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麦从军-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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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的眼圈有些酸涩,使劲地吸了两下鼻子,说道:“大人放心吧,阿麦一定会把鞑子引到将军面前的。”
陆刚笑了:“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小子有脑子,阿麦,反正我也要死了,就说些你不爱听的话,这回也别怨将军,他不是针对你我,谁让我们西泽山在这个位置上呢!别再和将军赌气了,他心里有你,我看出来了。”
“大人!”阿麦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会说这些,可不知为何,心中涌上来的却是难言的酸涩,“阿麦骗了您,阿麦不是将军的男宠,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保命。”
陆刚愣了愣,语气中透露出迷惑:“可连军师……”
“大人!”阿麦打断陆刚的话,突然觉得他说起这些来比刚才交代军务的时候顺溜多了,一点也不想事要咽气的样子,“您歇会吧,我去安排一下下面的事务。”
阿麦说完叫来刚才的亲兵照顾陆刚,自己则撑着根长枪去另一边看张二蛋。她只当陆刚暂时没事,却忘记了这世上有种现象叫回光返照,当胸的一刀,怎么可能没事。还没等到她走到张二蛋身前,陆刚身边的亲兵虽然哭喊着叫大人,阿麦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见被众人围着的陆刚脸上一片死寂的灰白,双目紧紧地闭着,再也不能婆妈地操心她和商易之之间的事情……
“背上大人的遗体,我们得赶紧往深处撤。”阿麦的声音冷静的不像话,话语间不带一点生气。
王七找了过来,背上了张二蛋,看到阿麦的样子,想让伍里的人过来背她,阿麦用长枪撑着身体,冷漠地说:“不用。”
杨墨从旁边走过来,不发一言地把她手中的长枪丢在一边,攥了她的手腕把她背到背上:“往西走。”他说。
是的,往西走,他们必须往西走,把鞑子引到乌兰山脉的深处,引到江北军的包围之中。
杨墨
崔衍是被人抬到常钰青面前的,他的脖颈处受了刀伤,被绷带厚厚地缠着,已经说不出话来。常钰青脸色铁青,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几乎成线。一边的亲兵带着哭腔说:“崔将军突然骑着马冲到了最前面,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将军已经受了伤,坐骑也倒在一边,马腿被南蛮子砍了……”
崔衍直愣愣地盯着常钰青,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努力地抬起手来,常钰青攥住了他的手,放柔了脸上僵硬的线条,轻声问:“别急,大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崔衍却使劲把手从常钰青手里抽出来,在他手掌里写起字来,他的手上还沾着血,在常钰青的手心里留下淡淡的血迹,字写到一半,崔衍就再也支撑不下去,昏了过去。
常钰青低头看了看崔衍留在自己手心里的字迹,用力地攥上了拳。那是一个“女”字,旁边只刚刚画出半道横来,就断在了他的掌心里。
姜成翼见常钰青如此神情,料想到他会派大军追击往西逃窜的江北军残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将军,请冷静一下,我们不能中了南蛮子的圈套。”
常钰青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寒声说道:“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崔衍受伤生死难料,如果就这样看着江北军逃入深山,陈起会如何想,周志忍和崔家如何想,身后的朝廷该又会如何想?常钰青的嘴角绽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商易之,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圈套能做多大,看看到底是谁把谁吞入腹中!”
阿麦的日子很不好过,不能怨她,换谁被人拿着刀追着屁股跑都好过不了。五百对两千,还不算常钰青已经拔营的大军,双方的力量简直没有什么可比性,阿麦现在除了担心自己队伍里士兵的腿,还担心商易之的嘴,不知道他胃口有没有那么大,能把常钰青的大军都一口吞下。
阿麦不禁都有些后悔杀了崔衍,如果崔衍不死,估计常钰青不会这么发疯。
李少朝过来问阿麦:“今天还要继续加灶么?”
