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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骠骑行,霍去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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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我说的大部队那件事情让你对我失望了?”我现在当然知道他们这次纯属孤军作战。

他摇头:“不是那件事情。”

“是什么?”

“你来的时候,我不是没有理你吗?”

“你在发呆?”

“在看你的表现。没有定性或者过于拘谨的我都不要。”

“那我是属于没有定性的?”

“何止是没有定性,简直是嚣张无礼。要不是看在……”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咽下了一个艰难的涩果子,改口道:“要不是看在你只是个小孩子的分上,我立刻将你按军纪法办了。”

好失败……我想起自己大嚼羊腿的丑态,我晋升的机会第一个照面就被我自己给破坏了。

他道:“还有,分明是一些荒诞无稽的话,你有本事说得大义凛然,一派天经地义的样子。”

“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哪里有在装哦,我很诚实的,“既然我分析得不准确,根本没有什么大部队,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我重新拔了根草叶,习惯性地塞入口中,瞄他一眼,又忙取出,“是不是担心我害怕了当逃兵?你小看我了,我才不会当逃兵呢。”

“你一看就知道不是逃兵。”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舒畅了一点,仔细一想又来气了:“你这个将军也做得太不负责任了。”

“怎么?”

“小兵说错了,你应该纠正才对,跟着一起撒谎。”我想起他那个回答,什么“算是吧”,明明就是敷衍。

“其实,你那天说得也没错。我们背后确实有大部队。”

“真的?”

“整个大汉国就是大部队。”

这不是瞎掰吗?

“我是说打仗的人。”我提醒他常识性问题。

“我们的兵马衣食都是他们提供的,军队理应为他们的安危负责。”

“哦……”我明白了。

“四十军棍是怎么回事?”这可曾经是我悬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为了那点雪,我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

“怕你小孩子说话没牢靠。”

我侧头问他:“只不过是吓唬吓唬我的?”

他不置可否,两只眼睛颇有深意地看着我。一股寒意从我脊背上爬下来:“要是真的还下雪,你一定会打我的?”


正文 第十九章 涧西留芳南山陲

“打是不会打,会给你记在账上,以观后效。”

“你就没想过,就算我说错了,也很有可能是好心在安慰你?”我很不甘心。

“行军打仗,无论事实多么严酷,都要面对。我不需要安慰。”

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安慰就会变成心理障碍的。河西大局未定,匈奴西羌地区二十来个大小部落已经被惊动而有了准备,匈奴单于伊稚斜的援军也开始在草原上调动起来了;而他自己的手下,由于指挥失误,一战死了那么多士兵,还尽是精锐;天气又突然恶化,随时可能春雪成灾;再加上朝廷上的压力……当时的状况除了撤军简直无路可走。

他怎么没有因为这些内忧外患,变成神经病?

我还没有对他问什么,他先直直地看着我:“弯弯姑娘,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样?连命也不要了?”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没有吗?哪里危险就上哪里,这是一个正常女孩子做的事情吗?”

“你不也是哪里危险上哪里吗?大家彼此彼此。”我本来就不正常,真相说出来吓死你。

他的目光犀利地能把我剖开:“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分辨什么是勇敢求生,什么是绝望找死。

“求生又怎么样?找死又怎么样?”我道,用力揉搓着一株细花,“求生就一定能活吗?生死绝境之中,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他表情释然,“那是我看错了。劫营那天晚上,你冲出去的样子,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揪心。”

我停下手,脸上辣辣的。那天,被劫营的那天……他在注意我吗?那么乱的场面,他竟然可以注意到我?不是因为巧合才救了我,而是因为……注意着我才救了我?

