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子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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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你是他的奴仆,然后,你就可以问他有关培曼的事了。装作是开玩笑:为你们之间提供笑料。当他承认欺骗你之后,你就在他的肋骨间插入一把啸刃刀。啊哈,流淌的鲜血会增加多少情趣——”
“不,”她低语道。由于恐惧,她只觉得嘴巴发干,“不……不……不……”
“那么,就让我替你做吧。”男爵坚持道,“你也承认必须这么做。你只需要设置好条件,我会暂时取代——”
“不!”
“你的恐惧是如此明显,外孙女。我只是暂时取代你的意识。许多人都可以最完美不过地模仿你……不说这个了,反正这些你全知道。但如果取代你的人是我,啊,人们能立即辨别出我的存在。你知道弗瑞曼法律如何对付被魔鬼附身的人。你会被立即处死。是的——即便是你,同样会被立即处死。你也知道,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帮你对付贾维德,一旦成功,我马上退到一边。你只需……”
“这算什么好建议?”
“这个建议将帮你除去一个危险的工具。还有,孩子,它将在我们之间建立工作关系,这种关系能教会你如何在将来做出判断——”
“教我?”
“当然!”
阿丽亚双手捂住眼睛,想认真思考。但她知道,任何想法都可能被她体内的这个存在所知悉,而且,这些想法完全可能就是那个存在的产儿,却被她当成了自己的念头。
“你没必要这么放心不下,”男爵引诱着说道,“培曼这家伙,是——”
“我做错了!我累了,仓促做出决定。我本该先确认——”
“你做得对!你的判断不应当以亚崔迪家族那种愚蠢的公平感为基础。这种公平感才是你失眠的原因,而不是培曼的死亡。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是另外一个危险的工具。你为了保持社会的稳定才这么做的——这才是你做出决断的正当理由,绝不是有关公平的胡扯。世上绝对没有公平一说。试图实现这种虚伪的公平,只会引起社会的动荡。”
听了这番为她对培曼的判断所做的辩护之后,阿丽亚不禁感到一丝欣喜。但她仍旧无法接受这种说法背后无视道德的理念。“公平是亚崔迪家族……是……”她的双手从眼睛上放下,但仍然闭着双眼。
“你所做出的一切神圣裁决都应该从这次的错误中吸取教训。”男爵道,“任何决定都只能有惟一一个出发点:看它是否有利于维护社会秩序。无数文明都曾以公平为基石。这种愚昧摧毁了更为重要的自然等级制度。任何个体都应当根据他与整个社会的关系来判定其价值。除非一个社会具有明确的等级,任何人都无法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不管是最低还是最高的位置。来吧,来吧,外孙女!你必须成为人民的严母。你的任务就是维持秩序。”
“但保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你的哥哥死了,他失败了!”
“你也是!”
“正确……但对我来说,这只是个设计之外的意外事故。来吧,咱们来对付这个贾维德,用我告诉你的方法。”
这个想法让她的身体热乎乎的。她快速说道:“我会考虑的。”她想:真要这么做的话,只要让贾维德就此安分下来就行。不必为此杀了他。那个傻瓜可能一下子就会招供……在我的床上。
“您在和谁说话,夫人?”一个声音问道。
一时间,阿丽亚惶惑不已,以为这是来自体内喧嚣生命的又一次入侵。但她辨出了这个声音。她睁开双眼。兹亚仁卡仁卡·维里夫,阿丽亚女子侍卫队的队长,站在长椅旁,那张粗糙的弗瑞曼脸上神情忧虑。
“我在和我体内的声音说话。”阿丽亚说道,在长椅上坐直身体。她感到全身清新。恼人的体内喧嚣消失后,她整个人仿佛飘飘欲仙。
“您体内的声音,夫人。是的。”她的回答使兹亚仁卡仁卡的双眼闪闪发光。每个人都知道,圣阿丽亚能利用其他人所没有的体内资源。
“把贾维德带去我的住处,”阿丽亚说道,“我要和他谈谈。”
“您的住处,夫人?”
“是的!我的私人房间。”
“遵命。”侍卫服从了命令。
“等等,”阿丽亚说道,“艾德荷先生去泰布穴地了吗?”
