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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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空中下视,宛如大小千百个碧筒翠螺,星罗棋布,浮沉于无限波涛之上,景物越发清丽。先见半弯明月也渐往圆处长复,清光流照,朗耀中天,好似望前的月亮,再有两夜便可重圆。
裘元答问:“这半日夜工夫,月亮怎会长圆了?”南绮笑道:“亏你还是青城门下高弟,修道的人,连这日月运行之理都不晓得。这还要问?虽只半日夜的工夫,可知飞行多远了么?东盈西亏,本是相对,我们正朝它圆满的地方走,怎得不圆?再往前飞,还要和十五六的月亮一样,更圆了呢。可是再往前走,又要由盈而亏裘元这才省悟,笑道:“难怪你挖苦,我只贪看月色,见它长圆奇怪,意忘了计算走了多远。怪不得今夜也格外夜长呢,原来我们是和媳娥姊姊同路走的,下面这些岛屿一片青绿,景致想必极好,不知也有修道人在上面隐居么?”展舒笑道:“这条路,愚夫妇昔年颇喜游览,曾经走过,只不是由紫云宫这一面起身。彼时也因见下面岛屿罗列,形势奇秀,下去游览。哪知多半都是些前古浩劫所遗的荒岛,岛上满是森林茂草,棒莽纵横,塞途蔽野,更无隙地,低洼之处多是浮泥沼泽,久为蛇兽毒虫盘踞之所,自来无人居住。偶有数岛住得有人的,也都是那前古遗留,蠢如鹿豕,向无知识的土著野人寄迹其间,哪有甚修道之士曾来此卜居?再往前去,比紫云宫海面还要空旷,也是因为相隔西海将近,少阳神君既无缘进谒,更无可以登临之处,只好就不去了。前行海天无际,既无可供游览之地,除却磨球岛,便是西极五岛,多是不喜外人登门,何苦多事,扫兴回去之后,便没再来。相隔不满百年,现在料和从前一样,不会有甚高明之士在上隐居。”
众人只是随口闲谈问答,遁光并未停住,照旧向前飞驶,不消片刻,便把那群岛屿过完。前行更无尺土寸地,海面益发空旷壮阔,将坠的月光也逐渐将要圆满。海水甚清,与别处所见不同,映月生辉,作金银色。众人又飞行了些时,方始月落日升。回顾身后,那朝阳先只像一个金月牙,在东方天边海天相接处出现,渐现渐大。及至现出半轮,又似一个金馒头,浮沉在碧天尽头海波之上。一会现出全形,变成一个极大金轮,离水而升,红光万道,上映晴空,下照碧海,半天文霞散绮,丽景流光,端的绚丽雄伟,莫与比伦。”南绮笑道:“这日出奇景竟这等好看。”王娴道:“我们走的是天枢直线,一东一西,恰好正对,今日天色分外晴弄,所以格外显得壮丽。我因素喜邀游,除却修炼,每年总要漫游一两次,这类景致见得独多。有时遇到明月已升,斜阳未瞑,半天红霞映衬着碧海青天,暮霭苍茫,还更好看呢。”
众人又飞行多半日,遥望前面海天边际郁郁苍苍,露出一片岛屿陆地,气象甚是雄秀。石玉珠见磨球岛已然在望,相隔只千百里,不消多时便可到达。展、王二人所去的青门岛还在岛的西偏,须要绕过,此去难免和少阳神君门下恶斗,二人如若同往,被对方认明相貌,归途定受阻滞。因此一面嘱令众人隐去遁光,一面和二人商量,请其分开单行,在众人之前先往青门岛,以免回时惹出麻烦。二人因与众人交好,不便置身事外,又恃自己擅长隐形飞遁之术,执意不肯,要俟众人磨球岛事完之后再行分手。众人拦他们不住,只得罢了。
一路无事,剑光迅速,不觉越飞越近。众人因恐对方事先警觉,有了防备,下手更难,老远便把遁光隐去。准备等到达磨球岛上,或是由石、陈二人上前现身通词,按照岛规前例,请其领往灵焰潭畔,会合灵姑、冷青虹、桑桓一同下去。裘元和南绮、展舒和王娴两对夫妻隐身上面接应,以备不虞;或是九人全不露面,到后探明虚实地点,乘其无备,仍由石、陈等五人突然飞下,仗着五丁神斧与天一真水之力御火防身,直人潭底灵焰阁内,盗了灵药便即遁走。众人本来相机而行,不曾说定。展、王二人知少阳神君师徒性做量狭,灵焰潭中灵药虽是埋伏厉害,防御森严,表面却并未禁人去取。如照其旧例行事,不成固是无关,如若成功得手,事前有他门人允许,事后也有话说,不愁他责难;如按众人所拟第二条行事,不告而取,迹近欺人,就当时侥幸得手,也必树下强敌,寻仇不已。便劝众人慎重,还以明取为是。
