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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似曾相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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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描簿从信浓的膝盖上滑落,咚的一声将信浓从瞬间的僵硬状态中解脱出来。 

        “干什么?别把我的东西丢到地上嘛!” 

        觉一边笑着,一边跪下一只膝盖捡起素描簿。 

        “是吗?原来是你啊?” 

        信浓的脸上浮起僵硬的笑容。 

        没想到他一直在寻找的对象,竟然就是觉。 

        可是,要真说起来,那幅画和觉之间其实也有某些共通的地方。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就是那股迸发出来的热情,以及专心一意的心。 

        “难怪我有这种感觉。” 

        除了感到一阵虚脱之外,信浓内心同时感到安心。 

        (还好是觉。觉一定可以正确地引导我的。) 

        全身虚脱的信浓,整个人靠在蹲在他脚边捡素描簿的觉背上,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 

        “既然是觉,那我就放心了。” 

        “干什么?好重耶!可别这么亲热哦!” 

        经过这几个星期来的交往和从那幅“画”中所透露的讯息,信浓知道,尽管觉嘴巴再怎么坏,其实他不过是想掩饰自己的羞涩而已,绝对不是真的生气。 


        怒吼和轻轻推济,都是觉个人的情爱表现。 

        在知道觉就是自己寻找的作者时,觉的存在就更成为信浓可以信赖的证据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觉。我不是有事找教授商量,其实我是想找你谈谈。” 

        信浓靠在觉的背上,一边摩搓着脸。 

        蓬松的头发抚在脸上的感觉好舒服。 

        “干嘛?那就有话快说啊!” 

        觉用力地推开信浓站起来。 

        “好吧,反正今天下午就没课了,接舍命陪君子吧!” 

        “太好了!” 

        “信浓,你这家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觉一边笑着一边用食指搓着那张紧紧缠过来的超绝美丽容貌,显得十分兴奋。不过,最后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我说你真是个怪人,外表和内心的差异真是有够大的,可是有不能不管你。” 

        觉的笑容已经足以抚慰信浓仿佛被丢在大海中而感到胆怯的心了。 

        “那我们走吧!笨蛋,我叫你别碰我!” 

        “唉呀,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快肉。” 

        美术教授眯着眼睛目送着两人打打闹闹而快乐地离去。 

        “这两个人还真是最佳搭档哪!话又说回来,他们总算都找到好朋友了。” 

        于是,原本顶着一张“世界末日”般的表情走进教授办公室的立川信浓,在几分钟之后就带着一张开朗的笑容离开。 

        当然,他的身旁就是那个也同样带着笑容的月乃宫觉。 





       信浓和觉就踩着轻快的脚步,爬到校舍的屋顶上去。 

        半路上他们在自动贩卖机买了饮料,信浓买了无糖的罐装咖啡,觉则买了奶茶。 

        在爬楼梯时,两人之间也始终弥漫着和乐的气氛。 

        把心事倾吐一空,让信浓觉得很安心、宽适。 

        那带着微笑的脸庞,已经看不出一丝丝先前进到教授办公室时的紧张了。尽管信浓平时并不是刻意加以掩饰,但是他能笑得这么自然……或者说带有私人感情,却是很难能可贵的。平常那种对人保持一定距离的笑容,总是具有“对任何人总是一视同仁”或者“不会对任何人有特别的待遇”的牵制的意味在。 



        可是,现在信浓却想把打从懂事以来,连他本人也一直避免去正视的最大问题,对觉老实说出来。 

        可是,他也没有特别的奇怪感觉。信浓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或许因为对方是觉的关系吧? 

        觉就像个魔法师一样,将信浓在无意识中采取的掩饰行为也一并消除了。 

        他们的头顶上是一片澄澈的蓝空。 

        或许是位置比较高的关系吧?屋顶上的风比地面来得强了许多。 

        那在头部两侧编成三股辫的红茶色头发,在长满了雀斑的觉的脸旁摇晃着。 

        “你说有事找我谈,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觉的表情有点异于寻常的认真。 

        “嗯,当然可以。” 

        信浓点点头。 

        “我想问你,为什么找我当你商谈的对象?” 

        觉单刀直入地问道,这个问题深深打进信浓心头。 

        “……” 

        一时之间,信浓无言以对。 

        最直接的原因是他看到觉所画的画。看到那幅画时,他完全没想过作者会是觉,但是在知道作者的真实身份时,他不禁感到安心。 

        信浓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种复杂而微妙的心理变化。 

        或许是想为沉默不语的信浓理出一个头绪吧?觉用低沉的嗓音继续说道: 

        “因为我们之前交情并没有这么深,再说,我觉得你不是那种轻易找人商量事情的人啊?” 

        觉所言完全正确。 

        在发生意外的那个晚上,正确来说,应该是事故发生的第二天,在学校里再碰面之前,对信浓而言,觉在难以辨认脸孔的众多同学当中,更是特别遥远的存在。 


        而且就如觉所言,在这之前,不要说跟人谈内心事了,信浓根本就不曾有过“商量”这样的行为。 

        在左思右想之后,信浓这样表示: 

        “大概是因为你跟其他人比较不一样吧?” 

