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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岁寒苍柏-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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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相权端坐在木椅上,俊眉入鬓,长睫半阖,不再说话。
凤煌也不介意,只是感激一笑,放下东西。知道单相权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意愿,便默默退出。

见房门阖上了,单相权才慢慢起身,走到桌前,端起紫砂壶想倒一杯茶,可是手臂猛然一阵剧痛,单相权一哆嗦,居然将茶水倒在了杯子外,洋洋洒洒流开了一大片。

‘碰’的一声,紫砂壶底愤然磕在桌子上。
单相权余光扫见门外站着人,微微侧目,竟然是单柏。

“孽障,进来为何不敲门?”单相权不愿儿子看见自己这副稍显落魄的样子,将疼痛得颤抖的手臂负在身后,冷然道。
“父亲!”单柏想起剑谱便心怀愧疚,喃喃喊了一声!

单相权看不惯单柏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脸色阴沉似水,怒道:“不想进来就滚!别在门口杵着!碍眼!”

碍眼?
单柏闻言一怔,脚板动了动,挪了几步,慢慢走到单相权身前。
心中本就有愧,此刻见单相权怒气淋漓,单柏默默低下头,也不知说什么好,却又想和单相权说几句话。酝酿半响,竟猝然蹦出一句:“父亲,您不该对师父那般态度!南山派遭此横祸,师父又失了武功,他的心情本就苦楚不堪,您却还给他脸色看!”

单相权本就知道单柏对自己有所不满,只是没想到单柏会这么直接,闻声一震。
给他脸色看?爹爹何时给他脸色看了?
你这做儿子是在教训我这个当父亲的么?

一思及此,单相权登时怒火万丈!
一扬手,狠狠给了单柏一个耳光。

单柏只闻呼啸之声划破寂寥,下一刻,人就摔在了地上。
单相权一时愤怒,打倒了单柏,却牵动手臂的伤,疼得眼前一晕。

单柏默默从地上爬起,清隽的脸颊渐渐浮起一座粗大红肿的五指山。
单相权见状,长睫顿阖。隐忍着手臂的抽搐,胸口也疼得厉害,不知是外伤疼痛,还是心脏疼痛。

以往,打得再狠,单相权也都能忍住心疼。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单相权发觉自己竟然隐忍不住了。
甚至,开始不舍得打儿子了!有那么一刻,他想把儿子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好好的爱。可是,每当他下决心好好对儿子时,儿子总令他无来由的气愤,轻易的就挑起他的怒火。那种愤怒,令他慌恐,他无法好好的控制住,那种感觉让他既无助又极不舒服。

单相权长睫轻颤,闭着眼睛,脑海中突然回荡起单柏头颅飞滚的那幕场景!
心口一缩,深情怔忡。

单相权缓缓抬起手,想摸摸儿子的脸。
爹爹打痛你了么,柏儿?

单相权手指微颤,却什么也没摸到。
猛地睁开眼,竟发觉房间里除了自己,再无任何人!
不知何时,单柏已悄然离去。

单柏被单相权打了一掌,想着是因为自己拖累了父亲,害得他失了剑谱,自觉没脸见他,便默然离开了房间。
正愣着走了几步,正好碰见从花颜房里出来的南逸。

“柏儿!?”南逸见单柏神色呆愣,关切的唤了一声。
单柏这才回过神来,见南逸关怀的望着自己,赧然一笑,“师父!”

南逸想起单相权离去时脸色不佳,开口问道:“没去找你父亲么?”
单柏有些木然的摇摇头,转而一笑,神色稍显暗淡,又微微点了点头。

南逸见单柏心不在焉,正要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单柏清贵的脸上浮着五道粗大红肿的指痕。
顿时,朗眉微耸,“柏儿,你父亲责备你了?”

听着南逸心疼的口气,单柏笑笑,“没有责备,父亲他,大概不想见到我!”
南逸眉头一紧,语气颇为责备,“做父亲的怎会不想见到儿子,莫不是你顶撞他了?否则,他怎会打你?”

单柏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日与单相权舞剑的场景!
世间无双的天心剑法,傲然独立的挥剑舞者,霸气横生的威仪男子。

若是父亲再也无法使用他的天心剑法,再也无法使用那样倾城倾人的剑法,这对一个身负绝世剑法的人来说是何等绝望悲哀的一件事情!就如同练武之人再也无法习武、酷爱武学之人与武学彻底绝缘一般残忍绝望!
而我与二弟,即便可以继承剑法,却永远无法填补父亲作为一个绝世剑者心中深藏的悲哀!

