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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南河镇-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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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前面,于是又下来将郭德玉跟佘大勇拖上了车,这才一路向东飞驰而去。
河东堡庄稼人的话与河西堡经纪人的话对上了茬。菊儿不会知道河东堡的人按刘子明的叮嘱,善意地向她隐瞒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郭德玉跟佘大勇是被两支枪逼着上的车的,于是竟深信不疑。
“你俩忙你们的,明天就不用过来了。”菊儿对余儿和明儿两个兄弟媳妇说。重新燃起的希望使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刚强。
就在大家充满希望,又信心十足地继续忙着分头打听寻找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在母大虫跟葛掌柜上演的那场闹剧结束后不久,马月盈陪着维又一次去看望菊儿,一推开门俩人同时被惊得呆了。菊儿已直挺挺地吊在屋梁上,反应过来后被戴维所放下的,竟是一具已经冰凉而僵硬的尸体。
南河镇又一个善良的女性死了,而且比前面那个善良的女性死得还惨。菊儿是自尽的,关于这一点没有人提出异议。背后的原因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她死于儿子有的说她死于媳妇,有的说闹剧后面必然是悲剧,有的甚至埋怨说怪她自己太要强。
等别人都说完了没人再说了,柳叶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怨不得别人,都怪她自己命不好。谁让她是属羊的,又偏偏生在了寒冬腊月?女人属羊又生在腊月,都是这个命。我是,我那苦命的多儿也是。”




 第三七章老船工身手不凡 小

在南河镇一带,有马王庙土地庙财神庙和禹王庙等名目繁多的各种庙宇,却唯独没有龙王庙。在这里人们所以敬畏那个长有三只眼的火神马王爷,是因为他能避灾驱邪逢凶化吉而且有求必应有应必验。所以敬重土地爷,是因为他老人家执掌着生五谷以供人们充饥,长棉花以供人们御寒的土地。人们虽然也知道五谷和棉花都离不开水,但却因从不缺水而忘却了水的宝贵,因而也忘记了掌管水的龙王。他们非但不供奉龙王,有时甚至还会因水多为患而诅咒龙王,并且供奉马王和禹王以遏制龙王。
从渭水南岸到秦岭北麓的百八十里内,都是一马平川的水浇地,即便是在干旱季节,地下水离地面也不过四五尺深。人们只须在老榆树上砍下一根带杈的树枝,并将它做成的一根五六尺长的“水钩”,便可轻而易举地从井里打上一桶桶清澈而甘甜的凉水来,而无须动用辘轳和绳索。
秋天是一年一度的霉雨季节,也是渭河跟三峪河波涛汹涌的汛期。这时慢说是渭河,就连平时静若处子的三峪河也会一改她万般温柔的本性,犹脱缰之野马出笼之猛兽一样,拼命地撞击撕咬着土堤以期摆脱它的束缚。
以往在这个时候连绵的秋雨,少说也得阴死猫吊死狗地下上一个多月,不到河水暴涨地下水横溢,再倒上几间十几间甚至几十间房子,老天爷一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时慢说是辘轳和绳索,就连水钩也成为多余,南河镇人只要胳膊一伸便可从井里打上一桶水来。南河镇周围那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已被因饱和而不断上溢的地下水变成了大大小小的“低水坑”。低水坑是青蛙们的乐园,那些黄色的褐色的绿色的青蛙们,有的在互相追逐着往来穿梭着向人类炫耀着它们的泳技,有的在引吭高歌欲与人类一竞歌喉,有的则亲热地搂抱在一起享受着爱情的甜蜜,并在甜蜜的爱情享受中繁衍生息以壮大它们的种族。
趁着老龙王那难得的小憩,多日来一直被大雨封堵在家里,已寂寞难耐的顽童们竟不顾大人的极力反对而来到低水坑边玩水嬉戏。那些既挡不住儿子又放心不下儿子的母亲们,只好无奈地收拾起几件脏衣服用担笼提着跟了过来。她们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孩子,岸边那有节奏的捣衣声,成了青蛙们引吭高歌的鼓点。
