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第二部-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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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萧逸才目送明阳道人远去,然后缓缓走到石阶上方的白玉栏杆边,向下方望去,只见王宗景正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向下走着,月光如水,照得他身后拉出了一条细细的影子。在光洁如玉的白石台阶上一顿一顿地掠过。石阶很长很长,山风很冷很大,吹在身上,仿佛有种被劲风托起吹走的错觉。衣衫飘动着,在这空旷无人的夜晚,王宗景缓缓走了下来,似乎感觉太过疲惫,他站住了脚步向四周看了一眼。石阶下方不远处,是一处占地颇大水面平滑如镜的水潭。明月当空,倒映水中,仿佛近在眼前一般。水潭周围,是连片成林的树木,更远处便是坚硬高耸的山体石壁。王宗景依稀记得自己那天被带上玉清殿时,有不少青云弟子在路过这个水潭时都停下行礼。可是他们究竟是对谁行礼呢?王宗景那时心中就有这疑问,不过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脑子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去想,一切都只靠自己的本能行事。下意识中,他便慢慢走到那水潭边上,靠着一颗小树坐下来,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间。月华皎皎,明亮清澈,洒落在这片碧水寒潭间,树影婆娑,在山风里微微晃动,将王宗景的身影掩盖至阴影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碧水寒潭里的水波忽然一阵波动,随即迅速加快,片刻间“哗啦”一声大响,水花四溅,确实从那深潭中浮起一只巨兽,在这月圆之夜冒出了头,低吼一声后,便一摇三摆地慢慢走上了岸。无数的水珠化作小河一般,在这只巨兽离开水面的那一刻,从它粗糙而庞大的身躯皮肤间纷纷滚落,月光之下,只见这巨兽身躯大如小山,龙首狮身,全身满是坚硬无比的鳞甲,尤其是一颗巨头之上,两只眼睛几如小儿脑袋一般大小,闪闪发亮,如黑夜里的透亮的火把,间中喘息处,有着两只巨大獠牙的血盆大口,更是令人望而生畏。阴影中的王宗景,看到月光之下的这一幕,特别是这只巨兽上岸的方向,正好是向他这附近来的,徒然之间,身子便绷了起来,那一刻,仿佛是回到了那片古老森林中遇见了极可怕的妖兽。只是还没等他作出什么反应,原本安静的巨兽却立刻也感受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突然一顿,口中一声低吼,如铜铃般的巨眼猛地向这片阴影中看了过来,大嘴微张,缓缓露出了两根獠牙。在它身后原本见见安静下来的碧水寒潭,突然间也好想是感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大片大片的水花猛然溅起,随即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一道粗壮的水柱,赫然缓缓升起,如一只水龙般,甚至还能在半空中弯曲扭动,缓缓对准了王宗景的隐身处。一股如山崩地裂般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笼罩了王宗景全身,他甚至在那一刻全身都无法动弹,一股他平生从未感受过的凛冽杀意,如汹涌的波涛般淹没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距离碧水寒潭不远处的石阶之上,萧逸才身影突然出现,山风吹动那一身墨绿道袍,他眉头微皱,却是远远地挥了挥手。从碧水寒潭中出来的巨兽扭过头,向萧逸才处看了一眼,喷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哼哼了两声,随后那条盘旋而上的水龙停顿了一下,瞬间像是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支撑,化作无数大片的水花,哗啦啦从天落下,犹如下了一场小雨。凛冽的杀意眨眼消失,王宗景直到这时候才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大口喘息不止,随即只听萧逸才的声音在远处悠悠传了过来,道:“这只灵兽名叫‘水麒麟’,是本门镇山灵兽,岁久通灵,道行高深,门中弟子往往尊呼其为‘灵尊’。”王宗景怔了一下,转头向那只巨兽看了一眼,却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原来,这就是灵尊”向那边看了两眼,他迈开脚步,从那片树林阴影中走了出来,来到石阶下方,再远一些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黑夜中那条渺若惊龙般的虹桥,萧逸才淡然地向那条黑暗而空寂的路看了一眼,淡淡地道:“剩下的路,你一个人走下去吧。”