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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烟帘柳落-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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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榭当中的亭子里,那人轻袍缓带,领口处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肤,端坐在红木桌前,执笔写着什么。浓密的睫毛下一管挺直的鼻梁,薄唇抿着,几缕黑发随意垂散,在雾气蒙胧中,倾城绝色。
  流苏轻手轻脚的把青玉盏放到苏柒然手边,说道:“宫主,水晶蒸饺。”说完便垂手退立在一旁。苏柒然严肃的神色在见到流苏的瞬间便松懈下来,习惯性的勾起嘲讽的笑容,看着一边状似恭敬的流苏,问道:“还习惯吗?”
  流苏敛眉答道:“谢宫主关心,流苏很习惯。”
  感觉到苏柒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大约是倦了,随意的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流苏应了一声,沿着竹桥缓步往回走。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苏柒然安排给她的活儿十分轻松,不过就在厨房专门负责苏柒然的吃食,然后送过去便可。
  厨房里的大娘和大叔们估计是已经从画歌那里听过流苏和苏柒然的事,知道流苏在宫主心里的地位有特殊意义,自然不会刁难她,她会做的菜便由她来做,她不会做的,便也没关系,就自己做好了让流苏送过去便可。
  也因为大娘大叔们的热情和八卦,流苏别的方面不了解,苏柒然对饮食的喜恶倒是了如指掌。大约大娘大叔把她当成了未来的宫主夫人,觉得她有必要了解夫君的饮食习惯,天天填鸭式的教育,流苏在强大的攻势下,终于对苏柒然爱好的记忆达到了刻骨铭心的程度。
  苏柒然不喜甜食,平日里吃的菜也较为清淡,素菜只要清炒即可,荤菜必须油而不腻,平日里的宵夜点心,一般都是水晶蒸饺,馄饨之类。且他食量并不大,十分容易对付。
  流苏想到苏柒然那飘逸的身姿,十分了然的点点头:吃那么少,不飘逸也不行了。转而又对厨房里那大堆苏柒然不喜的食材流起了口水,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央着大娘做了菜和点心,平日除了给苏柒然送三餐和点心的时间外,余下的时光就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吃点心。这样过了半个多月,苏柒然益发清瘦,流苏却圆润了起来。
  流苏边想着,边走回厨房,远远见到一个小姑娘叉开大腿坐在门槛上,毫无形象的埋头在青花白瓷的碟子里狂吃。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画歌。
  画歌与盛真和另外一个流苏还未见过面的阮地星,是苏柒然手下的三大堂主。流苏第一次听闻画歌就是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时,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的认知里,神医应该是仙风道骨,捋着白胡子高深莫测的老头,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那个乳臭未干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与“神医”这种崇高神圣的词汇联系起来。
  直到后来盛真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叮嘱:在画歌面前千万不要提年龄问题。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画歌其实已经二十岁了,她从小出身医药世家,其父亲对医术的钻研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将当时十一岁的画歌当作了药物的试验材料,这一试,就将她的生长发育停滞了,永远是这小姑娘的模样。也正因为如此,世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小姑娘便是神医。
  画歌是喜欢流苏的,因为她与别人不同,别人听闻她的遭遇,都会将她当为异类,多多少少带着些怜悯的意味。流苏却不同,看她的眼光坦荡清澈,像是根本没把她的另类放在心上。也因此,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淡漠从容的女子。
  画歌看到流苏,笑嘻嘻的朝她挥了挥手,顺口吞了一块珍珠糕,扯着流苏的袖子抹了抹嘴,道:“我说宫主怎么越来越瘦,你却越来越圆润,敢情你整日里就躲在厨房里吃了啊。”回头对厨房大娘说道:“李妈,你要小心宫主来找你哦。”
  李妈在围裙上搓了搓手,嘴巴一撇,道:“我看宫主是要感谢我李妈呢。你看流苏本来那身子骨,风一吹就倒了,还不是亏了我李妈,将她喂养的长了几两肉,这样以后和宫主生孩子时也好生养啊。”
  “……”流苏和画歌相望无言,无语凝噎。

  肆拾叁

  李妈得意的挺着大胸脯,甩着屁股进屋了。流苏默默的把自己的袖子从画歌嘴边抽开,问道:“染的堂主怎么这么闲啊?来找我做什么?”