单柏悲从中来,疚痛不已,竟稀里糊涂答了南逸的问话,“是,我顶撞他了,我惹他生气了,我总是给他添麻烦!”
南逸眉头一拧,沉声道:“身为人子,这般做法,有违孝道!去向你父亲道歉!”

“不去!”单柏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我没脸见他!

南逸见单柏这般固执,微微动怒,“不听师父的话了?”声音明显严肃起来。
因为剑谱的关系,单柏心情很是不好,不想再惹怒师父,选择沉默,一言不发的往自己房间走。

南逸见单柏不理会自己,也是一愣。
快走了几步,追上单柏,沉道:“为师失了武功,柏儿便看不起了么,不把我当师父了?认为我没资格当你师父了么?”

“啊!”单柏闻声,脚步骤停,猛然回头,只见南逸一脸辛酸。
师父把他所有的武功都给了我,我居然让他误会了,让他伤心了!

“不,不是这样,师父,是徒儿错了,徒儿怎会看不起您,怎么会呢!”
“那就去向你父亲道歉!请他原谅!”

“这——”单柏面色迟疑,抖了抖唇道:“我去了,只会惹他生气,他看见我会觉得——碍眼!”
“什么?”南逸闻声一怒,“胡说八道!”

“不去?”
“不去!”

“好,那为师就替你父亲教训你!直到你肯去向他道歉为止!”南逸猛的推开房门,一把将单柏推了进去!
单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趴下!”南逸见状,忍下心软,沉声喝道。

单柏虽不情愿,还是撑着身子,趴在了床边。
“把裤腿撸上去!”

单柏闻声,拧了拧眉,弯腰将裤子从云靴中拉起,露出白皙的小腿。
南逸不知从哪里拿了根筷子,走了过来。

单柏这才看见桌子上放着饭菜,看样子已经凉透。
难道,师父一直等我回来,所以命人为我准备了饭菜?

单柏心头一暖,趴好后撑起小腿,将腿肚子完全展露出来。
“啪!”嘹亮的声音划破房间的沉寂!

南逸虽然失了武功,可是打起人来,手下力度却是不减!
几下过来,单柏白皙的小腿就开始红肿,一阵阵滚烫的灼痛。

“去不去?”南逸声音异常严肃。
见单柏绷着身子不说话,南逸把筷子握紧,筷子划破空气,带起一股劲风,凛冽的抽打在白皙的皮肉上!不刻,红肿之处便泛起紫色,一道道红紫的檩子纵横狂飙,驰骋在单柏白皙刚健的小腿上。

单相权见单柏径自走了,在房间呆愣了片刻,越想越气,半响后,怒火万丈的冲出了房间,却是且行且停,半天才到了单柏房外。
单相权远远就看见房间的门微阖着,知道屋内有人,犹豫了一刻,走了过去。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屋内传来抽打的声音,单相权心下一凛,猛然推开房门。

正见南逸拿着筷子抽打单柏的小腿。
只见单柏白皙的小腿红紫肿胀,单相权受了伤的手臂猛颤,一阵心疼!

凭什么打我儿子?只有我能打他,凭我是他爹,其余任何人都不能打,也没资格打!

单柏见单相权来了,先是一愣,然后避开单相权凛骇的目光。
南逸见了来者,停了手,沉声对单柏道:“道歉!”

单柏抿了抿嘴唇,脸颊火辣辣的疼着,撑着灼痛的小腿,走了几步,来到单相权身前,还未开口,就被单相权一脚踹在侧腰。
腰部一阵钝痛,小腿又吃痛站不稳,单柏一下子往后跌去,却在下一刻被南逸稳稳接到怀中。

南逸不知单相权会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虽知他生气,却也不愿意接受。
遂压低声音道:“在下敬重王爷一片侠骨丹心,但是不等柏儿说话,直接就打人,怕是有失风度!父亲也不是这样做的!”

单相权踹单柏这一脚实际上是发泄对打自己儿子的南逸的不满,踹完后,也是后悔自己的冲动,更是心疼不已。
此刻,被南逸一番抢白,又见他这般抱着儿子、护着儿子,怒火顿时压抑不住!

但单相权毕竟身为王爷,心思很深,涵养极好,面色上不着喜怒,看也不看南逸,瞪着南逸怀里的单柏冷冷道:“滚过来!”
单柏自觉在师父面前丢了人,心下羞愤,避过单相权的目光,一动不动!

单相权见单柏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一声沉喝,“逆子!滚过来!”
喝罢,便一阵猛咳,脸色泛白!

