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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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道:
“在焦兄计谋之中,可是寓有逼那北斗剑张大侠师徒,早日现身之意?”
焦鑫淡然道:
“北道师徒,素来以侠义之首自居,本宫一旦到处举事,谅他们也忍不下去,这个何须多问?”
云震道:
“这样讲来,罗侯神君自毁诺言,不拟再赴那泰山武会,而是想随时狙击北道师徒啦?”
焦鑫嘴角一皱,阴声笑道:
“武林中争强斗胜,凭的是三分武功,七分计谋,若是一味遵守那束缚自己的诺言,还谈什么霸业?”
云震闻言大震,暗暗忖道:此人初见时是一副嘴脸,再见时又是一副嘴脸,道破了他的身份,更是另外一副嘴脸,事先竟然瞧不出他一丝破绽,当真是智如山高,心若海深。想来罗侯神君必是受了他的蛊惑,始才采纳他的计谋,这计谋是毒辣已极,此人不除,武林岂有宁日?转念又忖:此人武功谅必不高,错开今日,除他想来不难,倒是他那计谋已经被罗侯神君采纳,得如何想个法子,赶紧阻止它继续进行才好。
他心中反复转念,半晌无语,石可玉实在忍耐不住,跺足喝道:
“姓焦的,你凭你的计谋,我凭我的武功,咱们斗上一斗。”
她手掌被云震握在手中,正想挣脱扑去,忽见那“秃鹰”向焦鑫作了一揖,道:
“启禀师爷,那女子嚣张过甚,属下请命,上去教训她一顿。”
他乃汲汲于名位之人,先前乃因插不上嘴,半晌未曾开口,此刻既然知道焦鑫的真正身份,又有表功献媚的机会,自然就不肯放过了。
岂知那焦鑫不以为然,竟而笑道:
“鲁兄,你我系属故交,还是以兄弟相称的好,再说,你不久也是浙东地区的分宫之主了,与我这本宫军师的地位,并无高低之分,你这样谦冲自卑,非但不合体制,也是有意见外了。”
他话声微顿,语锋一转,接道:
“那女子不必计较,神君的意思,已由那位云公子的口中说出,你大概也听明白了,好好干吧!事情闹得愈大愈好,莫要辜负了神君一番栽培提携之恩就是了。”
那鲁玄乐得哈哈大笑,卑鄙的道:
“是!是!属下……不,兄弟遵命,兄弟定要轰轰烈烈干他—-场,那才对得起神君的栽培之德,与师爷……不不不,与您焦兄知遇之恩,哈哈!知遇之恩。”
他那副卑鄙无耻之状,简直不堪入目,气得石可玉连连跺足,高声叫道:
“好无耻的东西,姑娘定要教训教训你,云哥哥,你放手啊!放手啊!”
云震紧紧握着石可玉的手掌不放,劝慰道:
“小妹别着急,我自有主张。”
石可玉嗔声叫道:
“那你出手啊!人都快被他们气死了,还别急哩!”
云震轻摇头,道:
“小妹,无论如何,咱们今天不能出手了。”
石可玉先是一怔,继而忖道:是啊!咱们怎可与他们一样不守言诺?当下恼恨无比,狠狠地瞪了焦、鲁两人一眼,不再言语。
那焦鑫城府之深,当真骇人听闻,这时他从云震语气之中,感觉到错过今日,云震大有随时取他性命之意,心中那份震惊;可说不可言状,但他表面却镇静逾恒,反而下起逐客令来,道:
“阁下今日既然不想动手,那就请吧!”
右手一摆,作出一副送客之状。
云震微微一笑,道:
“在下不请自来,打扰了两位清谈。”
焦鑫眉头一耸,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赖着不走?”
云震哈哈一笑,道:
“在下若是请问高洁小姐现在何处,想来焦兄也不太清楚啦!”
焦鑫道:
“焦某与神君在金陵分手,怎知高洁现在何处?”
云震颔首道:
“但不知贵上腹案之中,有意成立几处分宫?”
焦鑫阴阴一笑,道:
“既是腹案,焦某怎生知道?”
云震道:
“这般说来,贵宫隐伏各地之人,焦兄也不知道了?”
焦鑫不屑道:
“事关本宫机密,焦某纵然知道,也不会泄露一字。”
石可玉忽然接口道:
“哼!姑娘擒你下来,严刑逼供,怕你不讲。”
焦鑫哈哈大笑,道:
“动手啊!怎地还不动手?”
