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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改进江山旧-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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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兰陌生地看他一眼,又望了望他握着得那只手,想找出一句话来问,却又觉得不知道问什么好。阿思海对那一片狼籍不为所动,让忽兰坐下,自己笑兮兮烧水去了。

    忽兰转顾屋角,只得片瓦残桓。命途飘蓬,无有终止。此时的她远远没有料到,有朝一日壮阔的命运将与自己邂逅相逢。

    十年后,忽兰离开了阿思海,托名胡狄大汗遗女,收拢散卒,成为胡地一代女主。胡地在她治下又逐渐强盛起来,成为中原隐患。与此同时,高昌又立新王,名沙诺里,与允宁大帝结盟,打开了西域商贸,中原迎来一派空前盛世。

    二十年后,允宁大帝的重臣东方互,辞相退隐,不知所踪。此后几十年间,中原盛世渐渐衰落。再过四十四年,忽兰女汗长子阿思达继承汗位,率部南下,竟夺去中原半壁河山。允宁帝之子被迫迁都,苟延三十六年,国祚衰灭,遂尔终绝。

    其时,距靖远亲王承铎袭破胡都整整一百年。茶茶一念之善,救了忽兰,而承铎又与茶茶隐逸他乡,不问大位。岂中原国祚果然覆灭于茶茶之手?

    天数玄远,终不可知也。

    只是,随着国破家亡,中原人纷纷忆念太祖皇帝第五子,靖远亲王承铎。

    传说他实乃战神落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口能喷火,眼能射电,一眼看去便溃敌三千;双臂能开百石弓,并发一箭,可杀敌千里;足下万钧之力,跺一跺脚,便山崩地裂。可惜他功成勋就便归位天庭了,只留得人间塑像礼拜,香火不绝。

    *

    三月柳抽絮,花绽蕊。

    东方朝罢在内阁行院看了看折子,忽见窗外花柔叶嫩,莺俦燕侣,心中一动,排出三枚铜钱起了一卦。天山遁。

    九五:嘉遁,贞吉。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

    阴进阳退,鸿飞天外又冥冥。

    东方大惊,遥望北方,苍穹极目,不可见其详倪。

    十日后,杨酉林回京。东方迎出城去,明姬见着了他,翩然雀跃,单骑纵前,拉着东方的袖子好不欢喜。她虽叫杨酉林一声大哥,却跟在他身边时刻不离。杨酉林高大,明姬娇小,一眼看去俨然鸽子和大象,怎么都不觉般配。

    杨酉林交上兵符,不徐不急道:“大将军与茶茶姑娘都好,他们让我问你好。”

    东方已觉异样,仰天一叹:“他们人呢?”

    杨酉林还是波澜不兴地说:“封剑隐居,不知所踪了。”

    东方心中的隐忧得证,一时说不上高兴还是遗憾,只重复了一遍:“不知所踪?”

    杨酉林点头,“大将军说他们也没定好,天地广阔,哪里都一样,不必拘泥一处。”

    东方怅然若失,心中忽念及一事,道:“燕州大营西北有一处所在,是个被破解的奇门阵,你可去过了?”

    杨酉林点点头,却又不说话。

    东方见他踌躇,惊道:“那么多金子他全拿走了?他们两人想用到下下辈子么?”

    杨酉林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他。

    东方接来,见那纸叠成十分工整的六棱形,边角相扣,很是雅致,一看就是茶茶的手工。打开来时,只有四个字,却是承铎的笔迹:“各半,珍重。”

    东方缓缓放下手,良久不语。

    夏天的时候,萧墨来与东方辞行,说要到北方边境看看商机。

    东方留他道:“萧墨,你不如留下来帮我吧。”

    萧墨并不拒绝,也不接受,反言其他道:“醉倚居我查了很久都查不出后台老板是谁,现在七王一死,便被我买了过来。你要不要入股?”