石玉珠也并非不曾想到此举不合,只因师门夙怨未消,如与明言,对方问知来路,定要出口不逊,一个忍耐不住,不等人潭,先起争斗,事更难办。自己如若隐身不现,灵姑和自己交厚,初出茅庐,不知利害轻重,难保不失陷,或又惹出乱子。更以陈、冷二人之请,谊无袖手。再说少阳门下不禁婚嫁,见冷、陈、王、虞诸人美如天仙,难保不生心,发动全岛埋伏,一个不好,不能得手,人还被他困住。想起师父也曾授意,只一遇上,不可放过,双方早晚终会有场争斗,莫如把此事揽在自己身上,好在双方均和峨眉至交,真到不可开交,也会有人出头化解。陈嫣非此不能成道,志在必得。反正仇怨难免,与其当时为他所败,转不如先把灵药得到手内,日后少阳神君不肯甘休,再去打点。展、王二人见她另有成见,不便深说,只得罢了。
众人飞行渐近,磨球岛全形已在前面呈现,相隔只数十里,晃眼便到。众人见大敌当前,不论如何下手,都不敢怠慢,便把飞行放缓,徐徐前驶,暗中留神查看,只见那岛形势甚奇:方圆约有六七百里,前面一片大海滩,几占全岛面积十之六七。地面甚高,几与海水成了平面。除却当中数十里平沙,两面俱是森林,郁郁葱葱,一片苍绿。前半海滩过完,忽又现出十余里宽,与岛等长的海面,一水中分,将全岛隔为两半。当中却有一道长堤,将两面陆地连接。过堤以后,山势忽自平地高拔起千百丈,除却山脚一大片浅滩外,全是山地。山势也极雄诡,山头向外突出,自顶以下逐渐向里倾斜,正将那浅滩罩住,似欲倾坠。因是坐西向东,浅滩上花木甚多,虽在高山危崖阴影笼罩之下,一点不显幽暗。尤其是斜日将坠,夕阳影里,所有山石林花均泛奇光,景色分外鲜妍。
山虽险峻,上面却多平坦之处。另有十余处奇峰秀岭,飞瀑清溪分布其间。到处仙山楼阁,金碧辉煌。那有名的离朱宫便在山顶中央一个形似圆球。大约百亩的天生玉石崖上。
众人原自高空隐身缓缓飞来,比山头高不多少。越过前半海滩,正待往当中山头降落,展舒一眼瞥见对面山上浅草如茵,甚是平旷,疏落落十几株形似玉兰的花树,大都十围以上,铁干挺立,虬枝盘纤,宛如天花宝盖,奇芬馥郁。临海数株最为高大,花也最繁。树下设有三席,肴酒上陈,人却不见。分明适才有多人在此面海聚饮,现在忽然离去。知道少阳神君门下均非弱者,心疑对方已有警觉,忙和王娴暗中止住众人,先自下落。
二人一同留神往前看时,见花林后面一溪前横,水甚清澈。再过去又是一片花木鲜明的草原,一条白玉甬道,当中竖着一个十余丈高的黄金牌楼。再过去,走完甬路,便到达圆崖之下。崖并不高,只有二十余级宽大石阶,上去便是那用红晶砌成的离朱宫前面大白玉平台。这时全岛不见一人,乍看天色晴明,水木清华,一片空灵之境。及至定睛细看,那玉石牌楼之下连同草原花林之间,均似有淡烟微袅,情知有异。
若依了展、王二人,最好暂且退出数十里,将身形现出,再往前飞,作为明白求见。
正和石、陈、冷三人商议间,裘元同了南绮、灵姑在前,见岛宫景物清丽,气象万千,不禁失声说道:“想不到磨球岛景致也有这么好。”一句话脱口,前面数十缕轻烟忽地暴长,晃眼工夫,浓烟滚滚,宛如潮涌,对面卷来。展、王等六人一听裘元失口,便知不妙,互相一打手势,仍照前策,展、王二人抢上前去,拉了裘元、南绮,忙即往后暂退。石玉珠、陈嫣、冷青虹、桑桓、吕灵姑五人见踪迹已露,敌人早有觉察,埋伏已然发动,也忙将隐形法撤去。正准备就势现身拜岛,向对方述说来意,相机行事,哪知她们这里刚撤去隐形法,敌人也已纷纷现出身来。只见黑烟匝地中,现出五个身材高大,相貌奇诡的道装童于,各持拂尘,分立在花林前面,俱都面带怒容。
