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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多情剑客无情剑-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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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武林豪杰所使的兵器,没有一个比使更重的了。
  辫子姑娘笑道:一个叫西门柔,一个叫诸葛刚,看来两人倒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那老头子取出锭银子放在桌上,扶着他孙女儿的肩头,蹒跚着走了出去,也渐渐地消失
在无尽的夜雾里。
  孙驼子望着他的背影,又出了半天神,回过头,才发现酒鬼不知何时也已醒了,而且已
走到神鞭西门柔方才坐过的桌子前,拿起了诸葛刚方才留在桌上的那封信。
  孙驼子笑道:你今天可真不该喝醉的,平白错过了许多场好戏。
  那酒鬼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真正的好戏也许还在后头哩,只怕我想不看都不行。
  孙驼子皱了皱眉,他觉得今天每人说话都好像有点阴阳怪气,好像每个人吃错了药似的

  那酒鬼已抽出了信,只瞧了两眼,苍白的脸上突然又泛起了一阵阵异样的红晕,弯下腰
去不停地咳嗽起来。
  孙驼子忍不住问道:信上写的是什么?
  那酒鬼道:没——什么?
  孙驼子眨了眨眼,道:听说那些人全都是为了这封人来的。
  那酒鬼道:哦?
  防驼子笑道:他们还说这里有什么宝藏,那才真是活见鬼了。
  他一面抹着桌子,一面又道:你想不想喝酒?今天我请你。
  他听不到回答,转过头,只见那酒鬼正呆呆地站在那里,出神地遥望着远方,也不知在
瞧些什么。
  他目中虽也没有醉意,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凄凉萧索之意。
  孙驼子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就看到了高墙内小楼上的那一点孤灯,在浓雾中看来,
这一孤灯仿佛更遥远了——-
  孙驼子回到后院的时候,三更早已过了。
  院子里永远是那么静寂,那酒鬼屋子里灯光还在亮着,门却没有关起,被风一吹,吱吱
地发响。
  孙驼子想起地天晚上的事,立刻就走了过去,敲着门道:你睡了么?为何没关门?
  屋子里寂静无声。
  孙驼子将门轻轻推开一线,探头进去,只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人睡过

  那酒鬼已不见了。
  三更半夜的,他会跑到哪里去?
  孙驼子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凌乱,床上堆着十七八块木头,但却瞧不见那把刻木头的小刀,桌子上还有喝
剩下的半壶酒。
  酒壶旁有一团揉绉了的纸。
  孙驼子认得这张纸正是诸葛刚留下来的那封信。
  他忍不住用手将信纸摊平,只见上面写着:九月十五日,兴云庄有重宝将现,盼阁下勿
失之交臂。
  就只这短甜美的三句话,下面也没有署名,但信上说的越少,反而越能引起别人的好奇
之心。
  写信的这人,实在很懂得人的心理。
  孙驼子皱起了眉,面上也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他知道兴云庄就是他小店对面那巨大的宅第,但却再也想不出那酒鬼会和兴云庄有什么
联系!
 标题 
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三十章 漫漫的长夜
  夜雾凄迷,木叶凋零,荷塘内落满了枯叶,小路上荒草没径,昔日花红柳绿、梅香菊冷
的庭院,如今竟充满了森森鬼气。
  小桥的尽头,有三五精舍,正是冷香小筑。
  在这里住过的有武林中第一位名侠,江湖中第一位灵人,昔日此时,梅花已将吐艳,香
气醉沁人心。
  但现在,墙角结着蛛网,窗台积着灰尘,早已不复再现昔日的风流遗迹,连不老的梅树
都已枯萎。
  漫漫长夜已将尽,浓雾中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
  只见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看来是那么落拓、憔翠,但他的神采看来却仍然是那么潇
洒,目光也亮得像是秋夜的寒星。
  他萧然走过小桥,看到枯萎的梅树,他不禁发出了深长的叹息,梅花本也是他昔日的良
伴,今日却和人同样憔悴。
  然后他的人忽然如燕子般飞起!
