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媒-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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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仲姜轻狂的样子;伯典淡淡一笑;“后果?我不知道。”
仲姜没想到伯典如此强硬;道:“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公国卿大夫家的小姐。你若敢心里装着别人冷落我;我就将你们家找人代为亲迎;新婚夜让我独守空房的卑鄙行为说与我父亲;我父亲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你们虎贲家就会有麻烦了!”仲姜发狠地盯着伯典;“而且;你那个相好的;会有更大的麻烦!”说完不待伯典回答;转身走出门去。
伯典一只手狠狠地打在柜台边的柱子上;捧起酒壶将剩余的酒尽数喝了下去。他将头埋进手掌中;感受着深切的痛苦和无奈。原本是他安安静静的别院;如今象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内室;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而他;象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深爱的静蔷已魂归天界;爱他的筱青也不知去向;她不会离自己而去吧?是的;她是对的;他凭什么想她?凭什么要她留在别院?只因为静蔷的遗愿吗?只因为她是静蔷的后世吗?留下来又怎样;做他的妾?不;那样他对不起筱青;更对不起静蔷。
第五十四章 冰释前嫌
水水”周筱青听到一个暗哑的声音;睁开眼+已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房间不大;静静的;陈设极其简单;一灯如豆;照着地上素面席子和外间黑漆凭几;几上一个托盘;盘中一个红陶水碗。
她感到嘴里干干的渴得要命;才明白听到的声音竟是自己发出的;可为什么沙哑得自己都不识得?摸摸;一席柔软清新的被子温暖地盖自己身上;我这是在哪?她想挣扎着坐起来;骨头一痛又躺了回去。
“筱青;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迷迷糊糊的周筱青还没分辨出是谁;孟子宣手拿茶杯已经走进来。
“嗯;气色好些了。”子宣坐到周筱青旁边;将茶杯递给她;“渴了吧?”
周筱青接过杯子狠狠地喝了几大口;觉得舒服多了;“子宣;这是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依然沙哑着;不禁咳了几声。
孟子宣神情紧张地看着她;“没事吧?”
“我的嗓子怎么”
“沙哑的嗓音别有味道。”孟子宣将茶杯放到几上又坐回来。
“我怎么在这?”周筱青最后记忆停留在她驭马狂奔;与一辆马车撞到一起;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子宣顿了顿;“是我把你捡回来的。这里是成均学子的寝室。”
周筱青环顾四周;歉意地问:“这;这好吗?”
“没什么不好。”
“那学子们住哪呀?”
孟子宣笑了。“当然是住他们自己地房子里。你以为都住一起?”
周筱青闻言才放松了些。还是古代大学好啊。一人一个单间。
“子宣。扶我坐起来吧。”周筱青向孟子宣伸出一只手。
“不要乱动。你需要放松需要休息。”孟子宣重新给周筱青拉了拉被子。
“休息什么;我又没病。”说着周筱青要挣扎着起来;被孟子宣按了回去;“还说没病;都被撞飞了;若不是我飞身接住你;你已经飞上天了!听话;好好休息!我去拿饭。”
看着孟子宣走去的背影;周筱青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子宣;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要爱我?而我;却爱着一个不该爱的人!想到伯典;周筱青又一阵心碎;确切地说;是空荡荡的感觉;伯典将她的心打碎;抛走了。
“饭来了。”孟子宣手端一碗温热的粥走进来。
“怎样;香吗?”
周筱青感激地点点头。
孟子宣先将粥放一旁;小心地将周筱青扶起一点;把枕头垫高些;让她靠躺着;“你别动;只张嘴就行了。”
“我不想吃。”虽然看起来粥很香;可周筱青一点胃口也没有;满心都是空落和说不清的痛。
子宣端过粥;“少少吃点;别让我担心。”边说边舀了一勺粥放到周筱青唇边;周筱青本能地伸手想接过来;可胳膊疼痛难忍;只得由着孟子宣喂食。
“子宣;我是不是成废人了?”周筱青咽下一口粥。
“不会。你的伤不重;主要是被强力冲撞造成的疼痛;多休息就会好。”
“子宣;谢谢你救我;收留我。”周筱青做个手势;示意不想再吃。子宣也不勉强;将碗放了回去;“筱青;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谢谢你给我机会照顾你。
”孟子宣迟疑了一下。
周筱青明白孟子宣的心意;低下头。
孟子宣有些慌;怨自已多说了话;一时不知怎么办好;纳纳地站着那里。
“子宣;你愿意娶我吗?”周筱青抬起头;目光中有盈盈的泪光。
孟子宣全身一震;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周筱青。
“子宣;你愿意娶我吗?”周筱青沙哑着声音。
孟子宣的心一阵狂跳;欣喜的狂跳;刚想说愿意;忽然冷静下来;筱青是不是一时冲动?明显筱青在痛苦的当口;我孟子宣就是再爱她;又怎能做趁人之危的勾当?
