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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金田一-犬神家族-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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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刚到那须吗?” 
  “是的。” 
  菊乃大概才从寒冷的地方突然进入温暖的房间里,一时不能适应,所以拿了出手绢静静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你一个人来?” 
  “不,有一个学生陪我来,他先到旅馆去了,而我则一下火车就立刻赶往警署,没想到他们说您在这儿,于是……” 
  (既然有人陪她来,想必她应该没有说谎。) 
  “实在非常感谢你专程地跑这趟,请这边坐。” 
  橘署长显得有些失望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橘署长说着,便把椅子推向菊乃,金田一耕助也走到菊乃旁边,轻轻牵起她的手。 
  在金田一耕助的带引下,菊乃顺利来到椅子边,她跟大家点点头后,这才坐下来。 
  金田一耕助则慢慢踱到门边,打开门看看外面,然后把门关上。 
  “你说你是青沼菊乃?唉!真是叫人意外。没想到古馆律师到处寻访的人竟然就近在眼前……” 
  橘署长望着古馆律师,叹了口气。 
  “也难怪我‘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古馆律师苦笑着说。 
  菊乃听了,不由得微微一笑。 
  “辛苦你了。坦白说,为了隐瞒过去的一切,我也做了不少努力。所以知道我过去的人,大概只有我七年前去世的丈夫和富山的两位亲戚吧!不过这三个人都相继离开人间了。” 
  “你的先生是……” 
  金田一耕助好奇地问。 
  “我先生名叫宫川松风,是位古筝老师。当年我到富山投靠亲戚的时候,我先生正巧来富山游玩,我们因此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后来你们就结为夫妻?” 
  “不、这个……” 
  菊乃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 
  “因为当时我先生还有妻子,所以我们并没有结婚。” 
  菊乃说到这里,神情不禁有些黯然。 
  (当她花样年华时候,曾经迫于无奈,无法当佐兵卫的妻子,之后又不能成为别人合法的妻子,犹如一朵生于黑暗中的花朵。) 
  金田一耕助一想到这位女人多舛的命运,就更加同情她的际遇。 
  菊乃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当时我先生一直很照顾我,三年后他的妻子去世,他立刻说要把我迁入他的户籍里,但却被我婉拒。因为帮乡的人都知道我的过去,而且我也害怕犬神家的人会查出我的孩子留在富山……” 
  菊乃用手绢轻轻按住眼角。 
  金田一耕助、橘署长,以及古馆律师则彼此交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对这位妇人来说,那个下雪夜晚的痛苦回忆,是她这辈子永难释怀的惧恐。正因为那一夜松子、竹子、梅子三个女人的胁迫,在她心灵上烙下一生难忘的疤痕,所以她才会努力隐藏自己和孩子,避免再度暴露在她们眼前。也难怪古馆律师始终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因此,我其实并不宫川,只是学生们不知道我的过去,便以为我是我先生的合法妻子;就这样,我成了大家口中的宫川香琴老师。” 
  “这么说,你之所以会弹古筝,只你先生教的?” 
  “是的,不过在那之瓣我就已经接触过古筝了,我跟我先生也是因为这样而认识。” 
  菊乃说到这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橘署长在椅子上重新调整过坐姿,干咳了一声之后说道: 
  “嗯……接下来,我们谈谈你孩子——静马一事吧!你跟你先生在一起之后,和静马见过面吗?” 
  “是的,我们差不多每三年见一次面。” 
  “那么,静马知道你是他的生母?” 
  “不,刚开始他并不知道,因为他入了我亲戚的户籍里,已经改姓津田,所以他始终以为我只是个疼他的阿姨。直到他念中学的时候,才渐渐从我亲戚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知道他生父的事吗?” 
  “这件事他本来不知道,因为我并没有告诉津田家有关孩子生父的详细情形,所以津田家知道的其实不多。” 
  “因此,静马始终不知道他生父的事?” 
