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来何事最销魂-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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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这倒有些新鲜。那又有何不妥?”福临倒了杯茶递与我,兴致勃勃地听我讲故事。
“《会真记》说的是书生张珙与相国之女崔莺莺的故事。两人初识之时,张珙有恩于莺莺,于是莺莺为报张生解救之恩遂自荐枕席,后来更因惜张珙才学而私定鸳盟。只是没多久张珙赴京赶考,最终抛弃了她……”
“原来还有这般渊源。”他感叹道,“只是这莺莺既是名门望族之女,张珙为何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呢?”
“‘薄情年少如飞絮(注3)’。那张生是如是说的:‘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为雨,则为蚊为螭,吾不知其所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笑。余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注4)’”
“这张珙还真不是男人,竟把自己深爱的女子比作妲己、褒似!”福临愤愤道。
“自古红颜多薄命,风流才子多薄幸啊。”我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就说那元稹自己吧,福临可喜欢他的诗?”
“此人能与白乐天齐名,诗作不俗,不过若说最喜欢,当推他的悼亡诗,尤其是《遣悲怀三首》,每每读罢,潸然泪下。‘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注5)’”
“死后同穴、他生结缘,这样的誓言不知感动过多少人。只可惜这些也不过是华丽而缥缈的诗句罢了,如果他真的重情重义,又为何让她‘平生未展眉’呢?这《遣悲怀三首》作于他的发妻韦丛去世后两年,而就在同年,元稹便纳了妾,更不用说他后来对才女薛涛的辜负了。”
“娜娜,你在担心什么?”福临抚着我的发,打量着我道。
我摇摇头,轻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有些感慨罢了。可怜那钟灵毓秀的莺莺所托非人,却成了后人笔下难耐空床的恶俗女子;可恨那始乱终弃的张生,却被刻画成坚贞不渝的痴情公子。”
“这些书上的故事,人们口中的传奇总是当不得真的,谁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别为了这些弄得自己不开心!”他拍拍我的肩膀,柔声说道。
我点点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射之下,斑驳的竹影映在碧纱窗上,仿佛染上金边的幻梦。
“福临,你有想过吗?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人们口中的传奇呢?”
“是吗?如果真有这样一则传奇,说不定是我们的故事,福临和萨琳娜的传奇!”福临笑道。
我却笑不出来,的确有那么一则传奇,然而我,却似乎是个坏心的女配角呵。
“都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注6)’是《西厢记》代表天下人道出的愿望,我却觉得它抹煞元稹的一片苦心。”福临忽然感慨道。
“噢,何处此言?”我转过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听你先前那么一说,倒真像是元稹托言自己的故事。那韦丛之父是当朝高官,比起已故宰相之女的莺莺的确要更利于他的仕途些。”
我点点头。
他又道:“而他把自己与前情人的故事写了出来,韦丛当然无法‘展眉’了。然而他能够写出来,让世人知道,大约也是因为心怀愧意吧。”
“也许吧,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有些嘲弄地笑笑,又道:“那张生后来又回心转意,想要见已作他人妇的莺莺,只是被莺莺拒绝了。”
福临饮了一口茶,叹道:“哎,你们女人还真是狠心,说嫁人就嫁人,说不见便不见!”
“莫说女人狠心,只能说是男人花心让女人伤了心!”我抿嘴笑道,“再说见了面又如何?不过徒添烦恼罢了!纵使他愧疚悔恨又怎样?伤害已然造成,又何必因为负心薄幸的人而放弃眼前的幸福呢?”
“‘弃掷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注7)”福临吟道。
我会心一笑,不觉附和道:“‘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注8)’这样真性情的莺莺才值得如此多的才子反复牵挂啊。”
“那娘子思量我没?我可是眼前人来着。”福临又露出一副痞子样。
我拍开他作怪的手,挑眉笑道:“眼前人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若是你敢做负心汉的话……”
“如何?”
“还敢问如何啊?”我斜睨着他。
他笑道:“就是好奇啊!”
“好奇?”我也笑得灿烂,慢条斯理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就像莺莺那样,挥一挥衣袖,转身找个人嫁了!”
“你敢!”某人目露凶光,狼爪再次袭来。
“你敢我就敢!”我不服输地望着他。
“你舍得么?”他反剪着我的手,将我搂在怀里。
我又挣扎了两下,终于放弃这样力量悬殊的较量,干脆伏在他耳边轻笑道:“那你舍得吗?”
他的耳根子果然又红了。
我继续道:“难道你变心了还要我痴痴地巴望着你不成?”
他吻上我的发,松开我的手抱紧我道:“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
我但笑不语,腻在他怀里,享受着眼前的幸福。
注:
1。出自《红楼梦》,系林黛玉对《西厢记》的评价。
2。出自元稹《离思(其四)》。
3。出自毛滂《调笑令》。
4。出自元稹的传奇小说《莺莺传》(又叫《会真记》)。
5。出自元稹《遣悲怀三首(之三)》。
6。西湖月老祠集句联,出自《西厢记》。
7。出自《西厢记》。
8。出自谢希孟《卜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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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山重水复
更新时间2009…4…2 21:00:18 字数:3487
其实有时候幸福很简单,闭上自己的心眼,然后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就行。所以聪明的人不见得幸福,而糊涂的人也未必不懂幸福。
元夕之夜,我们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有意或者无意地忽略掉许多现实问题。然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种种的疑虑也开始在心中蔓延开来。
我那天道明的真真假假的理由,绝对不足以解释我突兀的变化,然而福临却没有开口问我转变如此之大的原因。
原本以为他会带我回宫,最后却是回了南苑。虽然也算正合我意,但我却直觉他此举并非为我。再加上再入南苑后,他依然在众人面前隐瞒我宫妃的身份,让大家都以为我是汉女严逸,让我心中的不安再三加剧。
我们都没有主动向对方解释的习惯,于是大家各怀心思地过着粉饰太平的日子。
福临仍是抱着我睡了一夜,却没有了之前的顽劲儿,一沾床就入睡了。
问了碧落才知道,他每天五更早朝,如果要从南苑启程准时到宫里,他必须寅时正就起床,难怪他每次起来我都没有察觉呢。看来这皇帝还真不是轻松的活,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当皇帝呢?