周筱青见孟子宣不回答;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泪自眼角悄然滑落。看得孟子宣心疼不已;他扑到周筱青席前;握住她的手;“筱青;我愿意;嫁给我吧;我爱你。”
周筱青忘记了疼痛;扑到孟子宣怀里;感觉他的胸膛既温暖又安全。孟子宣紧紧抱着周筱青;多少个暗恋的夜晚;多少个相思的日子;他终于将她拥在怀中;终于可以让她成为自己的妻;他激动得流下泪来。
经过了两天的休息;周筱青的身体已完全恢复;虽然心仍是空空的;却因着与子宣关系的进展而得以充填过去。明日就要与子宣成亲;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淡淡的愁;抑或是一种如水的心静?总之;她感到自已变了;以前那个痴迷伯典的周筱青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平平静静淡然随和;没有了棱角也少了激情。无论如何;和子宣在一起;她感到心静感到安全;子宣;也许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在想什么?”孟子宣从背后拥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
“没什么。在想明日成亲的事。”周筱青回转身环住孟子宣的腰。
孟子宣以为周筱青对简单的成亲仪式不满意;道:“筱青;委屈你了。等我学业完成回到国;一定还你一个正式的婚礼。”
“不;”周筱青将手指放到子宣的唇上;“不要;我只要一个最最简单最最朴素的婚礼;不要那些繁文缛节。再说;回到国;夫人她”她对夫人还心有余悸。
“我想母亲会高兴的。就是她不高兴;也没办法了;生米已做成熟饭”
孟子宣也有调皮的时候;这是周筱青新近的发现。又应验了那句话;幸福总是相似的;不幸却各有不同。
“夜深了;睡去吧。”周筱青轻轻道。
孟子宣捧起周筱青的脸;长长地深情地吻了一回;才不舍地出门去了。
翌日辰时;周筱青认真的洗漱过;在头顶挽了个流云髻;插了一枝玉步摇;又在面上涂了一点点胭脂;穿了子宣为她制的朱红衣裳;打扮好了坐在房中等子宣。不一会儿子
门;见周筱青清雅娇柔娴静妩媚的样子;不觉呆了呆T“筱青;我真的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你的美!”
周筱青笑笑;站起来将手放到子宣的手中;两人手拉手出了门;慢慢地向静蔷的坟冢方向走去。选择那里成亲;一来;是周筱青有话要对前世讲;二来;那里环境清幽为她所喜;三来;她知道在西周;婚礼和丧礼是同样严肃的事情;不比别的时代;婚礼渐渐被闹和喜取代。而子宣;自然是依着她的意思。
国学和静蔷的湖畔都在南效;距离不远;两刻钟不到;两人已站在湖边的青草地上了。周筱青捧了一把土撒到静蔷的冢上;道:“静蔷;原谅我;没有续写你和伯典的缘份。我累了;不想等待不想争取了;如果我们的相见是一种机缘;对于感情;我们也应该顺应机缘;该是你的就是你的。静蔷;我要和子宣成亲了;你来做个见证吧;祝福我们吧!”说完;周筱青面对子宣;看着他的眼睛。
孟子宣轻轻牵过周筱青的手;将自已的五璜玉佩取下放到她的手中。周筱青从发上摘下玉步摇赠予子宣;两人看着对方眼睛;刚要说话;一阵马啼声自远而近传来;旋即看见一人飞身下马;向两人奔过来。
“伯典!”周筱青惊呼。
孟子宣这两日照顾周筱青没去听课;此时见是师氏伯典;也很吃惊。
“筱青”伯典大喊;见她一身新娘装扮与孟子宣站在一起;手中还拿着彼此的赠物;陡然站住了。他有些吃惊地站在那里;他们成亲了?是的;一定是的;筱青真的离开他了;她和子宣成亲了!伯典点点头;慢慢向后退去;眼泪却无声地流下来。
“伯典”周筱青全身颤抖;心里一遍遍喊着伯典的名字;伯典;你何苦来!你快回吧;快回吧!
