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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16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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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知道。 
     丁开山实在已分不出,哪一个才是他的兄弟——“天宗”褚十三。 
  “天宗”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专精,比如柳轻蝉擅长追踪缉捕,而丁开山能统领千军万马。他们的宗旨是:苍天之眼,解民之厄。 
  “天宗”柳轻蝉莫名惨死,方令丁开山来到红叶镇,欲查清事实真相。他的兄弟手足决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那褚十三暴吼一声,双臂一齐用力,竟已将先前的褚十三活活掐死。丁开山大惊之下,不自禁地蓄势握刀。而那褚十三却慢慢蹲下,用手在死者脸上抚弄片刻,竟露出下面的另一张面孔。 
  丁开山失声道:“千手千眼玉玲珑!”褚十三没答话,面色木然地僵立着。 
  丁开山喃喃道:“老十三啊老十三,你真的是老十三么?大家都说江湖上最厉害的一只手就是玉玲珑的,这只手不但易容术出神入化,杀人也不输旁人。你这塞上龙王虽声名雷动,却还不是玉玲珑的对手。而且她为何要假扮你,又是从哪里知道你我之约?” 
  褚十三竟似完全没有听见丁开山的话,径直抱了玉玲珑的尸体,“跳”向寒枫寺。 
  ——确实是“跳”,他的双腿合拢,膝盖毫不弯曲,落下,跃起,再落下…… 
  丁开山大喊:“老十三!你要去哪里?”褚十三恍若未闻,只是僵直地跳跃着,很快便进了枫寒寺。 
  远处,幽幽飘来一缕洞箫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在这寂静的秋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丁开山这铁一样的男儿此时也有了疑惧。这委实因为一切事情不但神秘而且诡异。自从踏入这红叶镇,便是这月也似换了一个。无论是谁只要瞧上一眼,便会觉得心头一阵恶寒。 
  随着那箫声,枫林中还飘过一股奇异的香气。丁开山望一眼枫寒寺,再望一眼枫树林,终于一跺脚进了枫寒寺。 
  泥塑的菩萨依旧仁慈地笑对众生,而那两边的布幔却已燃起火苗。用以礼佛的蒲团上静静坐着两个人:褚十三和玉玲珑。 
  丁开山大惊,喝道:“山房失火,老十三快走!” 
  火势开始慢慢吞噬一切,端坐在火焰正中的褚十三抬眼,那眼神似是欢欣,又似是无尽的悲哀。 
  只听他缓缓道:“我已不能算一个人,也不想再做人。柳轻蝉的事我管不了,你也是。快走,回去做你的大将军,不要再管这里的事,不要再回来!” 
  丁开山双掌齐出,一手抓了褚十三,一手挥掌劈开火苗。不管褚十三出了什么事,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依然是兄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自焚! 
  可褚十三双臂一长,一下掐住了丁开山的咽喉。丁开山只觉喉头紧缩,再也喘不过气来。而褚十三的手却仍然在用力。 
  褚十三运劲一挥,像扔一条死鱼一般将丁开山扔出了枫寒寺,还顺手轻点了他腿上的穴道。 
  火光慢慢吞噬着枫寒寺,照亮了整个天空,枫林中的香气更浓。丁开山躺在寺外的空地上,眼中一下涌出很多泪珠。他已没了力气,动弹不得,他根本救不了自焚的兄弟! 
  可是无论如何,他决不会离开红叶镇!丁开山的目光悲痛却更坚定。 
  人生,原就有很多的责任和道义需要担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开山腿上的穴道才已解开。而枫寒寺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有些许地方火光还没有完全熄灭。 
  半空中一道黑色的鸟影掠过,丁开山一伸手,那鸟便停在他的掌上。 
  ——那赫然是一只制作精巧的木鸟。丁开山自然认得,它正是出自自己麾下的常氏兄弟。那鸟腿上绑着个小小的纸卷,上面只有两个字:“快走!” 
  丁开山心下一沉!难道他们也遭受到可怕的不测么?这纸条竟不是向他求救,而是和老十三一样,是让他快离开此地!红叶镇到底隐藏着什么既可怕又不可抵抗的诡局,甚至令这些一向信任他能力的兄弟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连他也解决不了?即使他丁开山是一位身经百战、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可丁开山已来不及细想,放声一声呼哨。枫林中应声冲出一匹马来,像一阵风,更像一团红云。 
  这匹马的名字叫“老刀”,它的脚力就像刀锋一样锋利。丁开山腾身上马,马已冲出。 
  枫林静寂,林中有人,很多人,其中有七八个是今日下午丁开山刚刚问过话的。丁开山方才入林,便只得勒住马儿。 
  一口大锅就架在枫林的空地上,锅里翻滚着的也不知是什么肉,被柴火的热气一蒸,满林俱是奇异的香气。那七八人里有三娘子,有张居正,有醉仙楼的柳五…… 
  最奇异的是,他们之中居然还有打更人褚十三! 
