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皇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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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投向我这边的。
而他的目光里,带着三分意外,三分玩味,和三分深不可测的阴狠。
我偏过头,假作没看见他,从侧边让路走过。
直觉告诉我,他这种人气量有限,是个难缠的角色,大事未成,我还不想惹上这种麻烦。所以回到客栈,我第一件事便是收拾东西退房,找了另一家荒僻的店家投栈。
我料定夜里赶路会不太平,所以挑了明灯大路走,却不想还是遇了劫。我惧人伤我性命,并未呼救。一路上,竟连劫匪也觉得不可思议。
蒙眼的黑布被人解开,我勉强迎着光睁眼。
看清面前的人时,忽然觉得自己料事如神。
我扯起一个冷笑,不无讽刺地道:“陈公子,别来无恙。不知此番找我,所为何事?”
陈尚之,也即顾长东的堂弟顾长宁,闻言冷笑一声,却不说话,神态与之前在王太医门前相较,大为不同。
也许上京中人皆如此,在人前,总有千般风度,只在人后露出真面目。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红飞翠绮,灯火璀璨,心中已有几分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昔年我尚在京中之时,因巧遇顾长东,连带对陈家巷也有所了解。虽然是京里有名的烟花之所,却也别具一格,不肯落了下乘。流连此间的人,皆不用真名,而都假姓【陈】,说起来都是物以类聚,蛇鼠一窝。
陈家巷里的姑娘,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姑娘’其中不乏清倌人,更有看对眼后,不顾礼仪廉耻,倒贴陪睡的。然而,就是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却往往被传为佳话,直叫人发笑。
顾长东和他堂弟便是陈家巷的出众人物,化名适之与尚之。
我知道,面前陈尚之所以要半路挟持,大抵是因为当日在衢州我无心敷衍他,使他见辱,因而一心要报复我。
我本无心生变,然而事已至此,心中总有一个声音作怪:若是我露了怯,岂非正称了他的心?
我李贞又怎可对一个宵小之辈服软?
见陈尚之神情里流露出蔑视和快意,我竟在不觉间动了意气,非要争一个短长出来,便微微一笑,桀骜问:“这里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陈家巷?”
果然,话一出口,陈尚之微微变了脸色。
向随从投去冷冷一瞥,对方慌张解释:“公子,一路上都给蒙了黑纱,不可能看见路的,这——这一定有别的缘故。”
陈尚之冷哼一声,转而对我道:“没想到一个村姑也知道上京的事,多半是我堂兄说给你听过,你记下来学舌的吧?”
我见赢了他一句,无心再纠缠其他是非,随口道:“是也好,不是也罢。陈公子请我来,总不会就是叙旧这么简单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陈尚之冷下脸,也不接我的话,而是转头对身边一个白面长髯,书生模样的人道:“吞音先生,你看这个换沉碧姑娘如何,长相可不止好了一二分。”
说着,陈尚之拿手捏住我的下颚,拨开我左面头发,笑了一声,道:“只有一样不好的,就是这道疤,令人观之作呕。”
被叫做吞音先生的白面书生察言观色一番,知道顾长宁是有心羞辱于我,便顺着话道:“这般模样,别说换我家花魁娘子,便是粗使,也怕吓着人。不过她脾气倒是极有意思,老夫觉得,无妨留她下来,看看有没有赏识她性格的知音。”
闻言,陈尚之抚掌笑道:“吞音先生看人看事,就是别有见地。也对,也许就是有人喜欢药叉呢,哈哈——”
我明白陈尚之有心辱我,明知激怒他吃亏的会是自己,却还是不肯低这一头,我转而对那个叫做吞音先生的人道:“我自问容止有亏,不敢多见于人前,然而承蒙先生嘉赏,也觉得要投桃报李,若是先生不弃,我有信心在三日之内,让先生门前车马络绎。”
吞音先生闻言双目一亮,却不动声色的接话道:“此话当真?”