  “这个……” 
  菊乃又拿出手绢,静静擦拭眼角。 
  “静马曾经被部队征召过两三次,最后一次是在昭和十九年春天。那次他出发的前夕,我曾去富山探望他,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将是我们母子最后一次会面,于是我忍不住告诉他我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当时他就问起亲生父亲的事……” 
  “你告诉他了?” 
  “是的。” 
  菊乃一点头,珍珠般的泪珠便自她那双不灵活的眼眸滑下脸颊。 
  金田一耕助看到这一幕,着实感到胸口发闷,只好把视线自她脸上移开。 
  橘署长则清清喉咙说道: 
  “原来如此,那么,你告诉过静马当时为什么离开佐兵卫先生的原因了吗?” 
  “是的,如果不提这件事,只怕那孩子会怪我不认他让他吃这么多苦,所以……” 
  “你还告诉他关天斧、琴、菊的诅咒?” 
  橘署长原本打算尽量以平谈的语气提起这件事,可是菊乃闻言,还是震惊地抬起头,畏缩在看了三人一眼后,随即又沮丧地低下头。 
  “是的,因为我想让我的孩子知道我曾经吃过的苦。” 
  菊乃肩头不住拌动,还不时用手绢拭去泪水。 
  这时,一旁的金田一耕助忍不住插嘴道: 
  “当时静马有什么反应?他一定相当愤慨吧?” 
  “不,那孩子原本个性就非常温和,从不懂得怨恨别人,所以当时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断流下眼泪。” 
  “后来他就这么进入部队,离开祖国,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金田一耕助说着,神色黯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玻璃窗外不时有白色的雪漩在狂乱地卷动着。 
  金田一耕助茫然地望着窗外,深深叹了一口气。 
  (静马这位青年也真可悲,他好不容易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事,还来不及有所感触,就必须放下这一切,前往战场。 
  谁知道在战争中,等待他的是鱼雷、或是轰炸机呢? 
  他又是否能躲过这些袭击活在人间?) 
  一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便蓦然转过身,回到菊乃的身边。 
  他轻轻按住菊乃的肩头,低头看着她。 
  “菊乃女士,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好的。” 
  “你看过佐清吧?他戴了一张橡皮制的面具……” 
  “是的,我知道。” 
  “那张面具是模仿佐清的脸型制作而成我想问你,静马是不是长得很像佐清?” 
  金田一耕助最后这句话,等于为这间大厅投下一颗威力强大的炸弹。不但橘署长和古馆律师面面相觑,就连菊乃也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三个手印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菊乃才喘着气问。 
  她整个人深陷在座位中,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渗出,而那双不灵活的眼睛里则充满恐惧的神色。 
  “这么说,他们两人果然长得很像罗?” 
  金田一耕助再度问道。 
  菊乃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声音沙哑地说: 
  “我第一次看见佐清的时候,的确感到非常惊讶。虽然他的脸并不是真实的脸,而是橡皮制成的面具,况且我的眼睛也不好,但那个孩子真的很像静马,不,他们不只长得像,简直就跟双胞胎一样;所以当时我几乎以为是静马坐在那儿呢! 
  可是仔细看了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不是静马,佐清的眉毛、眼窝,以及鼻子的部份,都跟静马不太像。不过即使如此,两人乍看之下还是十分神似。这或许是因为佐清和静马都长得像佐兵卫先生的缘故吧!” 
  菊乃平静地说完这段话,又用手绢拭去溢出的泪水。 
  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至今仍下落不明,内心自然十分悲痛。 
  这时,橘署长突然转向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没什么、没什么。” 
  金田一耕助慌忙别过脸去,回避橘署长的视线。 
  “我原先并不知道,只是因为佐清和静马两人都有血缘关系,年纪又相近,所以我才怀疑两人会不会长得很像,不过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竟会相像到犹如双胞胎般。” 
  金田一耕助站在菊乃身后,胡乱抓着一头乱发,然而,他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橘署长以怀疑的眼光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后,便耸耸肩膀,转向菊乃。 
  “菊乃女士,你知道静马现在的消息吗?” 