云震抢先道:
“在下若是听从焦兄适才建议,不拘你心目之中的小节,出手擒拿焦兄,焦兄自信能够全身而退么?”
焦鑫不知此言真假,刹时怔住。
但闻云震哈哈一笑,接道:
“一时戏言,焦兄不必当真。在下请问,焦兄以贵宫军师之尊,仆仆于风尘道上,敢是实行你那计谋,传达贵上的令谕?”
焦鑫道:
“仅是传达神君的令谕,本宫自有通讯之法,何须焦某亲自奔波。”
云震颔首道:
“说得也是,罗侯神君蓄意称霸,这通讯之法,自已早备,但不知劳动焦兄,究竟为了何事?”
焦鑫道:
“恕难奉告。”
云震顿了一下,忽然道:
“在下倒有一句逆耳之言奉告焦兄,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焦兄那计谋太狠太毒,一旦实行,将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能否请焦兄建议贵上,收回成命?”
焦鑫怔了一下,阴阴笑道:
“计谋出自焦某之口,再由焦某建议神君收回成命,岂不惹人讥笑?这一点,请恕焦某难以从命。”
他语气纵然平和,心意却是坚定无比,云震不觉眉头紧蹙,暗暗忖道:这人毫无侧隐之心,莫非天生阴毒,看来我是与虎谋皮了,唉!罗侯神君所以采纳他的计谋,目的乃是对我一人,事到如今,为了武林苍生免遭无妄之灾,纵然泄露张前辈师徒的真情实况,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云震心中作了决定,顿时肃容道:
“焦兄,为人在世,不积阴德,也当力求心安,你想出这等狠毒的计谋,那将形成多大的杀孽,你自己该当明白。我现在说出一项秘密,请你转告罗侯神君,叫他务必收回成命,但望焦兄不要见拒。”
焦鑫心头一动,道:
“什么秘密?你且说来听听。”
云震神色渐变凌厉,沉声道:
“想那罗侯神君采用你的计谋,不过要除去云某与北道师徒,遂行他那独霸武林,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云某请你转告他:第一,北道苏真人早已仙去,北斗剑张大侠当年重伤,迄今未愈,任他杀绝武林中人,北道师徒已无力过问他的恶毒行径。第二,云某决于百日之内前赴六诏,他有力量对付云某,云某随时候教,用不着采取这等卑鄙无耻的毒辣手段。”
他说出北道师徒一死一伤的秘密,内心是凄惨无比,因之声音愈来愈森严,讲到此处,话声一顿,脸上已是一片寒霜,令人不敢仰视。
“这是……这个……”
云震见他吞吞吐吐,大为气恼,厉声喝道:
“不要这个那个,此语传也得传,不传也得传。另外再请转告他:他想独霸武林,横行天下,不修德泽,至少也得像个英雄,利用这等狠毒的魅魑伎俩,算不得好汉,这话盼你也能记下。”
他突然觉得焦鑫可鄙可厌,说完话,身躯一转,拉着石可玉,大踏步走出厅屋,再也不去理他。
回到客栈,但见精舍灯光明亮,那大宝孤零零地坐在堂屋里发怔,这时已近四鼓,薛颂平竟已不知去向。
云震飘身落地,拉着石可玉进入堂屋,问道:
“宝兄弟怎么不睡,薛公子呢?”
牛大宝眼睛一亮,迎上来,道:
“薛公子找您去了。云大哥,这位是谁?”
云震正拟为他二人引见,忽觉风声有异,回头一瞥,但见薛顷平正由屋顶纵下,连忙撇下二人,迎将出来道:
“颂平兄哪里去了?”
薛颂平道:
“送那姓焦的出城。”
云震微微一怔,笑道:
“原来颂平兄刚才也在那边。”
薛颂平一面进屋,一面笑道:
“可不是,愚兄一觉醒来,突然发觉你已不在,愚兄放心不下,只得留下宝兄弟守屋,独自外出寻你。”
他在椅子坐下,接道:
“云兄弟,我看那姓焦的谲诈狠毒,城府极深,留下是个莫大的祸害,你为何不将他杀了,任由他助纣为恶?”
云震掩上大门,尚未答话,但闻石可玉娇声接道:
“是啊!那人是个杀胚,云哥哥不杀他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告诉他那等机密大事?这样一来,我义父的安全岂不堪虑啦?”
