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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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楼食店,是唯一不受传统食不言,睡不语礼俗所拘束,可以放浪形骸的地方,也是
反传统的表现场。
他发觉那八位仁兄的邻桌,另有四位年轻英俊的食客,穿得体面,气概不凡。
只是,有点娘娘腔,不像个大男人,大概是从中都来的大户人家少爷公子。
可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四个都是女扮男装的假货,有两个正是悦来老店的可疑女旅客。
可疑的男女在一处进食,绝不是巧合。
看到那位梳道髻的人,左额角那块钱大的亮疤,也就知道这人的底细了。
他在天下各地游荡、冒险、云游、浪迹,耗去八年岁月,见闻广博熟知江湖掌故武林秘
辛,以各种不同的身分,与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订交道,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他的才华是
多方面的,他有游戏人间的充足本钱。
这个梳道髻的人,其实是真的老道,一个天师道不守清规,无恶不作的不法道人。
“这妖道怎么与人结伙了?难道想在中都禁地作案?”他心中暗付,大感诧异。
再留心四个女份男装的女人。她们一面进食,一面悄悄低语,不时留意邻桌八个男人的
动静。
定下神,他停止进食。
刹那间,吵闹的酒楼,在他耳中万籁俱寂。
并非万籁俱寂,八男四女所说的话,在他耳中清晰地传来。
这种以心神意识探索的神技,天赋足的人也要参修二十载方能有成。
不久,他离开了酒楼。
***
龙王庙距市区约三里左右,位于河滨的一处土丘顶端,草木森森,四野罕见人迹。
除了涨洪水,或者闹干旱,人们平时忘了这位龙王,有旱有涝才请他吃冷猪肉。
要命阎王五个老凶魔,就在这毫不引人注意,人迹罕至的龙王庙落脚。
摄魂骷髅与一个门人,也和五凶魔在一起,这凶魔损失了两个门人,恨比天高。
门人负责守夜警戒,六个凶魔在破败的殿堂中,商量对付八表狂龙的计谋。目下多了仰
止山庄七个劲敌,他们必须好好策划,谋而后动。
神案上点了两枝大烛,殿中的光线仍然不够,显得阴森森地,加上六个凶魔相貌狰狞,
真像六个魔鬼在这里举行会议。
闯来的人如果胆气不够,真可能被吓死了。
“我反对在这里大举袭击。”冷剑公羊不方是主张谨慎行事的人,不同意摄魂骷髅打铁
趁热,不论何时何地,不断袭击的办法,“在城市动手打打杀杀,很可能受到官兵的弹压。
这些狗东西已将尸体寄厝在圆慧寺,显然急于就道,去向必定是南京。下南京必须走定
远县山区,任何地方咱们都可以发动,偷袭或打埋伏最为有利,杀一个算一个,一击即走,
避免与那条龙决战,逐一铲除爪牙之后,再全力埋葬他。”
“邓老哥,我也主张在荒郊野外地宰他们。”要命阎王说:“在街市袭击,一比一,咱
们挡不住那小狗,万一被堵在那一条死巷子里,那就偷鸡不着蚀把米啦!荒郊野地可以来去
自如,主动权控制在咱们手中。邓老哥,不要操之过急,少些挫折,影响不了咱们的威望,
只要埋葬了这小狗,谁还介意咱们的挫败?”
“我担心夜长梦多,以后的情势不易控制。”摄魂骷髅也知道在城市袭击有困难,只是
复仇的念头过于殷切,过去从没遭遇过如此惨重的失败,难免有点急躁,“小狗似乎并不打
算急于动身。也许打算等候机会偷偷溜走呢!”
地府魁星突然跳起来,手本能地落在盛魁星笔的笔袋里,警戒的目光,表示已有所发现。
“怎么啦?”要命阎王警觉地问。
“我听到异常的声息。”地府魁星低声说,同时打出噤声的手势。
“不要疑神疑鬼了,不会有人前来讨野火的。”摄魂骷髅说:“四周已布下了摄魂散,
我还真希望有人闯来送死呢!”
庙门是洞开的,这时多了一个人。
“是吗?”是一个穿青直裰的蒙面人,用浓重的凤阳腔官话接口:“摄魂散在有风的旷
野,效用有限得很。”
要命阎王右手一抬,要有所举动了。
摄魂骷髅跳起来,左袖提起了。
“先别动手。”蒙面人摇手示意,泰然踏入殿门,“在下是贩卖消息的人。生意不成仁
义在,谈不拢诸位如果不甘心,再动手还来得及,是吗?”
