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何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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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凡从怀中掏出一个埙，凑在唇边吹出了婉转美妙的曲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天上一轮圆月犹如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
手中不知何时捻住了一朵桃花，随着曲子夹在指间，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桃花妙笔如丝弦，转、甩、抛、秀，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一般舞的漫天花风。
雪降看的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呆呆的看着玉妧。
伊犁人虽小，却是一副大人模样，抱着手臂，一脸的漠不关心。不知是不是生死看得多了，所以对凡事都一派淡然，自在随意。
久久。
玉妧随着曲子停下了，朝着诺凡微微行礼，“多谢上仙的曲子，小仙心领。”
诺凡眼中暖暖的笑意霎时褪到了唇边，嘴边含笑，眉眼间却布满了忧愁，欲言还休，猛地转身离去。
雪降看着这奇异的场景，想了许久，看着玉妧在月下怔怔出神，耸耸肩转身走了。
“喂。”伊犁跟上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雪降忙的一把捂住她的嘴，拖着伊犁来到桃花树后，低声说：“你就算是双生莲，来玉山也需遵守玉山的规矩。你大老远跑来找我，难道是有药引在我身上？”
“你如何知道？”
雪降啊的叫起来，自己本是无心的玩笑，怎么说对了？
“有病人需要九尾狐的精血入药，我自然是来找你了。”
雪降一听“九尾狐”，又说自己是九尾狐！立即不干了，“谁是九尾狐？你这个小丫头，不要仗着计都喜欢就欺负我！这里是玉山，我不怕你的！”
伊犁翻个白眼，不耐烦的说：“好好，你不承认也无妨，总之需要你的精血十滴。”
“你给谁治病？”雪降狐疑。
伊犁神色一闪，“病人的事，与你无关。”
雪降狡黠的眯着眼，“你肯定不是擅自来玉山的。既然是西王母应允了的，想来，你的病人也不简单罢。。。。该不会，那病人此刻就在玉山之中？”
伊犁一瞪眼，“少管闲事！知道的多了，对你未必好！”
雪降矫情的缩着手，委屈的说：“我也想帮你，可是。。。。我自小怕疼，十滴血呢。。。。。”
伊犁心知肚明，抱着手臂问：“那你要怎么样才不怕疼？”
雪降抚掌大笑，立即说：“第一，你替我看看这香料。”说着就将那一日密塞给自己的香囊递给了伊犁。
伊犁打开香囊，用手指捻动香料，嗅了嗅，又在舌尖一点，抿嘴。整套动作熟练自然，水到渠成，足可见医术之高深。
“砗磲粉、檀香木。里面还有。。。。火龙果？”伊犁的神色有些惊叹，看了一眼雪降，又凑近了闻着。
“砗磲粉和檀香木我知道，火龙。。。。果？是什么？”雪降看她神色，猜测这东西一定不一般。
伊犁将香囊系好，还给雪降，拍拍手上的碎屑，说道：“火龙果是四神迹之一的火麒麟的蛋。这东西入药极好，可以安神，效用极高。可是不好找。”
雪降听着听着就摸到了些门路，问道：“不好找？怎么个不好找法儿？”
伊犁斜看雪降一眼，“火麒麟脾气暴烈，来去无踪不说，就算找得到，要带走它的蛋，谈何容易？饕餮在它面前也不算什么。”
雪降打个颤。
手里的香囊顿时重如千斤巨石，烫似火烫，怎么都拿不住。
密怎么会千辛万苦去找火龙果呢？
又真如他所说，为了我？
雪降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ˇ第十九章ˇ 最新更新：20130218 10：15：24
【猪妖上身】
雪降还在沉思，伊犁再也耐不住泼辣的性子，吵起来：“你快些将精血给我，我没那么多时间与你消耗。”
雪降还没有反应过来，伊犁拉起雪降的手腕就将两个手指紧贴在脉搏处，用力一压。
雪降只感觉刀割剜心一般的疼痛袭来，从手腕处的脉搏直直沿着血脉流遍全身，每寸肌肤感同身受。
“嘶——”雪降咬着牙。
身后有声响，听来像是人的声音。
伊犁脸色一变，看了一眼雪降，雪降只觉得手腕上一松，再看，伊犁已经不见了人影。