我含笑点头:“自然是真。”
吞音先生显然心动,待我态度可谓前倨后恭,命人专门为我准备了一间绣房。
我随人离开时看了一眼陈尚之,他的眼里写满轻蔑和愤怒,还有一些,我不确定的,迷茫和不甘?
我苦笑。
当日公子羡料定我此去凶险,给我一个锦囊,嘱我山穷水尽之时拆开,言说锦囊内有妙计,倒是必能为我解难。
那个锦囊尚在我包袱里,我从未想过会有用上它的一天,可如今的情形,拆开锦囊只怕势在必行。并非服输,只因我始终也没办法做到像那些卑贱的欢场女子一样,不顾廉耻的倚门卖笑。
作者有话要说:
☆、局终柯烂
我拆开公子羡赠我的锦囊,里头却不是所谓妙计,而是一个卷轴,展开那卷轴一看,我忽然愣住。
那是一幅画。
准确的说,是当年我还是公主时,顾长东为我所作的画像。画中的我犹是当年美如繁花的模样。
看见那幅画,我才陡然想起那时的我有多喜欢顾长东。醒也是他,梦也是他,为了他,甚至甘心放弃所有的权柄风光。
可原来,他却是恨我的。
甚至,不惜步步为营,以身为诱,只为置我于死地。
公子羡赠我这幅画,也许正是为了提醒我,爱只会叫人软弱,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仇恨都能忘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三日之后,我嘱托吞音先生广发请柬,在大厅之中,我面无表情地亮出了大梁第一才子早年的画作。
满座皆惊。
并不因为顾长东如今已封笔不再作画,而是因为画中女子,是已故的罪臣南吕长公主李贞。
这幅画的笔触如此暧昧,画上南吕公主柔情似水,眼波含情。
正坐实了顾长东当年曾是南吕长公主入幕之宾的传言。
如顾长东这样的人物,被闲言碎语缠身,自可横眉冷对,只说这是坊间谣传,然而如今这画一出,便是确凿的证据。
当年京中最香艳的一段传闻,因此坐实。
最可笑的是那日,顾长东受他堂弟之邀,也在堂中,等着看我的笑话。不过可惜,他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我站在阁楼的栏杆上,微微笑着看着堂下众人。
发丝滑脱,轻轻垂下,挡住脸颊的伤疤。遮住了我的丑陋,在众人眼里,也许我甚至可说是一个绝色美女。
只可惜,外表纵然再光鲜美好,也经不起揭开掩饰,顾长东,你也有今天——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微微笑着道:“此画起价一千两黄金,价高者得。”
“一千五百两。”
顾长东第一个出价,他站起身,冷冷扫视座下众人。
周遭忽然变得安静,似乎都察觉到了顾长东的怒气,自然不敢得罪。
我见他以身份慑人,便觉得有些无趣,索性道:“这画谁都可卖,只除了顾公子。”
“为什么?”
看起来,顾长东对我的容忍,已经达到了顶点。
也是,一个乡野村妇,三番五次戏弄于他也就罢了,现在竟不知从哪弄来这副画像,企图彻底败坏他的名声。
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想必都不能忍。
顾长东,李贞已经被千刀万剐,你犹嫌不够么?哪怕现在,只是有人提起你同她当年的一段暧昧,也要恼羞成怒?
你到底有多恨李贞?
我站在阁楼上静静的与顾长东对视,他当年可以害死李贞,现在也许一样可以为保全颜面,加害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角色。
也许这个时候我应该见好就收?毕竟,我不想把命送在这。可是,为什么我的腰背还是挺得笔直?为什么我还是不甘心的与顾长东对视,为什么,我还是,期待他会说他发怒,并非因为自己受辱,而是不想听见有人议论已故李贞。
然而,我也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顾长东看着我,眼里没有愤怒,没有鄙薄,只有一片纯粹冰凉,他一字一句说:“你最好见好就收,不要再玩什么花样,因为我可以担保,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为所欲为。”
我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却无法自控地争锋相对道:“是么?公子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因一幅画,置我一个不相干的人于死地?”