  小楼上的窗子是关着的。
  窗棂上百条裂痕,从这裂痕中望进去,就可以看到那孤零寂寞的人,正面对着孤灯,在
缝着衣服。
  她的脸色苍白,美丽的眼睛也已推动了昔日的光采。
  她全上全没有表情,看来是那么冷淡,似乎早已忘却了人间的欢乐,也已忘却了红尘的
愁苦。
  她只是坐在那里,一针针地缝关,让青春在针尖溜走。
  衣服上的破洞可以缝补,但心灵上的创伤却是谁也缝补不了的——
  坐在好对面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他长得很清秀,一双灵活的眼睛使他看来更聪明,他的脸色也那么苍白,苍白得使人忘
了他还是个孩子。
  他正垂着头,在一笔笔地练字。
  他年纪虽小,却已学会了忍耐寂寞。
  那落拓的人幽灵般伏在窗外,静静地瞧着他们。
  他眼有已现出了泪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忽然停下了笔,抬起了头,望着桌上闪动的火焰,痴痴地出了
神。
  那妇人也停下针线,看到了她的孩子,她目中就流露出说不尽的温柔,轻轻道:小云,
你在想什么?
  孩子咬着嘴唇,道:我正在想,爹爹不知在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妇人的手一阵颤抖,针尖扎在她自己的手指上,但却似乎一未感觉到痛苦,她的痛苦在
心里。那孩子道:妈,爹爹为什么突然走了呢?到现在已两年了,连音讯都没有。
  妇人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他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那孩子突然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狡黠之色,道:但我却知道他是为什么走的。
  妇人轻轻道:你小小的孩子,知道什么?
  那孩子道:我当然知道,爹爹是为了怕李寻欢回来找他报仇才走的,他只要一听到李寻
欢这名字,脸色就立刻改变了。
  妇人想说话,到后来所有的话都变做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也知道孩子懂得很多,也许太多了。
  那孩子又道:但李寻欢却始终没有来,他为什么不来看看妈呢?
  妇人的身子似又起一阵颤抖,大声道:他为什么要来看我?
  小孩笑道:我知道他一直是妈的好朋友,不是吗?
  妇人的脸色更苍白,忽然板着脸道:天已快亮了,还不去睡?
  孩子眨了眨眼睛,道:我不睡,是为了陪妈的,因妈这两年来晚上总是睡不着,连孩儿
我看了心里都难受得很。
  妇人缓缓地阖起眼睛,一连串眼泪流下面颊。
  那孩子站起来笑道:但我也该去睡了,明天就是妈的生日,我得早些起来——
  他笑着走过,在那妇人的面颊上亲了亲,道:妈也该睡了,明天见。
  他笑着走了出去,一到门外,笑容就立刻瞧不见了,目中露出一种怨毒之色,道:李寻
欢,别人都怕你,我不怕你,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手上的。
  妇人目送着孩子走出门,目中充满了痛苦,也充满了怜惜,这实在是个聪明的孩子。
  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这孩子是她的命,他就真做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真说了什么令她伤心的话,她都还是
同样地疼爱他。
  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永无止境,永无条件的。
  她又坐了下来,将灯火挑得更亮了些。
  每天夜色降临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畏惧。
  就在这时,她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她脸色立刻变了。
  她整个人似乎已若然僵木,呆呆地坐在那里,痴痴地望着那窗子,目中似乎带着些欣喜
,又似乎带着些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用一只正在颤抖的手,慢慢地推开
窗户,颤声道:什么人?
  四下哪有什么人影。
  那妇人目光芒然四下搜索着,凄然:我知道你来了,你既然来了,为可不出来和我相见
呢?
  没有人声,也没有回应。
  那妇人长长叹了口气,黯然;你不愿和我相见,我也不怪你,我们的确对不起你,对不
起你——
  她声音越来越轻,又呆呆的立了良久,才缓缓关起窗子。
  大地似已完全被黑暗所吞没。
  黎明前的一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
  但黑暗毕竟也有过去的时候,东方终于现出了一丝曙光。小楼前的梧桐树后,渐渐现出
了一条人影。
  他就这亲戚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已站了多久,他的头发、衣服,几乎都已被露
水湿透。
  他目光始终痴望着那小楼上的窗户,仿佛从未移动过,他看来是那么苍老、疲倦、憔悴
——
  他正是昨夜那宛如幽灵般白雾中出现的人,也正是那在孙驼子小店终日沉醉不醒的酒鬼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在呼唤:
  诗音,诗音,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虽不能见你的面,可是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你附近,保护着你,你可知道吗?
