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璇玉-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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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顾。
火势少了半晌才灭,地上那人的一对手掌却已复如常人。又过一日一夜,一道水注自那人口中喷出,半晌方绝,肚子却已扁了下去。又过一日一夜,那人盘膝坐起,调息运气。又过一日一夜,他头上疮疤愈合,只是褶皱未消,留下五个孔洞。双眼睁开,全无光彩,显然已是盲了。那人却似未盲,卷起画轴,揣入怀中,出手甚是利落。
画轴入怀,复又掉出,原是没有裤腰带。那人又抓起画轴,横跃两丈,在树上撕下五尺树皮,随手结了根绳索缚在腰间,这才将画卷揣入怀中。
他又走到溪旁,一头扎入溪中一阵狂饮,接着又将溪水吐出。又饮数口,才站起身来。用衣袖拭去水珠,张口欲叹,却无声可发。举目四望,却无物可见。侧耳倾听,也无声可闻。当真是无眼耳鼻舌,无色声香味。不由得张口狂吼,却是声嘶力竭,竟发不出半点声息。这人正是从池底逃生的璇玉。
第十八章 算命人
那日璇玉和玑雪御舟游湖,琴箫合奏,声音送出,早已探明湖底地下水道密布,逃生大有希望。他让妹妹逃走后,又将全身修为注入雏鸟,助其逃生,自己则冒险跃入毒水潭中,以求置之死地而后生。当时体内剧毒攻心,身死就在眼前。他心口佩戴的砗磲珊瑚佩虽护住了心脉。
剧毒的潭水让他五官尽损。人在地下水道中磕磕碰碰,皮肉损伤甚多。地下水道也并非畅通无阻,不得不顺着水流以珊瑚剑频频劈石开路。后来精疲力竭,宝剑也不知何时遗失。好在他易筋锻骨有成,每觉身子一紧,似被箍住时,便不自觉的缩骨钻入,继续随着地下水系漂流。也不知飘出多远,终是出了地下水系,被瀑布冲到一处溪边岩上。夜里一条白皮黑纹的毒蛇被他腰带上宝石光华吸引,游身过竟发现是有生之物,不自觉地便咬了他一口。
山万蛇本以其它毒蛇为食,体内毒液能克万蛇之毒,他中的便是此剧毒。而又被其他毒汁注入肌里,反倒有助他解毒。后来山洪又涨,将他冲向下游。他虽不能动弹,但神念尚在,知觉丝毫不减。后来老者用火焚他,又哪里伤得到它分毫。他却将体内毒血汇聚一处,从头上伤口逼出体外,立时被火势焚化,所以恶臭四溢。
璇玉知晓自己已变成了怪物,今后再无面目见人,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想反正没了头发,去寻处寺庙作和尚便了。忽又想起心经有云:“行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自己未出家修行,如今也是五蕴皆空,岂非奥援有灵,也不必再作和尚。又想反正双目已盲,去做个算命先生,了此一生便了。当下打定主意,拾起地上斗笠戴在自己头上,便迈开大步而去。
潇水岸边,野狗山南,坐落着一座纵横九街的紫良城。紫良城西南横街上有家坐北朝南的大妓院,名作红绿院,意在“红香绿玉”。红绿院对面也有一座一般大小院子,却是一家名作“天元”的大赌场。紫良城的富商豪客,泼皮市井便以“日住天元,夜宿红绿。南门北门,竞相往来”为人生快事。两院均阔十丈,墙下也摆着二十来座脂粉摊,小药摊,水果摊和饰品摊。练摊的多是年轻貌美的贫家女子,她们青春靓丽,另成一番景色。
这日风光明媚,红绿院下突地多了个算命摊。摊旗上写着“批命算卦,占卜吉凶”八字,摊桌上除了置着笔墨纸砚,不过一筒卦签。算命先生头戴斗笠,笠沿挂着一圈竹丝,看不到他面目。他身着一身粗布长衫,衣衫虽旧,却总十分干净,恍非尘世中人。
卦摊刚起,三个醉意熏熏的泼皮便自“大天元”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们相互爆着粗口,忽见对面墙下多出一处卦摊,也觉新奇,于是一齐走到卦摊一丈外,又驻足不动。三人稍换眼色,一起悄声蹑脚走到了算命人身后,只想突然发声,吓他一个筋斗。街上摊贩本在相互说笑,见有热闹可看,当即停下说笑,凝神细看。
算命人似浑然不知,依旧晒着太阳。中间那人打了个手势,三人齐声大喝:“嘿——”
三人一声喝出,便甚得意,只等着算命那人听闻喝声,自己摔在地上撞翻卦摊,溅得墨汁满身。那番情形,自然比他们亲手打人逗乐。
算命却人闻若未闻,动也不动。三个泼皮见街上众人都在笑话自己,心中大怒,中间大汉举掌便去扇算命那人的斗笠。左边那瘦小伸手格开,笑着说:“大哥,切莫动怒,咱们且看看这人算得灵不灵,若不灵验,咱们便为众乡亲除了这害,也算的行侠仗义!”
