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奴隶-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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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奴隶
作者:巴巴拉·卡特兰翻译:杨丽琼
第一章
一八五五年
驰骋在碧草如茵、金黄色野花与黑柏树相互辉映的原野上;嘉士德爵士的心田中蓦地浮起了一丝幸福的感觉。
在数周的奔波劳累;又不时地参加外交会议与商讨调停之后;嘉士德爵士感到此刻能卸下重担;实在是无比的轻松、畅快。
这是一个明朗亮丽的夏日;天空澄澈似水晶;嘉士德爵士勒住了马;低下头来;细细地审视着这个繁华壮伟;充满学术与艺术气息的城市。
虽然康士坦丁堡的光辉已不如昔;然而远眺那些伟大华美的建筑;高耸入云的尖塔;壮丽的大理石柱廓与金壁辉煌的宫殿;却仍然强烈地激荡着人们的心怀;不断引起人们的神往。
嘉士德爵土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但此刻;凝望着阳光普照之下的康士坦丁堡;却仍不由得衷心赞美它的美丽。
从这儿;可以很清楚地望见一片蔚蓝澄净的水;粼粼地注入玛墨拉海。
往北眺;便是狭长的博施普鲁士海峡;此刻正泊满了帆船、汽艇以及一些运送军队到克里米亚的战舰。
出神之际;嘉士德爵士蓦地想起此行的目的是打算为他的长官——新近封爵的英国大使史瑞福爵士——选一件精致的礼物。
他原想趁上次出任波斯特使之便;在那儿选一件礼物的。
没想到在德黑兰停留的时间意外地仓促;根本无暇仔细的挑选。再说;那些礼物要是呈奉在这位曾革新奥斯曼帝国;被人们尊称为〃大奥奇〃的伟人之前;也显得太平凡无奇了。
就象那些华丽绣花的长袍;镶满珠玉的剑鞘;锦缎绫罗;在史瑞福爵士的眼中简直太平凡;太庸俗了。因此嘉士德爵士费尽神思;想为这位敬爱的伟人与外交上的良师选一份独特的礼物。
转念之间;他想起上次在一家小店里;发现了一些珍贵的古迹;据他推测很可能是希腊人或罗马人遗留下来的。在康士坦丁堡有许多银楼与古董店;往往会出其不意的在其中碰上一、两件宝物。这些宝物大半是先人的陪葬;后来被小偷或考古学者挖掘到才流落世间。
〃相信会找到一件史瑞福爵士欣赏的东西!〃嘉士德爵士喃喃自语着。
调转马头;他朝着世界最可爱的城市——康士坦丁堡——行去。
竖立在他眼前的是许多壮观的建筑物。
包罗了剧院、音乐厅、陈列馆的希伯姆宫和终日吸引无数信徒的巴希利加宫。
除此之外;到处都散布着为人崇敬、赞颂与神注的寺院、尖塔。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曾为苏丹皇宫的希拉利奥宫。
密密围绕在宫外的黑柏树;更为它增添了一份阴森之气。
希拉利奥宫曾经是康士坦丁堡的中心!
在这座宫里;有爱、有恨、有美、有丑、有野心、有罪恶、有荣华富贵、也有可怖的聋哑人。
被厌弃的美女;被废的苏丹;往往会道到同样的下场:被偷偷地抛入平静不湍的博施普鲁士海中。
在这里;死亡与生命;美丽与腐朽;赤裸的罪恶与柔美的处女;恶行与鸟啭;并生并存并立。
随即;嘉士德爵士发现自己到了市场。在市场的周围林立着许多商店;出售各类的绣品、金饰、盔甲、布料、食品;间或夹杂着各色蔬菜及本地特产的水果。
而穿梭在市场曲折窄道中的人们;正象一个五彩埃纷的万花筒。
其中有束着五彩腰带;肩负重物的亚美尼亚人;也有穿着长斗篷;围着面纱的妇女;有衣衫褴褛;伸着枯瘦的双手;不断乞怜的瞎子;也有带着侍从、打着遮阳伞的土耳其官员和穿着皮衣、戴着皮帽的波斯人。
此外更点缀着一些载满重货的驴子和瘦马;蹒跚地行着。
嘉士德爵士深爱着这个熟悉的东方世界。
在他眼前又出现一个顶着一盘甜品的土耳其人;包白头巾、穿深色长抱的苦修僧人以及骑着骏马、戴着红毡帽的土耳其兵。
同时在他两旁挤满了各色小贩;兜售着各种高贵的货色;象保加利亚的绣花锦缎、纯丝编织的波斯地毯和布鲁萨的纯丝;他却不为所动;缓缓地前进着。
他正在猜想着自己是走错了路;还是记错了小店的位置时;忽然从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喊声逐渐变成阵阵怒吼与叫嚣。
人们忽然警觉起来;机敏地、忧惧地朝着吼声来源望去。
一群人朝着这条窄街跑来;有些人的手里持着木棍;在他们身后还拖着一样无法辨识的东西。
嘉士德爵士立刻退到街边;两旁的摊贩也急急忙忙的想把自己的货物堆回窄小的店铺中。
但是太迟了;鲜翠的蔬菜翻撤了一地;水果也纷纷地滚落;于是惊叫声、咒骂声、喧闹声全融汇在一起了。