  一线骄阳划破了晨雾,天色更亮了。
  这人以手掩着嘴,勉强忍住咳嗽。
  然后,他缓缓走到那门房小屋前。
  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了。
  一推开门,立刻就有一股廉价的劣酒气扑鼻而来,屋里又脏又乱,一个人伏在桌上,手
里还紧紧地抓着个酒瓶。
  又是个酒鬼。
  他自嘲地笑了笔,开始敲门。
  伏在桌上的人终于醒了,抬起头,才看出满面都是麻子,满面都是被劣酒侵蚀的皱纹,
须发已白了。
  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的亲生父亲。
  他醉眼惺忪的四面瞧着,喃喃道:大清早就有人来敲门,撞见鬼了么?
  说完了这句话,他才真的见到那落拓的中年人,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
了?你怎么来的?
  他嗓子越来越大,似又恢复了几分大管家的气派。
  落拓的中年人笑道:两年前我们见过面,你不认得我了吗?
  麻子看了他几眼,惊喜道:原来是李——
  落拓的中年人不等他跪下,已扶住了他,微笑着缓缓道:你还认得我就好,我们坐下来
说话。
  麻子陪着笑道:小人怎会不认得大爷你呢?上次小人有眼无珠,这次再也不会了,只不
过,大爷你这两年来的确老了许多。
  落拓的中年人似乎也有些感叹道:你也老了,大家都老了,这两年来,你们日子过得还
好么?
  麻子叹道:在别人面前,我也许还会吹牛,但在大爷面前——
  他又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不瞒大爷,这两年的日子,连我都不知怎么混过去的,今天
卖幅字画,明天卖张椅子来度日,唉——
  落拓的中年人皱眉道:家里难道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麻子低下了头。
  落拓的中年人道:龙四爷走的时候,难道没有留下安家的费用。
  麻子摇了摇头,眼睛都红了。
  落拓的中年人脸色更苍白,又不住咳嗽起来。
  麻子道:夫人自己本还有些首饰,但她的心肠实在太好了,都分给了下人们,叫他们变
卖了做些小生意去谋生——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亏待了别人。
  说到这里,他语声已有些哽咽。
  落拓的中年人沉默了很久,感叹道:但你却没有走,实在是个很忠心的人。
  麻子笑了,呐呐道:小人只不过是无处可去罢了——
  落拓的中年人柔声道:你也用不自谦,我很了解有些人的脾气虽然不好,心却是很好的
,只可惜很少有人了解他们而已。
  麻子的眼睛似又红了,勉强笑道:这酒不好,大人若不嫌弃,将就着喝两杯吧。
  他殷勤地倒酒,才发现酒瓶已空了。
  落拓的中年人展颜笑道;我倒不想喝酒,只想喝杯茶——你说奇不奇怪,我也居然想喝
茶了,许多年来,这倒破题儿第一次。
  麻子也笑了,道:这容易,我这去替大爷烧壶水,好好地沏壶茶来。
  落拓的中年人道:你无论遇着谁,千万都莫要提起我在这里。
  麻子笑道:大爷你放心,小人现在早已不敢再多嘴了。
  他兴冲冲地走了出去,居然还未忘记掩门。
  落拓的中年人神色立刻又黯淡了下来,黯然自语:诗音,诗音,你如此受苦,都是我害
了你,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阳光照上窗户,天已完全亮了。
  茶叶并不好。
  但茶只要是滚烫的,喝起来总不会令人觉得难以下咽,这正如女人,只要年轻,就不会
令人觉得太讨厌。
  落拓的中年人慢慢地啜着茶,忽然笑道:我以前有个很聪明的朋友,曾经说过句很有趣
的话。
  麻子陪笑道: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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