这时五人由陈嫣为首,正驾遁光下落。对面浓烟本如潮水一般涌来,及至五人身形一现,那五道童好似有些惊讶,为首一个火面鸢肩的将手中拂尘一指,满地浓烟便已止住。陈嫣不等对方开口,忙迎上前躬身说道:“贫道陈嫣,同了四位同道,来此拜谒神君。烦劳道友通禀,不知可否?”为首道童说道:“神君家师现往天乾山、大荒山等处,有事勾留,须要三两个月才回。适才我等花下会饮,望见遥空遁光飞驶甚速,忽又隐去,知有人来本岛。踪迹如此隐秘,料非端人,为此设下埋伏相待。现既见机,以客礼来谒,我们也不再为难。如无甚事,可等神君回山再来。如想在此生事,有甚希图,也可明说出来,仍可照着前例行事。如似来时那样鬼祟行径,必定自找无趣,等到神火焚身,休得后悔。”众人听他语气傲慢,心都不快。仍由陈嫣含笑答道:“贫道此来自然有事相求。只因来路与西极山相近,恐与彼教中人相遇,故将遁光敛去。闻说神君灵焰潭灵药并不禁人人取,贫道等初入宝山,途径潭址有何禁忌,俱都茫然,即便神君赐见,也还要奉劳指点引导,何用隐形诡秘之术?诸位道友不必多心,贫道等实为那灵焰潭底灵药而来。果如人言,可以援例自取,即乞领往;如因神君不在,诸位道友不能作主,也祈明言。好在神君只三数月便可回山,到时再来拜求也是一样。”
陈嫣原因看出对方气盛而骄,故以言相激。不料这五个道装童子正是少阳神君门下能够掌点权的爱徒五火使者,与火行者洪丙是同等身分,闻言竟受了激动。加以天生特性不喜女色,向道最坚,成年只在岛上修炼啸做,享受清福,轻易不肯离开一步,连峨眉开府那等旷古难逢的群仙盛会都未随往观光,并未见过石玉珠,为首求药人又是散仙元神炼成,没想到有武当派门人同来。于是冷笑答道:“我弟兄五人,便是神君门下初传弟子五火使者,神君不在,一样可以作主。不过那灵焰潭深达数千丈,中隔百干丈烈火神焰,有无边神妙。以往求药的人,不是知难而退,便是被烧得头焦额烂而逃。到时神君如见来人可恶,不发慈悲救他脱险,甚或葬身火窟。数百年来,从无一人凭了自己法力即能得手。我引你们前去不难,只是你们自己还要度德量力,不可冒失。你五人法力深浅我虽不知,但看行径,如无此灵药,即便不能成道,仙业终还有望;如因求取此药不成,为真火所伤,以致形神皆灭,求荣反辱,求生反死,岂不冤枉可惜么?”陈嫣笑答:“我等五人久闻神火威力,明知厉害,但是潭底灵药关系自身成道,又承诸位道友不计艰危,鼎力相助,良友盛情厚意,说不得只好冒险,勉为其难尝试一下了。”五火使者道:“我因见你们修炼不易,好心相劝。既然不听良言,那也无法,可随我走。”
说罢,各把拂尘一摆,满地黑烟忽然尽行敛去。随即转身,引导众人同行。先顺玉石甬路走到离朱宫前,再绕左面曲径往宫后走去。陈嫣暗中查看那五火使者,为首一人身材较高,目光如电,生得格外威猛;下余四人也都是火面鸢肩,鹰胸虎颈,只略为有点胖瘦之分。相貌俱差不多少,装束更是一模一样,直似五个同胞孪生兄弟,分不出甚长幼。乍看生相虽极诡异,可是个个道气盎然,造诣甚深,决非庸常散仙、修士一流。
尤其是每人除身佩一个朱红葫芦而外,腰问还有一个式样灵秀、质地柔细的鱼皮宝袋,精光内蕴,隐隐可见。
陈嫣暗忖:“拂尘妙用适已见过。葫芦所贮必是神君师徒所炼三阳真火。这鱼皮袋内不知是甚厉害法宝?闻说神君门下长幼三辈门人,法力均非寻常。这五火使者看去便不大好惹。此来虽有准备,终是有求于人。对方人多势众,尚未全部出面。难得这五人正派直爽,不似别的门人见色心喜,易生枝节,何不以谦恭感动?至不济,也可减去一些阻力。”便偷偷朝众人暗打个手势,边走边道:“久闻五火使者道行高深,法力无边。
今见五位道友神光内莹,有如良玉明珠,自然流照,果然话不虚传,幸会之至。贫道道行浅薄,隐居荒岛,潜修多年,仅脱躯壳。此次承诸位同道至交相助,专程拜谒,求取灵药,以为成道之用。谁知福薄缘铿,神君仙驭远游,未得拜见,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