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们自己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全本]-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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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维尔随口客套:“睡得好吗?”
狄尼森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伸手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不,”他生硬地回答,“非常糟糕。希望我可以暂离片刻,稍微洗漱一下。”
“当然。在你洗漱的时候,不介意我准备一下早餐吧?那些餐具你大概不太熟悉。”
“非常感谢。”狄尼森说。
二十分钟以后他回来了,梳洗完毕,刮了胡子,穿上了一条裤子和一件汗衫。他说:“我敢肯定没把淋浴弄坏,可它突然没水了,我怎么也弄不开。”
“水是定量配给的。你已经用完了自己的配额。博士,这里是月球。不知道这些合不合您的口味,我准备了两人份的炒蛋和热汤。”
“这是炒蛋——”
“我们都这么叫。我猜地球人或许会有不同看法。”
狄尼森叫道:“噢!”他食欲不振地坐下来,拿起刀叉,尝了尝面前那团糊状黄色物体,就是所谓的炒蛋。刚一入口,他几乎马上吐出来,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努力把那块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又举起叉子,准备再来一次。
“你会慢慢习惯的,”内维尔说,“它很有营养。
不过我应该提醒你,这东西含高蛋白。另外,在低重力环境下,你所摄入的食物量会比在地球上少得多。”
“没关系。”狄尼森清了清嗓子,说道。
内维尔说:“茜里妮告诉我,你想以后在月球定居?”
狄尼森说:“我以前是这么想的。”他揉了揉眼,“可是在经历了一整晚的煎熬以后,我的决心有点动摇。”
“一晚上你从床上掉下来几次?”
“两次……我总是把这儿当作正常重力环境。”
“对地球人来说,这是不可避免的。醒着的时候,你还会一边走路,一边提醒自己这里是月球。可是在睡梦中,你会像在地球上一样翻身。不过话说回来,在低重力环境中,摔一下也并不疼。”
“第二次掉下来以后,我甚至没有当时醒过来,在地上睡了好一会儿。醒了以后还一片茫然,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掉下来的。你们平时都怎么对付这个?”
“你必须定期体检,检查你的心率、血压等等,以检验重力的改变是不是给你的身体造成了过度损伤。”
“早就有人跟我说过了。”狄尼森不以为然地说,“事实上,我已经预定了下个月作体检,还准备了一些口服药。”
“不错,”内维尔松了口气,或许他压根儿不想在这些琐事上纠缠。“再过一周你就没事了……还有,你需要合适的衣着。没人穿这种裤子,这种松松垮垮的上衣也不怎么合适。”
“我觉得肯定有卖衣服的地方吧。”
“当然。让茜里妮陪你去,要是她不上班,肯定很乐意去,我敢肯定。她告诉过我,你比较适合正装。”
“我非常高兴她能这么想。”狄尼森努力咽下一匙汤,满脸愁容,看来不知道如何处理剩下那些。
“她把你当成了一个物理学家,不过毫无疑问,她错了。”
“我过去是一个放射化学家。”
“博士,两个职业你没都干多久。我们这里信息很闭塞,但还不至于一无所知。你也是哈兰姆的受害者之一。”
“听你的口气,受害者好像有一大帮人?”
“不是吗?月球就是哈兰姆的牺牲品之一。”
“月球?”
“可以这么说。”
“我不理解。”
“我们月球上没有电子通道。无论如何也建立不起来,平行宇宙那边对我们的努力根本没有反应。我们无法做到钨的转换。”
“这样啊,内维尔博士,你不会把这个归咎于哈兰姆吧。”
“可以说是。为什么只有平行宇宙那边的人才能开通一个电子通道?为什么不是我们呢?”
