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全本)-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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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老侯爷自觉着和佟夫人也是夫妻恩爱,谁料在最后关头,竟是被这个自己百般呵护宠爱的妻子给当头打了致命一棒。这也就罢了,还可以说她是一时糊涂。然而之后侯府内外交困,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之时,才让他真正看清了妻子的真面目,连着那捧在手心里爱若珍宝的女儿,又何尝将他这没用的老头子放在心上。
老侯爷本已心灰意冷,想着就当侯府中没有这两个人,不见也就完了。没想到今天三女儿过来,却又说了这么一件事。老侯爷愤怒之下,毅然同意了三女儿的决定,此时腰杆儿也觉挺起来了,暗道不是都把我当成老废物吗?哼!今天要教你们知道,就算我是老废物,也照样可以将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赶出侯府,为我这侯府后宅肃清障碍和毒瘤。
正想着,就听外面大门打开了,接着阮云丝的声音笑道:“真不是我让拦的,我有什么怕七妹妹知道的呢?想来家丁们不懂事,爹爹病了之后,也好清静,你和太太又不常过来,老人家小孩子脾气,生气了,所以不肯见你,家丁们这才敢拦着。若是依着我的心,等下只怕要派人去请七妹妹过来呢。”
老侯爷心里呵呵一声笑,暗道明湘这个孩子,许是在外面历练过的缘故,这张嘴越发厉害。明蝶就是个伶牙俐齿的,让她这一说,竟把话都堵死了。
老侯爷自然之道七女儿找自己是干什么的,果然,刚一进内室,阮明蝶就扑了过来,泪下如雨道:“爹爹,人人都说你要休了母亲,女儿不敢相信。母亲从那件错事之后,每日只躲在自己的屋里诵念佛经,家里诸事不管。难道这样,爹爹还容不下她么?爹爹若说少见女儿和母亲过来走动,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实在是怕父亲看见我们生气,我们被打骂事小,只是爹爹的身子,怎可能还经得起心中生气?爹爹……呜呜呜……”
这一番话说完,连阮云丝都不禁暗暗喝彩,心道什么叫指鹿为马?什么叫颠倒黑白?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说起来我这七妹妹的脸皮也着实不简单啊,看上去竟然比我还要厚几分呢。
阮明蝶在老侯爷面前哭哭啼啼,老侯爷只是面无表情,过了一阵子,见她越哭越厉害,越哭声音越高,终于把老头儿惹得不耐烦了,勉励抬起左胳膊指着门外,咕哝了一句。
第二百五十章:反击(上)
阮明蝶听不清楚父亲的话,倒是一旁的红霞听明白了,老侯爷分明说的是“滚出去。”只是她不能这样和七姑娘说啊,因此只好温言道:“姑娘别伤心,老侯爷说让您先出去,这件事情……”
话音未落,便听阮明蝶尖声叫道:“爹爹什么时候叫我出去了?你这个大胆的奴婢,竟敢趁着爹爹说话不清搬弄是非,说,你是不是已经和别人串通好了,只等到时候族中长老们齐聚此地,便要从你这忠心耿耿的奴婢嘴里说出休掉我母亲的话了?”
红霞吓的连忙跪了下来,流泪道:“奴婢不敢,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姑娘可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诛心之论,奴婢从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啊,三姑娘她知道的……”
阮明蝶冷笑一声道:“是啊,三姑娘能不知道吗?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哪里能用你这大胆奴婢做文章?你也别得意猖狂,以为有她撑腰……”
不等说完,忽听“啪”的一声轻响,原来是老侯爷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只是因为胳膊还是不怎么好用,以至于这一声响并不大,没有充分表达出老侯爷的雷霆之怒。
“爹爹……爹爹你也听到了是不是?这大胆的奴婢仗着在您身边服侍了几日,竟猖狂到这个地步了,爹爹,你要给我和娘亲做主啊。母亲以二八之龄嫁给爹爹为妻,这么多年来,你们夫妻一直恩爱,即便母亲犯了错,那也是一时糊涂。不能因为这个错就把她这么多年对爹爹的敬爱就给抹杀了啊……”
“七妹妹可是想将爹爹气昏过去,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么?”
阮明蝶正哭的卖力,自觉演技渐入佳境之时,忽听阮云丝在旁边慢悠悠来了一句。登时不由气得咬牙,站起身恨恨道:“我看恨不得爹爹昏过去的是姐姐吧?这样您假传爹爹的口令岂不是更加方便?”
