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麻雀出山来-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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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娘，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昭烨走过来，坐在我脚边，温和一笑，道：“你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三天都没下地了，身体应该会受不了的，虽然你的伤不轻，但……你伤的不是脚。”
“呃……”说到这里，我才想起自己已经霸占人家的床霸占了三天，这期间昭烨都只能睡在屏风外的躺椅上，着实有些不厚道，于是我点了点头，“嗯，对不住了，我的脚的确没受伤，谢谢你救我，叨扰多日，我也该告辞了。”
“……”
说完我就要下床榻，昭烨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温暖的触感传来，我顿时愣了愣。
“外面下着雪，而且看这样样子，没个三五日是不会停的，姑娘等天晴了再走吧。”说完这句话，昭烨很自然的放开了我的手。
“哦。”我低低应着，不知为何，昭烨的声音比起梅心以前给我介绍的安神香还要好用，本是归家急切的心，在他三言两语的作用下，就放缓了节奏。
虽然说不立刻离开，但因为忧伤过多我借受伤的理由躺了三天后，浑身确实是有些麻了，便还是在昭烨的搀扶下下了床榻。
站起身，许是久没用脚的原因，我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就往前栽去，若不是昭烨就在我身边伸手抱得快，少不了会砸出鼻血来。
回想起这三天在床的情景，我不由红了脸，真是丢人啊，每天都是泪流满面的，当昭烨慰问的时候，只有逞强的告诉他那是因为头上的伤口疼。昭烨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定也知道我和慕琏的一些事，所以他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不过他这个人果然和第一次见面时候给我带来的感觉一样，温润如玉，体贴入微，对于我的借口并不拆穿，反而配合着我来一句——你化人形不久，躯体不甚强健，此番受伤，是有些疼的。
站起来好一会后，昭烨看我无碍，才建议道：“出去透透气？”
我点了点头，昭烨又道：“你等等。”然后从床榻边的大木箱子里，翻出一件厚重的红绒貂，披在了我身上。
我盯着他，不解道：“我是妖，不怕寒的。”
“但是你受伤了不是吗。”昭烨为我系好丝带，笑着说，“对于受伤的人，暖一些总是好的。”
“也倒是。” 我由他搀扶我，慢慢朝长华殿外走去。
我本以为昭烨身为国师收容一个女妖不能声张才导致整个长华殿只有我和他，但当他打开房门领着我走出去的时候，我才发现，白茫茫的一片里，竟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看着我眼中的惊疑，昭烨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解释道：“我喜欢安静，所以长华殿里外，都是不许人进的。”
“……哦。”
“我既用不着人保护，也用不着人伺候。”
“哦。”我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你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这话让昭烨脸上的笑容稍稍凝固，不过眨眼间便重新化开，差点让我以为那是错觉。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墨色的伞，十三根白玉架，透着刺骨的冰寒。抬手撑开，便在我和他的头顶展开了一方墨韵，周围的一切也似乎都伞下被隔绝开去。
“雪地滑，要小心。”昭烨很自然的搀扶住我的手，领着我一步一步走下光洁的石阶。
“嗯。”
雪花在眼前飘落，据昭烨说，这场初雪已经连下了三天，帝都之内各种可观雪景的地方都挤满了围观群众，听到这里，我忍不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方涧崖呢？”
昭烨走路的步子稍停了一下，“方涧崖？”
“嗯，我听人说，方涧崖的洛城雪，是最美的。”
