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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白玉老虎-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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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忌道:“好。”
  这个字说出口,屠强的剑已经在他手里,他的手一转,剑光匹练般飞出。
  丁罢和屠强就倒了下去。
  丁罢和屠强并不是容易倒了下去的人。
  在辽北,他们都是有名的“硬把子”,因为他们手底下的确都有真功夫。
  鄙是现在他们非但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机会,他们甚至连对方的出手还没有看清楚,就
已经像两块忽然被人劈开的木头一样倒下去。
  巴在这一刹那间,他们每个人都已被刺了两剑,正好刺在让他们非倒下去不可的地方。
  他们倒下去之後,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无忌几乎也不能相信。
  他本来并不想用剑的,可是他实在忍不住想试一试。
  试一试他的剑。
  他付出了代价,他有权知道他得到的是什麽。
  现在他知道了。
  五廖八的心已经开始在往下沉,却还没有完全沉下去,因为他还有希望。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胡跛子。
  胡跛子忽然道:“我好像是去年七月二十叁到这里来的。”
  廖八道:“好像不错。”
  胡跛子缓缓道:“今天是不是四月初二?”
  廖八道:“是的。”
  胡跛子道:“那麽我已经在这里耽了两百五十天。”
  廖八道:“差不多。”
  胡跛子道:“我每天吃两顿,连饭带酒,至少也要叁两银子。”
  廖八道:“我没有算过。”
  胡跛子道:“我算过,你前後一共给了我八万七千两银子,再加上七百五十两饭钱,一
共是八万七千七百五十两。”
  他忽然从身上掏出叠银票,往廖八面前一摆:“这里是整整十万两,就算我还给你的,
连本带利都够了。”
  善财难舍,十万两并不是小数目。
  廖八当然觉得很惊奇:“你为什麽要还给我?”
  胡跛子的回答很乾脆:“因为我怕死。”
  贝了无忌一眼,他又解释:“我不还给你,就要替你去杀人,那麽我就是去送死。”
  廖八道:“你去是送死?”
  胡跛子道:“不管谁去都是送死。”
  廖八的脸色变了。
  胡跛子道:“今年我已经五十岁了,我本来是准备用这十万两银子去买块地,娶个老
婆,生几个孩子,好好的过下半辈子。”他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我情愿还给你,因为我宾
在怕得要命。”
  廖八看得出他说的不是假话,幸好他拿出来的银票也不假。
  对一个已经快要垮了的人来说,十万两银子当然很有用。
  廖八一把抓住了这十万两银票,就好像一个快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木头。
  场子里的本钱应该还有七八万两。
  他挺起胸,大步走到无忌面前大声道:“这一注我赔给你,我们再赌一把。”
  下一把他又输了。
  他抢着先掷,很想掷出个“豹子”来,只可惜骰子不能用假的,他掷出的是两个六,一
个五。
  五点也不小。
  无忌却又随随便便的就掷出了叁个六,骰子不假,他的手法没有假。
  他押的赔注更不假:“这一次你要赔我叁十二万七千六百八十两。”
  廖八的人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冷汗却冒了出来。
  无忌道:“你要再赌,就得先把这一注赔给我。”
  他淡淡的笑了笑:“你不赌,好歹也得把这一注赔给我。”
  廖八在擦汗。越没有钱的人,汗反而越多,钱既然赔不出,汗也擦不乾。
  廖八终於咬了咬牙,说道:“我赔不出。”
  无忌好像觉得很意外,道:“连叁十多万两你都赔不出”
  廖八道:“连叁万我都赔不出。”
  无忌道:“明知道赔不出,为什麽还要赌。”
  廖八道:“因为我想翻本。”
  这是句老真话。
  输了钱的人,谁不想翻本?想翻本的人,有谁能不输无忌道:“现在你想怎麽办”
  廖八道:“我想不出。”
  无忌道:“你为什麽不去借”
  廖八道:“找谁去借?”