单柏知道单相权动怒牵动了伤口,顿时心疼,就要起身。
却突然闻见了一阵浓烈的酒气。只见云万生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打着酒嗝,看着房间内的三人。

“你,又是你!”云万生抬手指着单相权,神态鄙视,“又打柏儿,小心我师兄教训你!混蛋!”
“师弟,住口!”南逸见云万生喝了个大醉以致仪态尽失,不禁怒喝道!

“师兄啊,你是不知道这个姓单的是怎么对待——咱们柏儿的!非打即骂。。。”说着,打了个酒嗝。
“云万生,你别激怒本王!”单相权威仪的脸顿失血色,强忍怒火。

“本王,本王?这个自称很好听么?当个王爷就了不起了?不把儿子当儿子了?儿子——哈哈,儿子——我云万生,儿子。。。哈哈。。。”
单柏见云万生语无伦次,一会纵声大笑,一会神色悲戚,不知因何,只晓得他真的醉了,走过去,就要拉着云万生出去,使二人避开争执。

单相权伤口痛得麻木,又被人这般气着,本以为单柏要来劝自己,谁料竟是去扶云万生,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旋即,再度抬脚,重重踹在单柏的屁股上,单柏一个踉跄前冲,压在云万生身上,与云万生一同摔在地上。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踹他那里,顿觉在师叔和师父面前丢了人,脸色潮红,一阵阵发烫。
赶忙起身,拉起云万生。

这时,南逸走过来,横身在单相权与那二人间,沉了口气,道:“王爷息怒!原来,王爷一直都是这么教育儿子的?”

未等单相权回答,云万生插口道:“对,他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每次柏儿都被他打得血淋淋的,师兄,你看看柏儿这一身伤,还有旧伤疤,都是拜他那混蛋爹所赐。。。你是怎么当爹的!怎么当得?混蛋!”
“住口!”南逸喝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柏儿的爹,于咱们南山派也是有恩,师弟,你给我客气点!”

单相权从未被人这么气过,怒火攻心,一把推开南逸,将新仇旧恨一并翻出,冲着云万生怒道:“本王混蛋?你!带着本王的儿子去那种肮脏的地方找娈童,你这个风流成性、浪荡下流的莽夫!”

单柏见单相权推开南逸,闪身去扶,嘟囔道:“师父不会武功,您这么用力干什么!”
单相权见单柏百般护着南逸,甚至开口责备自己,心酸悲愤,竟一时语塞,脸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颤抖。

南逸一听此话,顿时沉下脸,“柏儿,不许对你父亲无礼!”,沉了口气,缓缓质问道:“师弟,你可是带着柏儿去找过娈童?”

单柏闻声,俊脸再红,一言不发。
谁料云万生大大咧咧道:“没有!没有,他污蔑人,污蔑人——”
说着,身子一歪,一个前仰,一口污秽的赃物就吐到单相权身上,浑黄污浊,酸臭不堪。

单柏和南逸见状俱是一愣,只见单相权脸色由青变灰,运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却见云万生已经瘫倒在地,睡着了,打起了鼾。

见单相权气得浑身发抖,单柏脸色一变,关切的喊了一声“父亲!”
“别喊本王!”单相权见单柏赖在南逸怀里动也不动,心酸之余,愤然而去。

南逸无法压下对云万生这般表现的愤怒,也顾不上去理会离去的单相权,沉着脸,冲单柏道:“给他弄醒!”
单柏知道父亲最爱干净,但是又觉得此番追过去,只会再激起父亲的怒火
,一咬牙,忍了下来,听了南逸的话,架起云万生往床榻上放。

单相权从没这么狼狈过,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这副摸样,一路疾奔回房。
紫色华服上的污秽物,酸臭刺鼻,险些将他熏晕。
单相权见单柏根本没追过来,一挥衣袖,怒风悲号,房门重重阖上!

单相权身上无一处不痛,颤着手臂,忿然悲怆,欲脱下脏衣。

以往,单相权更衣会有专人伺候,从不劳他亲自动手。
如今,含着悲怒之情,忍着溢血之痛,单相权无助的撕扯了半天,才将脏衣脱下!
他又不愿穿着带血的亵衣下楼招呼小二为他买新衣,只得忍着微寒与疼痛,沉着脸坐在桌边。

受伤的手臂痛得端不起茶碗,抬起的左臂又因愤怒悲伤而颤抖,冰凉的茶水洒了一手。
单相权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颜面尽失、饥寒交迫、失落无助!

身边没个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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