昭烨闻言，温和一笑，“麻姑娘这么一说，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真的吗？”
昭烨点头，笑道：“方涧崖因为地势陡峭山路艰险，别说车马，连攀爬都很是问题，只有轻功卓绝的武林人士，或者修为颇佳的术士道者方能去到，所以……”
原来如此，这年头的景区，由于人口暴涨，感觉只要不是能看到黑压压人头的地方，想来都是美景。
“方涧崖遥望太上，毗临朝湖，却也是个景色绝美之地，只是高处不胜寒了些。”
昭烨的声音在我耳中淡去，我放佛又回到了和慕琏在林间彼此相拥的那一夜。方涧崖这么难去，想来也只有身为修真者的冬堇才能带他登上去了……
“麻姑娘若想去方涧崖看看，我可以带你去。”昭烨见我提到方涧崖，便顺口提了这个建议。
“啊？”我回过神了才意识到对方的邀约，只有赶紧委婉的拒绝。
“真的不用吗？我见姑娘，似乎很想去的样子。”
“没有的事。”我淡道，“人间的高山雪景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听我这么说，昭烨不由道：“想来麻姑娘定是来自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吧。”
“我来自娑罗山。”对于慕琏的事情我可以讳莫如深闭口不言，但对于我自己的事，我诚然不知有什么不可与人道之事。
“东海娑罗山？”昭烨欣然，“麻姑娘虽为妖体，却一身澄明干净的灵气，我本就料想姑娘来自一个世外桃源，却没想还真让我猜中了，娑罗山可是海外仙山。”
“呃……是……是吗。”我有些惶恐，完全不知道小小的娑罗山在这帝国国师的口中，竟是如此神圣不可方物的地方。
“初见麻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凡尘之妖怎么会散发仙气，现在看来，该是麻姑娘你自小生活在东海仙山，又潜心修仙道的原因。”
“哦……”除了嗯嗯哦哦之外，我确实无言以对了，但别人夸你家乡好，你也不能不回应，只得道：“娑罗山，确实很美，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诚然觉得自己这话很懂礼貌很识大体了，但昭烨却觉得有些好笑，白玉般的脸上，梨涡开得仿佛绽出了淡淡的幽香。
“麻姑娘在开玩笑吗，虽然我见识不多，却也知娑罗山乃羽族领地，莫说一般凡人，连修真之人也是去不得的。”
我有些尴尬，光想着礼貌了，完全忘了娑罗山有结界这回事。
“三天前麻姑娘那般急飞，是要回娑罗山吗？”
我怔了怔，才点了点头。“嗯，我娘亲说过，工作再忙，也得回家过年。”
昭烨不置可否，只是撑着伞，低头瞧着我笑。
我虽然脑袋顶上没长眼睛，但也能感觉到他凝神目光，不觉有些别扭，便道：”雪景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好……”
我想着洛城于娑罗山的距离，若是真要回家过年，也不用特别急，昭烨一留，我便在这长华殿里继续待了下来，思考这如何向少白子卿他们交代我任务失败的经历。
当然，不能提我凡心萌动的那一段，只道慕琏贪恋红尘声色不肯和我清心寡欲的去修仙。
说起来，我还真是忍不住对墙反思，先不说自己是一只麻雀，就说懂事以来，自己也都是三十多岁的成人了，考虑到娑罗山山中一日人间一年的境况，我起码都是慕琏的奶奶了，居然会会会看上自己的孙子，哦，不对，是孙子辈分的人，实在是有些羞愧，羞愧啊。
昭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书架旁捶首顿足，他瞧着有些好笑，便没出声，待我喟然长叹一声后，才走进我身边，问道：“怎么了，麻姑娘，又是伤口疼了吗。”
听言，我脸便红了，有些尴尬地说：“额，不是，只是在找一本书，没找到。”
“哦，什么书。”
本就是借口，我便随意的一说“《昭文录》”，谁知昭烨竟三步两下走到旁边的书架前，手指轻轻一勾，那高耸至顶的书架上、最上层一排的藏书里，便有一本厚厚的大书缓缓落下，然后再在灵力的作用下落在我的眼前，三个鎏金大字，赫然就是我随口一说的《昭文录》。
别看昭文录这三个字起得这般磅礴大气，实际上就是专讲仙妖鬼怪的杂闻异事，我惊讶这帝国的国师怎么也看这种闲书，也惊讶着他怎么能一下子就找到书在哪里。
“怎么了？”
“没没什么。”被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惊醒，我突然觉着自己在昭烨面前，再也不能自称阅览万典又饱读书卷了。
“昭烨，你真的是帝国的国师吗？”
昭烨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莞尔一笑，“如假包换。”