“是的,夫人。他按您的吩咐天没亮就出发了。你想让我去……”
“不用。我自己处理。还有,兹亚仁卡仁卡,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贾维德被带到了我的房间。你亲自去。这件事非常重要。”
侍卫摸了摸腰间的啸刃刀。“夫人,有威胁——”
“是的,有威胁,贾维德是关键人物。”
“哦,夫人,或许我不应该带他——”
“兹亚仁卡仁卡!你认为我对付不了他吗?”
侍卫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原谅我,夫人。我马上带他去您的私人房间,但是……如果夫人允许,我会在你门口安排几个卫兵。”
“只要你在那儿就够了。”阿丽亚道。
“是,夫人。我马上去办。”
阿丽亚点点头,看着兹亚仁卡仁卡远去。看来她的侍卫们不喜欢贾维德。又一个对他不利的标志。但他仍然有其价值——非常有价值。他是她打开迦科鲁图的钥匙,有了那地方之后……
“或许你是对的,男爵。”她低语道。
“你明白了!”她体内的声音得意地笑道,“啊哈,为你效劳很愉快,孩子,这只是个开始……”
第十二章
从古到今,人民都被下面这些说法所蒙蔽,但是,任何成功的宗教都必须强调这些说法:邪恶的人永远没有好下场;只有勇敢的人才能得到美人青睐;诚实是最好的立身处世之道;身教重于言传;美德总有一天会压倒恶行;行善本身就是回报;坏人能被改造;教会护身符能保护人免于魔鬼的诱惑;只有女人才懂得古时的神秘;富人注定不快乐……
——《教会教导手册》
“我叫穆里茨。”一个干瘦的弗瑞曼人说道。
他坐在山洞内的岩石上,洞内点着一盏香料灯,跳动的灯光照亮了潮湿的洞壁,从这里延伸出去的几条通道消失在黑暗之中。其中一条通道中传来滴水的声音。对于弗瑞曼人来说,水意味着天堂,但是,穆里茨对面那六个被缚的人并不希望听到这富有节奏的滴答声。石室通道深处的亡者蒸馏器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一个年纪大约为十四个标准年的少年从通道中走了出来,站在穆里茨的左手边。在香料灯的照耀下,一把出鞘的啸刃刀反射看惨淡的黄光。少年举起刀,对每个被缚的人比了比。
穆里茨指指那小男孩,说道:“这是我儿子,阿桑·特里格,他快要进行成人测试了。”
穆里茨清了清喉咙,依次看看六个俘虏。他们坐在他对面,形成一个松散的半圆,两腿被香料纤维绳紧紧捆住,双手反绑,绳子在他们的脖子处打成一个死结。脖颈处的蒸馏服被割开。
被缚的人毫不畏惧地看着穆里茨。他们中的两人穿着宽松的外星服饰,表明他们是阿拉肯市的富有居民。他们俩的皮肤比他们的同伴光滑得多,肤色也浅些,他们的同伴则外表干枯,骨架突出,一望而知出生于沙漠。
穆里茨的外貌很像沙漠原住民,但他的双眼凹得更深,甚至在香料灯的照耀下,这双眼睛也没有丝毫反光。他的儿子就像是他未成年的翻版,一张扁平的脸上掩饰不住他内心的风暴。
“我们这些被驱逐的人有特殊的成人测试。”穆里茨说道,“总有一天,我的儿子会成为沙鲁茨的法官。我们必须知道他能否完成他的使命。我们的法官不能忘记迦科鲁图和我们的绝望日。克拉里兹克——狂暴的台风——在我们的心中翻滚。”他用单调的诵经语调说完了这番话。
坐在穆里茨对面的一个城里人动了动,道:“你不能这样威胁我们、绑架我们。我们的到来是和平的,为了寻找乌玛。”
穆里茨点了点头。“为了寻找个人的宗教觉醒,对吗?好,你会得到觉醒的。”
城里人说道:“如果我们……”
他身旁一个肤色黝黑的弗瑞曼人打断了他:“安静,傻瓜!这些人是盗水者,是我们认为已经被消灭干净了的人。”
“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城里人说道。
“迦科鲁图不只是个传说,”穆里茨说。他再次指了指他的儿子,“我已经向你们介绍了阿桑·特里格。我是这地方的阿里发,你们惟一的法官。我的儿子也将接受训练,成为能发现魔鬼的人。传统的做法总是最好的做法。”
“这正是我们来到沙漠深处的原因,”城里人抗议道,“我们选择了传统的做法,在沙漠中——”
“带着雇来的向导,”穆里茨指指深肤色的俘虏们,“你能买到通向天堂的道路?”穆里茨抬头看着他儿子,“阿桑,你准备好了吗?”