  无忌道:“找你的兄弟,或找你的朋友。”
  廖八忽然笑了,笑得却像是在哭:“一个人已经垮了,那里还有兄弟,那里还有朋友”
  这是他亲身体验到的惨痛教训,他本来并不想说出来的。
  现在他既然说出来,只因为他实在已心灰意冷。
  别的人也都认为他实在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这个人忽然道:“你错了。”
  你错了“你错了!”说话的这个人口音很特别,口气也很特别。
  他的口音低沉而生涩,就算是浪迹四海的老江湖,也听不出他是那一省来的。
  他的口气中好像总带着要强迫别人接受他意思的力量。
  如果他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连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一定是错了。
  这一点正和他那种高贵的气派,华丽的服饰完全配合。
  他以前绝对没有到这地方来过,以前绝对没有人见过他。
  廖八也不认得他:“你说我错了?”
  这个异乡来的陌生人道:“你并不是没有朋友,你至少还有一个朋友。”
  廖八道:“谁是我的朋友?”
  这陌生人道:“我。”
  他慢慢的走过来,两边的人立刻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
  他走到无忌面前,只说了一句话:“我替他还你叁十二万七千六百八十两。”
  说完了这句话,银票就已摆在桌上。
  他做事也像他说话一样,简单、乾脆、绝不拖泥带水。
  廖八怔住。
  一个他从末见过面的陌生人,居然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来交他这个朋友,而且随随便
便就拿出这麽大一笔钱来帮助他。
  廖八并不是容易被感动的人,现在却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湿,喉头有点堵塞,忍不住的
道:“我们真的是朋友?”
  这陌生人看着他,缓缓道:“一年前,我有个朋友在这里输得精光,还欠了你的债,可
是你并没有逼他,还给了他盘缠上路。”
  他伸出手,按住廖八的肩:“从那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
  廖八道:“那……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这陌生人道:“那不是小事,因为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只要一说到朋友这两个字,他的气就会变得充满尊敬。
  他不但尊敬这两个字中包含的意义,而且把这两个字看得比什麽都重。
  他拉起廖八道:“我们走。”
  廖八道:“走?为什麽要走?”
  陌生人道:“这地方已然垮了,你就应抬起头走出去,再重新奋斗。”
  廖八抬起头道:“是,我们走。”
  无忌忽然道:“等一等。”
  陌生人的目光立刻刀锋般扫了过来,冷冷道:“你还要赌?”
  无忌笑了笑,道:“我本来的确还要赌的,因为只有赌,才能让人家破人亡,一辈子抬
不起头。”
  他一笑起来,脸上的疤痕彷佛就变成了一个阴沉奇特的笑岱,显得说不出的冷酷。
  他慢慢的接着道:“我本来已决心要他赌得家破人亡为止。”
  陌生人并没有问:“为什麽?”
  他知道无忌自己一定会解释:“因为一年前,有个人几乎死在他手里,那个人恰巧也是
我的朋友。”
  无忌淡淡的接着道:“他帮助过你的朋友,所以你帮助他,他想要我朋友的命,我当然
也想要他的命。”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种报复虽然野蛮而残酷,但是江湖人之间的仇恨,却只有用这种力法解决。
  陌生人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道:“现在你想怎麽样?”