我心中又跳乱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胸口说不出是酸还是甜。

这怎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天神般的人物,我只是一个缩在底下的无名小卒而已,我怎么可能得到他这样的关注?即使是蹴鞠场边的对视,我也只敢归咎于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从进入了晏小姐的身体以来,我已经对他一厢情愿地太多次数了。我甚至几乎都要以为,那种感觉,是我自己灵魂中生长出来的。

那天的景象?我忍不住仔细回忆:火把幢幢,人影如林……金橙色的光彩中,我确实听到有人叫我……回过头去,一名古代的将军长刀战马……可是,我的心里全是齐,齐的笑容,齐的誓言,还有我们那个关于雪的约定……无数弯刀面前,我只希望它们能够给我一个轻轻松松的了断……了断我与齐的那份夙命……那是,我们躲不开的厄运。

耳朵背后又开始疼痛,我用手掌按住头发,不让它们露出来。

我埋下了头。

“你怎么了?”他问,我依然低着头,轻声道:“没什么。”

他不说话了。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是我自己的秘密,我并不想让自己的失态落在他的眼里。我不清楚他看出来了什么,只觉得,我们之间又一次安静地让人难堪。

我终于想起了一件可以打岔的事情:“有件事情问你。”

“问。”他言简意赅。

“多多还没有被去势,根本不能在军中听用,你为什么拿它威胁我?”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我要听你自己说!”我气愤他的毫无愧色:我问了熟通马性的人才知道,没有去势的雄马,做了手术,还需要一年半载的调养才可以在军中听用。也就是说,那天,他拿多多的自由来威胁我入伍,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一个将军,不学着堂堂正正做人,反而行这坑蒙拐骗之事,这人品也太差劲了!

“是这样,”他道:“我看见你领着一群野马在清川原上,跑得还算有一套……”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公理了!明明做错的人是他,现在,不敢直视对方眼睛的人竟然是我。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孩子挺不错的,把他收过来。没想到,收过来还挺费手脚……”他继续气定神闲,“先是伤了一匹军马,接着还打算对我动手……”除了气定神闲,他还打量着我,这让我怎么办才好?

“出手够麻利,一定是个好兵。只是看起来既没有豪气,也不讲义气,唯有一点不知缘由的护犊之情……”

果然如此!

我被他打量得又是害羞又是气恼,终于恼羞成怒,发起了无名之火。哼了一声,手中的草花扔在地上,站起来拔腿向营房走去。

“你这样走回去,天都黑了。”黄骠马在我身边轻松地点着步子,“上马,我带你回去。”

“不要!”我埋着头赶路,自己也闹不清在生谁的气。

“今天晚上有好菜,你这么走回去一定赶不上的。”他摆出哄骗的口气。当我三岁小孩子,拿糖果哄啊?我抬头道:“我减肥!”

“减肥?”他听不懂,我叹一口气,这才想到自己跟他有千年的代沟:“就是少吃一点,身体更好。”

“辟——谷?”他一夹马腹,“随你了!”黄骠马欢快酣畅地扬起四蹄,向着营地奔驰而去。碎花在马蹄的击打下,飞溅飘散,空气中草花的清香越发浓郁了,布满阳光的味道。

他走了。

我弯腰采下一片大大的草叶,用力叼在嘴里:我就是爱叼东西,犯军法了吗?

我刚嚼了两口,忽然愣住了——天,我居然冲他发了脾气?

尘一直说我是个没有脾气只知道遵守职业规范的枭翼。刚才,我居然冲着一个将军,我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发了脾气……

这种行为完全是不符合枭翼的职业规范的。

我的脑子一定已经混乱了。



正文 第二十章 玉壶冰音在心扉

又圆又白,又大又香。

我全神贯注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东西,哪怕有英俊的王子从我身边走过也无法吸引我的目光。这个东西大号叫包子,学名叫馒头,如果幸运的话里面还有一大团新鲜美味的肉馅!

我没有立即扑上去,不是为了自己淑女的矜持,我活到那么大哪里有过这种概念?而是,此时周围的情况诡异莫测,十面埋伏,步步惊心。

现在周围的情况是这样的。

一、背景交待:当我回到陇西边城的驻扎地,驻扎地里一片温馨祥和,所有人都已经用过了一顿美味的晚餐。问题是,我悄悄搜遍自己力所能及的营房,没有找到一粒煮熟的米饭。据说是骠骑将军的命令,明天要进入长安了,大家不要留隔夜食。他的命令一下,营房里立刻寸草不留。