  画歌把盘子一丢,怅然叹道:“离宫太平着呢,我这个堂主自然没事情干。盛真那楞小子又被宫主派出去了,连个捉弄的对象都没,无聊的紧哪。”
  流苏看着远处,喃喃道:“不知道苏柒然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望天县……”来离宫已经将近半月了,她的身子不仅痊愈,而且还健壮了许多,她也多次明示暗示的提醒苏柒然去望天县的事,却都被苏柒然不动声色的驳了回来:不是宫里事物太忙抽不开身,就是前方战争形势紧迫不宜前去。流苏被这么软绵绵的太极拳打的鼻青脸肿,却又不能发火,每日惆怅无比。
  画歌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颇庄重的问道:“你很想离开离宫?”
  “是啊。”流苏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画歌大惊失色,跳起来指着流苏的鼻子怒吼:“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宫主救了你那么多次,奋不顾身的跳到河里把你捞起来,为了救你还被你那相公刺了个窟窿,现在又把你带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就那么点心愿,希望你留下来多陪他些时日,你这样都不满足他?”
  流苏张口结舌,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呆了半晌,垂头丧气的沉默了。
  画歌义愤填膺完,看流苏恹恹的样子,觉得有些对不起她,遂复又坐下来,安慰道:“好了,你也别担心了。就你家老爷子那脾气,你还不清楚么。一股傻劲只知道忠于主子,有时也忒是非不分了。你赶过去又有何用?再说,宫主已经派盛真带了一个堂的弟兄过去了,就是为了与凌家军共同奋战,保护你家老爷子,你就暂且安心住下来罢。”
  流苏摇摇头,叹道:“恰恰相反,我希望的是,凌家军不要再与北蜀军队作战,我是想说服爹爹撤军回城。”
  画歌哈哈笑道:“流苏啊,你傻起来真可爱。你以为宫主怎么会无故出现在这里?他对京城的形势了解的比你我都要清楚。早在一个月前,他就预料到了,所以命下属先赶来这里买下了这幢大户,装饰修缮,我们都奇怪呢,干吗把离宫建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上,没想到如今居然真的住进来了。总之宫主做事情都有他的道理,你放心吧。”
  流苏苦笑,是啊,她怎么会如此愚蠢,越谨在牢里那番话她牢牢记在心里从不曾忘记,苏柒然和宣墨之间达成什么协议,她不知道,或许潜意识里也不想知道。从头到尾,她都是最没有心计最不设防的那一个罢。
  她笑笑:“你说的对,我没什么要担心的。”便站起身来,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荷包早早的回了房,她被分派去打扫各个堂主的房间,其实那些房间自有专人打扫,纤尘不染,多她一个去帮忙的,也没什么事情好干,因此也是极为清闲。
  见流苏走来,开心的迎了上去,兴致勃勃的说着一日下来的琐事:“夫人,我听负责打扫宫主房间的阿意说,原来宫主都不用丫鬟的,整个离宫除了浣洗衣裳的丫鬟外,就只有厨房里的大娘是女的了,其余的都是小厮。而且宫主至今竟然一个女人都没有哎!”
  荷包惊叹不已,流苏也颇有些惊讶,她一直觉得,依苏柒然的性子,后宫里应该储着许多胸大腰细腿长的美女,没想到到了离宫,她逛了整个院子,确实没有传说中的侍妾,连个丫鬟都不太见的到。
  荷包叹道:“宫主真是清心寡欲啊。”
  流苏哼哼冷笑,清心寡欲?苏柒然那绝对是一奢侈的主,光看这离宫便可知道。
  她在离宫的这几天,除了吃就没什么建树,平日最爱处处闲逛晃荡。逛完整个离宫,瞠目结舌的得出一个结论:苏柒然真有钱。
  如果说皇宫是辉煌磅礴肆无忌惮的张扬,那么离宫便是低调的奢华。摆设陈列皆为珍品,但并不金碧辉煌,反而是雅致清韵。就像流苏房里那架新月梨花琉璃屏风,整块透亮的琉璃上用银色颜料随意涂抹着梨花新月,粗看并无甚新奇,仔细看却不得不赞叹构思的浑然天成。琉璃本就透亮清澈,用银染料一勾勒,那月色下的一树梨花清幽绽放,似乎都能闻道梨花的芳香。
  而水榭更为奢侈,本来流苏就奇怪为什么初冬的天气,水边却有袅袅热气蒸腾,后来听画歌说了,才知道原来这水榭的水与外界是相通的,是从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活温泉水引过来的,因此即使冬天,水榭却始终温暖如春。
  流苏颇有些郁郁,油然而生一种夹杂着嫉妒的仇富心理。
  主仆两人正闲聊着,门外一叠声的叫嚷由远而近,一个小厮打扮的眉目清秀的男孩子气喘吁吁的跑近,面容甚是焦虑,见到荷包,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口中说着:“荷包姐姐,可见到你了!快走!”说完拖着荷包的手就走。
  荷包咿哩哇啦地挣扎着,却敌不过那人的力气,像麻袋一样被拖着往前蠕动。
  流苏看的新奇,不由问道:“这是作什么?”