连嘉士德的座骑也耸起了双耳;烦躁不安地摆动着。好在它曾受过严格的训练;还不会被这场混乱吓坏。
向前面移动了几步;他蓦地发现身旁站着一位穿白衣的欧洲女子。
她紧靠着小店的墙壁;神色仓皇显然是十分惧怕;在她前面有位土耳其人;似乎是她的仆人。
在土耳其;女人不带侍从;是不敢上街的;即或如此;到市场的女子仍然少之又少。
她的穿着并不时髦;但却异常请雅。嘉土德爵士看得出她的身材非常优美;秾纤适度;而且她年纪很轻。
此时;这批人群拥塞在他们附近;喊声震耳欲聋;嘉士德爵士方才听出:
〃杀死他!〃
〃宰了他!〃
〃给他吃点苦头!〃
〃间谍!该死!〃
现在;他才看清这群人拖着的竟是一个人!他的双手、双脚、衣服、头发……无不被人拉扯着;脸上沾满了鲜血;眼睛半闭着。
显然;他已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
战争常常会被人利用、煽动;轻而易举的就能被起一场暴动。
早在他到康士坦丁堡之前;他就听说;此地掀起了一阵〃间谍热〃;人们开始怀疑那些不能证明自己国籍的外地人就是俄国人。
此刻被逮捕的这个人;仍然不断地遭到人们的唾弃踢打;蒙受着百般凌辱。
从马上;嘉士德爵士看得出引起这场骚动的牺牲者;虽然混身是伤;但身份教养却很明显的要比那些迫害他的暴徒高尚得多了。
〃我们……能……帮得上……忙吗?〃
一瞬间;他诧异是谁在说话。随即发现方才倚墙而立的那位女子正欠着身子在对他说话。
虽然她的英文很流利;但嘉士德爵土知道她绝不是英国人。
〃没办法。〃他很快地回答;〃你得知道;我们也都是外国人!若不幸被卷入这场是非中;可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可是……也许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他们认为他是俄国间谍!〃
〃我知道。〃她说:〃但他们也许弄错了!〃
〃可能。〃嘉士德爵士回答;〃不过我们最好别去干预;况且我们也没有能力帮他的忙。〃
此刻大批群众仍然继续吼着前进。不断擦身而过的人群;使马烦躁地摇晃着。
被拖着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然而仍有许多人不断地加入行列;甚至一些袖手旁观的店东也跃跃欲试;想加入凑兴。
〃我们最好赶快离开!〃嘉士德爵士表示。
他对〃暴动〃可说是了若指掌。他知道暴动就象一团火焰;很快就会蔓延开;造成一连串悲惨、可怕的灾祸。
除非等到这场暴动完全平息;市场将不再是个安全之处了。
他望着身旁的女子。
〃若不嫌弃。〃他说:〃乘我的马比你走路回去要安全得多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此时有许多人正勿匆忙忙地加入前方不远的群众中。想必对方也看到了;因为她立刻说:
〃那真是感激不尽。〃
于是她转身面向着前面的仆人;那是一位温和庄重的土耳其人。
〃你回去吧!汉弥;〃她说;〃这位先生会照顾我的;再走下去是非常不智的。〃
〃正是;小姐。〃
嘉士德爵土弯下身;搀起她轻巧的身子;坐在马上。
她戴着一顶小巧的软帽;因此虽然坐在前座;却丝毫不影响嘉土德爵士的视线。
他右手执着绝绳;朔熟地驾着马;间或闪避一旁;让人群经过。
幸运得很;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暴动行列吸引了;因此并没有特别留意到嘉士德爵土和他的女伴。
不一会儿;嘉士德爵士转入另一条小路;路上只见数匹疲累的驴子;载满了乡村来的新鲜食物;缓缓而行。
〃最好的办法是绕道而行;〃嘉土德爵土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住处;我可以绕一些宁静宜人的小路;送你回去;这样走法会比刚才安全得多;也愉快得多了。〃
虽然他心中已猜测到这群暴徒的去向;但他仍然不愿轻举妄动。
因为这群暴徒早已失去理智;根本无视法律的存在;正不断地向市中心集中;虽然此刻他们幸而避开;然而这个事件却很可能会造成对所有外国人不利的情况。
〃真可怜!〃这位女子轻柔地说。〃我简直无法忍受……想到他受到这么悲惨的折磨!〃
〃好在此刻他已没有任何知觉了!〃嘉士德爵土答道。
现在;他才定下神来打量她;竟意外地发现她长得非常美丽;堪称明艳绝伦。
他觉得她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是他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末发现过的;更想不出她到底是哪里人。