“我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他们闯入我们这里,杀死我们的人。”阿桑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他们欠我们水。”
“你父亲将他们中的六个交给你,”穆里茨说道,“他们的水是我们的。他们的鬼魂是你的。他们的鬼魂会成为你的奴隶,能警告你魔鬼的来临。你打算怎么做,我的儿子?”
“我谢谢父亲,”阿桑说道。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我接受被驱逐的人的成人测试。这是我们的水。”
说完,这个少年走向俘虏们。从最左面开始,他抓住那个人的头发,将啸刃刀从下颌向上插进大脑。他手法熟练,只浪费掉最少量的血。只有一个城里人在少年抓住他头发时发出了抗议,大声叫嚷。其他人都按照传统方式朝阿桑·特里格吐口水,说:“看,当我的水被动物取走时,我毫不珍惜!”
杀戮结束后,穆里茨拍了一下手。仆人们走上前来清理尸体。
“现在你是成年人了,”穆里茨说道,“我们敌人的水只配喂给奴隶。至于你,我的儿子……”
阿桑·特里格紧张地朝父亲看了一眼。少年绷得紧紧的嘴唇一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不能让传教士知道这件事。”穆里茨说道。
“我知道,父亲。”
“你做得很好,”穆里茨说道,“闯入沙鲁茨的人必须死。”
“是,父亲。”
“你受到信任,执行如此重要的使命,”穆里茨说道,“我为你骄傲。”
第十三章
一个世故的人可以重新回归淳朴。这其实是指他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变化。过去的价值观改变了,与大地和大地上的动物、植物联系在一起。之所以出现这种变化,是因为他真正理解了被称为“自然”的多元化、相互关联的诸般事件,对自然这一系统内部的力量有了相当程度的尊重。有了这种理解和尊重,他就可以被称为“回归淳朴”。反之亦然:淳朴的人也可以世故起来,但这一转变过程必然对他的心理和意识带来伤害。
——《莱托传》哈克·艾尔-艾达
“我们怎么能确定?”甘尼玛问道,“这样做非常危险。”
“我们以前也试过。”莱托争论道。
“这次可能会不一样。如果——”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这条路。”莱托说道,“你也同意我们不能走香料那条路。”
甘尼玛叹了口气。她不喜欢这种唇枪舌剑往来辩驳,但她知道哥哥必须这么做。她也知道她为什么忧心忡忡。只需看看阿丽亚,就能体会内心世界是多么危险。
“怎么了?”莱托问道。
她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在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地方盘腿而坐,这是一个从山洞通向悬崖的狭窄开口。她的父母亲过去常常坐在那个悬崖上,看着太阳普照沙漠。现在已是晚餐结束后两个小时了,也是这对双胞胎练习体能和心智的时间。他们选择了锻炼自己的心智。
“如果你不肯帮忙,我就一个人尝试。”莱托说道。
甘尼玛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看着封闭这个开口的黑色密封条。莱托仍然向外看着沙漠。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时常用一种古老的语言相互交流,现在已经没人知道这种语言的名字了。古老的语言为他们的思想提供了绝对的隐私,其他人无法穿透这层屏障。即便是阿丽亚也不行。摆脱了复杂的内心世界之后,阿丽亚与她意识中的其他记忆切断了联系,只是最多只能偶尔听懂只言片语。
莱托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独特的弗瑞曼穴地中的气味,这种气味在无风的石室中经久不散。这里听不到穴地内部隐约的喧闹,也感觉不到潮湿和闷热。没有这些,两个人都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我同意我们需要他的指引,”甘尼玛说道,“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