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公寓(第一至第七个故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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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兄弟合力拎起了那个袋子。其实只靠温乐源一个人也可以,不过这种能力不是为了在人前现的,所以在可能被外人看见的情况下,他们至少也要做出“合力”的样子来。
楚红跑到门口去给他们开门,好让他们出来得更方便一点。在开门的时候,她随意地瞟了一眼那棵法国梧桐,发现那个穿着迷彩裙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这附近的小孩躲在这里玩的吧。她想。
温乐源和温乐沣合力把那化肥袋子扔到垃圾桶上,袋子和桶里的垃圾之间发出沉闷的声响,尘土轰地一下扬起了很高。
“呸呸呸!”温乐源迅速地跳了很远,一边狠命地吐口水,“怎么还发这种响儿的?木炭不该这么重吧!”
温乐沣快没力气了:“你不会是现在才想到吧?都已经从里面搬到这儿了……”
“只有木炭当然不会这么重,”楚红站在门口笑着说,“里面还有半袋土,所以会比较沉。”
土……?
难道是……想到它“可能”的用途,兄弟两人都忍不住一阵小小的恶心。
温乐沣拍拍手上的尘土往回走。温乐源走在他后面用力抠手指上的一块乌黑,他刚走到法国梧桐下方,头顶上啪啦掉下一根树枝,正好戳在他的脑袋上。
他捂着脑袋冲上面叫道:“昕昕!我知道肯定是你干的好事!你给我出来咦?”
宋昕的确在上面是没错,不过不在温乐源头顶上,而在旁边的另一棵树上向他做出“我很无辜”的动作。
温乐源头顶的树枝上坐着一个扎着长长的麻花辫,身穿迷彩裙的女孩,正掰了另一根小树枝准备往他头上扔。
“小丫头!你居然敢用树枝扔我!哎哟!”又来一下。
温乐源大怒,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拍,小女孩就像被人从背后打到一样,尖叫一声掉了下来。温乐沣慌忙回身伸手一接,正好将女孩接在手臂中。
现在已是立冬,她身上穿的当然不是夏装的裙子,而是较厚的冬裙,腿上也穿着质料不错的绒裤,看来很时髦。能穿这种衣服的小孩,家境应当不错才对。
“哥你怎么能随便就打人!”温乐沣皱眉对温乐源道。
温乐源指着自己的脑袋,表情很是悲愤:“那你觉得我挨打是很正常的吗?嗯?你是这么想的?我挨打活该?”
温乐沣:“……但是你也不能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又不是我挑衅!”
“反正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温乐沣下了结论,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弓下身和蔼地问,“小姑娘,你家住在这附近是吗?”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看他,就好像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走丢了?”
仍然没有回答。
“那你是来找人的吧?”
依然静悄悄。
温乐源摊了摊手,往公寓内走去:“这小丫头八成是个哑巴……”
小姑娘勇猛地冲上去,抱住温乐源的大腿狠狠咬了下去,温乐源嚎啕惨叫。温乐沣忙拽住小姑娘的脖子,将她从温乐源的腿上拽了下来。
“你才是哑巴!”小姑娘恶狠狠地说。
温乐源抱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跳着脚又嚎又叫。
“这小姑娘……这小姑娘……简直是恶魔!”
“你才是恶魔!”小姑娘毫不示弱。
温乐源无话可答,回头又去责怪温乐沣:“乐沣!你还护着她!”
“你何苦一定要和个小姑娘过不去……”
“是我和她过不去还是她和我过不去!”温乐源开始跳脚了,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你老这样护着外人是怎么回事!我才是你哥!你应该护着我才对!我!知道不?”
温乐沣看着他那五大三粗的块头,真想用点手段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自知之明……
这一对兄弟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楚红叹气,走上去拍了拍温乐沣,示意他让开。
她在小姑娘面前稍微弓下了身来,柔声道:“你是要找这个公寓里的人吗?要找谁?可以告诉我吗?”
“不是。”小女孩说。不过声音比对温乐源柔和多了。
“你家是不是住在附近呢?这会儿天都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的话你的家人会担心啊。”
“才不会有人担心。”小姑娘撇着嘴说。
“那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了吗?”
