她跟你学剑。还有骑牛的,你这个王八蛋就不知道多呆一会儿,武道天下第一啊,在武当山赏你不总说不管啥第一,总要捞一个当当嘛。你他娘的唯一一次不胆小,就骗走了我姐,我都没跟你算账,好歹让我这个妹夫行走江湖,也好跟人吹嘘不是?”
  少年王大石伸手擦汗时,无意间看到徐公子的侧脸,再吃力踮起脚跟,鬼鬼祟祟偷瞄了一眼那名女子的背影,心里跟着惆怅起来。
  他的惆怅原因很简单,自己个子都还没她高啊。
    ※※※※
  世子殿下兴许说不是兵法行家,却也绝不是门外汉,望着眼前沦为两朝战争棋盘上弃子的雁回关,感到不可思议,非但没有城垣颓败雉堞崩剥的荒凉,反而比起早前在王府一张老旧地图上的标识来得雄壮三分,在远方便粗略算计一番,显然经过重筑的方形关城,城围扩六里至九里,城墙由夯土为砖石,城顶外建有垛口外包青砖的挡马墙无数,甚至连点将台都已竖起,看着竟有一种微缩襄樊钓鱼台的错觉。本不打算入城的徐凤年在远望雁回关城墙后马上毛遂自荐,跟着刘妮容公孙杨和三名鱼龙帮青壮一同入城,既然没有城卫,更不需要任何路引,徐凤年走入城内,下意识眯起眼,第一眼不是去看那些锐气与匪气十足的人来人往,而是盯着一反常态不在城外而是在城内建造的瓮城,按照兵书旧制,瓮城都会建在城外,再者雁回关里的内瓮城在城体上挖有约莫是用作藏兵的孔洞,徐凤年早先听到李义山与徐骁谈及战略层面的军国大事,偶然提到瓮城改良,便有设置藏兵洞一说。但内瓮城多半用于大城摆出死守的态势,小小一个夹在两朝中间的雁回关,哪怕要做出兵粮寸断的死守,又经得起几千铁骑的蹂躏?
  在荒瘠大漠无依无靠,孤立无援,雁回关就是一块无论添加多少佐料都美味不起来的鸡肋,竟然如此砸下金银的耗费心血,背后主谋,到底意图何为?徐凤年蓦地升起一股要将这颗钉子狠狠拔掉的冲动。
  少年时代便流亡北莽的公孙杨露出一种浓浓缅怀的情绪。
  几名灰头土面追逐玩耍的孩童朝他们一行人有意无意接近,公孙杨上前两步,好似主动迎接上两名孩子的同时碰撞,那两个瞧着六七岁大真实年龄只会更大上三四岁的孩子没有跌倒,游鱼一般从公孙杨身侧分别滑过,见到刘妮容的讶异,公孙杨轻笑道:“不过是丢了几两碎银,这在边境叫做进山拜桩子,是常有的事情,若是不给,这些孩子后头有盘根交错的地头蛇,就等于打了他们的脸面,少不得被一大群人当面讹诈,不过也不能给太多,出门在外,少有捎带太多黄白物的傻子,一旦被当做可宰的肥羊,更麻烦。”
  顺着公孙杨隐蔽的眼神方向,刘妮容果真看到街道拐角处一名满身痞气的中年壮汉,从一个孩子手中接过从这边顺手牵走的钱袋,掂量了一番,与刘妮容对视,手臂刺青狰狞的壮汉脸色也毫无变换,反而不耐烦地打了个滚蛋的手势。
  刘妮容哭笑不得,与公孙杨低声说道:“在雁回关,当贼的都这么豪气?”
  脚步瘸拐的公孙杨笑道:“在这里,当官的当兵的,都是过街老鼠,当贼当匪的才是大爷。”
  公孙杨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可老头子上次在倒马关以为必死,不想让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牛角弓被人拉开,就自己绷断了弓弦,弓弦特制,材料只有在这边境才找得到,店面不易被寻见。”
  刘妮容点头道:“不碍事,公孙叔叔自去寻找弦丝即可,我们约好一个时辰在城门口相见,行吗?”
  公孙杨考虑了一下,叮嘱道:“小姐记得不要进那些生意冷淡的店铺,这些铺子多半大有靠山才能在雁回关扎根,挣的都是大银子,常人不好打交道。还有,在雁回关这种地方买东西,自然要比在别的地方破费银子许多,这个钱心疼不得,你越是讨价还价,那些精明到骨子里的商贾越是往贵了卖,他们在那儿把价格喊破天都不觉着腰疼的。再就是在这座雁回关,虽说遇到大事力求能忍则忍,但切不可行路低头,露了怯,在靠拳头吃饭的边境,很容易招来欺软怕硬的苍蝇,这些角色,鼻子比狗好,眼睛比鹰毒。”
  刘妮容都记在心中,公孙杨走之前附加了一句:“如果一个时辰后没有见到我,你们就别等。”
  刘妮容刚要说话,公孙杨摆摆手,一言不发径直离开。
  不说还好,几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鱼龙帮青壮听到一大通告诫后,马上缩头缩脑,让刘妮容看到后气不打一处来,唯有徐凤年脸色平静站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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