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邀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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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阁啊了一声,绽开一个笑容,轻轻退出房间。
沈博对子航说:“多好的孩子,但他的身份很特殊,如果公布于众,难免会招人小觊觎。”
子航说:“教授,请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沈博看着眼前这个年青人端正清明的眼神,“那么,请照拂他。”他说。
紫阁轻轻地扣门,把茶端进来,清幽的茶香在小上的书房里弥散开来。
自从回来以后,紫阁开始学习适应现代的生活。他聪明绝顶,记忆力惊人,电器的用法教过一次,下次绝不会再错。
他甚至开始学习现代的语言表达。
那天子航接到传译的任务,穿上西装,见紫阁看着他,说:“怎么样?帅么?”
紫阁歪着头,咬着嘴唇,半天慢慢开口:“很。。。。拉。。。风。”
子航纵声大笑,把他拉过来搓揉一番。
紫阁挣脱出来,瞪他一眼,忍不住也大笑起来。
紫阁总是淡如清风,子航从未见过他如此笑法,如同风过桃林,刹那间美不胜收。
子航说:“你看你现在已经能象现代人那样说话儿了,那别叫我先生先生的了,叫子航哥。”子航笑咪咪地凑过头去,搬着紫阁的脸说:“来来来,叫一声听听。”
紫阁说:“先生先生,你要迟到啦。”
晚上洗澡时,打开花洒,那是子航教会他用的。混着淅沥的水声,叫:子航哥子航哥。一声一声地从心底里回荡出来。
13
不久元旦到了,子航带的这个班很快要毕业了,大家商量着想到欧老师家聚一聚,子航想一想,同意了。他想,这么些日子,紫阁虽说稍稍适应了一些现代的生活,可是一直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情形下,他甚至没有单独出过门,更没有与人真正相处过。
子航对紫阁说,我知道这一步对你而言有多么大,多么难,可是,我们试试好吗?一切有我在。
元旦那天晚上,学生们带好吃的呼啦拉地上门了,居然自做主张地把高若兰也请来了。
子航对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小表弟,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个历史学家哦,专门研究阙王朝历史的。
说着,隔着人对着紫阁挤挤眼睛。
紫阁脸微微发红,看着他笑。
女孩子们哗地叫成一条声,纷纷围上去。
子航看得出紫阁很羞涩,但很得体,偶尔回答一两句女孩子们的提问,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不时地用眼睛寻找子航,找到了,松了口气似地。
子航暗暗对他竖竖大拇指。
高若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小小的不甘,欧子航这个男人,真算得上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始终走不到他心里去。这个人啊,看起来随和无害,其实心里有自己的老主意,轻易不动心的。可是这次,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喜欢这个男孩子,啊!居然是个男孩子。
高若兰把一杯饮料递给欧子航,说:“你认准了?这条路可不好走。”
子航呵呵一笑,“在下,江湖人称欧大胆。”
若兰从未看过子航如此洒脱不羁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息。“他的心理情况,恐怕还需要干预。”
子航看着人群里的那个男孩,爱意从心底里流淌于眼角眉梢,“不,紫阁他没有任何不妥。对我而言,他维护原来的状态是最好的,但愿我能一生一世护他周详。”
若兰无语,虽有不甘,但是,只能如此了。若兰说:“那,咱们来个谢幕表演吧。陪我跳一曲探戈,让少男少女们竞折腰。”
元旦过后两天,子航发现紫阁有些闷闷不乐,问他也就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晚饭过后,不似平常要子航陪着下两盘棋,看一回电视,径自地回了房间。
欧子航把一张CD放进DVD,瞬间,音乐弥漫了整个房间。
紫阁开门,慢慢地走过来,坐在地板上。
子航问:“好不好听?”
紫阁嗯了一声。把下巴放在膝上磨蹭,“这个。。。就是你那天和高姑娘。。。高小姐抱。。。在一起时的曲子吧?”
子航很纳闷:“什么抱在一起?”
紫阁的声音越发地低起来:“你们。。。订亲了吗?”