“就我所知,我们缺乏必要的知识,不知道如何开通。”
“如果永远禁止我们从事必要研究,我们永远也得不到这方面的知识。”
“禁止?”狄尼森问道,明显很惊讶。
“相当于禁止了。如果在这个方向上深入研究,不可避免地需要优先使用质子同步加速器或者其他大型科学设施。出于哈兰姆的授意,这些东西都掌握在地球手里。没有这些东西,研究就很有效地被制止了。”
狄尼森又揉了揉眼睛,“我想我过一阵子还得睡觉……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打搅了我。不过请问,电子通道对月球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太阳能电池目前运转良好,也完全够用了。”
“博士,那些电池让我们受制于太阳,将我们束缚在地表附近。”
“也对——可哈兰姆为什么要从中作梗呢?这一点你怎么看,内维尔博士?”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认识他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他根本不愿意让公众知道,我们的电子通道完全来自那个宇宙,是那边的人一手建立了这个装置,而我们只是他们的仆人。如果在月球上,我们开展了进一步研究,最后找到了开启通道的钥匙,那么,这种真正的电子通道就要记到我们月球人的名下,他只能靠边站了。”
狄尼森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一般来说,我们一直欢迎来自地球的物理学家。我们被地球政府人为地孤立了,相当闭塞。来访的物理学家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至少他能让我们觉得自己并未与世隔绝。要是物理学家能移民月球,作用就更大了,我们非常愿意给他介绍我们的环境,并邀请他与我们一起工作。很遗憾,你并不是,怎么说都不算,一个物理学家。”
狄尼森不耐烦地回答:“我从来没说过我是。”
“你当时说想去看看质子同步加速器。为什么呢?”
“你就是担心这个吗?我亲爱的先生,让我好好解释一下。我的科学生命早在半辈子之前就毁掉了。我已经决定一切重新开始,重新寻找生命的意义,在一个尽可能远离哈兰姆的地方——就是这里,月球。我曾经做过放射化学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永远受这个身份的束缚,远离其他领域。如今,平行空间物理已经是一门大学科了,而我一直在努力自学,希望在这个领域内重新开始我的科学生涯。”
内维尔点点头:“我明白了。”话虽如此,可他的语气中明显透露出几分怀疑。
“还有,既然你提到了电子通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彼得·拉蒙特的人?还有他的理论?”
内维尔眯缝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不,我想我从没听过。”
“对,他并不出名。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出名了,就像当年的我。他也在反对哈兰姆……他的名字直到最近才开始为人所知,他的理论也部分得益于我。昨晚上,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说着,他打了个哈欠。
内维尔不耐烦地问道;“是吗,博士?他是个什么人?你刚才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彼得·拉蒙特。他对平行宇宙理论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看法。他相信电子通道如果继续用下去,太阳系内部的强作用力就会慢慢增强,太阳就会越来越热,到了某个临界点以后,就会发生质变,就是爆炸。”
“一派胡言!在自己渺小的世界里,无论人类怎么滥用那些通道,也不会对广阔的宇宙空间造成什么影响。即使你只自学过一点物理,你也应该清楚地看到,在整个太阳系寿终正寝之前,电子通道对整个宇宙带来的影响根本微不足道。”
“你这么想吗?”
“当然,难道你不是吗?”内维尔反问。
“我不敢确定。拉蒙特的观点中含有私人情绪。我以前曾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看上去他是个容易激动、非常情绪化的人。想想哈兰姆对他做的那些事,他的行为很可能完全被怒火所左右。”
内维尔皱起眉头,他说:“你敢肯定他也受过哈兰姆的打击?”
“就像从前的我。”
“你有没有想过,他提出的这种怀疑——说通道非常危险——只不过是另一种手段,目的仍旧是为了阻止月球建造自己的通道。”
“仅仅为了这个,他们不惜在全世界散布警告?绝对不会。这就像用高射炮打蚊子。肯定不会的,我确信拉蒙特说的都是真心话,其实从前我自己也得出过这个结论。”
“那是因为你也被哈兰姆陷害,你也恨他。”
“我不是拉蒙特。我想我的反应没有他那么激烈。
事实上,我还曾想过,到月球以后能摆脱哈兰姆的阻碍,远离拉蒙特的仇恨,从而比较客观公允地调查这件事。”
“在月球上?”
