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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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龙的脸色让人心疼，那不是用〃苍白〃就能形容的，她的脸完全没了生气，像一张暗淡无光的废纸。
姐姐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嘱咐我好好陪她说会儿话，就去厨房张罗晚饭。
姐姐一走，仿佛把空气也带走了一样，一种无形的压力向我袭来，我发现自己一下子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我把画笔拿在手上，不停地转着，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反复几次，我就放弃了试图说话的念头，我也不能画画，就胡乱地在画纸上涂着颜色。
龙龙只是陷在沙发里，陷在完全黑暗的世界中，这个时候，黑暗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黑暗，真的能将一切抹杀吗？
画纸上有无数横竖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有粗的有细的，有曲的有直的，有长的有短的，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泄露了我此时的心情。
姐姐不时地探出头来，奇怪我们的沉默。
她对我打着手势，示意我跟龙龙说话。
我只是摇摇头。
姐姐无奈，只好又缩回去，继续忙乎着。
沉默在延续。
姐姐终于把菜端了上来，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龙龙，多吃点。〃姐姐不停地给龙龙夹菜。
龙龙无声地把菜和饭往嘴里送，机械地吃着，很快就把一碗饭吃了下去。她对姐姐摇摇头，意思是不吃了，然后往后一缩，继续陷在沙发中不说话。
她似乎打算一直不说话了。
〃龙龙，我给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这几天你就待在姐姐家里，啊？〃姐姐麻利地收拾好桌子。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地响着，我心怀鬼胎地坐在沙发上，想象着龙龙洗澡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想这个，是可恶的，可我抑制不住自己。在氤氲的水汽中，龙龙纤细的裸体，应该像一朵百合花吧，一朵无辜的百合花，静静地开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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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一章 尘埃和碎片（18）
睡觉的时候，我想到龙龙和姐姐就睡在布帘那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我的身体持续低烧，我好像得了重感冒一样，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混乱不堪的梦中。在梦中，我感觉龙龙就睡在我身边，好像没有穿衣服。我战栗着把手伸向她的时候，龙龙忽然变成了姐姐，完美的身材，两胯间有不可思议的深度。我一激灵，就从梦中醒过来，我的手从空中落下来，确确实实地落在一个柔软的躯体上，我迷迷糊糊地想，原来，我还是在梦中，并没有醒过来。
我张开眼睛，差点惊叫起来，龙龙真的就睡在我的身边，朦胧的月光下，她的睫毛长长地覆盖在脸上，几乎盖住了半张脸。
我正要起来，却发现姐姐站在我的床边，怜悯地看着龙龙。她叹了一口气，然后俯下身子，把龙龙抱回布帘那边的床上。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回想着夜里的情景，如此虚幻，我断定那是一个梦中梦。
9
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边踢着一颗白色的小石头，一边满怀心事地走着。龙龙的母亲回来的时候，显得很憔悴，眼睛浮肿着，头发纠结成一团团，有点像个疯子。她来我们家接走龙龙，竟然连谢谢都没对姐姐说一声。龙龙只是默默地跟在母亲身后，走出了我们的院子。
此后，我极少看见龙龙站在院子门口了。也许她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我觉得悲伤。
时光如河水流逝，悲伤是在河底生根的石头，上面爬满了水藻，一层，又一层。
一个粉红色的影子从一棵树的背后闪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欧楚，古丽娅那个骚货有什么好？〃金薇薇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书包的带子，盯着我的眼睛。
我诧异她用〃骚货〃这个词来形容古丽娅，这不是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孩能说出来的。我淡淡地说：〃我从来没有说她好呀。〃
〃真的，她真的是个骚货。你跟她从四年级就开始同桌，都同桌一年了，难道没有闻出来吗？一股狐臭味。〃金薇薇有些着急，脸涨得通红。
我笑了起来，原来她说的〃骚货〃是这个意思。
〃你笑什么？〃金薇薇有些恼羞成怒了。
〃没笑什么，谁好谁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认真地说。
〃那个叫龙龙的瞎女孩也跟你没关系吗？〃金薇薇脱口而出。
我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她的脸，〃金薇薇，你最好不要胡说！〃
金薇薇在我的逼视下有些退缩了，可她的嘴依然很强硬地说：〃龙龙的妈妈是个坏女人，她迟早会跟她妈一样，变成一个坏……〃
血一下子涌上来，我的眼睛一定也充血了，我冲着她大喝一声：〃住嘴！〃
◇。◇欢◇迎访◇问◇
第19节：第一章 尘埃和碎片（19）
金薇薇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强烈，她后退一步，也冲我大叫：〃欧楚，别以为你了不起，你姐姐跟龙龙的妈妈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那个瞎子真是门当户对……〃
我连想也不想，向她挥出一拳，金薇薇应声倒在地上，鼻子流出血来，她的样子在我的眼中更加丑恶了。这是我第一次向一个女孩动粗，我再也不看她第二眼，转身就走。
〃欧楚，你竟然敢打我……欧楚，你有种回去问问你姐姐，我亲眼看见她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金薇薇在我身后嘶喊着。
我飞一般地跑回家里。
老男人！
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
我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龙龙母亲和那个矮胖的男人被警察从院子里押出来的情景。