云震道:
“小妹仅知其一,不知其二……来,我为三位引见一番。”
提起刚才之事,云震但觉又烦又燥,不知自己做得对与不对,籍口替三人引见,暂时撇开了这些烦恼,薛颂平等三人互道仰慕,彼此落座,屋里的空气顿时沉寂下来。
这时,石可玉心中实有千言万语要讲要问,但见外人在场,云震又复闷闷不乐,一时不便启齿,只得勉强抑住,未曾开口。云震虽然从她言语之中,得知她已拜在张铸魂的名下为义女,此外却是一无所知,因而也有许多事情想问。但眼下心事重重,他实在没有心肠去问,故此也是默默无言。
沉寂中,云震但觉惴惴然不能定神,半晌,忽然想到一事未妥,顿时问道:
“颂平兄,刚才你说送那焦鑫出城,莫非那焦鑫已经走了?”
薛颂平道:
“正是,你与石姑娘离开厅屋,愚兄以为焦鑫一定会派人跟踪你们,故此留下未走。讵料焦、鲁二人窃窃一阵私议,那焦鑫忽然匆匆辞去,愚兄一直跟到城外,见他确已离城,方始转来。”
云震眉头一耸,道:
“他走的哪个方向?”
薛颂平道:
“正西方向。”
云震忽然紧张起来,道:
“那鲁玄呢?”
薛颂平茫然道:
“不知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云震惶然起立道:
“事情怕糟!宝兄弟,快吩咐店家备马。”
薛颂平听他说得峻急,也自紧张起来,不遑再问,连忙帮着那牛大宝前去备马,牛大宝始才飞奔而去。
云震转身走向卧室,又道:
“颂平兄,咱们收拾一下,马上走。”
石可玉跟进卧室,迷惘地道:
“到哪里去?你怎么这样紧张?”
云震一面收拾行囊,一面应道:
“那焦鑫怕是到大盆山去了,咱们得迅速赶去。”
他这样一说,石可玉顿时惶恐无比,急急帮薛、云二人收拾东西。
须臾,三人提着革囊水袋,来到客栈门口,牛大宝恰恰套好鞍羁,一名店伙计站在—侧相候。薛颂平掏了一锭银子递给店伙,道了声“谢”,四人分乘三匹健马,急急奔向西城而去。
一行人离城不久,但见城垛之上,突然站起两个人来,那两人一高一矮,赫然竟是焦鑫与鲁玄。
只听那焦鑫轻声笑道:
“如何?小弟略使小计,他们果然奔向大盆山去了。”
那鲁玄点头不迭,连声应道:
“诚然!诚然!焦兄神机妙算,胸罗万有,几个小儿,哪里逃得过您的汁算,看来焦兄所见之人,定是那北斗剑张铸魂了。”
那焦鑫志得意满,哈哈笑道:
“这还有错么?哈哈!鲁兄快快回去传讯报神君,就说那北道苏铉已死,北斗剑张铸魂重伤未愈,如今是个废人,躲藏在大盆山石屋之中,下款由你具名就是了。”
那鲁玄呆了一呆,道:
“怎不具焦兄之名?”
那焦鑫轻轻一掌,击在他肩上,越发笑道:
“你我兄弟,谁具名都是一样,这件功劳,小弟让给鲁兄你了,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焦鑫轻轻一跃,纵下了城头,迳自朝西北方向奔去。那鲁玄瞪着眼睛,紧紧瞅着焦鑫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始才回过神来,欢天喜地的离开城头,奔向西南。
这情形,莫说是受惠的鲁玄衷心钦敬,就是让云震知道,怕也不得不佩服焦鑫的机诈多智了。
云震等一行策马狂奔,谁也没有心情讲话,唯恐开口讲话,就将耽误行程似的。巳牌时分,云震已经远远望见那株老松。
他心头记意尚清,首次来此,马车就停在那株者松之下,再往前去,转过山角,进入山坳,就可见到武婆婆那座石屋了。
这时连那坐后鞍的石可玉也已香汗淋淋,到达老松之下,云震一松马缰,抹了抹额上汗珠,吁口气道:
“总算到了,不知那焦鑫到了没有?”
石可玉猛地跃身下马,道:
“我去看看,你们慢慢定。”
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洪声喝道:
“可玉,来者何人?昨晚怎不回来?”
石可玉止住脚步,低声说道:
“快下马,是武婆婆。”
转过身去,高声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