“就在月球上。我想或许可以借助同步加速器。”
“这就是你的兴趣所在?”
狄尼森点点头。
内维尔说:“你以为自己会有机会用同步加速器吗?你知道你要交多厚的申请吗?”
“我想,或许一些月球的科学家可以帮助我。”
内维尔笑着摇摇头,“我们的机会并不比你多……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另外的办法。我们建立了自己的实验室;我们还可以为你准备一些小型设备。至于有多大用处,我不敢说,但是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做出点事来。”
“你是说,我能在这里继续研究平行宇宙理论,并利用一切手段观测平行宇宙?”
“这要看你自己了。你是不是想证实那个人的观点——拉蒙特?”
“或者证伪。”
“你一定会证伪,我敢肯定。”
狄尼森说:“你很清楚,我不是物理学家。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痛快就接受了我,并给我找个工作?”
“因为你来自地球。我们这里很看重这个,或许你自己自学的物理知识也能发挥点作用。茜里妮也担保你一定行。有时候,她的意见或许比我的重要得多。我们都是哈兰姆的受害者。如果你想重起炉灶,我们会帮你的。”
“不过恕我冒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你的帮助。在地球和月球的科学家之间有很多误解和猜疑。你来自地球,自愿定居月球,你可以成为双方沟通的桥梁,这对大家都好。你已经跟新任专员建立了联系,或许以后的日子里,你在找回自己的同时,可以重建我们的将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的研究成功地削弱了哈兰姆的影响,也会对月球科学界有所帮助?”
“不管你做什么,都会很有益处……不过我现在该告辞了,你也该再补一觉。过两天再联系我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实验室。而且——”他左右看了看,“再给你找个好点的住处。”
两人握了握手,内维尔起身离去。
第八章
哥特斯坦说:“我猜,尽管你在这个职位上已经不胜其烦,不过今天要告别了,心里还是会有点伤感吧。”
蒙特兹耸耸肩:“非常伤感——只要想到地球的重力。那意味着呼吸艰难,双脚疼痛,还有浑身臭汗。我得坚持洗澡,以免汗臭。”
“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步你后尘。”
“听我一句话吧。至少两个月就得回去一次。我不管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也不管他们让你接受了什么样的锻炼——一定要每六十天回一次地球,每次至少待一星期。不能忘记重力的感觉。”
“我会谨记在心……噢,我已经跟朋友联系上了。”
“哪个朋友?”
“就是跟我坐同一艘飞船来的那个。我觉得对他有印象,结果的确是故人。他的名字叫狄尼森,一个放射化学家。有许多理由让我对他记忆犹深。”
“哦?”
“我想起了一点非常有意思的怪事,关于他的。于是就想查个清楚。他巧妙地抗拒。他说的听上去合情合理:太合理了,以至于我产生了怀疑。他的说辞既天衣无缝,又异想天开,非常有诱惑力。看来他已经为自己辩护过太多次,已经百毒不侵了。”
“噢,先生,”蒙特兹有点头大,“我好像没太听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在你这里小坐片刻,检查一下我的行李,看看有没有遗落什么东西。一想到地球的重力,我就感到呼吸困难……你说的是什么怪事?”
“他想向我解释,电子通道的使用存在隐患。他认为那玩意儿会炸掉我们的宇宙。”
“真的?会吗?”
“我希望不会。不过出于一些很让人遗憾的原因,他当年的研究没有进行下去。一般来说,当科学家们研究一个未知事物时,他们往往会焦躁不安,急于表达。
这你也知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心理学家,他把这个称为‘天知道’现象。如果迟迟找不到需要的结果,你就会放弃努力,说一句‘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承认以前的一切不过是猜测。”
“我理解,可是如果物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