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七年(清穿)-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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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庠浮!�
“那个人…… ……”我便是那个人,不是么。可是他一直都知道,不是么。只是他变了,我也变了。
“那个人…… ……呵——是我年少时就认识的一个朋友,如今…… ……她嫁了人离开这里了。”胤祥握起空拳,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身后的红墙。“她是我们很重要的朋友,对这个宫里很多人来说都是,尤其是皇兄。她年少的时候也像你现在一样,任性、单纯,喜欢胡闹,可是那个时候在她身后有很多人会包容她,替她遮挡风雨,为她善后,所以她可以由着自己,永远像一张没有污点的白纸。”我听着他的话,心想:我并不曾由着自己,我曾经历过多少次身不由己啊。
“她可以,但是你不能。”胤祥直视着我,我瞥见他两眉间一道深深的痕迹。“你犯了错会被罚,你不守规矩会被处置,你惹恼了皇兄他会连那一点点的容忍之心都不给你,你明白吗?”
我沉住气,一声不响。
“她离开之后不会再有人有那样的待遇,也不会再有人可以让皇兄这样宠着、护着。皇兄就是皇兄,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严格英睿的君主。所以初婳姑娘,为了你好,顺着皇兄一点,守着宫里的规矩,你还小,总希望将来能有幸福的生活,至少是能够平平安安地出宫,是不是?”
“可是王爷你——”
“我会顾着自己,就是为了你这些日子的辛劳我也会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何况还有严太医这么跟着,府里也有人照顾着,真的不用担心。”我知道他的福晋照顾得他很细致,但我不出上一份力怎么过得了自己的这一关?
“晚了,你回去吧,我走了。”他直起身向宫门走去,月光打在他的身上,照出长长的一个影子,渐渐模糊。“哦对了,”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道:“中秋节晚宴那晚我出来休息了片刻,正巧撞见你路过,本想叫住你同你聊聊,又怕唐突了吓着你。我实在是觉得那一晚很像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他顿了顿,又道:“很像。”
他让我想起了我还是玉瑶的时候初初入宫的某一天,我从家宴里逃出来,在外面撞上他和他聊天的事。
物是人非,兜兜转转,我又变回了一个宫女,而他变成了一个王爷,同我并不相熟的王爷。
*
那日过后,我变得异常忙碌,原因是苏培胜突然之间加重了我的工作,安排了许多原先不属于我的事情给我。我每天从早忙到晚,连吃饭都是卡着时间匆忙解决,而皇上,我也根本没有时间见到。
弘睿一去南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而我多次去找弘历也被回绝,通报的太监总说弘历不得空,不是忙着给皇上办差,就是出了宫还未归来,我迫切想要知道胤祯的近况,却是一丝一毫都得不到。因为断了胤祯的消息,我当值也没有心思,总是抓住任何的一点空闲去毓庆宫门口守着,希望能够见弘历一面,又或者让我见着十六也好。
“初婳姑娘,”听到背后的叫声,我回过头一看,又是那个烦人的宫女,“苏公公请姑娘回去,苏公公说,此刻正是皇上朝见的时候,养心殿里头——”“够了够了,我回去就是。”我不想听她多罗嗦,只得急忙应了她跟他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我偷偷溜出来找弘历被苏培胜抓回去了,而此刻走在我前面的宫女便是每回应苏培胜的命令来逮我的人,我几乎怀疑她是否在每次我一踏出养心殿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
从新年过后,皇上就把晚间批折子的地点移到了中室,而我前一阵子因为照顾胤祥而暂停的晚值也被要求恢复,更加繁重的工作让我连最初那一点点偷溜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日子就在我每天无尽的等待中流逝,掐指一算,我已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一直忙碌的弘历、南下未归的弘睿和不知几时不被允许踏入养心殿的十六。
宫里的气氛又热闹起来,一年一度的家宴正在如火如荼地筹备中,到了十二月三十,我依旧是毫无停歇地忙着,做着一些琐碎且根本可有可无的事情。我想起几日前严太医又来禀告胤祥的病况,听说连日的大雪加上从入冬起就没有好好休养,胤祥的腿疾又严重了些。我想了想不妥当,决定还是亲自跑一趟太医院问清楚。
雍正三年的最后一日,四更时分。
我特地换了身衣服,趁着侍卫交班守卫较松懈的时候走出了后殿,突然看见前面晃动的两个人影,赶忙掩着旁边的石像躲起来。待那两人走近,我才分辨出他们是白日里在正殿伺候的太监,我屏了呼吸把身子弓起来,他们似乎头挨着头谈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一旁侧耳听着的我。
“…… ……是宗人府的意思?”