子航盯着紫阁看了半晌,看得红晕一点点地在他面颊上染开来。
喜悦在子航心里弥漫,原来,自己并不是唱独角戏啊。
“原来你这几天是为这个不开心啊。。。”子航拖着长长的调子说。一把抓住那个做势欲逃的小笨蛋,“过来!我跟你说,我和高小姐,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同事?是什么?”
“象你们那个年代,同朝为官,就是同事。我们只是在一个学校里教书。”
“啊?”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订亲,现在你懂了吗?”
“但。。。。。。”
“一起跳舞,只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一种礼仪。”
“但男女授受不清。。。”
“那男男就不会授受不清了吧?”
“什么?”
子航心里的喜悦在一分一分地扩大,象水里的涟漪,一颗心快乐得要跳出来似的。
“紫阁殿下,我有无荣幸邀请您一起体会一下这种礼仪?”
子航把紫阁从地上拉起来,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地随着音乐滑着步子,手上感受着男孩骨骼碎碎地颤动;紫阁密密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的情绪,倏地开启处,一双明眸秋水荡漾。
“殿下,现在可不可以再来试试另一种礼仪?”
还等说完,子航把嘴唇印上去,手下的身子瞬间僵住了,子航一寸寸地在他唇上辗转,感觉着他一点点地软化,把他拉得更近。
所谓幸福,欧子航模模糊糊地想,不过是因为你来到我的身边。
14
元旦过了不久就是春节,以往,子航总是一个人过,有时到范如成家里去坐坐客。两年前还去了躺加拿大看父母和哥哥。春节现在也成了国际化的东西了,可是子航总觉得外国人是把春节当戏台子上的戏来看,就象中国人过圣诞,怎么都有不入戏的感觉。
可是今年不一样,子航格外的盼望年三十的到来,那种久违了的儿时的雀跃心情里更多了一份甜蜜。大包大包的好吃的买回来,把冰箱塞得满满地,居然还贴了春联,紫阁写的。
年三十那天,子航做了火锅,热气腾腾地。隔着热气看着对面紫阁朦胧的眉眼,说不出的快乐。
子航倒上两杯葡萄酒,说“来,紫阁,尝尝这个。”
看着紫阁用很奇怪地方法端着酒杯,哈哈大笑,绕过桌子,站到他身后,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摆好位置。紫阁的手指冰凉冰凉,手心却是热的。
他转过头来看子航,看他端正地眉眼,看他温和的笑容,他清朗的眼睛,原来穿过千年的岁月自己也可以和一个人如此地接近。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闲闲地说着话。
紫阁的手总是冰冷,子航把暖气开得大大的,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
子航问:你们那个年代,过年会是怎么样的?你是王子,轻易出不了门吧。
紫阁说:大阙朝民心安定,几乎是夜不闭户,我们还是经常可以出门的,每一年过年。王兄会带我出门逛集市,还有灯会,有一年我们还带上了易了男装的姐姐,后来不知为何让父王知道了,狠狠地罚了我们哪。
紫阁低头笑了一下,接着说:“其实,在我们的年代,年三十的时候,女孩子们统统带上做好的绣球,遇上心仪的男子,暗自转递了绣球,男子如果也有意,过了年,就会上门去求亲。”
子航也笑,说,紫阁紫阁。。。
紫阁说:哎哎哎,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的。
子航看着他的俊美的轮廊,似笑非笑的眼睛灿若星辰。“紫阁,真的,我一直想问你,你们古代人娶妻生子都很早,你,有没有王妃?
“你真的想知道?俯耳过来。”
子航把耳朵凑上去,紫阁口中的热气细碎地扑过来,“没——有。”
子航一把抱住他,真的?