“你是谁?”摄魂骷髅声音俱厉,功行双袖随时皆可发动猛烈的攻击。
“呵呵!干咱们这一行的人,通常秘密交易,非必要不露名号。”
“老夫不信任你。”
“理由何在?”
“你不配。”
“在下……”
摄魂骷髅哼了一声,一袖疾挥,罡风乍起,鼓风声似隐隐风雷。
蒙面人屹立如山,衣袂飘飘,像站在狂风的中心,劲烈的袖风撼动不了他。
“咦!”要命阎王一惊,似乎不信老魔这一记裂石碎碑的袖劲。没能将蒙面人震飞,是
不真实的事。
相距不足八尺,袖桩前端,距屹立的蒙面人仅两尺左右,正是袖劲最可怕的威力圈内,
足以将一个一流内功高手,震裂躯体飞抛出庙门外。
一声冷叱,摄魂骷髅右手一抬,无形的指风破风,传出破风的锐啸。
蒙面人左手一拂,指劲斜飞一泄而散。
摄魂骷髅吃了一惊,但不死心,踏进一步,青灰色的左手掌伸出袖口。
这瞬间,蒙面人近身了,快得不可思议。
旁观的五个凶魔根本没看到蒙面人移动,似乎蒙面人早就与摄魂骷髅面对面贴身而立了。
“你再撒野,我要你生死两难。”蒙面人的左手。扣住了摄魂骷髅的右手脉门。左手五
指如钩,按在老魔的脸上,食指与无名指的指尖,搭住老魔的双目,只要多加半分劲,就可
以把老魔的眼珠戳破。
摄魂骷髅心胆俱寒,只感到右半身像是虚脱了,完全失去反抗力,护体神功已失去护体
作用。
“你……你是谁?”老魔快要崩溃了:“老夫横……横行天下半甲子,从来没……没有
人能在一……一照面伺,在老夫已发动攻击时制……制住老夫……”
“就算是第一次吧!滋味不好是不是?”蒙面人信手一推,将老魔推出八尺外,“不要
问在下是谁,在下今晚前来是善意的。”
一声厉叫,摄魂骷髅羞怒地拔剑。
“你准备再撤野了。忽视在下的警告。”蒙面人历声说:“剑出鞘,毁你的手,说一不
二。”
“你……”摄魂骷髅失去拔出剑的勇气。
“你不信?在下轻易地释放你,没缴你的兵刃,让你有机会撤野,你居然不醒悟,让在
下有毁你的借口和机会,你到底是哪一种天才蠢蛋?在下如果没有把握主宰你的生死,会让
你有撒野的机会吗?”
任何一个不笨的人,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即使不是仇家,也会先将人制住再打交道。
“阁下,你到底想怎样?”要命阎王知道情势不妙,心虚地上前打交道。
武功与妖术,皆超尘拔俗的摄魂骷髅,一照面便成了待宰的老牛,结果未免太可怕了。
其他的人哪堪一击?
“贩卖消息。”
“甚么消息?”
“性命攸关的消息,事关你们几个凶魔的死活。”
“废话。”
“是吗?八表狂龙也许说狂话,但不说废话。”
“咦!你是他的……”
“在下如果是他的人,结果如何?没知识。”
“开出价码来。”
“一百两银子。”
要命阎王从腰袋里,掏出两只十两金锭抛过。
“八表狂龙第一批从南京来会合的高手,已经到了,我查出来了,诸位,半个更次之
后,他们一定会来的,须及早为谋。”
“赶来会合的是什么人?”
“已知的有十二个男女,其中之一是西岳炼气士子虚散人鲁大刚。”
“咦!这……这可怕的.妖道,怎么可能做别人的走狗?”地府魁星大吃一惊,意似不
信:“你……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人?”