  无忌边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是个好朋友,能够交到你这种朋友的人,多少
总有点可爱的地方,所以……”
  他慢慢的伸出手,把面前所有的银票都推出去。“所以现在我只要你们把这些东西也带
走。”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无忌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忽然觉得很愉快,很久以来都没有这麽偷快过。
  他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从不愿勉强别人,也不愿别人勉强他,他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他的。
  这就是他的原则。
  巴像是大多数有原则的人一样,了清一件债务後,他总是会觉得特别轻松。
  何况他已试过了他的剑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这是条偏僻无人的长巷,快走到巷时,就听到旁边屋脊上有衣袂带风的声音,很轻很
快,显见是个轻功很不错的人。
  等他走出巷口时,这个人已站在巷子外面一棵白杨树下等着他,居然就是那个不笑时也
有两个酒窝的姑娘。
  现在她在笑。
  用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拎着根乌梢马鞭,看着无忌直笑。
  无忌没有笑,也没有望她。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儿前面有这麽样一个人一样,就往她面前
走了过去。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惹麻烦。
  麻烦通常是跟着女人一起来的,尤其是很漂亮的女人。
  尤其是女扮男装的漂亮女人。
  尤其是这种别人明明全都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她自己却偏偏以为别人都看不出的女
人。
  如果这种女人手里拎着鞭子,那麽你只要一看见她,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溜之大吉。
  无忌选择了最好的一种法子,只可惜再好的法子有时也不灵的。
  他才走出几步,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人右手拎着根马鞭,站在他面前,他只要再向前
走一两步,就可能碰到这个人的鼻子。
  不管这个人是男也好,是女也好,他都不想碰到他的鼻子。
  他只有站住。
  这位女扮男装的大姑娘,用一双灵活明亮的眼睛皑着他,忽然道:“我是不是个看不见
的隐形人。”
  她当然不是。
  无忌摇头。
  她又问:“你是不是瞎子。”
  无忌当然不是瞎子。
  大姑娘的大眼睛还在盯着他,道:“那你为什麽不望我?”
  无忌终於开口:“因我不认得你。”
  这理由实在再好也没有了,无论谁碰了这麽样一个大钉子後都应该掉头就走。
  这位大姑娘却是很例外。
  她反而笑了:“不认得有什麽关系?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认得的,你用不着不好意思,
我绝不会怪你。”
  无忌只有闭上嘴。
  他忽然发现,就算你有天大的道理,在这位大姑娘面前也是说不清的。
  大姑娘用马鞭指了指自已的鼻子,道:“我姓连,叫连一莲,就是一朵莲花的意思。”
  她又笑道:“你若以为这是女人的名字,你就错了,从前江湖中有位很有名的好汉,就
叫做一朵莲花刘德泰。”
  无忌闭着嘴。
  这位连一莲大姑娘等了半天,忍不住道:“我已说完了,你为什麽还不说?”
  无忌道:“我只想说两个字。”
  连一莲道:“那两个字?”
  无忌道:“再见。”
  “再见”的意思,通常就是说不再见了。
  他说了再见,就真的要“再见”,谁知他居然真的又再见了。
  这位大姑娘虽然好像不太明白道理,但轻功绝对是一等的。
  无忌刚转身,她已经在前面等着他,板着脸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她的脸虽然板起来,两个酒窝还是很深。
  无忌绝不去看她酒窝,也版起脸道:“我什麽意思都没有,只想赶快再见。”
  连一莲道:“我们现在岂非又再见了麽?”
  说着说着,她居然又笑:“你想赶快再见,我就跟你赶快再见,这还不好?”
  无忌傻了。
  他实在想不到天下居然真有这种人。
  连一莲道:“现在我们既然又再见了,就算已经认得了,你就应告诉我,你姓什麽?剑
法是从那里学来的?”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不讲理,也不是真的脸皮厚,她只不过想问出无忌的剑法和来历。
  无忌当然也不是真的傻了。
  他好像在考虑,考虑了很久,才说:“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惜我又怕。”
  连一莲道:“怕什麽”
  无忌道:“怕老婆,怕我的老婆。”
  连一莲道:“怕老婆的人不止你一个,你只管说,我不笑你。”
  无忌道:“你不笑我,我更不能说。”
  连一莲道:“为什麽?”
  无忌道:“因为我一向听我老婆的话,她叫我干什麽,我就干什麽她不准我干什麽,我
就绝不去干那个什麽。”
  他不但忽然变得话多了,而且简直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夹缠不清。
  连一莲道:“难道她不准你说话?”
  无忌道:“她准我说话,可是她不准我在路上跟一些不男不女,女扮男装的人打交
道。”
  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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