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 I 夺玉II 砺金 (完结+番外)作者:风弄-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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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洗牌,廖总长一边闲聊,“年太太,令弟一表人才啊。”
“您过奖了,其实年轻人不在相貌,能实在做事就好。”
“想必做事也是很不错的,令弟现在在什么地方高就?”
“正为这个头疼呢,他学的是数学,如今不吃香。”
宣怀风看见牌局没完没了,又想抽身后退,被宣代云暗中一把拽住西裤,单手摸牌,笑着和廖总长说,“我这弟弟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教授们都说他勤快又听话。可惜回到国内,没机会受人赏识,肯用他的人倒不多……”
“太好了,刚想借用一下呢,只不好意思开口,”坐在她对面的白雪岚忽然打断她的话。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白雪岚指着竖在他面前的一列牌,“年太太,我这手牌糟糕得很,借令弟的福气,也给我吹一吹,让我摸一把大胡如何?要是赢了钱,我做东道请客。”
大家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轰然笑起来,纷纷讨好凑趣,“是的,是的,福气不能都让年太太用了。”
“不然太不公平了,应该给白总长借用一下。”
“那廖总长和张处长又怎么办了?不如一视同仁。”
廖总长也是个懂谈笑的风趣人物,把手一摆,很豪气地说,“福气让给白总长,反正他赢钱要请东道,我们把本儿吃回来就行。”
张处长说,“我食量大,所以举双手拥护廖总长这话。”
众人又哈哈大笑,非常开心。
白雪岚没理会身边的人怎么说笑,始终嘴角微微扬起,视线稍往上抬,直落在宣怀风脸上。
虽然是斜斜往上的仰视,那眼神却如俯视般,带着一种藏在轻松闲淡里的压迫力。
轮到他摸牌了,他把牌拿到手里,却不肯翻,眼睛还是静静盯着站在宣代云身后的宣怀风,摆出一副宣怀风不过来吹一口,他就不翻牌的姿态。
如此一耽搁,整个麻将局就停了,打的人和看的人都在眼睁睁地等。
气氛为之一变,沉默下来。
年亮富绝不肯让这场关系前途的牌局出岔子,看见宣怀风像木头杆子一样直挺挺站着不动,恨不得踹这不懂事的小舅子两脚,连忙过去拍他的肩膀,挤着笑说,“来来,给白总长吹一口。”用力推了一把。
宣怀风被他推得轻轻一个趔趄,又稳稳站直了,抬起眼睛,缓缓扫视周围一圈。
他容貌遗传自美貌早逝的母亲,眼睛又大又亮,极为有神,黑白分明的瞳子一动,光华流转,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禁骤然一闪神,定睛要再看清楚那双眼睛时,宣怀风已经一个转身,径直往厅门走。
众人都愕然,看着他挺拔倔强的背影。
年亮富心里大叫糟糕,宣代云却有些担心弟弟一直被爸爸宠溺,受不住这种气,正想叫住他安慰两句,已经被别人抢先了。
“怀风!”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叫起来的竟然是炙手可热的白总长。白雪岚朝着宣怀风背影叫了一声,见他不但没停下,还有加快脚步的迹象,索性站起来追过去,“几年没见,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动气……”
第三章
宣怀风恍若未闻,只管往前走。
白雪岚追在后面,见他真的直朝大门方向去,连跑几步,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他的胳膊,又觉得在外谈话不便,脸一转,瞧见一个小木门。
白雪岚也不管这是哪个老妈子丫环的小房,推开门就把宣怀风拉了进去,用背堵着门,笑着说,“到英国留了学,脾气越发大了。算我这玩笑开得不好,你不高兴,骂我两句就行,用不着见鬼似的转头就跑。”
宣怀风打量他肩宽体长的身子一眼,琢磨自己要推开他闯出去的成算不大,只好开口说,“你那些玩笑,每次都是害人的。”
白雪岚立即啧了一声,“从前那件事,你还在记恨?”