阮云丝淡淡道:“七妹妹这样想吗?那真是太好了。既如此,不如你先收了哭声。让爹爹平静平静,等一下族中长辈叔伯们到来之后,咱们就让爹爹来主持,一切听凭他的意愿。”
“你胡说,哼!谁不知道爹爹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你自是串通了红霞,到时候故意曲解爹爹的意思……”阮明蝶气愤大叫。心想父亲这个状态,倒是对自己和母亲更有利,届时不论这女人说什么,自己只说她是故意曲解父亲意思就完了。
却不料阮云丝一点儿也不恼,只是笑着道:“七妹妹别这么早下结论。既然是请了族中长辈们过来,我自然要让你心服口服的。不然就算我有心弄猫腻,族中长辈们难道还能任由我这个女子一手遮天不成?”
她一边说,就一边微笑着看阮明蝶,不知为什么,那分明是很得体漂亮的微笑,但看在阮明蝶眼中,却是冷飕飕的,似乎自己这点小心思。全都被对方给看穿了。
“哼!你如今把持大权,要一手遮天还不容易么?”
阮明蝶冷哼了一句,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一阵纷乱脚步声,接着一个家丁进来禀告道:“三姑娘,七姑娘。三老太爷和二老太爷家的三老爷五老爷过来了。”
“请几位长辈至正厅中奉茶。”
阮云丝说完,也不再向阮明蝶解释,只是走到老侯爷身后,对他道:“爹爹,族中长辈们都来了,女儿推爹爹过去吧。”
老侯爷点点头,阮云丝便推着他来到前厅,阮明蝶面色铁青地跟在后面,虽然还强作镇静,心中却是慌乱无比,暗道这女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爹爹明明不能写休书不能说话,反正不管她说什么,我只说是她颠倒黑白是非就是,没错,爹爹又不能开口,我们各执一词,到时谁能分得清辩得明?
只是心里这样想,却也知道形势严峻,眼见得族中长辈们一个个到来,到最后,竟来了二十几位,将诺大的正厅都坐满了。
阮云丝站在老侯爷身旁,族中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她心里知道是为什么,却也没往心里去,仍是镇定自若,直到人都齐了,她方低头与老侯爷说了几句,接着老侯爷点点头,她便直起身,目光在在座的族中老人们面前扫过,沉声道:“家门不幸,以至于连番变故。我爹爹尚未花甲,却一病不起,如今更是手不能写口不能言,偏家宅不宁,不断有人搅风搅雨,因此侄女儿不孝,只能出此下策,惊动各位长辈,且来此处替侄女儿做个见证,非是侄女儿肆意横行妄自尊大,实乃是父亲嫉恶如仇,不能再容忍姑息侯府中恶毒之辈兴风作浪。”
此番话一出口,众人心中便是一颤,知道今日这阵仗,必然是有一番大事。当下忙把身子都坐得更加直了几分,其中一个胡子头发全白的老头儿便正色道:“三侄女儿说的哪里话?阮氏一族自当休戚与共,侯府中遭此连番磨难,我等只恨力薄,不能为之分担。如今既然用得着我们几个老骨头棒子,这还有什么说的?若再说这话,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当做族亲了。”
开口的便是阮氏这一族的族长,虽然老侯爷是有爵位在身,也够德高望重,却并不是族长。这在古代也是常有的事情,虽非族长,但如果老侯爷还健壮,这一族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的。
可现在老侯爷是这个情况,族长的作用就显得重大了。因此阮云丝连忙又客气谦虚了几句。紧接着也不给众人考虑猜疑的时间,她便直截了当的道:“长辈们应该也知道吧?因为太太擅自做主,结果让侯府的土地尽失,还欠了二十万的外债。可即便这样天大的错误,父亲念着夫妻之情,也只是令她闭门思过,并未做绝情之举。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太太经此一事,不但不修身养性静思己过,反而变本加厉。竟……竟不经过父亲,便私自决定侄女儿的嫁娶之事,且只用了今日一上午,就换了庚帖,明日便要人来下聘……”
