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帘柳落-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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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天色已黑,亭内一盏橘黄色的灯光悠悠的在漆黑的夜色里散着柔和昏黄的灯光。宣墨从亭外走进来,静静的替流苏掖好被子,轻抚过她熟睡的容颜,又去香炉里添了一星沉香,这才默默离去。
接下去的日子里,宣墨每日不过三餐时才出现,流苏几次道歉的话到嘴边,却仍是咽下。两人只是这么僵持着。
天气越来越炎热,流苏夜夜宿在水榭内,又有大块的冰块,倒也不觉炎热。这一晚仍是独自睡去,到了夜里却觉得有些微凉,便醒了过来想盖被子,眼睛一瞥,看到那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黑影站着,流苏一惊,几欲叫人,蓦然却发现那熟悉的身影竟是宣墨,连忙闭了眼装睡,微微睁开一丝细缝观察,只见他走近自己,替自己把被子掖好,静静的看了自己好一会,然后转身离去。
流苏就留了个心眼,在以后的夜晚睡得特别浅,果然见宣墨夜夜前来替她掖好乱翻的被子。这一夜,宣墨照旧替流苏盖好被子,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流苏轻灵的声音:“宣墨。”
宣墨身形一顿,自那日他生气离去后,本以为流苏会先开口道歉,却没想到流苏是如此倔强性子的一个人,两人谁都不开口。他只得夜夜趁流苏熟睡时去看那日思夜想的容颜。后来流苏装睡,他也是知道的,只是默不作声,等着她几时才会开口,却不料夜夜下来,她不动声色,自己却已是沉不住气了。今夜终于听她开了口,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释然,更多的是欣喜。只是面上还要作出一副冷模样,淡淡的问:“怎么?”
流苏看着宣墨疏远的样子,一咬唇,终于开口道:“我为那日的话向你道歉。”
宣墨终于等来了这句话,也知道不能再冷下去,否则以流苏的性子,可是真的一辈子都会形同陌路。于是回身拥住了流苏,无奈的长叹道:“这么倔强的一个人……”
……
宣府的下人终于敢大声喘气了,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前段时间少爷和少夫人之间的低气压,少爷成天冰着一张俊颜,本来就疏远的气息更加疏离了;少夫人呢,倒是笑吟吟的,于是丫头小厮们便托着荷包劝劝流苏先低头,可是荷包千般万般的说,流苏就是不发一言,微笑着看荷包一眼,荷包就自动自觉的住了嘴。
就这样宣府的下人们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熬了这些日子,今早见少爷和少夫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不约而同长舒了口气,也就恢复了热闹。
这些日子宣墨和流苏的事情唐络也有所耳闻,想着宣墨既和流苏闹了别扭,应该上这缨络园了,便日日引颈盼着,却不想宣墨始终没来,只能日日垂泪。
小蛮对自家小姐的软弱和单纯已是彻底绝望了,只能叹息着摇摇头。
这日唐络照旧木楞楞的抱着宣墨送她的娃娃发呆,突然听到小蛮不甘不愿的请安声:“给夫人请安。”话音刚落,流苏已跨进了门里,跟在身后的荷包把带来的一篮子水果放上了桌,流苏笑道:“这是今年新摘的时令水果,带给姑娘尝尝鲜,姑娘若不嫌弃就收了吧。”
唐络意兴阑珊的道了谢,旁边小蛮冷冷笑了声,语带讽刺的说:“多谢夫人费心,少爷对我们关照的很,夫人有的我们自然也有,只怕夫人没的我们也有呢。想要炫耀的话就不必了。”这倒是实话,宣墨虽不常来看唐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必是给唐络也备一份,流苏看在眼里,却无端的觉得悲凉,因为责任而爱,这爱就显得太薄弱,太没倚靠。
荷包被这番话气的脸通红,骂道:“我们夫人好心来看你们小姐,这就是你们迎客的态度?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跟什么样的奴才!”
唐络见两边吵起来了,而流苏却没有制止的意思,连忙弱弱的对小蛮说:“小蛮,别吵了,夫人是好心……”
小蛮正吵到兴头上,又仗着宣墨对唐络的宠,飞了一个白眼过去,不依不饶高声叫道:“夫人?狗屁夫人!少爷到底为什么娶你大家心知肚明!还好心,我呸!说是会劝少爷过来,实际就是一狐媚下贱妖蛾子!尽想着勾引男人的贱货!”