在南苑,我继续过起了我的古代宅女生活,看书、临帖、画画……我的耐性似乎越来越好了。
黄昏的时候,我心血来潮亲自跑到厨房熬了些安神补脑的小米粥,可是晚膳时候,福临却没有来。
“姑娘先吃吧,皇上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大约看出了我的失落,碧落安慰道。
我心下一惊,我对福临的在乎有这么明显了么?恹恹地吃了饭,随手捞了本《水浒传》来翻,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堵着慌,各般心思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我的思绪,让我觉得窒息。
推开窗,深深地呼吸着混着竹叶清香的空气,心情却仍不能平复。这才几天啊,我就快成望夫石了,如果进了宫,我该怎么面对那重重红墙?
还有碧落,这丫头我越想越觉得不是省油的灯。人人都说难得糊涂,我怎么就不能彻底糊涂一下呢?
“虽然入了春,但寒气仍未散尽,担心招了风寒。”不出意外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懒得开口,只是仰头靠在他肩上。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想透透气。”
“很闷吗?”他吻着我的脸颊柔柔地问。
我微笑着转过身,一掩先前的失落,道:“累了吧,我煮了小米粥,这就让碧落端进来。”
“等等,碧落已经去了。”他拉住要走的我圈在怀里,柔声问:“想我没?”
我甜甜地笑,反问:“你呢?想我没?”
“当然想,朝会的时候,批奏章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
“今天吃蜂蜜了?嘴巴这么甜?”
“是啊,你尝尝……”
不等我回答,他的唇覆住我的。他的吻,好轻好柔,宛如溪流轻拂水中莲花一般,带来沁人的甘冽。
“主子……”
我尴尬地推开意犹未尽的福临。
“放下吧。”福临讪讪地开口,碧落退了出去。
“快趁热吃吧,可是我亲手做的。”我推着他坐下。
“娘子亲自下厨,那我可要多吃点。”说着他大口大口吃起来。
“最近这样赶来赶去的,不累吗?”看着他消瘦的脸,我有些心疼。
“看到你就不累了。”他抬头答道。
“尽是胡说。看你就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这两天憔悴了好多。”
“没事儿,我没那么柔弱。”
“不是柔弱不柔弱的问题,是你这样怎么有足够的精力处理政事呢?”
“你在怀疑你夫君的能力吗?你可以亲身试验一下为夫的精力如何?”
“人家说正经的,”我打开他伸过来的狼爪,“要不我回宫吧?”
他舀粥的手停顿了一瞬,抬头看着我,眼里毫无波澜,“再等等吧,宝音他们应该快回京了。”
“福临……”
“娜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放下银勺,握住我的手,“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仍是在众人面前叫你逸儿、为什么没有表明你的身份对不对?我承认我的确有我的目的,但我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相信我。”
他的黑眸和朱慈炯一样,让我看不清底下真正的情绪,但我仍是点点头。在我决定遵循萨琳娜的命运轨迹回到他身边的同时,我也决定让自己尝试着信任他。
“好吧。但你不要天天过来了,你赶的累,我看着也心疼。”我抚了抚鬓发,又说道:“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朝堂上政务一定不轻,你总是往南苑跑,难保有心之人会说你耽于玩乐,说不定我还得背上个惑乱后宫的罪名呢。”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还不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贤惠了?”
“贤惠不好吗?莫非你希望我无能?”
他脸上的笑有些破碎,我却波澜不惊地添了一碗粥递他。
“既然好吃就多吃些,我可是难得下次厨的。”我笑着催他快吃。
他终于收回复杂的眼神,继续吃起来。
用了晚点,我们早早地上床休息,也许是小米粥的安眠作用,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没多久福临就睡着了,而我却辗转反侧。
我看了一下更漏,大约三更天。身旁的福临睡的很香,这时的他好像才真正撤下心防,像个稚嫩的少年模样。
我不禁有些心疼,十七岁的年龄,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心智和城府,担负着国家的危亡,掌控者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种种的一切,究竟是福是祸?
而我,我的心却是矛盾的。不知道是从何时起,我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人,然而,这种喜欢已不再是萨琳娜当年纯粹的喜欢。
我喜欢他,却又恼着他。我当然还记得那份废后诏书上所书的“无能”二字,这两个字是写进史书里的废后理由,这两个字更是萨琳娜的催命符……
福临,我该拿什么来全心全意相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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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睡到天亮,起身时,福临已经离开。
用完早膳,我叫住碧落,漫不经心地问道:“昨儿个是什么日子?”
“回姑娘,正月十七。”
“没什么特别的节日么?”
“哦,是惊蛰。”
“惊蛰?惊蛰宫里头要设宴吗?”
碧落欲言又止。
“碧落,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我听皇上的口气好像昨日宫里头设宴了。”我做出一副委屈地样子,试探地看着她道。
“姑娘,您别多想,宫里头设宴也是经常的事。”
“碧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