右边那瘦高汉子阴笑着说:“正是,行侠仗义!”说着从签筒中随手取出一根竹签,向四周亮了亮,笑着问:“这位先生,这一签怎么解!”
算命人提起笔杆,微一沾墨,便在纸上写下两字,动作娴熟,毫无涩滞。三个无赖虽不识字,但见两个字比划连贯,棱角分明,看着也觉舒适。
为首的泼皮一把抢过纸张,指着对面药摊上的一名灰衣老者问:“卖狗屁膏药的,他写的什么!”
老者笑着说:“什么狗屁膏药 ,老夫卖的是正宗熊筋虎骨大力贴!”
瘦高汉子笑了起来:“是么,给我兄弟三贴试试,要是不灵。。。。。。”话言至此,只是冷笑了两声,正是威胁。
老者陪笑着说:“贴我一贴,挑一百斤的担子走一百里,不喘粗气!”
中间那健实的汉子笑着大骂:“呸——要院里的姑娘说你这贴好使,那才算灵!”
街上的摊贩都大笑了起来,那老者继续赔笑:“一样好使,贴我一贴,穿一百斤的铁衣夜宿十房,也不喘气!”街上几个买花少女心知其事,虽然羞红了脸,但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瘦小汉子指着他们大哥手中的字喝问:“老货少来放屁,这他写的什么!”
老者赔笑回答:“这可是一笔好字啊,正是‘无妄’二字!”
大汉瞪着眼喝问:“什么旺不旺!”
那瘦小汉子顿时大骂:“老子最近手气臭的很,却是你这斯在暗地里咒骂老子!”说着举手一掌,直拍算命人头上的斗笠。
对面老者苦笑着说:“算得到真准,只是算错了人!”
中间的大汉喝问:“放什么屁!”
老者也不动怒,依然陪笑着说:“无妄便是无妄之灾,说的是平白倒霉。他刚才不是平白倒霉了吗!”
三人听是哈哈大笑,便不再搭理算命那人,都在老者摊上拿了一贴大力贴,便往红绿院里去了。原处又只剩算命那人呆坐不动,街上练摊又各自说笑。只是卖狗皮膏药的老者连连咒骂倒霉晦气,又怪自己一张臭嘴多管闲事。
日暮十分,嫖妓宿娼的豪客乜顺带在门口买些瓜果,预备解酒。购些药丸,留作己用。至于挑逗相好的鲜花香草和香囊荷包,则更少不了。众摊位非但未散,反而挂上灯笼练起夜摊,生意甚是红火。算命那人却将卦摊靠在了墙边,将笔墨纸砚收入布囊,举着卦旗,便要离去。
正在这时,一阵浓香袭来,红绿院的老鸨子带着两名明媚耀眼的姑娘,紧跟着走出了院门。老鸨子人还未到,手已指着卖狗皮膏药的老者破口大骂:“糟老头子,亏得给的好药,这回出了人命,可算你的!”
老者先是一愣,又陪着笑说:“我老头子有家有儿,可不吃你撒泼献媚这一套!”
老鸨子跺足啐了一口:“呸——,你也配让老娘献媚。老娘问你,那三条豺身上的狗皮膏药,是不是你卖的!”
老者笑着说:“什么狗皮膏药,我那正宗的熊筋虎骨大力贴,确实被毛家三虎各抢了一贴。”
老鸨子淬道:“呸!什么三虎,现下只剩三条半死不活的豺了。。。。。。”
老者大笑着说:“那三人自己不济,关我何事!”
老鸨子指着老者鼻子说:“你还抵赖,那三个家伙便是贴了你的狗皮膏药,大半日还下不来,身下一直胀痛。这会儿连带着喷出血来,狂吼疯叫的,立时便要死了。这三条人命可要算在你头上!”她是妓院老鸨,此事于她说来,便如唠嗑骂街。
第十九章 群殴
老者不以为然,反而笑她:“他们三个贪心不足,本已喝得迷醉,还敢上窑子厮混,自己嫌命长,又怪谁来。要怪。。。。。。”他抬手一指,接着说:“你就怪他!”竟指向墙角边那算命人。
老鸨子大是奇怪,又指着墙角算命人斥问:“他一个算命的,管得什么事!”
老者笑着说:“那三人进窑子前,找他算了一卦,得了个无妄之灾,他们三个就是被他咒死的!”