唐络听小蛮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吓的魂飞魄散,死命捂住了小蛮的嘴。荷包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小蛮却骂不出什么话。流苏本是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听荷包和小蛮对骂,如今听到了这番话,脸色立刻冰冷了下来,冷声叫道:“来人。”
立刻有几个丫头应声进了门,只听流苏厉声命道:“把这没规没矩的丫鬟拖出去掌嘴!”丫头们应了,上前拖了小蛮便甩手一个耳光,唐络见真动手了,急得哭起来,扯着流苏的袖子哀声道:“夫人,别打了!求您别打了!小蛮她不懂事,我会管教的,她以后不敢了!”
流苏淡然的喝着茶,不为所动,耳边皮肉遭掴打的清脆声和唐络的哀求声混成一片。那小蛮倒是刚硬,不求饶也不哭,只是瞪红了一双眼,几乎要把流苏瞪穿。
流苏见状,云淡风清的说道:“重些。”
那丫鬟们的手劲更是大了起来,唐络见哀求无用,又见小蛮一张脸已是红肿,一咬牙,将身扑了上去,哭着抱住了小蛮。
流苏的嘴角抽了抽,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某部琼瑶阿姨的作品,此刻她若是再带上小人得志的得意笑容,就更像了,只是旁边的荷包不合景,长的太年轻……胡思乱想着,没发觉那打人的丫头们因为唐络停住了手,询问的看着自己,直到耳边荷包的轻声提醒,才回过神来,见全部望着自己,又看到伏在小蛮身上的唐络,沉声道:“一起打。”
唐络万没想到流苏真连自己也会打,一时楞住了,就没躲过那巴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子,新一轮的哭爹喊娘又开始上演。流苏暗想:这下子黑脸算是扮全了,自己的形象也算是深入人心了……看看也差不多了,便让丫头们住了手,冷冷甩下了话:“我才是宣府的当家主母,以前让着你们是我的气度,也别忒不知好歹了!”说完便带了下人们离开了缨络园。
消息很快在宣府上下传开,宣墨才一回来,早有宣安附在耳边嘀嘀咕咕说了,沉思片刻,先去了缨络园。
才进园门,就听到小蛮无奈的声音:“小姐,别哭了,我都说不疼了,你的伤口也要处理啊。”
进了屋子,见小蛮和唐络各自捂着毛巾,脸上都是红肿一片,唐络正泪水涟涟,一双眼哭的和兔子一般,听到屋外有人声,惊恐的转过头来,一看是多日未见的宣墨,那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宣墨拿了手绢替唐络轻轻拭去泪水,看着她脸上清晰的红指印,哄道:“络儿,乖,别哭了,伤口碰到眼泪不好。这几日,的确是我疏忽你了。”
唐络听了,哭的更凶,顺势埋进了宣墨的怀中,哽咽着抽泣道:“我很想你……”宣墨少不得又安慰了一番。
小蛮自是添油加醋的把过程说了一遍,宣墨听了,心里有了计量,替唐络召了太医,抹了药膏,又哄入睡后,已是几个时辰后了,这才去了晚蔷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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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正怡然自得的梳着一头如流水般的长发,从镜子里看见宣墨的身影,于是转过身,脸上是绝美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带着讽刺:“怎么,来兴师问罪了?”
宣墨淡淡的否认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蛮这丫头确实放肆张扬,的确需要有人教训,只是连唐络也一并打进去,是否有些唐突?”
流苏一根根抚过象牙梳的梳齿,冷冷道:“作为主子,她不仅纵容自己的丫头口出狂言,而且在我替她教训时,还以身护着奴才,难道不该打么?”
宣墨蹙眉道:“你也知道唐络的性子,她就是那样……”
“那样懦弱!”流苏截过了宣墨的话,“就因为她懦弱,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你可曾想过她?她一人守着那大园子可有多苦?我以前说过,今日再说一遍:你若爱她,便给她一个名分;若不爱她,只是因为责任,那么请你或者演好这出戏,或者就和她说清楚!而现在的你和对待小猫小狗有什么不同?偶尔想起了才去问问,给了她希望,实现的期限却是无穷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讨厌!”
