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我的亲亲守护女神-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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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田君，你没有杀过人吧。”
　　“……你是指？”雨龙困惑地盯着我。
　　“这个反应，想必是没有吧。”
　　我的手背搭上前额，边阖眼回忆几千个深夜里的梦境，边缓慢地说：“杀人啊……杀死自己的同类，与消灭虚多少是不太一样的。”
　　夜复一夜地，在一条长长的隧道中，我一个人摸索着前进。视野很模糊，但总觉得黑暗好像也有好几种似的。微暗、有点黑、完全的黑暗。前方是好像烟霭散去一般的灰色。越往明亮的方向前进，脚步越像戴着枷锁一般沉重。即使如此，感觉还是必须向那里前进。硬拖着脚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迈。黑暗逐渐明亮。
　　突然，脚上的重量增加了。无法再踏出去。像是被什么拉住的感觉。视线落到脚边，毛骨悚然。身上沾满鲜血的人，抓着我的脚。腐烂的头颅上却长着浓密的头发。不，那不是人，只是人形的“东西”罢了，它睁开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脸上还在不停地淌下血。
　　想要挣脱，却离不开。
　　非但如此，它的手指开始陷入我的脚踝。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逐渐陷入我的皮肤。那东西咧开嘴笑了。这时，四面八方伸来了手，抓住我的脚、手、头、身体。无数带血的手紧紧抓住我，手指深陷。肌肉像被压碎一般剧烈疼痛。超越剧痛的是无法估量的恐惧。
　　在血筑的世界，那些人——不，那是被我变成了血淋淋、黏糊糊的一团团肉块——不住冲我嚎叫，名字、悲哀、痛苦，叫我记住——他们是为我所相信的正义而死，他们叫我牢记这一点，他们在看着我，日日夜夜——假如我有一刻犹疑或者偏离，假如我不能把我所谓的“正义”持续下去——
　　“别说了！”
　　清醒过来时，雨龙正压在我的身上，牢牢抓住了我的两只手腕。头顶上方，眼镜深处那双温柔知性的双眸盈满担心与悲伤。
　　“……请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他的表情显得非常焦躁，像是极力想宽慰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对他绽开一抹深感歉意的笑容。
　　“你看，我是想让自己得救，才寻求‘赎罪’……如果你因此而觉得对不起我，那么大可不必。我所做的，只是狡猾地利用你、好让自己轻松罢了。”
　　我的笑容印入他眼中时，其内的苦涩愈加郁结。
　　“不是的……我，我根本不是因为一族的事情而仇恨你，而是，因为自己……我想，我大概是想借着‘赎罪’这个借口，让你好好地看着我……”
　　……想把你变成自己的东西。偶然抓到了一条绳索，就卑鄙地想用它来束缚你。但其实……
　　“我真正应该憎恨的人、觉得无法宽恕的人……是我自己。”
　　他陷入了自我厌弃、自我憎恨的情绪里。就好像往昔的自己在他身上重现了。
　　唉呀呀。
　　完全看不下去他这幅模样。这时，脑子里又出现一个突兀的念头——雨龙果真具有神甫的气质，害得我不自觉在他面前告解起来了。而我……该说是有着某种黑暗的治愈气息吗，似乎总能诱导他倾倒出胸中的负面情绪呐……
　　我突然笑了出来。对此大感困惑的雨龙不解地偏了偏头。
　　“这是……自我批斗大会？”我一时笑得停不下来，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忏悔室吗？”
　　两个人争相认罪，这个样子简直就变成了“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这种狗血镜头了嘛。
　　雨龙的眼睛瞪圆了一瞬，随即柔和下来。再回味了一会，他忍不住也笑出声来。清透而微带鼻音的甜糯笑声轻轻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正在这个时候——
　　头顶上方的灯突然亮起来。
　　眼睛被强光刺得眯成一条缝的时候，听到露琪亚睡意浓浓的声音：“姐，是你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
　　看清客厅里的景象后，她的话顿时断在半途，整个人迅速变作石雕，僵立在楼梯口。
