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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新概念作文十年精选·男版-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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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完后就离开那间房子了。之后我就回到苏州了。我早就和房东相互留了电话号码。回到苏州后的几天里,我不知道他是转好了还是另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对自己的那个噩梦一直都耿耿于怀,努力回想梦中的事情,终于有一天,我在去报社的路上想起了梦中的自己,还有那个吴妈。   

  〃我确实是那个黑衣人!我确实曾做了黑衣人的角色。在去杭州的路上我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处理那件棘手的事情,好让自己不沾边,维护好自己在报社的形象。我没有发现自己。那个尼采的墓碑是否如同他的思想一样让我寻回自己?它只是一个寓言!确实如此!那或许是一个讲给我听的梦。〃我这样告慰自己。   

  我按照女房东留的号码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是谁?〃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记得!〃房东恍然大悟地说。   

  〃那里一切都还好吗?〃   

  〃好好好。多谢关心。〃   

  〃那就好了。再见!〃我如释重负,挂了电话。   

  〃严丰!愣什么呢?快点把那些稿件审读一下,明天的文化版都要刊登出来的。别误了事!〃编辑冲着我这边喊。   

  〃嗳!我马上做。〃我兴致勃勃地答应。虽然昨天晚上那个掘墓的梦至今令我神经有些衰弱,但我必须努力工作,以便以后能进入这个报社工作。         

。§虹§桥 虫 工 木 桥 书§吧§  

第76节:金瑞锋:刑天(1)         

  刑 天   

  刑天刚于山顶舞戚回来,童仆早已拿了一块粗糙的帕子在檐下等候。老远地见主人披头散发,腰间胡乱捆了块黄布,手里甩着惯用的戚,大迈着〃八〃字形的步子朝屋子走来,他即刻奔过去。手里边飞舞着那块帕子。刚要半小跑半跳地往主人额上抹汗,刑天早已一把夺了过去,在眉梢上胡乱涂抹了两下,便将帕子往后甩了出去。那帕子浸透了汗,童仆想跑上去接过来,它却〃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自己胸前,胸前的衫便湿了一片。   

  刑天将戚放置在案上,便将身子横在窗下的榻子上,摆出一个〃大〃字形来。忽见童仆不停地扇着他的衫,便笑嚷着:   

  〃不出门不动手脚的也热成这样么?〃   

  童仆颧骨上的肉挤了几下:   

  〃是热!主人这么热的天也出去舞,真是……我就站檐下一会儿就热得……〃   

  话未说完,却听见了呼噜,童仆便去寻来扇子,坐于榻前给主人扇风。   

  扇了许久,也不见主人醒来,他站起身来。从窗子里望去,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山底下去了。他仿佛这才觉察出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只有墙上的条形红光还依旧折射出些许光明……然而依旧的热。他觉得自己的脊背上、胸前又都湿成一片。主人还未醒来,童仆急着扇风和准备酒菜两样不能兼顾。幸亏这时有了一点凉风,他才抽出身去置备些酒菜。   

  当酒菜置备好了,已经呈放在门前的石桌上时,刑天也已醒来。刑天准备借了月光喝酒,然而他此时却听见童仆〃啊〃的一声惊叫,他看了看他,发现他已不再支吾,卷了身去拿兕觥。当童仆回到石桌前时,刑天已经和两个人在谈话,这两个人他认识,是常常来的伯偃和郢翮。童仆因此多拿了两副碗筷。   

  〃将我的戚拿到后面去磨磨,今天舞起来很不爽利!〃他原准备要坐下来听听伯偃和郢翮讲天上的事情,可刑天却将他打发开了。   

  〃我在地上的这些日子,上面可有事情发生?〃刑天问道。   

  郢翮一声不吭,只是拿着兕觥喝酒。刑天知道他不是个爽快人,没有在意。   

  伯偃随即半垂耷了眼帘,往兕觥里倒酒,酒倒得很慢,刑天仿佛听见了雨后檐下滴滴答答打在石阶上的声音。刑天看出伯偃的心思并不在酒上……他的兕觥已满,可他却仍在倒。那酒流溢出来,沿着兕觥的纹路淌下去,一滴滴打在石桌上,滴答滴答滴答。刑天的脑子又要回想起屋檐下的水滴,但他知道,依照常情伯偃并不会拖延很久,他就要开口了。   

  〃玉帝下了旨,要捉你去天庭……〃   

  刑天没有惊慌,沉住气问道:   