  “不,我不知道。” 
  菊乃直截了当地否认了。 
  “如果我知道,也就不必这么担心。” 
  说完,她又用手绢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静马不是知道你的地址吗?” 
  “是的。” 
  “那么,只要他平安无事,应该会捎封信给你才是。” 
  “嗯,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一直、一直等待着他的消息,日夜企盼他能写封信给我……” 
  橘署长听了菊乃的叙述,内心也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他望着这位厉尽沧桑的妇人,再度开口: 
  “菊乃女士,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什么会来到这栋府邸教琴呢?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菊乃擦干眼泪,静静地抬起头。 
  “署长先生,今晚我特地来拜访你,就是希望能澄清这件事,不晓得你们知不知道,一直到前年为止,都是由古谷焦雨女士来这里教授古筝,但是焦雨女士后来由于中风,一病不起,所以就托我来代她授课。当我知道自己必须重回上那须时,吓得赶紧当场回绝,再加上她又告诉我,学琴的学生中有一位是松子夫人,我更是害怕得不得了……但因为那时我遇到不少状况,若是不接受这份工作,生活就会陷入窘境,于是我拼命安慰自己,那件事巳经过三十年了,更何况我的名字、容颜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菊乃说到这里,不由得落寞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想松子夫人或许已经认不出我,而且我也很想见见佐兵卫先生,所以才大胆接受这份工作。不过,我必须强调,除此之外,我真的没其他企图,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的作弄。” 
  “后来,松子夫人果然没有认出你?” 
  “是的,毕竟我的容貌巳变了许多。” 
  的确如此,想要从现在的她身上寻找昔日青沼菊乃的倩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当初菊乃能集佐兵卫先生的宠爱于一身,想必拥有极美丽的容貌,但现在的她却一双眼睛突出,另一双眼睛凹陷,而且额头上还有一块伤痕,叫人怎么看都想像不出她曾经是位美女。 
  再说,菊乃曾是纺织工厂的女工,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一位有名的古筝老师,当然让松子始料所未及,可见三十年的岁月可以编织出多少形形色色的命运! 
  “这么说,你前年来犬神家的时候,佐兵卫先生还在人间喽?你跟佐兵卫先生见过面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我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睡了。再加上我的脸已经变成这样,老实说,我也不希望他看见我现在的模样。” 
  菊乃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 
  “不过,也正因为我来这里教授古筝,所以犬神家的人后来才邀请我参加佐兵卫先生的葬礼,让我能在他灵前上香,否则以先前的情况,我根本不敢奢望自己还能送佐兵卫先生最后一程。” 
  菊乃说到这么,眼眶又是一阵湿润。 
  (如此看来,佐兵卫和菊乃之间并非只是短暂的鱼水之欢,他们彼此心系对方,只是在那三位如泼妇般的女儿牵制下,两人不得不含泪分手。) 
  一想到佐兵卫临终之前,菊乃虽然近在咫尺,却不能见他、说出自己的身分,只能把泪水往自己的肚子里吞的情景,金田一耕助便忍不住为菊乃掬一把同情之泪。 
  橘署长似乎也感染了现场感伤的气氛,他咳了几声之后,才勉强打起精神说: 
  “原来如此,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我很好奇,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命案和斧、琴、菊的诅咒有关吗?” 
  菊乃闻言,身子不禁微微颤抖一下。 
  “不,我完全不知道。佐武遇害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死竟和这三样传家之宝有关,直到第二次佐智遇害时,那时我正在教授松子夫人弹琴,突然有一位刑警走进来……” 
  “嗯,对了!” 
  一旁的金田一耕助忽然插嘴道: 
  “我知道吉井刑警赶来这里报告丰田村发生命案的时候,你正在教松子夫人弹琴,所以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好的。” 
  “听吉井刑警说,他一提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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