        话说出口之后,信浓不禁在内心咋了咋舌。 

        这等于说明了他把觉看成一个怪人了。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信浓急慌慌地想加以解释。 

        可是觉不但没有发火,反而露出微笑。 

        “谢谢。” 

        说完还很不好意思地搔搔鼻子。 

        “嘿嘿嘿!我觉得挺得意的。我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长相和发色,不过有时候却反而得到好处。我想,就是因为我的头发太抢眼,所以你才会注意到我吧?” 


        看到觉皱起笔头笑开的模样,信浓的心头突然狂烈地跳动着。 

        一股温热的感情,在信浓的体内漫开来。那不是一种爱恋,而是找到一个不但了解自己,同时又可以给自己前进原动力的真正朋友,所激发出来的高昂情绪。 


        “我觉得你的长相和头发动很好看。” 

        信浓正经八百地说道,觉闻言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信浓你还真会说话。不过能得到你的赞美到也挺高兴的。” 

        “我是说真的。” 

        于是两人狂笑了一阵子之后—— 

        信浓突然绷起了脸看着觉: 

        “对了,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觉也收起狂放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然后信浓把自己一直隐瞒着的缺陷,坦白说出来了: 

        “其实我根本没办法辨别人的脸孔。” 

        这个对信浓而言太过沉重以至于不敢正视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他口中说出来了。 

        “我知道信浓具有非常严密的‘眼力’……” 

        “严密不是一件好事,说穿了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就拿坐在我身边的同学第二天改变发型为例吧?光是这样,我就认不出对方跟昨天是同一个人。” 


        信浓接着又坦承。 

        坦承自己不但不能区别同学的长相,最近更连判别恋人的样子,也越来越没自信。拜此之赐,和恋人的感情也开始出现变化。 

        再这样下去,感情铁定会决裂,但是自己真的爱对方,所以希望能够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我的恋人好可爱,我好开他,不想和他分手。” 

        觉瞪大了眼睛看着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话的信浓。 

        “好酷!” 

        这种纯粹的赞赏,绝对没有揶揄或不满的成份。 

        “看到挂在美术实习教室前面那幅画时,我就知道了,能画出这么具有灵性的作品的人一定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只有两人之间有一瞬间的静默。 

        不可思议的是,此时信浓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清爽感。 

        好像把一直梗在心头一角的疙瘩,合一起吐出来一样。 

         其实他也担心告白之后觉的反应。然而,一种“终于说出口了”的解放感,远远凌驾于不安感之上。 

        觉把手搭在高及胸口的围墙上,眺望着四周的景色。每当强风吹过,那凌乱的头发,就拍打在他那纤细的脖子上。 

        经过常常的沉默之后,觉叹着气说道: 

        “信浓的恋人真幸福啊!能让信浓这么地倾心,真令人羡慕。” 

        “你这样想吗?你真的这样想吗?” 

        信浓战战兢兢地反问道,因为他实在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了。 

        (当然,对小十夜的爱是绝对的。) 

        尽管他敢如此断言,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有另一种不安。 

        (……或许对方会感到困扰。) 

        “嗯,是啊!我好羡慕哦!”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一想到或许我的怪毛病会让对方痛苦,我就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不会啦!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吗?那么总有一天他会了解的。” 

        觉说着轻轻地笑了。 

        这种琐碎的对话和觉的笑脸,就足以让信浓产生勇气去面对困难重重的明天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够辛苦了,连自己的恋人都认不出来,这可真的是挺致命的病啊!” 

        “是啊,我也很伤脑筋啊!可是,我希望你相信,我真的是用全副的心思爱着他的。小十……” 

        信浓正想讲出“小十夜”,觉却在最绝妙的时机打断了他的话。 

        “我了解。” 

        对亲密度急速增长,彼此都可以说是第一次建立起良好朋友关系的两人而言,这反倒是一种幸运。如果知道信浓的恋人就是小十夜的话,只怕觉一定毛发倒竖,勃然大怒吧? 



        然而事情在各种偶然的情况下,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使得他们两人之间建立起更好的关系。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不会相信,可是我绝对相信信浓,我会觉得这家伙只是太过认真罢了。” 

        “才不是这样,以前我总以自己奇怪的毛病做藉口,一次又一次地发展不实的关系。总不能因为没办法区别对方的脸就一律来者不拒吧?以前我总认为随便拒绝人家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好后悔。” 



        “哈哈哈!信浓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对了,你跟那孩子已经上过床了?” 

        “嗯……” 

        “既然如此,如果鲁莽地把事实说出来,可能会坏了大事,就算你信誓旦旦表明自己是真心的,只怕对方也不会相信。” 

        “不,我想他一定会痛哭流涕。” 

        光是想象,就让信浓感到悲哀了。 

        “他一定会什么话都不说,然后一个劲儿地颤动着肩膀哀伤地哭泣。他不会责怪我,只会悲伤的流泪……光是想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得好像被挖出了心头肉一样。” 



        “好了!好了!别激动。” 

        “你听我说,其实他哥哥非常反对我们交往。好几次我都想当面打招呼,请求原谅,可是他总是阻止我‘如果你真的这样做,铁定会被杀死的’。” 


        “想必他哥哥是一个很粗暴的家伙吧?” 

        觉吹着口哨,想都没想过他说的“粗暴家伙”竟然就是自己。 

        “既然如此,至少你们两个要非常合作才行。” 

        然后觉拍拍胸膛。 

        “我明白了,一切都交给我。我会让你脱一层皮重生。”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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