顾长东冷笑一声,却没有否认:“如果你觉得有恃无恐,那我告诉你,在上京,我会教你觉得死是一种奢望。”
顾长东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大家都不相信这个丰神皎洁,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看着顾长东,骨子里的寒意越来越盛。我知道他够狠,然而事后得知,和当面听见,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会。
顾长东也不说话,看着我,目光中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可笑是神情温和,就好像那些威胁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
一时间,整座雕楼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就在这时,雕楼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逆着日光,一个被众人簇拥的人,跨过门栏,缓缓走进厅堂,微微笑着说:“五千两黄金,买这幅画像,以及这位姑娘。”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在我和顾长东的对峙中。是李翎出现,为我解围。他买下那副画像,又救我出顾家兄弟的毒手。
很久之后,我问李翎,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回答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纪念他皇姐。他花费万金,将我从秦楼赎回,只因为我手中有一幅里他皇姐的画像。他多年带我在身边不离身,关怀有加,只因为我告诉他,我是他皇姐的贴身侍婢玉珠。
我闻言默然。
曾经,我以为李翎说他不恨我乃是诱骗之辞,是以一直未肯信他。
直到自己死过返生,看清真相才知道,原来自己实在太傻,当初竟然会待处心积虑想害我的人亲密无间,反而一心想铲除真心诚意待我的亲人。
所以,那天晚上在齐王府,再看着那幅画像的时候,我才会哭的那样不可自抑。
李翎见我哭,不解问我:“玉珠你何故流泪?”
我心中情潮大起大伏,却只能竭力克制,答他:“玉珠睹此画,思及表姑娘当年种种,故此落泪。”
李翎闻言轻轻搂住我瘦削的双肩,对我说:“逝者已矣,玉珠你不要太难过。”
我见他举动太过亲密,下意识的推开他双手,道:“表姑娘曾说,她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纵容那一位狼子野心,若是王爷能替表姑娘报仇,夺回大位,教表姑娘死得瞑目,玉珠愿意生生世世,为奴为婢服侍王爷,忠心不二。”
李翎闻言微微摇头,道:“自皇姐终后,我才醒悟,那个皇位,困住我们一生。如今,我已不愿再多生是非,只想安度余生。万幸的是我找到玉珠你,从此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教你颠沛流离,受人欺凌。”
说着,李翎伸手握住我双手,贴在心口。
李翎的举动让我的心猛然一跳。
重生之后,换过躯壳,李翎不知道我其实是他的皇姐,所以举止暧昧而不自知,而我却清楚的知道,他是我胞弟。
他这样待我,乃是不伦。
可是,我却无法告诉他,我就是他皇姐。
我着急地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李翎握的很紧,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抗拒。
墙壁上佛龛里,香火暗光明明灭灭,观音像带着一副悲悯的神情看着我。
我心虚,焦急皱眉,几近央求的对李翎道:“王爷,菩萨在上看着……”
李翎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佛龛,随即出言宽慰道:“观自在菩萨大慈大悲,观一切众生相,又怎会忍心苛责你我?玉珠,你在怕什么?”
说着,李翎更贴近我,伸手揽我腰脊。
我受到惊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将李翎推开。退后两步,正色道:“王爷是金枝玉叶之身,还请自重。”
李翎明明有心爱的王妃,又有年轻貌美的诏训、良娣娘子,为什么突然会对我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
如果仅仅是说,他想照顾他皇姐的心腹侍女,理由未免牵强。而我自己,划花了半张脸,也自问没有惊世的容貌,能够如此吸引一位惯见如玉佳人的王子。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急不可耐的要染指我?
见我如此抵触,李翎微微有些懊恼,却还是温和道:“是我太过心急,玉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再逼你了。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李翎真的转身离开。
我则长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忽而设想或许自己不该编造玉珠这个身份,因为如此一来,未免显得与已逝的李贞太过亲密。
李翎便有了要为他死去皇姐,照顾我一生一世的借口。
可转念我又会想,这世上,或许也只有玉珠一人肯为李贞生前所愿奔波劳累。如果不借玉珠之名,我要怎么提起复仇大计?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动摇了,也许我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