“它们哪是在干啥?”无知的孩子们指着那些正在抱对的青蛙,给母亲们提出了一个令她们十分难堪的问题。
“在‘踏蛋’哩。”年轻的母亲们回答说。其实她们也在关注着那些正在抱对的青蛙,并不由联想起昨晚发生在被窝里的秘密,于是脸不觉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好在孩子们并不在意她们也大可不必,因为青蛙们抱对跟她们在被窝里得到的拥抱并不一样,造物主在赋予青蛙水陆两栖本领的同时,却将它们体内行乐的权利给剥夺了。
“踏蛋是弄啥?”好奇的孩子们又打破砂锅问到底。
“上面那个累了,要底下那个背着它。”母亲们的解释显然有些牵强。
“我是从哪儿来的?”孩子们又用别人经常问及他们,而他们又无从回答的问题,来提问着他们的母亲。
“是青蛙变的。你爸逮了个青蛙,回来放在被子里一暖就有了你。”母亲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青蛙。她们借物喻物既满足了孩子,也解脱了自己。
“哪又是啥?”孩子们又指着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团团像奶油似的粘膜问他们的母亲道。
“是‘青蛙被’,青蛙睡觉时盖的被子。”母亲们回答说。在她们那丰富的想象中,青蛙既然能变成孩子,睡觉时是一定要盖被子的了。其实那并不是青蛙的被子,那才是它们那姗姗来迟的爱情结晶,而那些捷足先登的爱情结晶们,早已变为黑小豆似的蛤蟆骨朵(蝌蚪)了。
“哪又是啥?”孩子们又指着那些蛤蟆骨朵问他们的母亲。
“是青蛙的儿子。”年轻的母亲们终于回答对了。前面的答案虽纯属错误,但她们那丰富的联想却还是教人叹为观止。
“青蛙的儿子咋是这?”孩子们接受了母亲那些完全错误的答案,而对这个唯一正确的答案却产生了怀疑,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些有尾无腿的蛤蟆骨朵,跟那些有腿无尾的青蛙们联系在一起。正待追问,雨却又大了起来。。。。。。
母们的那唯一正确的答案,终于得到了证实。那些蛤蟆骨朵除肚子外浑身通黑,长到小拇指那么大时还柔软得像一颗熟透了的黑葡萄。令孩子们惊讶不已的是,那些会游泳的黑葡萄游着游着竟突然之间冒出了两条后腿,不久后又冒出了两条前腿,而尾巴却突然间不知了去向。它们的颜色也逐渐淡而逐渐地变为褐色,再后来它们果然变成一个个小青蛙蹦蹦跳跳地上了岸。于是孩子们不得不对他们那见多识广的母亲佩服得五体投地。
“除了青蛙,低水坑里我还有红尾大鲤鱼,足有尺八长。”那些运气好的顽童们,向那些运气不好的顽童们炫耀说。
“鸡毛能撂远秤锤能捏扁,犁辕能拉展牛皮能吹卷。”那些运气不好的顽童们不以为然地回敬道。
“有条红尾巴大鲤鱼趁着雨大的那阵,从三峪河里飞了过来。是我亲眼看见的,不信咧拉倒!”那些运气好的顽童们把牛笼嘴尿不满誓不罢休地说。
“那你给咱抓一条拿来看看。”那些运气不好的顽童们将信将疑地说。
“能成,你等着。”运气好的顽童们信心十足地说。后来果然被他们抓着了一条而且不止尺八长,但却并非什么鲤鱼,一条泥鳅而已。
渭河北则完全是另一种景象。出了北门便是一道挣死驴的大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坡顶的外地人,一口长气还没出完却又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前面不远处,还有一道挣死牛的大坡。
第一道坡的垂直高度在八丈开外,坡上是一块南北狭东西长的小平原名洪渎原,当地人则形象地称其为头道原。第二道坡的垂直高度比第一道少说也要高出十丈,上面的平原也开阔壮观了许多叫做毕郢原。与洪渎原相比毕郢原自然成了二道原,二道原上因山水俱阳而且原高土厚,所以成为历代帝王将相所看好的一块风水宝地,自周秦汉唐以来,大多数帝王将相都将自己的人生归宿选在了毕郢原上。
金疙瘩,银疙瘩,比不上毕郢原上的冢疙瘩。星罗棋布的坐落在二道原上的一千多个大大小小状如覆斗的帝王陵冢,足以与古埃及的金字塔相媲美。其中包括汉高祖的长陵,汉惠帝的安陵,汉景帝的阳陵,汉武帝的茂陵和汉昭帝的平陵在内的五个陵墓,还因设邑建县而著称,于是二道原除毕郢原这个学名外,又被当地人叫做“五陵原”。
毕郢原上虽也是一马平川,却因原高土厚井深绳长而只能是一个靠天吃饭的旱原。这里的地下水深达二三十丈,因此井水只能勉强维持人畜饮用,庄稼就不敢奢望了。