小姑娘没有回答。
“你家住在哪儿呢?让阿姨送你回家行吗?”
小姑娘仍然没有回答。
“我送你到派出所……”
“我不去!”小姑娘断然拒绝,语气异常激烈,“我就在这儿呆着!你们谁也别管我!”
楚红笑着站直身体,对温家兄弟道:“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恐怕一时没法送她回去,让她在公寓里呆两天行吗?”
温乐源耸肩:“无所谓,反正只要别住在我们房间就行了。”
“我也不想住你房间!”小姑娘狠狠地说。
温乐源气得青筋爆出,转身大步进屋,用力将门摔上。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进来了是吗?”楚红摸了摸她的头,叹气,“你家人到底在哪儿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跑出来……”
小女孩用很讨厌的表情撇了撇嘴,看起来应是被家人极娇惯的小姐。但是,她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就让我们暂时将她的出现定性为离家出走呢?
大家谁也不知道。
温家兄弟的房间小姑娘不能住;阴老太太看见小姑娘就开始哼哟嗨哟地叫唤腰疼,说是伺候不了小孩;胡果是男的,当然也不行;王先生和他太太到外地去了;何玉那里是纯粹的鬼屋;楚红对其他房间的人又不太熟悉……
“其实你可以让她住在你的房间么。”和儿子坐在楼梯口玩的宋先生说。
“那绝对不行!”楚红断然道,“林哲他……他不方便。”
“林哲吗……他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冯小姐在楼梯上飘上飘下,“只要找到老太太……”
温乐沣蓦地想起了什么,用力点头:“没错!只要找到姨婆就行!她有办法!”
“咦,可是……”楚红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宋昕已经听从老爹的指示,快快地窜到阴老太太的房间门口敲门去了。
小姑娘看看她,又看看温乐沣,一双大眼睛在四周梭寻了一圈,奇异地道:“叔叔阿姨,你们在和谁说话?”
温乐沣和楚红这才醒悟过来小姑娘根本看不到宋先生他们,不由相视一笑。
“没什么。”楚红说。
“不过……你以前可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现在居然能轻松看见他们,难道是受了林哲的影响?”温乐沣说。
“大概……”楚红笑笑,没有再答话。
叩叩叩。
林哲坐在沙发上,骷髅的头空洞洞地看着电视,却不知道里面在演什么。听到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习惯性地想站起来去开门,却在低头之间看见自己的腿骨,愣了一下,又缓缓坐了回去。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门外的人很有耐心,坚持不懈地敲着门板。而林哲比外面的人更有耐心,既然他已抱定了主意不去开门,那就绝对不会妥协。
最终,还是门外的人耗尽了耐心,扯着嗓门叫起来:“林哲?是我哈!开门,有话给你讲。”
听出是阴老太太的声音,林哲总算站了起来,为她把门打开。
“老太太你到底有什么事……”
阴老太太抱着一堆衣服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便都推给他。
“诺,穿上,我看看效果哈。”
林哲看着那堆早已与他无缘的东西,黑洞洞的眼眶闪动了一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
“你家楚红捡了个小姑娘,等下就上来,你穿这个,莫吓着人家。”
阴老太太拎起一件上衣,在他面前抖开。那是一件很普通的衬衣,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仔细看由于阴老太太拎着而露出的内侧部分,可以发现衬衣内部有由白线缝制的奇怪符号,从衣服的外侧却看不到任何丝线的痕迹,不知道是谁居然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手艺。
林哲有些迟疑,但是在阴老太太的催促下他还是接过了衣服。
“您说楚红捡了个小姑娘?什么小姑娘?”
阴老太太咧嘴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用很神秘的表情悄声对他道:“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丫头,你包准喜欢她哈……”
“……??”
等林哲穿好衣服,她又给他扣上了一顶同样有奇怪花纹的帽子。
帽子扣在林哲头顶的瞬间,林哲的森森白骨上立时生出了薄薄的筋膜,筋膜之上魔术般覆盖上了交错的肌肉、血管、皮肤……
一分钟后,一个完整的林哲便屹立在了阴老太太的面前。
“嗯,不错不错!”阴老太太赞不绝口,“我的东西果然没错哈!”