紫阁双手撑在沙发上,把腿伸得远远的,神情里带了三份俏皮,真的,是真的。
“我出生的时候,颇为不顺。父王请国士替我批命,国士说我在二十岁以前不可以成婚,我会有一段奇遇,但没有能料到竟是这样的奇遇。”
子航轻轻拍拍紫阁的头,紫阁来了几个月了,头发也长长了些,柔顺地贴在颈项间,“是,是我有幸。紫阁,你的母亲很美吧,你很象她?跟我多说说,很想多知道点你的事。”
紫阁转头看过来,这个人哪,总是这样的温柔,让人既使在冬季也觉得一直暖到心里去。
“我母妃在生我的时候就过世了。”
子航不禁唏嘘,一个小孩子,在冷清的宫殿里,虽有慈祥的父亲,友爱的兄弟,却倒底是没娘的人,夜里无人的时候,生病的时候,便不会有那一副温暖的怀抱时时刻刻地在守候。
子航不禁拥紧了紫阁。
紫阁说:“不要紧,其实我从没见过她,便不是那么难过。”
子航贴贴他的额头,“是的,现在更不要紧了,你有我。”
子航接着说:“紫阁,我们用一年的时间来让你熟悉这个年代。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以后,你可以专心地画画,间或也可以帮沈教授做做研究。我还要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紫阁靠在他的肩上,一点点的水气濡湿了睫毛,他把眼睛调向别处,说:“你的父母,可以接受我们这样吗?”
子航的语气温和依旧,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阻挠一定是会有的,但是,我会努力,这一年,也是给我自己用于争取的时间。”
“你,不会有遗憾吗?”
子航哈哈大笑起来,揉乱紫阁的头发。“遗憾?不不不,有多少人有幸和来自古代的王子相亲相爱?不,紫阁,我不遗憾。我是,三——生——有——幸!”
15
初三那天,子航带紫阁去夫子庙。
N城人在过年的时候总爱去夫子庙,那儿吃的玩的看的,应有尽有。这些年虽说玩的地方多了,可这年年初倒是没有变。
欧子航很多年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去夫子庙了,还记得小时候过年,爸妈带着自己和哥哥去那儿,吃一肚子好吃的;买一种塑料做的大刀,红与绿的颜色,十分的粗糙伧俗,兄弟两人一人一把,却是无比的开心,在简陋的表演厅里看一个老魔术师表演魔术,腿脚冻得麻木了也舍不得走。遥远的记忆,混着细细的欢乐,一点点地浮出心底,急着要与人分享。
子航看着身边的男孩,紫阁穿着深色的裤子,雪白的羽绒服,带着彩条纹的围巾,身长玉立,表面上看,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象一个现代的男孩子了。
夫子庙仿古的建筑群,热气腾腾的气氛,让紫阁有一种亲切感,他不再象以往那样紧紧地跟在子航的身后,有时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甚至会冲动子航的前面去,再倒退着走,笑嘻嘻地望向子航。
子航伸手把他拉过来,“哎哎哎,跑丢了,看还有谁会收留你。”
紫阁笑,“是,先生。到哪里找你这么好的人呢?”
子航揉揉他的头发,“这么甜言蜜语的,请你吃好东西去。”
在麦当劳门口,紫阁看着红鼻子黄头发的麦当劳叔叔说,“大家排着队,就为了吃他做出来的东西?”
子航说,“可不是。”
“啊,他可真难看。”
“可是大家都喜欢他。”
紫阁眯着眼睛做一个可爱的鬼脸,“哎,你们现代人真是恶趣味。”
从麦当劳出来,两人又去了大成殿; 有个民间团体正在表演,围了很多的人,不少男人把孩子扛在肩上。一转眼的功夫,不见了紫阁。
子航的汗刷地就下来了,一眼望去,密砸砸的人群,哪里有那个清瘦的人影?无比的恐惧,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带来灭顶的窒息的痛。
原来我已经如此地爱你。
远远地看见麦当劳那个金黄色的大大的M, 心中一动,快步赶过去。
麦当劳门口,那个红鼻黄发的假人身边,果然坐着紫阁。
子航忽然觉得短短的几步路真的如同千年般漫长。
脱力地坐下来,子航搂住紫阁的肩膀,一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紫阁把头枕上子航的肩,平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众目之下做出如此举动的。
两个人相拥着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近前叫着子航的名字。
是子航同系同办公室的一个叫钱正霖的讲师,跟妻子也来玩,看见子航和那个据说是他表弟的男孩坐在一起,看在钱正霖的眼里颇有些怪异。
两下打了招呼,平时子航跟他也没什么深交,便各自走开了。
钱正霖的太太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对老公说,你觉不觉得这两个人有些不妥?
钱正霖说,你也看出来啦?真正是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