　　此时我正半躺在沙发上，雨龙则是屈着身子双脚跨坐在我的双腿两侧，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地上有绷带散乱，雨龙的手和我的颈间所缠绕着的绷带上，隐隐还有血迹渗出，真可谓充满了浓浓的禁忌气息。
　　死死盯着这样的一幕的露琪亚第一反应是先揉了揉眼睛。然后眼睛瞪得更大，再次看过来。
　　接下来是长达五分钟的迟滞。她也好，雨龙也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待到两人总算回神，交错的喊声顿时响彻了深夜的客厅。
　　“啊啊啊啊啊！”
　　“不，这个——”
　　“我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说你误会了——！！”
　　雨龙手忙脚乱地想支起身体，却因沙发太滑而找不到着力点，加之担心会压到我的伤口，他越想从尴尬的姿势中脱身就越不得要领。而露琪亚“咔嚓”一声用力按下开关，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上二楼。能听到她在转弯处脚下一滑。
　　露琪亚踏着梦游般的步子渐渐远去了。
　　又一次暗下来的客厅里，雨龙紧锁着眉宇的样子好像正拼命忍耐着什么。
　　“对不起！我这模样……像极了一个企图逞凶的……就和那时一样吧……”他咬紧牙关，捏紧的右手上，白色纱布中透出的血迹正不断扩大。……真是的。
　　撒什么娇呢。我叹口气。他究竟要听我重复多少次同样的回答，才能停止他无休止的道歉啊。
　　我拽住他的衬衫衣领。起身中的雨龙猝不及防，失去重心一头栽倒在我身上。借个地方给这别扭的撒娇小子休息吧。不过，还真沉啊……心里一阵呲牙咧嘴……我想多半是由于这孩子饱受了疲惫与悔恨的折磨，所以身体才会这么重吧。
　　温柔地拥住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轻轻抚摩他的脑袋。对待闹别扭的小孩一事上，我对自己相当有信心——早被家里那群难搞程度一个塞过一个的弟弟妹妹们磨练出精湛的技艺了。
　　就像过去安抚烦躁起来就跟只猫一样伸出利爪乱抓乱挠的夜一，或者对待炸毛的冬狮郎时那样，对雨龙温柔地连拍带哄。能感觉到手心之下，紧绷着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最终，他老老实实地埋在我怀里不动了，只有闷闷的嘟囔声从自己锁骨附近的位置传出来。
　　“……不讨厌吗？我……对你……做了过份的事……”
　　“说对那件事没有感觉是骗人的。但是，你减轻了我的罪孽感，如果那对你来说是犯罪的话，那么，我和你同罪。”
　　“绫原……”
　　雨龙的头埋在我怀里，无法看到表情，但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地颤抖着。
　　“……对不起……谢谢。”
　　“不，该道谢的是我，你现在承受的罪恶感，本该是我的。”
　　过了一会。
　　“绫原——”
　　总算恢复了平静的雨龙嘟哝着。
　　“我让你觉得罪恶感减轻了？”
　　“是的。”
　　“我是不是多少……替你分担了你的罪孽？”
　　“……恩。”

　　【六月二十日。凌晨】命运待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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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雨龙支起身子，弯着腰凝视我。以夏日繁星满天的夜空为背景，眼镜之后的那双温柔而知性的眼眸里露出温暖的笑意。黑暗的客厅内一片静谧，对话间突如其来的沉默，稍微有点尴尬。
　　“……那、那个……绫原君……”
　　划破沉默的，是雨龙有点不着边际的话语。
　　“在两百年前就是高位阶的死神了吧……而且……还有夫君……”
　　“恩……”
　　“真是大吃了一惊……”
　　“是意想不到的老妖怪吧。”
　　“诶？不是！！绝对不是！”
　　雨龙以突然变得激动的神色连声反驳。
　　“我，我是觉得，绫原君果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看上去就很了不起……不管得知你实质上有多么了不起，都让人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好像也只有石田君你会这么认为，谢谢你。”
　　“啊，不用谢……”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你现在……有和什么人交往吗？我是说……在学校里你虽然对什么人都和和气气的，但好像没有特别和什么人走得很近，对黑崎也是，你在学校都不怎么搭理他……”