  丁开山险些惊呼出声,褚十三岂非已在方才死在了他的眼前。死的两个褚十三,一个真的一个假的,可是这里却还有一个褚十三。这…… 
  柴火幽幽的火光印照在褚十三似笑非笑的面容上,而丁开山却连内衣都已被汗完全浸透。 
  丁开山不说话,林间的众人竟也都不说话,仿佛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另一个人。那人麻衣高冠,面上的神情就似正在做一件最风雅的妙事。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刀,那刀此刻正插在一人的身上,而那人至少还带着十七八道这样的刀伤。 
  丁开山不由失声道:“常笑!”他一把扶起遍体鳞伤的常笑。麻衣人似笑非笑,也不阻拦。而常笑却已是个死人了。 
  阔背金刀挥出,那麻衣高冠的人一下被击得粉碎。丁开山不由怔住,人又怎么可能会被打得粉碎呢? 
  枫林寂寂,只有风吹枫叶的微声,柴火毕剥的燃烧声。以丁开山的内力,却也只听到一个呼吸声,那就是他自己的。他将目光定定落到三娘子等人的身上,隔了半晌,方才吐出口气。 
  这些人竟然全都不是人!而是被雕刻得惟妙惟肖的木偶。它们的身上甚至穿着人的衣饰,头上甚至植入了活人的头发。 
  深夜空山,一锅滚开的肉前围坐着一群永远不可能开口吃肉的木偶,这本是件很滑稽的事,可丁开山却笑不出来。他甚至已连哭都哭不出了。火光映照在木偶的脸上,却更显得恐怖和诡异。 
  肉锅噗噗地翻滚着,石头垒成的灶中火依然很旺,显然烧肉的人并未走远。肉锅中似乎还有张纸条,一部分已被锅里的油完全浸透,淹没了字迹。仍然勉强看得清的部分写的是:“锅中有……” 
  丁开山长臂一伸,就将锅中的纸条夹了起来。而他的手刚刚碰到纸条,“砰!”一声巨响骤然响起,整个肉锅竟然炸裂开来。 
  丁开山反应虽快,却依然受了不轻的伤势。那肉锅里的肉汁被炸得四处飞溅,一沾周围的木人身上竟散发出比之前还要浓郁的香味。 
  枫林间突然有一人娇笑道:“可惜可惜,上好的一锅驴肉就这么没了。”月下的人影正是白天胭脂铺内那徐娘半老的三娘子。 
  丁开山怒道:“你们将我的弟兄们怎么了!”他并没忘记那个被刺了十七八刀的常笑木偶。 
  三娘子悠然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将军夜宴,感激不尽,所以小民们也就为将军和将军的下属准备了一点回礼。虽然不成样,终归是小民们的一番心意,将军千万莫要嫌弃。”三娘子的眼波虽然婉转如春水,可她的年纪却实在不轻了。 
  月光下,阔背金刀已在手,月光照在刀身上,那光华亮得像是要挣脱丁开山的手,饱饮恶人的热血。刀光挥出,三娘子一声惊呼,身形却轻轻巧巧地退开好几尺。 
  突然,枫林间响起了异常古怪的声音。好多好多的虫子自三娘子一直提着的袋里拥出,密密麻麻地爬了一地。当它们一嗅到那肉汤奇怪的香味,便爬得更快了。 
  怪虫子们很快将丁开山围在了中间,令这素来镇定的将军一额都是汗。他曾亲眼见识过一种边疆黑蚁在片刻之间将一匹最优良的战马啃食得只剩下骨架,那这些怪虫又是什么呢? 