    东方知他志不可夺,也不再说,便笑道:“官商勾结历来不可做得这么明显的。”

    萧墨一笑:“那你空了就来观舞听琴吧。”

    东方听了这话,微微愣了愣,抬头望望天。天上空明澄净,辽阔无边。

    次年正月,山河社稷迎来了一次重大的改元。

    时光如此匆倏,时光又如此充足。允宁,这个十五岁的皇子,在他的国相东方的力主下,在太庙的白玉石阶上,以苍璧祭天,黄琮礼地,即皇帝位。

    没有人知道他们会迎来一个什么样的盛世。这千古江山不曾改变过,却又真切地改变着。从军旗到皇位,从雪落到雪开。当春天的最后一场雪也在春日暖阳中融化时,东方凭窗远眺,觉得这天地气象比之往日,确已迥然。

    承锦慢慢踱到他身后,探出半脸,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柔声道:“当日你在边陲山乡闲散之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做这皇亲国戚,出将入相?”

    东方听了一愣,觉得这话甚熟,似是许久以前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了。

    承锦见他怔忡,从后面拥住他,将脸贴在他背上,悠悠叹道:“不想五哥,却做了个闲云野鹤,山林逸士。”

    东方蓦然想起初遇承铎时,在那雪野旧舍中偶见的老和尚,心中不觉惊诧。其时他布衣白身,琴书耕读;承铎爵列亲王,奇兵初胜,听了这两句话,俱是付之一笑。

    往事回首,沉浮异势。

    东方默默地握了承锦的手,望着窗外残雪,说不出话来。

    *

    很多年后,燕州北陲的小镇上商贾往来,货通四方。很多穿行西域的商人们都会说起远方的一个传奇。在天地的最西边,隐居着一对天上来的爱侣。苍原上放牧的人们有时会看见他们并骑游弋。

    男子俊郎不凡,女子柔美如云。

    (全文完)
 


改尽江山旧 正文 番外…哲义的思索
章节字数:5468 更新时间:09…07…16 16:22
    番外…哲义的思索

    主子是个眼光犀利的人。

    记得一年冬天,上京下了雪。王府素白的庭院里,他让我和哲仁演剑。哲仁起了一剑,削过碎雪,直罩命门。他这人太过沉默,剑式也往往偏折出奇,透着森冷,却不迁延。那天天空异常的澄净,我收起杂念,一心一意地对付他。

    最后一剑刺向哲仁眉心时,哲仁慢了半拍。剑尖堪堪停在他眼前,一朵纤细的雪花无声地落在锋刃上。主子附掌大笑:“哲义,你的心思空明,专于剑而极于剑。这个心意莫要改了,有朝一日必成大器。”

    那天他穿着一件藏蓝缎面的家常衣服,窄袖束腰,气度雍容,风神俊朗。他呼出的气在空气中氤氲。记忆里主子仿佛就是这个样子,无论他有多少荣耀光彩,无论身边有多少人围绕。我始终觉得他骨子里带着冷清。

    这一点上,他和姑娘不一样。

    那个女人我初见就觉得她貌似冷淡,其实花花肠子一大绕,一脸菜色不说,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不知主子看上她哪一点。说到这个,主子对于女人的品位也很奇怪,偏向喜欢那种柔弱纤巧的,可又见不得女人委屈哀怨的样子。害得府里府外多少小女子伤心流泪,他只当看不见。

    姑娘是杨将军捉回来的胡人女奴,主子一眼看上就收到了名下。我猜他大约是这几个月天南地北跑得太急,没工夫沾一沾女人,看到这种货色也笑纳了。可事情出乎意料,他没有在不久后将她扔出自己的视线,反而把她搬进了大帐。

    哲仁说这事时,我和哲修都听得瞠目结舌。他说完,一言不发地走了。

    哲修皱眉道:“那个女人莫不是床上工夫了得?让主子割舍不下。”我对此也大是不解,只因我们都知道,主子难以忍受女人事后依恋缠绵的心思,故而极少有女人在他床上躺满一夜的。但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破例了,并将破例最终演变成了常态。

    她很安静,每天坐在主子的大帐里,在主子面前虽不说触忤,却也近乎视而不见。我不由得疑心,莫非是她这种冷漠态度大异寻常女子,才吸引了主子?对此我很不厚道地憧憬过,有一天主子把她扔出大帐,不再理会。到时我看她还装那淡定样子不。

    哲仁非常讨厌她,说这种残花败柳不值得主子抬举。主子轻飘飘地说,这丫头看着是个明白人,省事儿;又不会说话,更省事儿。我暗自好笑,而哲仁似乎更加不悦,或者说……不安?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杨将军中了毒。所有的怀疑都在姑娘身上,最后的结局令人吃惊。哲仁虽然死了,我却隐约觉得姑娘不是个简单人物。大约主子也这样觉得,还是没有把她扔出去,继续放在了帐里。