老鸨子又指着那算命人大骂:“老娘右眼皮跳了大半日,却是你这算命瞎子来了。头日在老娘地头摆摊,就来坏老娘的招牌,明儿个是不是连老娘也要一起咒死!”竟当街叫骂起来。
算命那人去不理睬,置好摊位后,背起布囊,手举卦旗,便自去了。原处只剩老鸨子顿足骂街,众人笑看热闹。
其实“无妄”为震下乾上之卦,本喻抱元守中,不可妄动。街上三个泼皮本已纵酒聚赌一夜,神散气竭,身心不堪。三人本是要回家睡觉的,却在路上耽搁了一阵,竟鬼使神差般拿了卖狗皮膏药的贴子,去红绿院找相好同欢,如此才脱阳精竭而亡。三人贪欢不足,当真应了妄动有难一卦。
次日清晨,算命人又将卦摊摆起,只是卦旗下多了四字“一钱一卦”。紫良城本不算大,一日连毙三条人命,也算一件大事。三人死在红绿院中,且因脱阳而死,顿时成了城中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红绿院的生意非但未减,纨绔豪客们还夸院中姑娘本事尽职,生意更加红火。如此这般,卦摊也没被轰走。
三个泼皮本是码头船帮中人,船帮中连死三个兄弟,也算件大事。次日中午,街上忽然来了二十余条酒意正浓的大汉,汉子们各持砍刀,见小摊便砸,见人便踢。见人反抗,挥刀便砍。卖花的提起花篮,卖药的收起药匣,小摊主收摊便跑,大摊主拔腿即溜。一时间鸡飞狗跳,热闹非凡。这于船帮中人,正是造声势立威的开场戏。
船帮众人刚到街口,红绿院中便已冲出了二十余持刀带棒的武厮堵在了街心,怒视着来人。院中楼上窗格大开,姑娘们三五成群,簇拥在窗前观看。她们各持香帕,相互调笑,只等着两家大杀一通,自己看场白戏。却见除了摊主逃命,鸡飞狗跳,算命那人竟不动分毫,不过他被红绿院的武厮挡在身后,看似也无危险。
窗口又有姑娘大喊:“算命的,等着挨刀子么,还不快跑!刀锋若有个闪失,断了子孙根,这可不准你再来摆摊。。。。。。”语似黄莺,清脆婉转,接着便是一阵嘻嘻娇笑。
两伙人越走越近,老鸨子也在楼上窗口,指着船帮中为首的汉子大骂:“,来闹场子么!”
“姓苗的”的不光是船帮一方的首领,也是人群中第一号壮汉。他踢着砍刀,微笑着说:“三位兄弟的老娘到我香堂吵闹,我若不陪些丧葬抚恤,船帮的生意还怎么做?我兄弟到窑子消遣可从没短你一分银钱,既然害死我兄弟,这笔丧葬抚恤,自然该有生前做兄弟的来讨!”这一语义正言辞,不光是对敌人说的,也是对身边的弟兄说的。开场便撤了“孝义”作大旗,正是老江湖惯用的伎俩。
老鸨子指着“姓苗的”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男人本事不济,丢了性命,还赖女人吗,可有这样的道理!你们若无事生非,可莫怪老娘今后没有好茶好酒好脸色待你们!”这句话一语中的,似乎什么礼仪孝悌,跟这句话比起来,那都显得不够分量。
“姓苗的”的也忍不住叱骂:“臭婊子杀人抵命,要么拿三千两银子来做抚恤,不然兄弟这里可不好交代!”
老鸨子大笑着说:“钻了老娘的被窝,还想要老娘出银子,哪有这般道理!若不快滚,老娘可不伺候!”说着随手抄起了一只茶碗,掷了出去。
“啪——”,茶水四溅。一碗热茶在“姓苗的”的身前摔了个粉碎。红绿院的武厮头大喝一声,挥刀便向“姓苗的”砍去。一时间暴喝连连,四五十人当街厮打起来。
街上门窗紧闭,唯有红绿院的楼上窗格大开,姑娘们指点转团,兀自相互嬉笑。街上两伙人打群架,招式也无甚精妙高深,长拳短打,刀来棍往,全是些粗浅功夫。有相互追逐,反戈一击的。有抱成团,互拼刀兵的。也有撕扯着,滚地肉搏的。制胜只在手脚机警,膂力强横。
双方斗了半晌,各有大半人受伤,打斗也不再激烈。楼上姑娘们见一场白戏就要演完,均觉十分沮丧。男人们视她们为玩物,她们也岂非视男人们作戏子,打得越惨,便越能取悦她们。至于谁死谁伤,对她们来说,不过是戏份情节。
一场群架打了一个时辰,双方折损颇重,便再打不下去。渐渐地各自抱团,相互说过几句狠话,留下斑斑血迹,蹒跚着便自去了。又过了半晌,红绿院中又走出了十几名小厮,他们各提着一桶开水,一齐泼出。白雾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