  丁开山心下冰冷,他虽不肯退缩,却也实实在在感受到透骨的凉意。 
  深秋的冷风中,有一片零落的叶慢慢落下,伴着它的,是一丝尖锐的箫声。那箫声节奏奇异,曲调又高又尖。紧接着,一声鸡啼昂然响起,那些本已扑到丁开山身前的虫子突然应声潮水般退去。而三娘子的脸色也立即变得惨白。 
     虫群退得虽快,三娘子逃得也不慢。眨眼间,这片空地就只剩下一堆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木偶、一口翻倒在地的大锅,和受惊的一马一人。 
  马是老刀,人是丁开山。 
   
  四、雨后烟云十二重 
   
  天已大亮,枫林中依稀还有未散的晨雾。如今已是全新的一天,总会有新的希望。人生原就是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老刀走得极慢,这匹大宛名种经过昨夜,想来也是极端疲惫了。但不管走得多慢,路都有走完的时候。红叶镇已经在望。 
  晨曦中的红叶镇看起来祥和而安宁,这里原该是人间的一方净土。 
  丁开山不禁苦笑。他也很累很累了。他实在不知道前路上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他只有不断向前走,也必须向前走,就算每一步都说不定意味着无数的凶险与阴谋。 
  长街。 
  长街两旁本都是极为热闹的店铺,谨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规则。可是此刻,店铺中却一个人都没有,铺门纷纷洞开,不要说客人,就是伙计和老板也都不见了踪影。有一家胭脂水粉铺的壁角甚至挂着一个又一个蜘蛛网。 
  丁开山还记得一天前红叶镇的繁华,可是仅仅一天之后,这里却已变成一个死镇,不但没有了人迹,甚至找不到一只鸡、一条狗。 
  丁开山已走遍了全镇的七条长街,却还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只有秋凉渗人。老刀的马蹄踩在落叶上,细碎的声音似是踩在丁开山的心里。 
  待一人一马到达驿站时已是辰时了。驿站门口依旧蹲着两只神气活现的大石狮子,可两扇朱红大门上的红漆却已在一天之内剥落殆尽了。 
  没有人,连灶头都没有一丝烟火的气息。丁开山带来的二十个精英俱已不见了踪迹。 
  ——枫林里的肉锅,数不清的怪虫,被砍了十七八刀的常笑……丁开山的心沉到了谷底。 
  驿站外的街上,一声惊惧的马嘶骤然炸开。丁开山飞掠奔出。 
  那奔驰而过的马影并不是老刀,老刀依旧安安静静地立在驿站门前的梧桐树下。 
  丁开山一个长身,人已在五丈之外,几个起落中,缰绳在手,跨上马背。那马又是一声悲鸣,人立而起。丁开山却牢牢附在马身上,双腿紧夹马肚,任那马如何腾挪蹦跃,却也无法将他摔下地来。 
  “老酒!”丁开山一声惊呼。 
  他胯下受惊的马儿正是昔年自己亲手送给柳轻蝉的名种,虽比不上汗血宝马老刀,却也是万中无一的神驹。 
  可此刻宝剑已蒙尘,神驹已疯狂。“老酒”的身上再也没有昔日的风采,只余下疯狂的跳跃和散乱的嘶鸣。它一路翻腾着向前猛冲,也不知奔出了多远,丁开山完全无法控制,只好死死地勒着缰绳。 
  这时,长街远处有隐约的歌声传来。令那原本狂躁不安的马儿立即安静了下来,翘首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城东城西旧居处,城里飞花乱如絮。海燕衔泥欲下来,屋里无人却飞去。” 
  那唱歌的女子声线优美,词句轻灵,只是在这空荡无人的红叶镇中响起,却令人觉出无比的诡异。 
  只听得那歌声似是越来越近,却始终不见人影。丁开山原本张口欲呼,可人已不受控制地晕厥了过去。 
  “城东城西旧居处,城里飞花乱如絮。海燕衔泥欲下来,屋里无人却飞去。” 
  耳边仿佛正有人反反复复地吟唱着,令丁开山头痛欲裂。没来由得,他的心头忽地一寒,霍然坐起,似乎若有所悟。 
  方才他在镇上没有看见一个人,是不是正如词中意境,并不是没有“东西”,只不过是因为他看不见而已?一阵凉意猛然从他的后脑升起,良久不去。人类最深刻的恐惧岂非正来自于未知的事物? 
  “大将军,您终于醒了。” 
  丁开山一时呆住,这才看清原来自己正躺在一间四面封闭的石室里。说话的却是他的故人。他的部下兄弟、常氏昆仲里的常欢。丁开山不由想起那口大锅,和地下躺着的常笑,还有三娘子的话…… 
  丁开山一双眼精光暴涨,一字一字问道:“常欢,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其他的兄弟们现在是死是活?” 
  常欢的面上掠过一丝阴霾,神色间尽是痛苦和恐惧。 
  那晚,待张居堂一干人等辞去,醉仙楼剩下的众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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