雪降这一天没有一刻不绷紧了神经，还来不及管自己，被人声吓得猛地背靠着桃花树，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一片漆黑。
“谁？堂堂玉山上的神仙，三更半夜月黑风高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雪降面上极其不屑的说道，其实心中早已在打鼓。
忽的暗处走出来一个黑影，“是我。”
雪降眯着眼看过去，待来人走到了亮出，雪降用手中的夜明珠往前探了探，这才看清楚，“玉妧！阿妧！”
雪降叫着就要去抱玉妧。
不料玉妧反倒吓了一跳，猛地就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害的雪降险些扑倒在地上。
玉妧小脸吓得惨白。惊恐的看着雪降，“你是。。。。你是。。。。你如何叫我阿妧。。。。”
雪降气结。
正想急着说自己是谁，忽的想起自己戴着遗玉簪，忙的抬手将簪子取下，立即说：“你瞧！是我！雪降！”
玉妧一见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仙化作了肌如白雪的雪降，立即笑逐颜开，往前走过来拉住雪降的手，“竟然是你！我险些认不出来了！”
雪降听出了问题，皱着眉问道：“你不知道是我？那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方才可有听到。。。。”
雪降担心她发现了伊犁，忙的旁敲侧击询问。
玉妧立即红了脸，就算月黑风高三更半夜乌七麻黑，雪降一样看见了她脸红。
“我。。。。我想。。。。我以为你只是月神身边的小仙。。。。我想。。。。想。。。。”
雪降再一次被雷劈。
看来伊犁不必担心，该担心的是莫。
这意思是。。。。“你喜欢月神！”雪降张口叫了出来。
玉妧一把捂住雪降的嘴，朝身后看了看，只有微风吹拂着桃花，这才转回来嗔骂道：“你想害死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雪降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来来回回走着，伴扳着手指头开始数。
这么说，云汉喜欢诺凡，而本来自己方才看了那场景，以为诺凡和玉妧是两情相悦，眼下看来。。。。仅仅是诺凡喜欢玉妧！
难怪诺凡会突然离去，难怪玉妧怔怔出神。。。。最要命的是，玉妧喜欢莫！
我的老天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西王母要举办蟠桃宴了。
这么多天家的私事秘事，这个蟠桃宴一办，便全都看清楚了，简直足够好好消化三十年了。。。。
“雪降，你别走了，来来回回晃得我眼花。多年不见，你可好？”玉妧站在一旁，看着雪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了很久，愣是没走出个什么情况。
当年雪降被送到寒冰炼狱的时无几人知晓，雪降点点头说：“好的，这些年忙了些。阿妧，你，你喜欢莫呃月神君上，那你找我。。。。”雪降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玉妧问道。
玉妧娇羞一笑，侧着头说：“我听闻月神身边来了一个新的仙子，照顾他照顾得极好，没想到是你。这次一见，我感觉他的性子也与上一次蟠桃宴不同了些，你该晓得，月神不喜与人亲近，却与你走得近，我想问问。。。。问问。。。。”
原来是如此。。。。这般啊。。。。。
雪降敲着脑门，头痛欲裂，“阿妧。。。。我问你，你可知道诺凡上仙这个神仙？”
玉妧想了想，“是地府的那个能独身降饕餮的诺凡吗？认识的。方才我。。。。我刚巧见过他。”
得了！
这么说，玉妧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知道有这么个人！方才人家给你奏乐，瞧你跳舞，这三更半夜，除了我这个迷路的人和伊犁那个死丫头，有谁闲着无事出来看你跳舞？出来赏月光也不带这样的！
雪降点点头，耷拉着脑袋说：“是，就是那个悲剧可怜的诺凡。。。。”
“他与月神有关系吗？”
雪降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半晌才缓了过来，扯出个笑说：“没关系，没关系。。。。不对！阿妧，我还是告诉你实话好了！”
雪降作出一脸悲痛的模样，拉着玉妧的芊芊细手，“其实。。。。月神君上，他。。。。他喜欢。。。。喜欢男人！你说，他怎么能喜欢男人呢？这龙阳断袖之事。。。。唉唉唉。。。。若是被天帝晓得。。。。唉唉唉。。。。若是被六界晓得，唉唉唉。。。。”雪降说着就抬起手遮住脸，作出一副抽泣装。