　　“恩。”
　　“……绫原你好像，除了我之外，都没有和什么人深入交往……”
　　“恩，因为和你很合得来。”
　　这么想来，雨龙个性温和而且很照顾我，本质上又是个骄傲、嘴毒但却心好的家伙——和我很像——再说，即使照露琪亚嘀嘀咕咕的什么“星座”学说来分析，我们也是最搭的。
　　雨龙是个典型的天蝎座，对神秘感没辙，爱恨皆强烈且之间仅有一线之隔，又惯用冷漠的外表将激烈的感情给掩藏起来；而骨子里的偏激，大概就属于天蝎的强烈个性，这么想想就觉得能理解了。
　　“……很合得来……真的吗？”清澈而美丽的眼睛不可置信似的眨了眨。
　　“恩，在我来到现世之后……”
　　我向他提了提自己的事情。在有点长的讲述中，我侧身往沙发靠背里缩了缩，给他腾出边缘的地方。在不到一米的宽度里，两人背挨着背侧躺着。我俩都极瘦，并没有觉得有多挤。
　　“……你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时代剧传奇一样啊……”感叹之后，他不安地说：“那、那个……和我这种生活在现世的人类交往，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当然不会。我觉得很高兴，作为绫原时人的自己也能有一个亲密的朋友。”
　　“……亲密……我吗？”
　　“恩。”
　　这么想起来，在只为自己而活的这段短暂人生里的、与雨龙的交往，似乎是我最纯粹的一段友情了。突然静下来的气氛让我侧过脸，同样看向这边的雨龙脸有点红。
　　“你没事吧？发烧了吗？”
　　我有点担心地问，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劳极易造成病毒趁势入侵。
　　“咦？”
　　“脸好红。”
　　“咦！！”
　　因为大吃了一惊，雨龙用手背擦着脸颊，视线朝天花板投去。
　　“没有……抱歉，没什么事。”
　　虽然说着没事，但他的脸越来越红，我担心地伸手抚上他的前额。他颤了颤，伸出手背猛擦额头又下意识整了整衣襟，看起来非常心神不定。
　　不知怎么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与紧张和杀气都不同，对从没遇到过的这种气氛，渐渐地连我也不能冷静对待了。
　　“那，那个……”
　　意外地又听到雨龙的声音，侧头一看，与雨龙认真的神情交汇。他撑着左手，稍稍支起身子，嘴抿成一直线，用盯人的气势凝视着我。
　　“怎么？”
　　“那个……”
　　雨龙像是快要喷出热气一样，连耳朵都红了。从刚刚开始就脸红口吃，举止可疑极了。
　　“身体不好的话就赶紧休息吧。”我柔声催促。
　　“不，身体没事……”
　　雨龙像要吃掉我一样凝视了一段时间，看似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个，我……呃……一直……想着一件事……”
　　“……？”
　　“那个……那个、我、对……”
　　一开口却吞吞吐吐的。比急躁还急躁的情绪令言语变得相当无力。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时雨龙俯了下视线，之后再次强烈地直视我。
　　“……我……对绫原……我喜欢绫原。”
　　因为小声说得太快而发音不清，听得不是很清楚……不，也许是超出了理解范围，大脑自然地拒绝了。我处于半呆滞状态，怎么会忘了这茬呢……我完全忘记了他先前三番五次试图表白的事情。该说是，警惕心变低了吗？
　　“突、突然说这种事，虽然知道你可能会生气……在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以后……在知道你曾有夫君……也清楚地知道无论就哪个方面而言，绫原都是我远远不可企及的人，虽然这样……可是……我一直……”
　　他是在后悔刚刚说出口的话吗？最初的气势立即萎靡，尾音也弱得听不见了。“啊，要是能说得更好就好了”，这想法清楚地写在他脸上。我张了张嘴，而雨龙慌张地继续说下去。
　　“虽然知道自己不够格，不能为你带来什么，也许就连呆在你身边的资格也没有……但是，我还是想保护你，从第一眼看到你……”
　　“明明个子那么小，皮肤又白，而且手脚又细，可是却有著与纤细的外表完全相反的充满力量的内在……有着一颗温柔的心，意志却又非常坚强……即使是你自认为的‘罪孽’，除了让我觉得心痛之外，一点也无损你的光辉……”
　　“那个……”我出了一声，但雨龙很快速地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我只要能待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