宣怀风把目光别到一边。
他确实是在发脾气,却不知道自己这神情格外诱人。
白雪岚叹了一声,忽然双手作揖,口里说,“算我求求你,消消气行不行?要我道多少次歉?那一天我确确实实是无心之失,也怪我不好,酒量浅就不该喝酒,谁知道大家一起下馆子,被同学怂恿着灌了两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还哪里分得清你的卧房还是我的卧房?”
宣怀风眼睛盯着墙角一只青花瓷瓶,说,“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大家谁都别再提。你把门让开,我要回去了。”
白雪岚像钉在门口似的,皱起眉说,“口是心非,你的口气分明还在生我的气。说到底,不过是进错卧房,错睡在你身边而已,古人尚且秉烛夜谈,和衣而睡,光明正大得很,我又没做什么……”
“你还要做什么?还不足?”宣怀风猛然抬起头。
白雪岚脸上表情凝了一凝,半晌才赔着笑,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令尊怎么那天早上也不知会一声,忽然过来看你,他进你的房间,为什么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去……”
宣怀风忍不住轻哼一声,“原来这都是我爸的错了。早知道你这样委过于人,我就该让他当时把你给枪毙了,免得你在他死后来说他的坏话。”
白雪岚连连拱手,“多谢,多谢。我知道那一天令尊误会大了,真的想枪毙我的,幸亏你帮我说好话,这可是救命之恩。让我明天请你吃饭,当作报恩的开始好不好?”
宣怀风冷冷问,“不如你把路让开,当作报恩的开始?”
白雪岚朝他微微一笑。
宣怀风看他那样子,以为他不会让了,正要开口说话,白雪岚忽然把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门口的去路,做个很有风度的手势,“请。”
宣怀风不再和他说话,立即出了木门。
他知道回去客厅和姐姐姐夫道别,一定又会有一番纠缠,索性谁也不知会,直接往大门口走,在夜色下匆匆回同仁会馆去了。
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第二天下课回来,远远就瞧见伙计站在同仁会馆伸长脖子在望什么。宣怀风心里正琢磨是不是年公馆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没想到那伙计老远看见他,立即转身跑进了会馆大门。
宣怀风正奇怪,走了两步,发现又有一个人从会馆大门跑出来。
老天!竟然是年太太亲自来了。
宣怀风只能迎上去,叫了一声,“姐姐。”
“总算把你等到了,你姐夫没耐性,还想去学校找你的,被我劝住了,怕你不高兴。”年太太拽住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往大门里带,一边说,“昨天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害我被你姐夫盘问了一个晚上,问你怎么和白总长认识的。话说回来,那白总长的人真不错,虽然年轻官大,却和时下那些眼睛长到额头上去的年轻人不同,有礼貌,又懂说笑,难得的是一点也不摆官架子。”
宣怀风趁着她一个话缝,不着迹地打断了问,“姐姐,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
“还不是白总长?他太客气了,说昨天吃了我们的酒会,不还礼过意不去。下午就派副官过来传话,今天他在天音园要了几个包厢,请我们听戏。”
宣怀风一听,脑门子就有点涨,抽着胳膊说,“你们去吧,我不喜欢听戏。”
“别忙,你听我说。”宣代云拉着不肯放,偏过头看着他,“是玉柳花的戏,当红的名角,一票难求呢。唱的是《秘议》,你当年不是最爱《牡丹亭》这一折吗?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就着调子哼了两句,水汪汪的眼珠子瞅着宣怀风,“就算你不看戏,陪姐姐看一出总可以吧?”
宣怀风无奈地说,“什么看戏,八成是姐夫想借机巴结别人。这是姐夫的事,何必拉着我一道?我又不懂这些人情交际。”
宣代云又笑又气,轻轻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就你尖酸,一针见血的,连借机巴结都说出来了。你姐夫要谋生,你就不用了吗?有白总长一句话,你在**里谋什么差事不行?人家的哥哥是总理呢。”
两人因为说话,就停在了天井处,还未进屋,忽然听见外面汽车喇叭哔哔响声传了进来。
宣代云说,“哎呀,一定是你姐夫接我们来了,你快去换套衣服出来。”硬把宣怀风推到房间里,自己把守在门外。
宣怀风知道逃是逃不过的,只好随便换了一套衣服,一出来,宣代云就蹙眉了,“怎么穿这个,年纪轻轻的,穿西装正合适,蓝布长衫多土气。快进去重新换一套。”
宣怀风不肯进去,“人家是总长,我们比穿的,能比得过人家吗?”