  那小厮听到流苏清冷的声音,脚下一停,转过身犹豫的看着她。荷包立刻挣脱了小厮的手,介绍道:“阿意,这是我们夫人。夫人,这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打扫宫主房间的阿意。”
  那阿意听到“夫人”二字,脸色丕变,慌张的捂住荷包的嘴,对流苏说道:“可别说夫人,就是这惹出来的祸,才刚小葛与我们说起夫人,叫您宣夫人,宫主刚好经过,听到‘宣夫人’这三字,脸就变了。现下里正拘着小葛去戒受堂,说是要杖毙!夫人,您得救救小葛啊!”
  荷包傻了眼,呆了一会,蓦地嚎啕大哭起来,扯着流苏的袖子嚎道:“夫人!你一定要救小葛,他如果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流苏看着眼前两个嚎的震天响的两人,头痛不已,问了阿意苏柒然现在在哪后,逃难似的急急赶去。
  苏柒然在自己寝宫院子里的梅树下坐着,初冬的晴空呈现出一种尖锐的灰蓝,他斜支着头,看着眼前一执书卷,清俊的眉间有些阴郁。明明是清冷干净的气质,却仿佛怎么也看不透灵魂。
  流苏蹑手蹑脚的靠近苏柒然,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口,苏柒然却仿佛已看到她般,平淡的说道:“过来坐罢。”
  流苏有些受宠若惊,难得苏柒然有好脸色给自己看,就在一旁坐了,偷偷看了眼苏柒然的脸色,不想苏柒然也刚好抬眼看她,流苏撞进那双险危危上挑的桃花眼,只觉得眼底深处湿润如春雨繁花,一时楞了。
  苏柒然看着流苏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心底深处灼热起来,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问道:“什么事?”
  流苏醒过来,尴尬的把眼光调到别处,说道:“是关于小葛……”
  “嗯。”苏柒然淡淡的应了一声。
  流苏索性一口气说完:“我希望你可以放了他。他没有什么错,只是实话实说,我确实是宣夫人……”
  宣夫人三字刚出口,身边很合景的响起一声清脆的骨骼响动的声音,流苏胆战心惊的住了口。
  苏柒然低垂着眼,阳光透过树枝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好罢。”
  流苏刚舒了口气,就见到苏柒然眯起眼睛,嘴角柔柔上挑,笑得温和无害。
  “完了。”流苏心底刚掠过大大的金光闪耀的两字,苏柒然就开口了:“一个条件:以后就过来服侍我罢。”
  “……”流苏看着苏柒然懒洋洋的笑容,终于不情不愿的屈服在了恶势力之下。
  苏柒然的效率真快,流苏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时,荷包正抱着小葛又哭又笑。见到她,少不得一番感激。流苏细细看了那名为小葛的小厮,倒也稳重老实。看了看荷包含羞带怯的神色,心里有了底,微微一笑,进屋惆怅起自己的事。
  太阳再升起时,流苏已是苏柒然的贴身丫鬟了。
  走到镂空雕花漆门前轻轻的叩了三下,慵懒沙哑的让人心神荡漾的声音传出:“进来罢。”
  流苏推开门,从小厮手上接过水盆,缓步走了进去。
  苏柒然还闭着眼睛,一把青丝逶迤流泻在散花贝锦锻被上,薄薄一层白色亵衣妥帖的贴在身上,清瘦的躯体若隐若现。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海棠春睡图。
  帮流苏递水盆的小厮盯着苏柒然平坦的胸部,抹了一把鼻血后退出去了。流苏疑惑的看着那小厮的背影,心中感叹不已:“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断袖梦呵。”
  苏柒然大约是赖床赖够了,躺在床上偏过头看着流苏:“还不过来?”
  流苏应了一声,拿起搭在屏风上的白色狐裘,走了过去。苏柒然平举双手,任由流苏替他脱下亵衣,披上狐裘,系好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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