  〃是什么缘故呢?〃   

  〃只是说你由着自己的性子,想上去便上去,不想去便不去,太……忘了有他这个天帝……〃   

  刑天不语,一口饮尽了酒。伯偃用脚尖扫扫撞着石桌而掉落在地上的萤火虫,那萤火虫随着他的脚尖一扫便闪亮一下。他说:   

  〃你还是拿了那戚,去离这里十万里的西方。那里有个古莽国,还未有国王,你可以去。〃   

  刑天没有答话,又要喝酒,却见酒壶已干,便嚷着:〃拿酒来……〃   

  霍霍声停歇了一会儿,童仆将酒放在桌上。他又嚷道:〃磨去,磨得光光的!〃待他又饮了半壶,伯偃说:   

  〃你总可以走的……〃   

  刑天看他说这话时,也是耷拉着脸,心里有些烦躁。   

  郢翮至此仍然没有说话,他也不再喝酒了,只是耷着眼,看伯偃左臂边上的七八只萤火虫在扑腾,仿佛要用这火光燃着他的衣服似的,然而他马上又看见了伯偃脚边的那只垂危的萤火虫。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说萤火虫要烧伯偃的话,不仅荒诞,便是自己也要责怪自己未能替朋友分忧。   

  〃你可以考虑一下的,古莽国的人以黑夜为白天,以白天为黑夜,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去那里不必忧虑太多的事……说起来我们真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唉呀呀,衣服怎么着了火,唉呀呀,你这个小子,坐在我边上也不招呼一声……唉呀呀!〃伯偃跳起了身去灭火。他还想借着这事来教训一下郢翮,然而郢翮起身走开,也不搭理他。伯偃气愤地摔了衣服,追了上去,嘴里飞出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刑天待他们走远便回了屋。   

  天早已经黑了。他不管什么,直迈步进去。〃啪啦啦〃,是脚踢了一张凳子。童仆即刻点了松明进来。   

  〃拿我的戚来。〃   

  童仆便将戚呈于他。刑天才发现,那戚迸射出一道白光,明晃晃的刺眼。他翻转了看,那寒光便映在童仆的脖子上。童仆即刻领会到它的寒气,迅疾将脖子收叠于肩上,仿佛巴不得连头一并都缩到肚子里去,而不顾及别人会将自己认做乌龟。刑天手执戚而舞。屋里由于燃着松明,便恍恍的可见那闪烁的白光,一道一道,仿佛要刺穿了屋顶,直向着极高的天穹刺去。舞了一会儿,他便拿着戚离家而去。屋内仿佛依旧闪着那寒光,许久都不曾散去。   

  今晚的月光很好。皎洁的月光下有些花木在飘舞,倩影在地上拂动,真有如仙女在起舞。刑天也想到了这些,而且他还由此而记起广寒宫里的嫦娥来,可是,他自觉自己是个粗莽的人,不像太上老君,无聊时会吟唱几首诗〃呜呼啊呼兮,炼丹为妙;嘻呼啊呼兮,圣君开颜〃。他想,倘自己现在也会做几首诗,说不定日后也可以留个诗人的名号在世上。可是他随即觉察到自己的荒唐,左右胡甩了几下戚,又径自埋头走了。然而走了并不多久,月亮忽然隐去了,只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在稀薄的云层里。经风吹拂的乌云在月亮跟前汹涌澎湃。刑天忽然觉得身子有些瑟缩颤抖。他想到石头背后避避风,刚寻着了一个好地方,却避了还不到一刻钟,上头的碎石便被刮了下来,砸在他的头上,而且扬起的灰尘在未经睫毛闭门便冲了进去。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揉红了,大约也已经肿得很厉害。他走出去,却又被地上的荆棘划出了几道血口。他觉得自己有些晦气,嘴里骂了一句,依旧地走,倘若前面有荆棘、灌木丛挡路,便用戚砍出一条道来。         

◇BOOK。◇欢◇迎访◇问◇  

第77节:金瑞锋:刑天(2)         

  不知走了多久,天已经有点亮了。他遇着了一个老樵夫。老樵夫正喊着山歌,他没有在意,因此也不知道樵夫在唱什么。那樵夫却偏偏冲着他来:   