她说到这里,便低头掩面哭道:“此事原不该侄女儿当着众位族亲的面儿分说。然而侯府之中情况长辈们也知道,父亲如此,世子哥哥此时正在边关。嫂嫂柔弱,接连几日劳累,如今卧床不起,幼弟尚小,十一二岁的孩子,又能说清什么来龙去脉?若对方是正派清白人家,侄女儿即便不愿,少不得以孝为先,忍气吞声。偏对方和我是生死之仇,太太只因深恨我在侯府危难之际回府救援,之后掌管后宅,便不顾侄女儿死活,誓要推我入火坑。侄女儿身死事小,可我们毕竟还是侯府,听说过有哪家侯府嫁女儿是这样一个嫁法儿的?这让侯府颜面何存?何况爹爹毫不知情,太太此举,将他这个丈夫的威严又置于何地?侄女儿前来求告父亲,父亲知情之后大怒,因此命侄女儿请族中各长辈前来,为他休妻做个见证。”
阮云丝是什么样的人,在座族众们心里清楚,那可是敢逃了苏家婚事的女孩子。说她能够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打死这些老家伙们也不信。然而就事论事,这件事确是佟夫人做的过分了。不但过分,而且是过分之极。
因此他们被召集前来之时,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猜测,此时听见阮云丝说出休妻两个字,倒也没有太震惊,不过是彼此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
阮明蝶一看,这个时候若不挺身而出,此事就真成定局了。因此忙也站出来,先看了阮云丝一眼,方缓缓沉声道:“各位叔叔伯伯都是族中长者,此事当三思而行。如今父亲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叔伯们万万不能因为三姐姐一面之词,就做了这个所谓的见证。父亲与我母亲的感情如何?叔伯们也是知道的。母亲做错了事,我无话可说。只是从那之后,她已经闭门静思己过,三姐姐说她搅风搅雨,其实又搅了什么风雨?你无非是对母亲给你安排的婚事不满意,这是什么大事?以三姐姐的烈性,和我母亲好好儿说了,只说你不肯嫁,我母亲哪里就敢为你做主了?难道不怕你再逃一次婚?上一次你逃了苏家的婚事。这一次若再逃了大理寺少卿的婚,我们侯府可真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这个险,我母亲可也不敢冒呢。你何必小题大做,巴巴儿的请了这么多叔伯过来,又仗着现在管家,父亲不能说话,在这里冒着他的名义行此无德无情之事?”
阮明蝶这番话也算犀利,而且很会审时度势,她已经意识到,若是放弃将阮云丝嫁入张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这女人一定会休掉母亲,最可怕的是父亲的态度,很明显,他是同意这么做的。虽然不能写不能说,可谁知道阮云丝会不会用别的手段让大家相信她?因此她一边提醒众人老侯爷现在的情况,咬死了阮云丝是假父亲之名行此事。另一方面,也露出了妥协的意思,盼对方见好就收。只可惜她终究不甘心,既是妥协,便该将姿态彻底放低,她偏偏又扯出了阮云丝逃婚之事,未免让人感觉有些刻薄。
第二百五十一章:反击(下)
阮云丝早料到阮明蝶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就这样一锤定音。此时听阮明蝶说完,老侯爷忽然喉头里嗬嗬作声,一边怒瞪对方,她连忙安抚了下父亲情绪,方不慌不忙笑道:“妹妹说话当真好笑,难道我没求过太太?若是太太答应,我又何必来求父亲?你说我故意小题大做,这话端的伤人心。我要小题大做,何必等到今日?当初太太做下的事情,若不是我拦着世子哥哥,他就已经和父亲商量,要休太太了。任何妇人犯下这样天大的过错,夫家都不可能容忍。当日我拦着,无非就是顾全了父亲和太太的夫妻之情。谁料从此之后,太太别的地方倒没看出闭门思过,却是不见她来父亲面前关怀照料了。这可不是我说瞎话,叔伯们不信,尽可叫父亲身边丫鬟仆役们和几位姨娘来回话作证。如今一天之内,便定下我的婚事,这事儿只怕叔伯们也都知道了,难道也是我编排的不成?若说我假父亲名义,无妨,爹爹和叔伯长辈们都在这里,这个决定自然是要爹爹来下,到时候管保让七妹妹心服口服。”
她说到这里,抬眼扫过在座的这些族中长者,忽然又对阮明蝶笑道:“是了,七妹妹之前还怀疑我会收买叔伯们呢。这可真就更好笑了,从我回来,心中一则抱愧,二则忙着收拾侯府的烂摊子,那边又有织染厂的事情要操心,三则我是一介女流之辈。因此至今尚未和叔伯们见过面呢。更别提当时我带来的银子都给了苏小公爷,后来厂子里每有进项,也要周全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