那诺凡的埙吹得实在好，看他待玉妧也很是温柔，这样的好男人，比起那个冷若冰霜，一张脸能改变气节的莫，不知道好多少！
雪降私心的想帮帮那个月下吹埙的男子。
玉妧无比震惊的瞪着眼睛，猛地又极快的眨着眼睛，愣是半盏茶时间后才吞吞吐吐说出话来，“你说。。。。你说。。。。你的意思是。。。。月神喜欢。。。。诺凡将军？”
“哈？”雪降吓了一跳，极快的又连连点头。
可点了头忽的又觉得哪里不对。。。。。
玉妧猛地就泪如雨下，乌拉拉就开始哭，抽泣着：“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不理会我。。。。我花了一百年为他亲手织了黑金披风，他却仍然无动于衷。。。。原来是。。。。我真傻，我真傻。。。。”
黑金披风？
雪降想起来了，就是在寒冰炼狱自己拿来蔽体的那件黑色的披风啊。。。。也不知道后来丢去了哪里。。。。
雪降眼下腹背受敌，还没搞清伊犁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边玉妧也出了篓子，整个人抽空了出神着。
玉妧哭了一会儿，红着眼说：“雪儿，你该晓得的。影姐姐。。。。没了。。。。这些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我一夜夜无法入眠，一夜夜想起当初影姐姐教我跳舞的模样。。。。一夜又一夜，闭上眼，我就会想起她，我好想她！真的好想。。。。”
玉妧神情悲痛，雪降对她失去至亲的痛没有感受，却也被她的哀伤感染，总觉得今夜的天格外的黑，光格外的暗。
“那无数个夜晚，我看见九天上的月神巡视人间，他的每一个动作，成了我最大的奢望和幸福。看着他保护着人间，保护着千家万户的和乐美满，我总算在无尽的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亮。雪儿，你不会明白的，月神。。。。他。。。。你替我带话给月神，要他明日蟠桃宴比武后来瑶池边的桃花树下，我要亲自和他说清楚。”说罢玉妧一扭头就跑了。
“阿。。。。”雪降拖着尾音，一个人站在原地。
雪降焦头烂额的想了一夜，愣是编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要莫去瑶池，亲口告诉玉妧“我喜欢男人，不喜欢你”。
还不如让我去死！
雪降抱着头挠啊挠啊挠。。。。
话说回来，玉影竟然仙逝了！
这三千年，终究还是发生了很多事的。玉妧在几个姐妹中，一向与玉影走得更近，玉妧的琴棋书画舞可都是玉影手把手教出来的。
玉影的贸然离世，想来那些时日于玉妧，生不如死。月神出现在玉妧的眼中，带给她安慰和鼓舞，我却。。。。
我当时一定是被猪妖上身了。。。。
正想着，忽的身旁传来，“谁给你唱了唱曲子么？这般欢喜。”
雪降噔的坐了起来，裹着被子看着身边床榻边站着的莫，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直在哼唱昨夜诺凡给玉妧吹奏的曲子，皱着眉看着莫说：“随口哼哼，是昨夜诺凡奏的。”
“什么？诺凡？”
雪降被莫的反应吓得一愣。
难道他知道诺凡和玉妧的事了？
雪降忙的倒下去用被子盖住头说：“不过是他一个人无聊对着月吹的，我偶然听到，觉得甚好才拿来唱着玩。是什么曲子？”
闻言，莫这才松了口气：竟然连《关雎》也不晓得。。。。这女人还真是无药可救。
心中放下了，嘴上却还是冷着说：“既然不是对你奏的，就无须知道是什么曲子。”说着余光瞥了一眼雪降，“快些起来随我去蟠桃宴比试会。”
雪降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莫又催促：“快些起来，比试会上看得见六界神仙的众家之长，还有玉山上的宝物，你定喜欢。”
雪降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对不住君上，昨夜我被猪妖上身，告诉玉妧说你喜欢诺凡那个男人”？
让我死罢，让我死罢。。。。雪降闭着眼直挺挺躺在床榻上不动。
“雪降？”莫又叫。
雪降还是一副尸体的姿态躺着。
莫嗖的就坐在了床榻边，伸手去探雪降的脉搏，雪降猛地扯开被子就翻身坐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忽的又想起自己只穿着一件亵衣，吓得忙抱着被子堵在胸口，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莫一见雪降还生龙活虎，心里松口气，站直了身子背过身说：“我以为你私自听了诺凡的曲子，云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