姐姐！不可能！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号叫。
我想起家里那些新的家具和彩电，我要把它们砸个稀巴烂！
〃小楚。〃
龙龙站在门口。
我停下来，龙龙的神色很平静，大眼睛空茫地〃看〃着我，转身走进院子。
我喘着气，想了想，跟着她走进院子，她看起来有话要跟我说的样子。
她站在一棵不知名的叶子很细的树下，夕阳透过树叶，光斑闪烁地游弋在她白色裙子上。一瞬间，我觉得她不过是一个淡白的影子，随时会像电影里的鬼魅一样变淡，消失。
我站在她面前。
龙龙伸出手，向我的脸上摸过来，我偏了一下头，避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落空，停在半空中，半晌，颓然垂下，划出一道淡白的弧线。
〃很厌恶我？〃龙龙声音干涩。
〃不是，是……〃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欧楚，我迟早会变成像我妈一样的人，变成一个婊子，一个瞎子婊子。〃龙龙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她已经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在无限黑暗中堕落。
〃不！龙龙，绝不会的！〃我握住她的手，仰头看她，她比我高出很多。这个仰望的角度使她的下巴看上去没有那么尖，圆润许多。
〃我妈会老的，我什么也不会做，她养活了我，我也要养活她。〃龙龙低下头，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我的热血一下涌了上来，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脸上，很坚定地对她说：〃龙龙，等我长大，我要娶你。〃
龙龙的脸变得潮红，就像那天一样，她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她一面笑，一面摸我的脸：〃小楚，你今年十一岁，十年的时间太长，太长了，我等不及了。〃她止住笑，放开我的手，忽然把裙子的拉链一拉，宽大的裙子像一片树叶一样，飘然落在地上。
我一下喘不过气来，她里面什么也没有穿！纤细的身子很白，胸上栖着两只小鸽子，嫩红的小嘴巴，肋骨清晰，从薄薄的皮肤下一根一根凸现出来，胯部很小，阴影中有一丛茸茸的刚破土而出的小草。光斑洒在她的身上，使她像童话中的美人鱼，只是她有长长的腿，没有美丽的有鳞片的鱼尾巴。她仿佛一下子失却了全身的力量，靠在树干上，身子呈现出一种疲倦的姿态，她的眼里有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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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一章 尘埃和碎片（20）
远不如姐姐的躯体来得美丽，少女的躯体散发出一种树木的清新气息，也许这气息本来就是从树上发出来的，也许她就是这棵树幻化出来的。
〃龙龙，你干什么！〃我叫起来。
龙龙悲伤地笑着，〃小楚，我要让你记住我，长大了也忘不掉，我要让你记住我干净时的样子，永远记得！〃她从容地弯下腰，把裙子提起来，像是提起刚刚蜕下的皮，红色的皮，胳膊伸进袖子，拉上拉链，冲我笑了笑，转过身子，慢慢地摸索着走进了屋子。
那笑容烙进了我的脑子。
如她所预言的，我再也忘不掉她的样子，许多年以后，她的这个姿势无数次出现在我的画布上，像是老树用尽全部的精力化出的人形，疲倦，充满垂死的渴望重生的力量。
我在树下愣了很久，才慢慢地回到家中。
我一进屋子，首先看到的是两个大箱子，放在屋子中间，触目异常。然后我才看到姐姐，她陷在沙发上，在等我。
〃姐，你是不是……〃我上前一步，站在姐姐面前，大声问道，我觉得自己的泪水快要掉下来了。
姐姐慢慢抬起头来，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脸上有纵横的泪痕。
我大惊失色，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迅速蹲了下来，把手放在姐姐的膝盖上，〃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楚，姐姐已经买好了车票，我们离开这里。〃姐姐尽量用平淡的口气说。
〃姐姐，你说什么？〃我一下子无法理解姐姐这句简单的话。
〃我们离开这里，小楚，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姐姐重复着。
我霍地站起来，冷冷地逼问姐姐：〃是不是那个老男人……〃
〃住口！〃姐姐尖叫起来。
〃是不是那个老混蛋？〃我大声问，眼泪掉下来。
姐姐跳起来，一把把我推在沙发上，〃小楚，你这个小混蛋！〃
〃姐姐，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没有升上主管，你跟了一个老男人，买东西的钱是那个肮脏的老混蛋给你的！是不是？快告诉我，是不是？〃我一下子陷在沙发上那弹簧断裂的地方，一时不能挣扎起来。
〃啪！〃
我的脸上一阵热辣辣的。
姐姐生平第一次打了我！
我们都愣住了。
姐姐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慢慢红了起来，她再看看我的脸，我的脸上一定留下了她的手印，她猛然扑上来，搂住我，哭叫道：〃小楚，疼不疼？〃
我使劲推开她，跳起来，一个箭步跑到组合柜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蒙上了白布的彩电推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彩电摔在地上。
没有变成碎片，竟然没有碎片。
绝望攥住了我。
为什么不是碎片，就像我的心一样，变成碎片！
我不相信地看着电视机，狠命地踹了一脚，又一脚，无休无止地踹。
碎片！
姐姐跳起来，抱住我，〃小楚，你疯了！咱们走，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小楚，姐姐求求你！〃
我回抱着姐姐，放声大哭起来。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我们漂到了另一个城市。
高楼，大厦，熙熙攘攘的人群冷漠地吞没了我和姐姐疲惫的身影。
◇欢◇迎◇访◇问◇BOOK。◇
第21节：第二章 水仙花和回声（1）
第二章 水仙花和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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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一定很多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可是同名同姓的人碰到的机会一定很少，如果一个跟你同名同姓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异性，年龄相仿，相貌俊美得不可救药，而你是个女孩，你会不会因此而尖叫？
一定会的。
我就是那个幸运的女孩。
他的出现，一定会使我的命运突然转向。
在此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