王宗景默然无语,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还是转过身子,独自一人向那条黑暗的路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确实水麒麟似乎有些不耐烦被这些俗人打扰,喷了两个响鼻,摇晃着巨大的脑袋,又走回到那碧水寒潭中,随着低沉的吼声回响起来,一个巨大的身躯一个翻腾,顿时水花四溅,又潜入到水底深处去了。这一年的青云试,从人数规模上来说都是要比往年大了不少,于天下间的名望,也是高涨许多,不过相比往年的平静,今年的青云别院中却好像是麻烦不断,特别是对于乙道廿三院这个院子中的人来说,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好像总是有事在不停地发生,一波波犹如海浪涌来,直到最后,这浪潮突然高涨,如惊涛拍岸,当波涛缓缓退去时,他们却发现这院中的人,已经少了一个。那个胖子的名字,已经再没有人提起,像是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忌讳,也许再过一段日子,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也都会为所有人悄然淡忘。最后,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他所留下的丝毫痕迹了。他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忙忙碌碌辛苦为谁,成天和善笑脸的背后,谁会知道他心中所想?这一切,终究是烟消云散了。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九月中下旬的时候,青云山一年中最热的夏季早已过去,正是天高气爽的时节。这一日早上,因为天气晴好,乙道廿三院内难得热闹了些,大家都出了门在院子中走动走动,比起前些日子巴熊刚刚出事那几天的死气沉沉,看起来诸人的心情都似好了不少。只是站在院子中,低声聊天或缓步慢走的时候,也有人偶尔会在转头时望望那一间已是人去楼空的屋子,在这片安静祥和的院子中,平添了一份寂寥。王宗景活动了一下身子,顺着抄手游廊走去,这些日子来他似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连平日与他要好的小鼎,这几日间说话也少多了。不知不觉间,走过了土字房的窗外,看着土字房门窗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桌椅有些凌乱,那是当日青云门弟子过来搜查时留下的痕迹,站在窗外看去,还能望见墙角处散乱的一页白纸,沾染了几分污秽,死气沉沉地落在地面上。王宗景的目光在那白纸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到庭院中的青草地上,之间不远处两棵柳树之下,苏文清与仇雕泗站在那儿。仇雕泗似乎在对苏文清说着什么,苏文清微微点头,嘴角也挂了一丝温婉笑意,只是不知怎么,彬彬有礼的神情中,仍是有一丝隐约的疏离。正在这时,看到王宗景走了过来,苏文清双眸一亮,笑着向他招手道:“王公子,过来说话吧。”在她身后的仇雕泗原本话说了一半,眉头微皱间,也向王宗景这里看来,悄然隐去了剩下的话语,神色间有些不快,但转眼即逝。王宗景倒没发觉什么,走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苏文清微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我那位哥哥过来与我聊天,却提到他熟稔的一位师兄说,今日青云门中,会另外安排一人来这院中居住。”“嗯?”王宗景虽说这几日心情有些低落,情绪不高,但乍一听这消息,仍是吃了一惊,面上露出几分异色,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道,“在这青云别院中居住的,不都是和我们一样参加青云试的弟子吗,可是所有的人都早已分配好住处了,为何会有人还住进来?”苏文清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问过我哥哥这问题,但好像那位说起这事的师兄也不是很清楚。”她想了想,带了几分犹豫,迟疑道,“莫非,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新人会被收录进来吗?”王宗景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仇雕泗冷冷道:“我想是不会了吧,毕竟已经过期两个月,若是此刻还能进人,岂非对这别院中九百余人,都没有公平可言了?”王宗景怔了一下,只听苏文清轻笑一声,却是微笑道:“可是,若果然新人这时方进的话,却是比仇公子你少修炼了两个月时间啊。这么说来,其实新人反而是吃亏的。”