二、地点交待:本人目前站在两个俘虏营的交界地,是往日巡逻兵的必经之地。这只馒头历经数次巡逻依然保持如此雪白干净的形象,着实显得诡谲异常。

三、时间交待:如今满天星光,夜色已浓,这只馒头仍然散发着难以解释的热气蒸腾的新鲜活力,如此的特异功能让我不得不防。

四、人物交待:我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头重脚轻了。越是这种时候我越需要小心谨慎,以免出现纰漏,导致无法挽回的局面。

“吱吱”,一双黑豆眼出现在馒头附近,老鼠!一只老鼠出现在馒头的附近,它的小眼睛立刻骨碌一声睁得滚圆。没有丝毫的犹豫,它飞快地蹿了上去。

它快,某人更快!一道淡白色的人影飘过,我猛扑上去——

根据枭翼的职业规范,我一旦出手便全力以赴。当我五体投地地铺平在地上的时候,我发现我和老鼠同时扑了个空。馒头很天才地在我们中间及时弹跳起来,飞到了另一边。

威严、正经、老成、持重的霍将军手里拿着牵馒头的线,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头就在他的方口马靴旁,皮质油黑细韧,他穿着一定很舒服;靴子上装饰的铜钉饕纹精致,他穿着显得很威风。

他弯下腰:“不是说辟谷吗?怎么看见了馒头就这样?”

“在你的军队里辟了那么久的谷,我觉得今天比较适合开斋。”我尽量动作优美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我也清楚,凭我现在的处境,再优美的动作也是十分有限的。

一只黑漆描金提梁食盒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么饿不起的人,辟什么谷?”

食盒打开,第一层是两只黑漆朱文的餐具,其中一碗白色的米饭油汪汪的,下面还有两层,一定装了很好吃的菜品。他把筷子塞到我手里:“吃吧。”

我的第一反应是真感动:他好温柔……

第二反应是垮下脸,把我从酉时饿到现在的人不就是他吗?!

我板着脸用力把筷子从他手里一抽,没有抽动,我再抽!还是没有抽动,瞪起眼睛看他。他笑了:“终于看我了?”

他有什么好看的?——已经偷着看过很多次了!

他松了手,我把筷子往饭碗里一笃,跪在地上很响地扒饭,他也坐下来低着头看我吃饭。我吃了几口,有点不自在了,看看他。这算什么?陪着我吃?

“那个胭脂脯挺好的。”他的眼睛笑咪咪的,手中指着一碟殷红的薄片,我故意在一碟羊肉里捣腾。他道:“羊肉也不错。”我翻腕去折磨别的菜。他道:“脾气这么大?”

被他活活饿了这么久,我上点虚火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刚夹了一筷子素菜放在嘴里,他低喝一声:“不好,快躲起来!”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情,他手脚神速地收起食盒拉起我的手飞快地躲到角落里,还用力按住我的嘴巴,阻止我因饭粒进入气管而引起的剧烈咳嗽。

一队整齐的士卒全副武装,举着火把走过。我脸色憋红,满眼都是泪水,苦不堪言。

“这不是你的军队吗?”等巡逻的人走远,那只手还牢牢按在我的脸上。我气呼呼地掰开他的手,转身一看,他已经笑得快岔气了,憋着气努力不笑出声音的样子,特别让人感到可恶!

他放开我,装成无奈的样子耸耸眉毛:“军规比我大,我也要以身作则的。”

“可是我还没有吃饱呢。”我看着他手里的食盒,刚勾起食欲就这样放弃,我很不舍得。

“那就换个地方吃。”不由分说又拉起我的手,“走。”

这一次他拉得非常自然,好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我留心到我们双手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大部分都覆没在他的掌心之中,只有指尖稍稍冒出来。我情不自禁勾弯一点儿指尖,扣一扣他厚厚的掌沿。他好似感觉到了,放慢脚步,对着我笑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拧过头让开他的目光,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火把闪烁,又是一队巡逻兵劈面而来,我正要像刚才一样以猎豹的速度躲开。他一把扣住我的手掌,大方地拉着我,跟士兵们回礼问候了一下,还老练地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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