“哪里?我听得是一清二楚,全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为了去年那事儿心里头早已有了疙瘩,这会儿不过是借宗人府彻底把气儿撒出来罢了。”
“那十四爷如今可是惨了,我倒是念着我兄弟刚进宫那阵伺候过他还留意着他的消息,如今看来他这日子过得苦啊。”
“苦不苦还不是为了个女人!我可是知道这里头的缘故,皇上这三番四次的刁难还不是为了当初那件事,咝,对呀,就是你兄弟刚进宫那会儿呀。”
“噢噢噢,我想起来了,我兄弟提过一提,那女人本是跟皇上的,后来不知怎的成了十四爷家的福晋了,唉,主子里头的事谁搞得清楚。话说那女人死了好些年了吧,怎么还——?”
“死不死又怎样,反正皇上是指了宗人府,什么帽子都往上扣,什么‘利己营私、心怀悖乱’,哎哟,宗人府那名目长的哟我在一边儿听着都发抖!”
“那可是真的?”
“谁知道呢!照我说皇上登基那会儿十四爷闹是闹过一阵的,搅得皇上坐都坐不安稳,皇上自然恨的上。”
“哼哼,听着都寒!一会儿你可得悠着点儿,没的皇上把你也给治了,叫宗人府也给你贴个‘反’字!”
“闭嘴!这种话你也敢说!提着点你的猪脑!”
…… ……
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张冰冷的面孔透出恨意,唇角却微微扬起。我直起身见那两个太监远去,放弃了原定的方向,一步一个脚印回到了养心殿。
天,是时候亮了。
红光
四更天的养心殿还一片寂静,静得连一丝声儿都听不到。
后殿的东耳房里此刻却逐渐弥漫起浓烟,伴随着萧条的风声,星星点点的火苗在北风的激打下迅速化成通天的大火,火光直冲云霄,照得整个紫禁城都通亮。
东耳房的四扇侧门都直直地敞着,由得狂风呼啸而入,桌上、墙上、地上的物什被吹得漫天飞舞,屋里时不时传来器皿打碎的清脆声响,狂风打得门框“噼啪”作响,不停地撞击着门沿,火势沿着风向蔓延,逐渐向整个养心殿烧去。
才一刻的时间,华丽的东耳房付之一炬。我拍了拍身上的烟尘,对着红通通的后殿愣愣地笑。侧过头,我看见一身红衣的弘历飞奔过来,带着震惊和焦急的神情,他急切地在寻找什么,当发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时重重地松了口气。
“初婳!你有没有事?我听见说养心殿走水立刻就赶来了,让我看看,你伤了没有?”他扳过我的身子,从头到脚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事没事,就是脸熏黑了些。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跟五哥交待!”
弘历带来了一群人,侍卫、太监、宫女,都开始手忙脚乱地救起火来。养心殿的其他人也被漫天的火势惊醒,纷纷逃离出来,加入了救火的队伍中。水桶、木盆甚至连浴桶都用了上,心急如焚的人们和夹杂着凌风的火焰争夺着时间。
弘历站在后殿外,一边指挥着救火的人,一边不断地拉着我向后退。“救火的奴才说火苗是从你屋里起的?初婳,好端端怎么烧起来的?”我的表情犹如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波澜,听了弘历的话,我轻描淡写地答道:“打翻了一个油灯而已,就这么起了。”
“爷,东耳房里头四门敞开,东西也都打烂了撒了一地,奴才以为是有人闯了进去故意布下的,奴才已经派了人进去详查,就是要劳烦初婳姑娘暂时到西房屈就一晚。”养心殿的侍卫首领过来报告,今晚的事他要担上大责,此刻便是竭尽全力将功补过。我一身轻松地向西房走去,弘历嘱咐了底下的人随即跟上,身后还有一群替我打点西房的奴才。
我走在空荡荡的过道里,听着身后仍未停止的声响,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好在你机灵跑得快,不知是哪来的贼人,放火放到你屋子里去了,我定扒他出来狠狠地处置!”弘历从刚才得知大火是人为之后便一直愤愤不平。
“不必麻烦了,油灯是我打翻的。”
“是你?”他几乎不相信我的话,绕到我的身前扳过我的身子问道:“这次摆明了是故意纵火烧屋,你千万别告诉我是你故意打翻油灯让它烧起来!”