仇雕泗勃然色变,但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沉默地看了苏文清一眼,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文清轻轻一笑,却像是刚才说的话如无心之语般,有转头与王宗景说了几句,仇雕泗看着她站在树下美丽的身影容貌,面上神情又缓缓柔和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木字房那头一阵脚步声传来,院中三人转眼看过去,只见小鼎大踏步走出来,精神饱满满面笑容,大黄,小灰都跟在他后面,看着居然也有几分兴奋之意。王宗景笑道:“小鼎,今日又是回家的日子吗?”小鼎哈哈一笑,招手道:“是啊。王大哥,苏姐姐,仇大哥,我先走了啊,明天就回来。”王宗景微笑颔首,看着小鼎一蹦一跳地带着大黄、小灰跑出了院门,随后转过头去,道:“你们慢聊,我先回房了。”苏文清看了他一眼,带了几分关怀之意,道:“王公子,你这几日好像气色不大好,可有什么事吗?”王宗景怔了一下,随即摇头,对苏文清略略点头,道:“没事的,我很好。”随后对站在旁边的仇雕泗也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苏文清静静地看着他走去,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子嫣然一笑,对仇雕泗道:“我也想回去看书了,回头见。”仇雕泗摸摸点了点头,当那个窈窕多姿的身影也走远时,他缓缓转过身子,偌大的一个院子中,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小鼎一路走出青云别院的大门,那些看守的青云门弟子都是与他平日熟惯的,笑嘻嘻打了几声招呼,特别是今日正好当值的柳芸也在,看着他可爱,跑过来摸摸他的脑袋,还拧了两下他胖嘟嘟的脸颊,打趣了他几下,这才让小鼎出了别院。小鼎沿着路向林中小道走去,一路上一边嘴里低声嘟囔着一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有些不大情愿,悻悻地道:“切,整天就知道欺负我,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给你捏回来。”
自言自语着,走到了那片密林边缘,污染减小鼎只觉得眼前一花,隐约一道人影突然从眼前闪过,速度奇快,似乎只在眨眼之间便要出现在小鼎面前,让他大吃一惊后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便觉得身子一轻,确实被人抛了起来,同时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笑声。“臭小鬼,被我抓到了吧!”“哎呀呀!”小鼎尖叫一声,回头一看,之间那怪人却是曾书书,一脸笑意地站在地上,然后轻展双臂,又是稳稳地将小鼎落下的是身子接住了。小鼎咯咯笑了起来,抬头道:“曾叔叔,你怎么来找我了?”曾书书笑道:“我正好有事要去大竹峰,想起来今日正好是你回山的日子,干脆就过来带你一起走了。”小鼎挣扎两下,跳回了地上,随即面上露出了一丝狐疑之色,看了曾书书一眼,道:“是不是这样啊?”曾书书一瞪眼,道:“臭小子,我还会骗你吗?”小鼎歪了歪头,道:“你是想去见我爹,但是怕被我娘骂,所以才来找我的吧?”曾书书大怒,呸了一声,道:“胡说!”小鼎“哦”了一声,掉头走去,耸耸肩道:“我还以为你一直怕我娘呢?”曾书书嗤之以鼻,道:“可笑,好歹长老会里我也是跟他平起平坐的”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身后的大黄和小灰,脸上突然露出了几分笑意,“嘿嘿”笑了两声,却是俯下身子,对小灰招手道:“小灰,你好啊。”小灰抬头瞄了他一眼“吱吱吱吱”旁边,大黄抬起头来,狗眼目光不善地看着曾书书。曾书书倒是没怎么注意大黄,就光顾看着小灰了,笑容满面,道:“小灰,你光在这别院里玩,多没劲,要不有空我带你去哎呀!”话说到一半,曾书书忽然跳了起来,扭头看,“死狗,你怎么咬人啊?”大黄张开大口,不知为何突然上前狠狠在曾书书脚踝处咬了一口,虽说曾书书道行颇深,这看似厉害的一咬倒也动不了他的筋骨,但是疼痛还是免不了的,一时也有些脸色发白。小灰裂开大嘴哈哈大笑,跑过来拍拍大黄的脑袋,大黄很快听话的松开了嘴,但仍然是带了不少敌意地看着曾书书,随后才背着跳上脊背的小灰大步向前头的小鼎追去。曾书书站在原地哼哼两声,对着那只猖狂的大黄狗翻了个白眼,悻悻然道:“死狗,就知道仗着你家主子厉害,居然这么猖狂敢咬我了,迟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着恨恨向前走去,一路走进密林,弄比的树荫遮蔽了小道上方,只有偶尔从细细缝隙间漏下几点碎小的阳光,在树林中小道上晃动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小鼎仍是天真活泼地在前头走着,曾书书一路追赶上来,陪在他身边走着,同时顺便问了问那青云别院中的琐事,小鼎也是有一句没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