“他左额角那块疤,是四年前云游山西绛州,看到路旁凉亭中,有一位美丽的少女歇
脚,惊为天人,被欲念冲昏了头,用妖术劫色,被途经凉亭的一个人,一刀削掉了一层皮
肉,幸好及时用遁术逃得性命。那少女是游戏风尘的女杰迎春花。砍他一刀的人,叫柳心
田,当时途经该处的目击者,有关中八杰的四位豪杰。这件事,江湖朋友知道的人不在少
数。”“老夫听说过……”
“你们可以等他来,就可以证明是不是他了。及早为谋,再见。”
声落,光影一闪即没。
“天杀的!快走!”要命阎王变色而走。
“可能这家伙就是柳心田。”摄魂骷髅也脸色大变,“也就是铁血锄奸团第一可怕刀
客、霹雷虎柳心田。他也不是好东西,专砍大豪大霸脑袋的杀神。迁地为良,我可不想在这
里等西岳炼气士。”
片刻,人去庙空。
***
老凶魔们落脚在龙王庙的消息,是柳思查出来的,刚来乍到他便杏得一清二楚,已充分
表观了他的才干。
八表狂龙竟然相信他的消息可靠,当然也是洪荒狮在旁替他吹嘘的结果。
老凶魔们刚走,五个黑影已接通而至。
五个人,以八表狂龙为首,只带了一个芳兰玉女,这位美艳的少妇是他的忠实拥护者。
另三个是从五福客栈与鸿福老店来的人,由正式穿起道袍,悬了八宝乾坤袋,背系七星
剑的西狱炼气士率领,另两个是一男一女。
五个人表现得非常狂妄,毫无顾忌地快速冲近庙前广场,似乎没将六个名震江湖的老凶
魔放在眼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捣中枢。
庙门是大开的,小型庙宇庙门也是殿门,里里外外黑沉沉,鬼影俱无,既没有警哨出面
拦截,更看不出曾经有许多人住在这里。
“那个小混蛋的消息不可靠。”领先向庙门闯的八表狂龙,一面走一面骂柳思靠不住。
“慢!”后面的西岳炼气士突然高叫:“贫道赶他们出来。”
“子虚道长,里面没有人。”八表狂龙怒气未消,但总算止住脚步。
“你不信贫道的判断?”西岳炼气士也是一个目无余子的人.说的话充满挑衅性。
“就算有人,何所惧哉?”八表狂龙傲态毕露。
“那你请便吧!”西岳炼气士冷冷地说,干脆闪到一边袖手旁观。
八表狂龙也冷哼一声,一拉马步,双掌一错,吸口气功行百脉,袍袂无风自摇。
西岳炼气士猛地急退两步,吃了一惊,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强烈劲道所逼,总算能及时后
退消去压力,这才知道这条狂龙,的确具有狂傲的本钱。
掌一翻,八表狂龙跨过门槛。猛地一掌吐出,罡风骤发,隐雷殷殷。
这瞬间,砰一声大震,劲气进爆变成急剧流转的气旋,大开的六扇庙门砰啪急震,声势
惊人。
八表狂龙马步一乱,疾挫八尺,几乎被尺高的门限绊倒,右手拾不起来了。
西岳炼气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叱,一颗鸡卵大的青磷毒火弹破空射入大殿,砰然大
震中火光一闪,绿焰飞溅,刺鼻的青烟怒涌。
一声剑吟,所有的人同时撤剑戒备。
没有人冲出,里面绿光眩目,青烟弥漫,毫无动静,不像有人。
“嘿嘿嘿……”
屋顶突然传下刺耳的阴笑,一个黑影站在殿脊上。
芳兰玉女惊叫一声,掩耳伏地浑身战抖,受不了直撼脑门的怪笑声,她是内功与定力修
为最差的一个。
西岳炼气士急剧旋舞,右手剑左手袖外张,袍袖飞扬风声大作,口中吟吟有词,怪眼似
乎绿焰闪烁。
蓦地一声沉叱,左袖底鱼贯飞出七道青芒,向远在五六丈外的屋脊激射而去。
“桀桀……格格……”
黑影的怪笑声换了嗓调,有若粟啼鬼号。
第一道青芒在丈外爆炸,爆碎成一团青色的飞星,第二道衔尾而至,也爆散成火星飞
坠,然后是第三道……
最后一道青芒爆炸的同时,黑影发出一声长号,摇摇晃晃向下挫,软倒在屋脊上。
西岳炼气士喜极若狂,冲前数步飞跃而上,单足一点瓦,身形急冲屋脊。
屋脊空空,仆伏在屋脊的黑影失了踪。
“咦!”
西岳炼气士半途刹住身形,站在距屋脊丈余的瓦面讶然轻呼。
一声爆震,西岳炼气士突然斜飞而起,砰一声摔落在近鸱吻处,再反弹抛出,剑先一步
抛出三丈外。
“桀桀桀……”
怪笑声再起,但不见形影。
“砰!”
西岳炼气士摔落地面,地面似乎亦呈现震动。
“哎哟……”西岳炼气士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