“可是老太太……”被摆弄了半天的林哲仍然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楚红捡了什么小姑娘需要我这么做?我认识吗?”
阴老太太阴森森地笑了笑,林哲的背后冒上了一阵许久不见的寒气。
“莫事,莫事!小姑娘你不认识,但马上就会认识了哈!我让她上来,让她上来……”
“老太太”
走到楼梯口,阴老太太回头对他道:“要注意噢,那衣服只管人眼,碰到就露馅哈!”
“可是……”
阴老太太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一阵风地就下去了,那腿脚的灵便程度连年轻人都要自叹弗如。
“可是……”林哲看看自己伸出去的完整的手,又收回来,好像第一次见到似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指骨下的触感仍然是骨头,视觉中却是一个完整的身体。视觉与触感发生了激烈的交火,最终,他想自己还是应该暂时相信眼睛。
因为这是他希望的,即使是假的也一样。
原来欺骗自己很容易,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法术就好。
电视里的电视剧放完了,仿佛能撕碎人心的旋律缓缓地拉扯了出来。
“你懂不懂 爱
哭不哭 海
westen rain
Bourhu
异乡的尘土
抱着你 啊
总想哭 啊
你不 说话
只是 跳舞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把它埋在山谷
……”
他疾步走到电视机前,迅速地将电源关掉了。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把它埋在山谷……
还有一句话……
被埋在山谷……
当楚红打开门,发现自己房间里的人的时候,蓦地张大眼睛呆呆地怔在了那里。
“林……?”
好像从来没有消失,也没有腐烂过的林哲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她微笑了一下。
楚红的眼泪掉了下来。
站在她身边的小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屋里的男人,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阿姨……”她悄悄拉拉楚红的衣服,“他是谁?为什么在你房间里?是不是歹徒?阿姨?”
楚红用力擦掉眼泪,红着眼睛笑着将小姑娘往前推,一直推到了林哲面前。
“林哲,你看,我们这两天恐怕要多一位小客人了……”
小姑娘看来并不十分喜欢林哲,在楚红的手中死命地挣扎,就是不与林哲接近。林哲当然也不能和她接触,便退了一步又坐回沙发上,笑着向她道:“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没有回答,转身跑到了电视机前,对楚红道:“阿姨,我能看电视吗?现在少儿台有动画片呢。”
“当然可以。”
得到主人的允许,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见小姑娘已经完全被电视吸引了过去,楚红急急地将手抚摸上了林哲的脸,然而她扑了一个空。她的手所触摸的地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柔软的暖意,只是一片冰冷坚硬的东西,将她的手和心都硌得生疼。
“为什么……为什么……”她几乎就快要哭出来了,双手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地乱摸。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在视觉上分明就是如此鲜活的活人,为何触觉上却是那些毫无生机的东西?“为什么……你不是活过来了吗……你明明又长出了新肉新皮……你明明……”
她又去掀他的帽子,他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手指的硬度。
“只是……幻觉,”他低声说,“我只是看上去恢复了而已,只是表面……幻觉而已。”
“怎么会!”她压抑地低泣,声音嘶哑,“怎么会!我看到了呀!怎么会是假的……”
“眼睛会说谎,这一点,我们不是从以前就知道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呀……”
由希望而失望,从山峰降落谷底,她已泣不成声。林哲抱紧她,骨骼紧紧地勒着她的身体,就像冰冷的石块,没有一丝温度。
小女孩坐在电视机前的小板凳上为里面可笑的人物笑得前仰后合,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在发生的事。
“那个小丫头,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温乐源愤愤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多月中,他们捡到的三只幼猫已经长大了些,虽然还不到能爬上房顶的程度,但至少在房间里爬高上低总是可以了。温乐沣满屋子追着这三只小崽子,想把它们塞到电热淋浴器下好好洗洗,可惜这三只根本不领他的情,在房间里上窜下跳又叫又跳,就像他是要把它们塞到电火锅里一样。
“你没发现?她是故意打我的。”
温乐沣继续和小猫们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