“加!”阿麦说道,“今天再增加一个营的。”
为了迷惑北漠军,在与身后的两千先锋营拉大距离后,阿麦就开始吩咐挖坑增灶,虚虚实实的,引着这两千先锋营在乌兰山深处打转悠。刚开始的时候,别说增灶,李少朝一听她说要挖灶就提出了反对,说咱们跑得连锅都没了,用得着挖灶么!阿麦也不解释,只是让他去挖灶,从最初的不足一营的到现在都快三营,搞得原本就没脾气的李少朝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看李少朝垂着脑袋走了,杨墨走过来坐下了,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要把鞑子引到哪里?”
阿麦抬眼看了看神态疲惫的杨墨,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嘲弄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商将军和军师神机妙算,谁知道他们会藏在哪里。”
杨墨看着远处都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面色沉重:“大伙身体都快熬不住了,而且……干粮也快净了。”
“总归是不远了吧,”阿麦把视线放向远处的重重山峦,苦笑一下说道:“可别太高估咱们了,能引到了此处,咱们也算是尽了心了。”说完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起身去那边看张二蛋,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看着杨墨说道:“这几天多谢了,我欠你这个情。”
杨墨却道:“先记着吧,不过你好的倒快,两三天功夫就能成这个样子,实在稀奇。”
阿麦只淡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她的脚踝已近大好,虽然走路还稍有些拐,可已经不太碍事了。对于杨墨,她不得不感激,前几天一直是他背着她赶路,百十多斤的大活人,又是山路,辛苦可想而知,虽然杨墨嘴上从没说过什么,可每当队伍休息的时候,她都能发现他的腿在止不住地打颤。阿麦清楚,这份情她欠大发了。
张二蛋还活着,这一点让阿麦感到很欣慰,更让她感到窝心的是这些天来无论情形多么危急,伍里的兄弟都没人说要抛弃他。张二蛋的伤在背上,所以一直都是在趴着休息,看阿麦过来,抻着脖子想抬起身来,却被阿麦一把给按下了:“这样就好!”
张二蛋羞涩地笑了笑,小声叫:“伍长。”
阿麦随口嗯了一声,伸手去摸他额头的温度,发现已经不是很烫了,忍不住打趣道:“你比我还像小强,我都服了。”
“小强?”张二蛋不解。
阿麦咧着嘴笑笑,没接话。
王七凑过来说道:“这小子命还真是够好,乔郎中那样的人,愣是没跑丢,你说这不是老天让他来专门救他的嘛!”他又转头问阿麦:“大人,咱们是不是已经把鞑子甩开了?”
阿麦点头:“甩开有一段距离了。”
她的话一出,四周的士兵都不禁露了些笑容,没日没夜的跑了这些天,听到这个消息的确让人忍不住松了口气。阿麦也是这样的认为的,一直紧张的神经也忍不住有些松懈下来。
得知鞑子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再加上大伙实在都太过疲惫,接下来的行军速度不禁有些缓了下来,阿麦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可等队伍走到九里沟的时候,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在了阿麦的头顶,爬到高处的士兵下来后一脸慌张地禀告阿麦,后面突然又发现了鞑子的旗帜。
阿麦心头一惊,发觉她还是有些低估常钰青了。
大家都没说什么,可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慌还是在队伍间弥漫开来。
“再这样下去,我们拖不垮鞑子,反而会被鞑子追死了。”临时会议上,六队的队正说道。
阿麦沉吟不语,手指又下意识地敲打膝盖,说实话,她现在也有些慌了,虽然她在军事上极有天分,虽然她年少时耳熏目染过一些行军打仗的知识,可她毕竟只是个从军不及半年的女子,怎么可能和常钰青那样从小就在军营和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战将相比。
“要不然咱们就在这里和鞑子拼了算了!”一个军官意气地说道。
“不行,”杨墨突然冷冷开口,“咱们这些人留在这,都是一个死字。”
“那怎么办?”
阿麦突然抬眼扫了这几个军官一眼,沉声说道:“我带着一百人留下,在狮虎口拦击鞑子,其余的人由杨队正带着往前,再往西走二百里,如果还找不到大营,就把人都散开,隐入山林!”
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了,怔怔地看着阿麦,半晌说不出话来。留在狮虎口阻击鞑子,那分明就是去送死,就算狮虎口的地势再险峻,可一百个人又能拦得了鞑子多久?