    直到回了上京,时间一天天过去,好象他们还相处得不错。只除了那晚主子被人刺杀,姑娘帮他解了毒。她的不简单已经昭然了。主子不动声色,姑娘也很沉得住气。

    王府的生活挺平淡的,我却渐渐瞧出些问题来。主子待她太好了些,几乎是放任宠溺的对她。我家主子英明神武,断不会在这女人手里掉链子,这一定是对敌怀柔的策略。是的,我不能想象他为个女人纠结了心思。

    果然没过多久,事情闹得扑朔迷离。那天早上李嬷嬷将姑娘带过来时,她画了个淡妆,衬出那双流水一般潋滟的眼睛,我才恍然觉得我家主子的眼光果然是独到犀利,善于从平凡中发掘美好的事物。可午后她却突然失踪了,以至于主子把我差去到处找她。

    我找到她时,她豁然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冷淡样子,手里拿着一枝盛开的茶花。那天我在书房外,听见主子把她一人留下,发了很大的火。这么多年来我没见过主子这样大声说话。

    姑娘还是没有一点声音,过了片刻却从书房里出来了。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走得比平时快,脊梁挺得很直,头抬得很正,傲然到连主子也无发摧折。那天主子在书房里沉默了许久,出来时还把我撵了下去。

    我心中有些欢快,这女人现在敢惹主子生气,估计她离被主子扔出去的时候不远了。第二天早上,我失望了。主子早上居然没起来,和她睡到了日上三竿,两人还一起躲在卧室里吃李嬷嬷送去的点心。

    午后主子入宫去时,徐夫人突然死了。我敢用脑袋担保,这事一定跟昨天姑娘失踪的事有关,她肯定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我就不信主子这么聪明的人看不出来。然而主子回来,我又一次失望了。他竟然听信了姑娘的解释,把这事压了下去。

    我的世界观发生了极大的动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主子是英明干练,沉着理智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敌人逃脱了他的手心。

    可为什么,他对姑娘如此明显的疑点视若不见?又为什么,姑娘对自己早已暴露的疑点安之若素?这太奇怪了!我家主子变了。哪里变了,我说不上来,仿佛是心变软了。

    一天,我就忍不住去问东方大人。东方大人是主子在燕州新交的朋友,两人投缘得很。他气质洁然,风雅倜傥地往椅子上一坐,问我:“哲义,你问胡人的迷心术做什么?这种巫术你也当真?”

    我想想,道:“主子对姑娘如此宠信,大异从前。我看着,就觉得有些像是中了那种迷心术了。他自己不觉得,先生可不要袖手。”

    东方大人大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别担心,你主子的迷心术不输于人,且看他们谁迷倒谁吧。”

    我有些转过弯来,敢情我家主子是喜欢上她了。这真是令人发指!我愤然地回到书房外院,老余送来几本兵部转呈的折子。我将折子送进去时,主子正襟坐在书房的软榻上,正看着手头的一份调防文书。

    他看得很专注,旁若无人。姑娘却跪在榻上,手拄着膝盖,将脸贴在他肩头,长发流泻,颇有些小鸟依人。两人这样静静地坐着,窗外吹着五月的微风,和煦暖人,像一幅静默的山水写意,朦胧而又清晰。

    看到这场景时,心里有些被打动。姑娘应该有点喜欢主子吧,我没法确定。却不太希望她被主子扔掉了,仿佛这会破坏了一种美好。什么样的美好,又说不上来。

    可惜这点好感一回燕州就被打破了。姑娘要出大营到镇上去,主子竟然让我跟着。十几年了啊,他竟然让我给一个他没有名分的女人跟班。我的心在滴血,不,在碎裂。主子洞见我的伤心,说,哲义,我让你跟着她,是信得过你。她怎么出去,你怎么把她带回来,别少一根头发就是好的。

    好吧,我是个心软的人,主子既这样说我也只好从命。姑娘不曾对我说话,却很有那番做主子的态度,仿佛天生就是那样的人。她在集市上动动指头,我就得忙不跌地帮她付钱拿东西。我就奇了怪了,按道理我不该这么像个跟班,可她一举一动都将我衬得像个跟班。

    不过,私底下她也不拿大,有她给主子做饭之后,我的膳食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无疑地,她是一个好厨师,却仍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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