她的眼睛又大又黑;象两泓深不见底的潭水;挺直小巧的鼻梁;和柔软红润、花瓣似的嘴唇;很匀称地排列在小小的鹅蛋脸上。她的皮肤非常细致洁白;却衬着一头如云般的黑发。
这么美丽的女子;只有一个仆人保护;在康士坦丁堡行走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个想法立刻浮上他的心头。
一股好奇心驱使着他;于是他问:〃我想我们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嘉土德——嘉士德爵士;英国人。正要到英国领事馆。〃
〃我是法国人;先生;万分感激你的搭救。〃
嘉士德爵士觉得她看起来、听起来都不太象法国人;虽然她的法语说得十分正确古典。
一转念;他又想也许是多年居留异邦;使她看起来不太象法国人。
〃芳名是……?〃
〃雅娜。〃
他扬起眉毛。
〃这可不象法国名字呢!〃
〃我是在这儿出生长大的。〃
难怪她看起来不象法国人;他想。
他同时感到她似乎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姓;对于此点嘉士德爵士虽有点失望;但也不禁在心里称许她的谨慎。
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有良好教养的女子是不应该随便与陌生人太亲近的。
〃愿意告诉我你的住所吗?〃他问道。
听了她的说明之后;嘉士德爵士感到无限的惊诧。
据他所知;那附近并没有适合欧洲人住的房子。
因此;他对面前这位优雅高贵的女子益发感到好奇了。
〃你可喜欢康士坦丁堡?〃嘉士德爵土寒喧着。
〃有时候我真恨死它了!〃她说:
〃想想刚才那些残酷的人!〃
她的声音透出一份激动;嘉士德爵士知道她仍在为那位不幸的俄国人难过;难过他生前饱受折磨;死后仍不断地遭人凌辱。
〃的确;土耳其人有时是很残忍的。〃他说;〃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他们往往是最好的战士。据我所知;英、法两国对土耳其在克里米亚的战绩都相当赞佩呢!〃
〃根本就是一场无聊、不必要的战争!〃雅娜答道。
〃对极了!老天爷知道大使曾费了多少力量想化解这场战争!〃
〃但并未成功!〃雅娜的语气中带着讽刺。
〃要知道俄军方面可没这么想!〃嘉士德爵士说;〃这场战争完全是俄国发动的;他们先突击黑海西岸的西奈;击溃了一文土耳其骑兵。〃
〃可能他们有他们的理由。〃雅娜说。
〃理由?〃嘉士德爵士严厉地反驳;〃西奈事件简直是一场大屠杀;景况比你刚才看到的要悲惨万倍!〃
这一次;雅娜缄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继续说:
〃完全是土耳其兵士的杰出表现;才引起整个欧洲的同情与敬佩;因此英法两国才在去年联合向俄宣战。〃
〃战争全是愚蠢的、错误的!〃雅娜情绪化地说。
嘉士德爵士浮起揶揄的微笑。
〃这可是你们女人家的观点。其实战争往往是为了追求正义、公平;就象这场俄土之战;意义在此。〃
〃希望那些死者会感激你们的大思大德!〃雅娜忍不住反唇相讥。
〃你似乎并不全心全意地拥戴我们的国家和同胞嘛!我可要提醒你;这场战争原本是为了争夺耶路撒冷圣地的占领权而引起的。〃
〃这问题早在两年前就解决了。〃雅娜尖刻地说。
嘉士德爵士倒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她竟然相当了解这些来龙去脉。
他咧出一丝微笑;一闪即逝。他说:
〃的确;这个问题早就由英、法、俄三国的大使会商决定了。但;无疑地;你也该记得俄国大使米契河夫仍然继续要挟土耳其做更多的让步。〃
嘉士德的声音忽然冷酷起来。
〃米契河夫实在太过分;故意令土耳其难堪!〃
〃那么你可认为……我们会获胜?〃雅娜小声地问。嘉士德爵士注意到她在说出〃我们〃二字之前;稍稍犹豫了一下。
〃当然!〃他答道。〃虽然开始的几个月;我方受到很严重的轰击;但是现在军队的组织比以往严密多了;因此我想沙皇提出和谈的日子也将近了。〃
雅娜没有再答话;他们默默无言地前进。
和煦的阳光温柔地吻着他们的脸;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小草;散发着幽微的清香;夹杂着阵阵咸味的海风;轻轻飘浮过来。
她轻轻地靠在嘉士德的臂膀中;看起来毫不费力;但嘉士德心里明白她所以能如此轻松自若;完全靠自身的均衡和她天生的优雅风姿。
〃你常常骑马吗?〃他一面想着;一面问道。
〃以前常常骑;〃她答道;〃现在可没有了。能驾着你这匹骏马奔驰;想必是件乐事!〃
〃这匹马是大使的;〃嘉士德爵士说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