阿麦不等大家回应,干脆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来:“我去召集自愿留下来的兄弟,你们赶紧组织大伙往前走。”
“这事不能靠自愿!”杨墨突然在她身后冷声说到。
阿麦慢慢地转身看杨墨,杨墨毫不躲避地和她对视。
“那杨队正有什么高见?”阿麦淡淡说道。
杨墨嗤笑一声,甩了手里的树枝,说道:“你现在是营官,没道理让你留下来阻拦鞑子,我留下来,不用一百人,只要我的第二队,我要让鞑子看看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阿麦静静地看了杨墨片刻,说:“好。”
杨墨突然笑了,走到阿麦面前说道:“我还有事想和大人商量一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说完不等阿麦答应便率先转身往队伍对面一块巨石后走去。阿麦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谁想杨墨一直在前面走着,直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才停了下来,转回身等着阿麦。
阿麦跟过去,问道:“杨队正有什么事就说吧。”
杨墨不说话,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猛地把她甩到了石壁上,伸手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阿麦心里一惊,想要挣扎,胳膊却被他全都摁住了,他用身体把她抵在石壁上,一只手把她的两只手腕攥住了拉到了头顶,低头用力堵上了她的嘴。
阿麦头皮一炸,想不到他叫自己到背人处竟是做此卑鄙行径,不能呼救,只好抬了腿用力地去撞他的胯间,谁知他早有准备,把腿挤进她的腿间,她一抬腿反而让两人的身体压得更紧。他这简直不是亲吻,太过用力,使劲地吸吮她的唇,用舌强行地抵开她的齿关。同时,另只手顺着她的衣角探进去,往上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柔软……
阿麦没想到会在这里受到这样的侮辱,恨得只想把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他的舌探入她的口内,她暂时放弃了抵抗,只想趁他不备一下子咬断他的舌,谁知她刚张开了嘴,还来得及咬下去的时候,杨墨突然从她身上抽身离开,一下子把她被禁锢的手脚都撒开了,退后了两步喘着粗气看她。
阿麦唰地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刀,恼怒地抵在了杨墨的脖颈上。却没想到杨墨哑着嗓子说道:“现在死了也值了!”
阿麦一怔,气息不稳地瞪着杨墨。
杨墨突然低低地笑了,压低声音说道:“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以后就是老杨家的媳妇了,要是你还有机会生孩子,别忘了让一个姓杨,给我们老杨家传个香火!”
杨墨说完用手不管不顾地拿开了阿麦的刀,转身往外走去。阿麦站了片刻,腿一软几欲跪倒在地上,然后就听见杨墨粗着嗓子在那边喊:“第二队的兄弟给我集合!咱们在狮虎口让鞑子瞧瞧什么是南夏的男人!”
阿麦把衣服抻平,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也大步向队伍处走去,集合了队伍接着往前赶路。杨墨及他的第二队留在了远处,准备调头去后面的狮虎口拦击鞑子。阿麦用力地抿着唇,告诉自己不要回头,走了几十步后,却突然听见杨墨大声地在后面唤她的名字。她怔了下,缓缓地回头,看到他在后面的一块山石上笑得灿烂,冲着她招手,然后大笑着喊:“阿麦!别忘了,照看好我媳妇!”
他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绚烂,阿麦的眼前突然有些模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点头,然后转回身大步地往前走去。
舍弃
是日,狮虎口一战,江北军第七营第二队阻敌半日杀敌三百,队中六十七壮士皆壮烈牺牲,队正杨墨身中七创,断一臂,倚壁而亡,至死刀未离手。
————《盛元记事》
不知是谁先开始唱起了战歌,慢慢地大家都跟着和了起来,阿麦也张了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的唱不出调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杨墨最后留在阿麦记忆里的就是他的那张笑脸,眼睛笑眯眯地弯着,嘴咧得极开,方正的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子……阿麦知道她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泄露她的身份了,也不用算计着怎么杀他灭口了。可是……为什么心底的某个地方会丝丝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