孟子宣轻轻拥住周筱青;两人看着伯典;谁都没有说话。
“不”伯典突然大吼一声;飞身跃到周筱青面前;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深深地执着地;“筱青。你知道;你多么优秀多么与众不同吗?可是在我心里;你和静蔷如同一人;我到现在才知;我有多么在乎你;我无法解释那种奇特的感觉。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对你说爱;这些话就算是求得静蔷原谅吧;”伯典面对静蔷的坟冢;“蔷;我爱你;也爱你的后世;一样的爱;我却不是从前的我;原谅我;蔷!”伯典抚摸着坟冢上的土;象抚摸静蔷的脸庞一般;轻轻的柔柔的。
伯典的倾诉让周筱青泪流满面;原来伯典是爱她的;一直都爱她。她回想起初相见的一刻;回想起住在别院的每一天;回想起与伯典相处的点滴;她的心再一次放开了情感的闸门;双手掩面低泣起来。
忽然;周围想起一阵杂踏的蹄音;十余骑马向静蔷的坟冢奔过来;马上坐着头戴武冠身着战袍身背弓箭的武士。他们威风凛凛地奔到近前;为首一人道:“谁是虎贲公子?”
伯典冷冷地看着他们;“我是。”
那人拱手道:“有人报说你杀了一个叫孙父的人;上头有令;带你回宫问话。公子见谅了。”说完手一挥;几个随从翻身下马;想把伯典带走。
“慢!”周筱青急了;大吼一声;“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他杀人?”
“你们弄错了;师氏不会杀人的。”孟子宣道。
“是我杀的!”伯典淡淡地道;“我跟你们走。”
周筱青和孟子宣讶然地看着伯典。伯典没有看他们;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向大道上走。
“人是我杀的!”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募地传来;惊动了所有人。
“虎贲氏?!”
“父亲?”
在场的人吃惊不小;虎贲氏失踪十几天杳无音信;谁知竟突然现身此处;令所有的人都盯住他怔怔地看。
见虎贲氏走近;武士们齐拱手道:“见过虎贲大人!”
虎贲氏点点头;还是那个孔武的虎贲氏;只是憔悴苍老了不少。此刻;他向儿子伯典看了看;对为首武士道:“人是我杀的;我跟你们走。”
“父亲”伯典叫。
虎贲氏一摆手;示意伯典不要讲话;“那个人品行低劣为非作歹;我杀了他是为民除害;相信吾王会明查的。”说完要和武士们走。
为首武士面露难色;“虎贲大人;我知道您爱子心切;只是令公子无论如何得带回去问话;不然;我们不好交待呀。”
“你不必说了;走吧。”伯典淡然道。
虎贲氏看了看儿子;目光中有一抹父亲的骄傲;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我儿;不要担心;有父亲在。那是恶人的应有下场;司马大人会主持公正。”
伯典注意到父亲的苍老;感受到父亲的慈爱;他微笑着;向父亲点头;父子俩对望着;冰开始融化;在死去的静蔷坟前;也许;这是静蔷于冥冥中的安排吧。
看着虎贲父子随着武士们离去的背影;孟子宣安慰道:“伯典会没事的。”
周筱青点点头。她心里已经明白;自己误会伯典了;伯典杀了使计害他的孙父。她颓然地坐到地上;面对静蔷的冢无声落泪。
孟子宣想伸手扶起她;又缩回手;低下头;他看了看手中的玉步摇;抬头望向渺远而平静的湖面;沉思片刻;柔声唤道:“筱青”
周筱青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孟子宣。
孟子宣蹲在周筱青身旁;疼惜地看着她;轻轻为她试去泪水;叹了口气;“筱青;一切都要随缘。我知道;你爱的是伯典。你们彼此相爱。”他抬起握着玉钗的手;“这个;就送给我吧。有事千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