“你这孩子真是的,别的年轻人都是唯恐出去见人打扮得不够漂亮,偏你性子怪。”
正纠缠着,外面汽车又哔哔哔哔叫起来。
宣代云没办法,“算了,你姐夫等得急了。”带着宣怀风出会馆。
果然,大门前就停着小汽车,年亮富在车上坐不住,下车站在门口,正伸长了脖子望,看见姐弟俩出来,搓着手说,“快点,快点。姑奶奶,干什么去了?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了。”
“总要换件衣服。”
“上车,上车。”
三人上了汽车,汽车夫立即发动汽车,直奔天音园。
在车上,年亮富又埋怨了太太一句。
宣代云笑着拍拍先生的肩膀,“急什么?戏七点才开呢。你这么早过去,也不怕太唐突?反而让白总长觉得你古怪。”
“姑奶奶,礼多人不怪。早去不要紧,就怕迟了,失了礼数,人家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我们不识趣。”年亮富埋怨归埋怨,心情却很好,穿着一身高级西装,还在上装口袋里塞了一条绸手绢,转过头来,对宣怀风也是满面春风,“怀风,你和白总长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瞧你们的样子,似乎交情很深?”
宣怀风心里不觉警惕起来,面上淡淡的问,“昨晚他没回客厅去吗?姐夫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年亮富说,“问了,白总长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么多客人在,他又是长官,我总不好追问。”
宣怀风知道白雪岚没有借这个兴风作浪,略为安心,轻描淡写着说,“我和他从前一同上过课,交情并不很深。”
年亮富高兴地说,“好啊,同学情谊可比什么都来得地道,两小无猜最可信。”
宣怀风哭笑不得,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充其量,只能算当过一阵子同学。”
年亮富却一口咬定,“同学就是同学,又什么一阵子不一阵子的?”
宣代云一直在旁边听着,插进来问,“怀风,你的同学,我多少都认识。怎么从来没听过白总长的名字?是从前那个白鹏振改了名吗?可看模样,又和从前我见过的不像。”
“不是白鹏振。”宣怀风说,“白雪岚是后来转学过来的,那时候姐姐已经嫁人了,再说,我和他认识不深,也没有请他到家里玩过。统共就一起上了两三个月的课,后来……后来我不是到英国留学去了吗?两人就没再碰面。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他还认得我。”
宣代云噗嗤一下笑出来,“你说话像个老人家似的,到英国留学那么一些日子,又不是几十年过去了,怎么会认不得?再说,你这么出色模样,他把别人忘光了,也许还记得你呢。这张脸,真把妈妈什么长处都继承了。”
一边说,一边在车厢里把手伸过来,往宣怀风脸上俏皮地拧了一把。
宣怀风怕她拧起来没完,连忙把脸转到一边,装作感兴趣地问年亮富,“姐夫不是教育部的吗?昨晚听你们说,白雪岚是海关总长,他又不管教育部,和他拉关系干什么?要撞钟,怎么不撞教育总长那尊大佛?”
年亮富瞅着宣怀风的表情,活生生一副感叹纨绔子弟不知世事的模样,摇着头说,“亏你还是留过学的,这点道理都不懂?虽然名儿都是总长,那可是有大不同,好比卫生局长和警察局长,整个的天壤之别。教育部一年才多少油水?海关就不同了,关税他管着,走私他管着,光是每个月没收上来的烟土,你想想有多少?”
宣怀风奇怪地问,“没收的烟土,不是应该销毁吗?”
“是烧是卖,还不是海关总长说了算?”年亮富嘿了一声,眯着小眼睛低声说,“海关那头,银子可是海水一样淌进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教育部说不定每年还要求海关赞助一些经费呢,总之,白总长说一句话,连廖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