这里的辘轳大得出奇,别的先不说光那一盘又粗又长的井绳,不是好小伙子你背不动还不如趁早闪远。为了节约时间,这里人绞水时两个桶一轻一重一下一上叫做“双下索”,就这绞一桶水上来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物以稀为贵,在这里的水已宝贵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早起洗脸时男人洗完女人洗,大人洗完碎娃洗,脸有多有少洗脸水可只有这一马勺;脸洗完了水却不能倒掉,积攒起来还可以洗衣裳;叫花子上门要一个馍吃容易,想讨碗水喝可就难了;渭北的姑娘都愿意下嫁南河,而南河的女子打死也不愿高攀渭北,这恐怕也是南河地少人密,渭北却地旷人稀的原因之一吧!那些或因家境贫寒或因贪图财礼而把女子嫁到渭北的,不是结出苦果便是酿成悲剧,于是,便有民谣一首广泛地流传在渭河南北。
公说饿,婆说渴,失急燎毛进灶火,却见缸里水没了。绳又长,
井又深,扳住辘轳骂媒人,媒人狗日没良心,为一封点心害奴身。
至于北部靠山的地方,井里根本打不出水来,人们只能挖窖将雨水收集起来,经沉淀后再供人畜饮用,称之为窖水。这里的人们已不仅仅只是靠天吃饭,就连喝水也得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由于缺水,旱原上的秋庄稼多半是十料九不收,因此人们多对秋庄稼不抱什么希望,有的甚至干脆只种麦不种秋,以免劳而无功又白白的浪费了籽种。好在这里地旷人稀,只要旱不成灾,也就是说即便在歉年,一年一料的夏粮广种薄收也足以维持一年的生计。如老天开眼风调雨顺,是个难得的丰年,大家也不敢忘乎所以而置祖辈们勤俭节约的美德于脑后,农闲季节他们会坚持稀吃,只有在大忙时才补充一些稠的或者干的。那些善于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人家在新麦入仓后,还会趁天气好把往年没吃完的陈麦拿出来晒上两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晒麦也是有学问的,前几天都是日出而晒日落而收,最后一天也是日出而晒,但却不再是日落而收。
“日头正好!急啥呀?”看着火辣辣的日头,孩子们抱怨着催促他们帮着收麦的父母们。
“没看见人家都在收吗?麦就是要趁热收。”父母们斥责儿女说。其实他们也不见得都知道“趁热收麦”的奥妙,只是见长辈们这么做,人家也都是这么做,所以自己也跟着这么做。儿女们眼下不能理解,有的甚至会埋怨家里的麦子太多,一旦长大成人为人父母时,他们自然明白了麦多了是好事而并非坏事。他们虽然也未必能知道“趁热收麦”的奥妙,但却无一例外的会用他们父母当年催促和斥责他们的话,来催促和斥责他们的儿和女。
民国十八年那场席卷陕西全省,持续达三年之久,饿死二百多万人口的大旱灾,就是从毕郢原上首先开始的。
民国以来的近二十个年头中,不能说没有一个好年成,但先是旧军阀混战接着又是新军阀混战,今天这个要粮明天那个要款,加上贪官巧取土匪豪夺,老百姓从牙缝里挤出的一点积蓄,已经被他们像割韭菜似的,一镰接一镰地割净了也掏空了甚至被提前透支了。
在嵩匪祸陕的八个月里百姓们更是流离失所,土地或因误了时令而歉收,或因大面积的撂荒而绝收,昔日富庶的关中平原上已是赤地千里而又狼烟滚滚。
祸不单行,镇嵩军刚刚溃出潼关,干旱便接踵而至将魔爪悄悄地伸向了关中。民国十七年整整一年中几乎是滴雨未落,毕郢原不单粮食绝收,就连吃水都出现了危机。开始第一只桶下去后还能打上一桶带泥的黄水,第二只桶上来时却轻飘飘的,出了井口才知泥水只有半桶。后来第一只桶也成了半,桶第二只竟成了空的,看来“双下索”已经没有了意义,叹了口气后人们无奈地取下了一只桶。
一个时辰半桶泥水,等候绞水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井口成了男女老少关注的焦点,辘轳也不分黑明昼夜地呻吟起来。开始时人们还有些耐心,时间长了却难免有些焦躁,叫花子进庙有些人已争起了先来后到。再后来为了半桶泥水,世世代代和睦相处的乡党邻里竟不惜撕破脸皮,有的反唇相讥有的破口大骂有的甚至大打出手。
“远亲不如近邻,乡里乡党的,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和气,划不来!”
“缺水是一时,等秋后落了雨大家还见面不见面?”人们纷纷地劝说着。
酷暑在日渐寥落的蝉鸣声中悄悄离去,秋天又在“司笛儿”的呼唤声中突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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