“是啊,我看它烧的挺兴便由着它咯,顺便开了门叫它烧的旺些咯。”
“屋里的东西也都是你打烂的?里头倒的乱七八糟的桌椅也都是你弄的?”
“是啊,是我弄的。”他越来越激动,我却更显淡意。
“初婳!”弘历嘶吼出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烧了整个养心殿!你又知不知道你若是伤了半分,会有多少人替你担心!五哥身在南方,你叫他怎么安稳!”
“啪——”我狠狠地扇了弘历一个巴掌,他涨的通红的脸上立马显出五个火辣的手指印。他不敢相信我居然动手打了他,脸色越发涨红,他强忍着怒气盯着我。我扬起的手并未放下,停在空中不住地颤抖着。
我双眼紧紧凝视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雍正二年七月初八,嫡福晋完颜*碧蓉病逝。”
“八月,私造木塔遭强令交出,厉声狂哭至夜半。”
“三年三月,宗人府请降镇国公。”
“三年十二月,降为固山贝子。”
“…… ……”
弘历的脸色由红变白,刚才的愤怒神情逐渐变成震惊,在他低下头的一刻,我看见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和眼神中那无法掩饰的慌乱。
“还有多少?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是你们父子俩处心积虑要瞒着我的?”弘历拉住我的衣袖急切道:“初婳,你听我跟你解释,这件事怪不得皇阿玛,十四叔这一年是发生了不少事,我怕你担心所以没敢告诉你——”
“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事无巨细均如数相告!可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瞒得滴水不漏,我这边还傻傻地守着对你的承诺,我日日盼着你口中的‘稳定局势’,我等着你说服他带我离开,结果你把弘睿骗去南方叫我同外面隔离!你如此不守信用我何必手下留情,我今日可以烧了东耳房,明日就可以烧了整个养心殿,若惹急了我,我就是烧光整个紫禁城都做得出!”
“哗——”
冰冷的剑尖抵着我的勃颈,我一惊愣在原地,我不敢回头看,只能看见弘历惧怕地看着前方,握紧了拳头强忍住呼吸。能叫弘历望而生畏的,只有他的皇阿玛,雍正。
想到是他,我反而更加冷静。我推开抵着我的剑,回过身向他道:“怎么?皇上想杀了我?也是,我把皇宫都烧了怎么不该杀?何况杀了我一了百了,往后皇上也不必再费尽心思地瞒我,一石二鸟,皇上您说呢?”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握紧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捏碎了手中的剑。宽大的龙袍在狂风中发出明黄色的光芒,笼罩着他显出完完全全的帝王之气,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只属于帝王的威严,而四周的人不知几时早已撤了干净。
我抓起他手中的剑重新指向自己,大声道:“皇上不是想杀我吗?杀呀!杀了我我好早日投胎,下一世我就是做猪做狗也再不回这紫禁城!”
“初婳!”弘历的喊声晚了一步,他手中的剑已经划过我的脖子而后被他狠狠甩落在地,血顺着脖子滴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一片茫茫白雪上,狰狞的猩红一点点幻化开来。
“皇阿玛,初婳一时冲动,您切勿伤了她呀!”弘历急忙用袖子替我按住伤口,劝解道:“初婳,快跟皇阿玛认个错!”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小声道:“我一会儿再跟你仔细解释,你现在先服个软,这个节骨眼别撞在枪口上!”
我一把拉下弘历的手推开他,几乎吼着说道:“我——要——出——宫!”
“滚——通通给朕滚——滚——”他的厉声怒吼把唯一留下的弘历也赶了走,他用手指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决不可能!”
东方渐渐露出了金光,晨曦围绕着东升的旭日缓缓升起,闪耀了整晚的星光伴着黯淡下去的那轮白月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