宣墨安静的听完,许久未答话。流苏却觉得彼此之间的寒意越来越重,看向宣墨,那漂亮的双眸里仿佛呼啸着狂风暴雨,黑沉沉的仿若跌进去便是无间地狱,可是面色却波澜无惊。许久,他一声轻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笑容暴戾而残酷,声音却轻柔无比:“是么?那么我听你的,便给她一个交代!可否满意?”
流苏的心一沉,看着宣墨嘴角讽刺的笑容,却仍是倔强道:“当然满意!”
宣墨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如此就好,时辰不早了,睡吧。”
宣墨的一切与常并无不同,依然对流苏笑,与她说话,可是流苏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心里的忐忑让她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些困意,天边已露出一丝鱼肚白,才勉强打了个盹。
被梦魇惊醒时,宣墨已无踪影。流苏精神萎靡的梳洗完毕,想起今日要去向宣老夫人报帐,强打起精神,往瑞安园走去。
宣老夫人喝着参汤,听流苏条理清晰的报着账目,不时满意地点头。看见流苏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了然的笑了笑,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墨儿今晨来找我,说要在这月挑个好日子娶了唐络。”然后截住了话头看流苏的反应。
“大米两百石,新摘果子各样总共……”流苏正在机械的报账,突然听到宣老夫人的话,心里雷霆俱下,顿了许久,才勉强定住了神,也不作回应,继续报账,只是声音干涩了许多。
宣老夫人觑着流苏的脸色,呵呵笑了笑,又道:“不过我说了,他要敢娶那个卑贱的奴才,以后就别管我叫娘!”
原以为流苏会舒口气,却见她还是淡淡的一副样子,老人家终于忍不住问:“和墨儿闹别扭了?两夫妻嘛,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过个几天等气消了,也就好了。总之你放心,娘绝不会让唐络那丫头爬上来,宣家的少夫人只有你一个,我……”
“娘,我同意宣墨娶唐络。”
宣老夫人犹自说着,乍听流苏掷地有声的说同意,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参汤呛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慌得流苏急忙上前捶背抚胸,宣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颤抖着问:“你说你同意?”
流苏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是我让宣墨给唐络一个名分的。还请娘同意。”
宣老夫人看着流苏的神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叹了气,声音苍老无比,说道:“既然如此,日后可别后悔。”
流苏垂下了眼,沉默了半晌,眼神悠悠的看不清情绪,终于抬起头,说:“不后悔。”
宣老夫人往椅上一靠,疲态尽显,不愿意再多看流苏一眼,随意挥了挥手,道:“你贤惠是好的,只是难免太过……罢了,我心里有数了,你回吧。”
流苏默默行了礼退下,她心里明白,自己怕是伤了老人家的心了,也定是让她失望了。可是无妨,她对着缨络园的方向无所谓的笑了笑,这场游戏,便与他玩下去又如何。
……
宣府门前的护兵无所事事的打着呵欠,这爵禄街本就冷冷清清,宣府又在最里面,平日除了上门有求于宣墨的大小官员,是连一个人都见不到。只能天天看着那些爵禄街的官员鲜衣怒马进进出出。
李勇又打了个呵欠,余音袅袅到连边上的孙星也觉得困意袭来,他止住了涌上来的呵欠,对李勇说道:“过些日子,咱们府上可就有大热闹了。你说是吧?”
李勇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远处来了个身影,看身形像是一个女子,衣衫却褴褛不堪,一张脸脏的看不出原来的肤色,拄着拐杖遥遥向宣府的牌匾看去,立刻激动了起来,小跑着往府门口冲。
李勇和孙星慌忙用银枪拦住那女子,怒声斥道:“做什么的?这地方岂是你能来的?还不快走,别脏了宣府的地!”说着便上前推搡那女子。
那女子被连推了好几下,一个不防跌坐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喊道:“是我,二小姐!”
“二小姐?”两个护卫擦了擦眼睛,凑近前去仔细打量了眼前这酷似乞丐的女子,许久,“啪”的跪下,请罪道:“奴才该死,向小姐请罪!望小姐宽恕!”这时早有其他的护卫跑了进去通知流苏等主子,流苏听闻消息,大喜,匆忙跑出去迎接。乍看到以往那英姿飒爽的宣砚,此刻蓬头垢面,不知饿了几天,嘴唇都干裂了,还不时有鲜血渗出,衣衫褴褛,手里拄着个木头削成的拐杖,差点红了眼眶,连忙冲上前去将宣砚抱住。
宣砚在看到流苏的一瞬间已是潸然泪下,在流苏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