作者有话要说： 此为过渡章节，所以晚上再更一章，以回报小天使们，爱你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虽然感觉又是扑街之作，但是越来越淡然了，嘿嘿，我会继续努力，不做坑爹货
☆、第三十八
“怎么，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吗。”
我点了点头，传闻中帝国国师是玄卫队的总指挥使，而玄卫队则是可以和一个修真大派打群架的精英部队，作为他们的老大，我窃以为，虽然不至于像我之前见到的玄卫队人那般冷血高傲，但也不可能如此亲切柔和温良贤淑得让人看着直想扑倒啊。
当然，我不能实打实的回答昭烨回答你温柔得想让人扑倒，只能说：”是有些不一样，我本以为，国师国师，一国之师应该是威风凛凛不与人亲的。”
“那现在呢，麻姑娘瞧着，我是如何。”
“……君子如玉，尔雅温文。”
“呵，麻姑娘真是过誉了。”
“不，我麻十一向来实事求是。”
昭烨看着我眼里的认真，忽而笑道：“不知为何，麻姑娘总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听到这里，我突然有些不悦。
故人，故人，似乎我来到这个人间，来到这个洛城，就是不断的让人想起故人的。慕府众人看着我，想起那位刺杀失败的女先生，应志珍看着我，想起他刻骨铭心的初恋，而慕琏对着我，也想着他那难以忘怀冬堇，怎么现在昭烨看着我，也说我让他想起了故人，难不成我麻十一还真长了张大众脸，跟谁都像啊。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一次两次我觉得没什么，三次四次，就算我麻十一虚怀若谷，也有些难以忍受了。昭烨似乎觉察到了我心中的愤愤和抑郁，于是立刻转言道：“不过麻姑娘比起我那位朋友，性情要好得多。”
“哦，是吗。”我低低应着，下意识的便想起了那个将我看作是别人的人，心内一阵绞痛。
算了，何必执着，也许是自己的麻雀真身太与众不同了吧，所以公平的上天才让我的人形变得这般大众，如此想着，我稍稍宽慰，不再介意昭烨也把我当成故识了，还顺口就着他的话问道：“你那故识，脾气不好吗？”
昭烨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很不好，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根性子，执拗得很，若是劝她，开口不过两句，便少不了大打出手一番……总让人拿她没有办法……”
昭烨不停的说着埋汰对方的话，可眼角却隐约流露着一丝宠溺，我顿悟，这故识八成也是初恋女友。
看来，又是个没了初恋情缘的苦孩子。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太多，昭烨忽而停下来，抱歉一笑，道：“我失礼了，让麻姑娘见笑了。”
“哪里。”我耸了耸肩，“昭烨，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什么？”
“你说，为什么人会不珍惜眼前的东西，总怀念着过去呢？”
昭烨愣了愣，似乎觉得我在说他，可一看见我有些戚戚然的表情，才觉察着我应该是在问自己遇到的问题，所以他便直截了当道：“麻姑娘，是在问慕七公子吧？”
我沉默不语，昭烨身为帝国国师乃一国的智囊团成员，我麻十一在京都借着慕琏如此红红火火，他肯定对我和慕琏的事有一定了解。
见我不说话，昭烨只是道：“许是最初最好吧，所以人们才总觉得曾经沧海难为水。”
曾经沧海难为水吗……也是，初雪的来临总是比后面的瑞雪更让人惊羡，我这只小小麻雀，又哪里抵得过最初的最美。
“麻姑娘……喜欢慕七公子吗？”
“啊？”
“不然，你怎么会去当他的先生。”
额……其实准确的说，应是我先当了他的先生，才不知何时对他……算了，想来要是说了实话，对方又得好奇我为什么从娑罗山大老远的跑到洛城来教慕琏，不小心透露慕琏的身份可就凄凉了。虽然昭烨这个人眉清目明，给我的感觉也是极为放心，但一想到子卿那张冰块般的脸，机智如我，还是决定不要冒那么多的险。
于是我没有否认昭烨的话，只是淡淡的回问：“自作多情罢了。”
昭烨微愣，觉得一般女孩子面对这种问题，一定事扭捏半天后红着脸否认，以体现一下女儿般的娇羞，或表现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至理名言，他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这般坦诚。
“我倒觉得，是慕七公子眼力不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