  〃你的眼红了,因为昨天晚上就已经注定你将有血光之灾。〃   

  刑天并没有搭理他。樵夫指了指他的小腹,他很生气,怒瞪了那樵夫一眼,又继续走自己的路,背后有樵夫的山歌跟随:〃一只老虎吃山鸡,猴子见了肚子饥,低头找根枝,与虎斗几次……〃刑天觉得这嗓音很是耳熟,但他没有努力去回忆这声音的真实主人。他忙着要去天庭。   

  不觉已经过了半月。   

  在一座山上,仍然遥遥地可以听见有人在哼唱山歌:〃一只老虎吃山鸡,猴子见了肚子饥,低头找根枝,与虎斗几次,几次斗不过,头儿没了窝,听到山歌……〃一个年轻的樵夫跟着声音去寻,见着了一个比自己稍长的人在饶有兴致地唱那山歌。   

  〃你唱的是什么歌,这么好听?〃   

  〃是《虎猴争斗》。一个打柴的老人教的。〃   

  年轻人很快便学会了这首歌,在路上哼唱着。不久,这歌却引出一只怪兽来。这怪兽没有头,手里总是拿着一把斧头一样的东西,脖子上还残留着血迹。它胸前的双乳却令人惊奇地左右转着,仿佛一对正在环视的眼睛,它腹上的肚脐也正如一张嘴。年轻人并没有害怕,仍然哼唱着这首山歌。那只怪兽随着这山歌便执戚而舞,但它不向人靠近。年轻人以为有趣,多哼唱了几遍,那怪兽也就舞个不停。   

  之后的日子里,山下村子里的樵夫们都知道了这件稀奇事,他们在无聊的时候,就到山上去唱唱那山歌,引出那只怪兽来,一边看它跳舞,一边吃采摘下来的野果。有时候,他们想到应该让这种有趣的游戏继续下去,便会不时给它扔个果子。樵夫们再也不会以为砍柴是件苦差事,因为随时都会有只乖巧的怪兽在旁边做伴,看它执戚而舞。   

  没有盛开的鲜花   

  我现在所讲的这个故事并非子虚乌有,你或许可以怀疑其中某些情节,可是它们确实存在过,存在于我们这个〃美好的人间〃,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和我是至亲,然而我又确实不是很熟悉的人……我的哥哥。之所以说他对于我来说很陌生,是因为他死时我还只是一个一两岁的小孩,他几乎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当然我那时还很小,即便见到什么,也未必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并不是一个十分早慧的孩子。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在一次阅读过程中,我发现有一个小孩的生活经历与我有很多相似,唯一特别明显的不同是,他有一个哥哥,小时受人欺侮可以由哥哥庇护。可我把这些想知道有关哥哥故事的想法告诉父母时,他们都支吾着不说话,小时候他们会大喊一声:〃玩去!〃可现在当他们真正要面对这个问题时,仿佛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我于是去问爷爷奶奶。奶奶一听到说起哥哥,眼泪就流下来了,口里唠叨着她的宝贝孙子,完全没有将心思顾及其他,我自然没有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后来我从邻居的嘴里得知,哥哥从小一直都是由奶奶抚养,和奶奶的感情特别深,可以说奶奶是哥哥的半个妈。奶奶和哥哥的祖孙生活一直延续到哥哥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他去世的前两年。最后的两年里,他虽然和父母住在一起,但也只是一人独自睡在二楼,可能他对自己的爹娘还不如对奶奶亲。爷爷被我问到这件事情时就不说话了。他习惯于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大青石上面吧嗒吧嗒抽旱烟。今年,他已经八十六岁了。我见到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手总是在往旱烟杆里头塞烟丝,似乎它老是塞不满。他抽个不停,和我爹一样,他们心里愁闷时都是一话不说,只顾抽烟,直到整张脸都被浓密的白烟所淹没。   

  爷爷后来告诉我的一些有关哥哥的事,还有从邻居亲戚朋友,以及哥哥的同学那里探知得来的一些情况,它们像各种被涂抹在油布上的颜料一样共同组成了我印象中的哥哥形象。虽然这些事情绝大多数都真实可靠,但也很不全面,有些事情可能只有哥哥一个人知道,别人猜测的都不一定是事实,比如哥哥为什么选择自杀,确切缘故几乎无人知晓,后来邻居朋友为此增添了许多近似怪诞的传说,而我也终究不能够从中获取可靠的东西。所以,这个故事中有些事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根本不近情理。当然,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恐怕也只能随着哥哥的死而成为永久的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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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金瑞锋:刑天(3)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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