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 姊妹篇:君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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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高兴。
“你看来精神不错啊。一定很幸福吧。真好。”
我微笑着说，心里对自己的这种表里不一实在是厌恶死了。
明明那么寂寞，可嘴上却说什么“一定很幸福吧。真好”。自己真是那么想的吗？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这么一想，我突然感到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美嘉小心翼翼地、非常珍视地紧紧握着自己抓住的幸福。
她公然戴着这枚戒指，可见她一定是害怕被我夺走这个幸福。
可能的话，我真想夺走它。可是我已经遍体鳞伤了，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已经不具备夺走它、破坏它的资格了。
做了这么一个短暂的美梦的，肯定只有我自己。
我骤然从梦里醒了过来。
如同雨过天晴，如同白雪融化，我要将声音消除，将颜色涂掉，不为人知地慢慢地消掉它们。
正因为喜欢你，才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病魔。
正因为喜欢你，才希望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可是，已经……太晚了。
“对不起。再见吧……”
再这样待下去，沉闷的空气就会使人窒息。美嘉说完这句话，就逃跑似的走掉了。
——等等我啊。
我费力地直起腰来想去追赶，可是沉重的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
原来如此。我已经连追赶美嘉都做不到了。我已经不具备去追赶美嘉的体力了。
病房的门关上了，只留下了苦涩。
每当房门打开时，我都期盼着美嘉的身影会出现在门口。结果看见的是护士或者老姐时，我就会特别泄气。尽管自己也知道美嘉根本不知道我住院的事，怎么可能来呢？可我还是一心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我的唯一
新年伊始——二四年。
“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非常后悔。真的很抱歉。”
新年刚过，好久没来探视的望递给我一张手写的贺年片，深深地低下头向我道歉。
望因为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美嘉而一直在后悔。
后来，他从老姐那儿听说了美嘉来医院那天的详细情况后（老姐是在门外偷听到的），就更加后悔了，一直不敢来见我。今天才以祝新年新气象为借口，前来赔罪。
从美嘉到医院来看我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后来美嘉再也没有来。
我甚至怀疑那天的事是不是真的。
“你生气了吧？”
“没生气啊。还得感谢你呢。”
“感谢？”
“因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美嘉了。而且还知道了美嘉现在好像很幸福。”
我装出很平静的样子。不知道我在望的眼里是什么样，大概比我想象的还要滑稽得多吧。
“平安夜那天夜里，我不是代替你去扫墓吗？当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原来是美嘉。美嘉问我，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说，你有了新的男朋友，还是不要问了吧。可是美嘉还是非要问……”　　
　　　　　　　　　　　　　　　　　　
　君空　第四章（5）
　“没必要。反正等我死了就知道了。”
“不许说死这个不吉利的字。”
望冲我吼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真生气。
望这样子让我特别高兴。有这样支持我的朋友，就把美嘉忘了吧。美嘉来医院那天发生的事，就当它是梦境吧。
望一刻也不停歇地继续说了下去。
“圣诞节那天，在公园里见到美嘉时，我更确信了这一点。美嘉的目光和高中时相比一点都没有变。她的眼睛告诉我，她现在依然是非常喜欢弘的。”
我压抑的心情激动起来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即使他说的都是假的，也平息不下去了。
“最近，我不是常常提起美嘉吗？因为我不希望弘忘记美嘉。我知道不该对你这么做。我使用这么卑劣的手法是因为不希望弘逃避啊。美嘉要是忘了弘的话，就不会来扫墓了。要是不原谅弘的话，要是对弘一点都不留恋的话，她是不会到医院来看弘的。弘，千万别做将来要后悔的事！”
如果永远都不向美嘉表###迹，我今后将背负着后悔度过一生。这一后果，我是知道的。
可是，如果将我的心情告诉美嘉，可能会给美嘉的心里增添新的创伤，这么一想，我就一直回避到了现在。
“你现在还很喜欢美嘉吧？”
望又重复问了一遍最初的那个问题。
不错，美嘉每时每刻都在我的心里。
我没有老老实实承认，是不想被后悔的念头击垮，因为我是好不容易才做出那样的决断的。
越是想要忘掉，回忆的影像就越变得清晰起来。
可是我故意装作没有意识到这些。想要忘掉的时候，其实或许并不想忘掉。
“怎么可能讨厌她呢？”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我现在仍然喜欢美嘉。
喜欢得近乎疯狂而痴情。
我对她的思念从分手之日起就没有一天停止过。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封闭的感情不再畏缩了，从里面一个接一个地跑了出来。
好吧，就这样。我要向美嘉表达最真实的情感。我不想再逞强了。
尽管现在我根本不指望美嘉回到我身边，不指望美嘉为了我抛弃到手的幸福，但表明我的真情实意绝对是有意义的。
即便不能够直接告诉她，但说出来的情感不仅会在空中轻舞飞扬，而且会直达她的心灵深处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我躲开了望的目光，拜托他“让美嘉再到医院来一趟”。望满面笑容地愉快地点着头，接受了我的委托。
我不再后悔了。我的感情依然如故，能够和美嘉相遇真是太好了。我要向美嘉坦白这一切。只有这样做，今后我才能一步一步扎实地往前走下去。那天，雨一直下个不停，玻璃窗被无数的雨珠打湿了。
——二月九日
讨厌雨天的人很多。我以前也是其中之一。可是自从住院以后，我有点喜欢雨天了。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睡得更香甜。因为有声响的话，就可以不去胡思乱想了。
那天一大早就有检查，所以整个上午我基本上都不在病房里。
治疗和检查当然还是件痛苦的事，但可以说已经慢慢习惯了。一旦我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将来出院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比任何人都能够体会最微小幸福的了不起的人。
我在护士的搀扶下回到病房时，隔着薄薄的门，听见了老姐说话的声音。老姐正在和谁在轻松地聊着。不过轻松的只是老姐，关键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听不见。
……是美嘉？
不，这是不可能的。　　
　　　　　　　　　　　　　　　　　　
　君空　第四章（6）
　决定向美嘉说出自己真实情感的那天，我鼓起勇气，拜托望带美嘉再到病房来一次。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可是美嘉一直都没有露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怀疑美嘉不会来了，渐渐地又认定她绝对不会来了。
抱着无根无据的确信的我，压根没有想到美嘉会在病房里。
我什么也没想，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同时我急忙戴正了毛线帽。
我的眼睛直盯着一个地方，受到了近乎震慑般的撞击，仿佛从那里将要飞出什么东西来似的。这样的感觉迄今为止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而且几乎每次都和同一个人物有关联。虽说是自己托人请她来的，可她来得也太突然了，连尖叫一声都来不及。
“噢，美嘉。好久不见……不是吧！”
头脑一片混乱，说出的话颠三倒四的。
“嗯……”
坐在这里的千真万确是美嘉。可能是忘了带伞了，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直滴答水。衣服也湿透了，都能拧出水来。美嘉膝盖上放着一条毛巾，冷得肩膀瑟瑟颤抖，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寻找栖身之地似的。
老姐的搞笑使得美嘉的表情松弛了一些。我的表情也跟着松弛下来。
我在心里对乐颠颠离开病房的老姐轻轻道了声谢。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扶着安在床边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可是，由于用力过猛，眼前一片模糊，身体晃了一下。美嘉见状，立刻扔掉膝盖上的毛巾，站起来靠近了我。
“最近总是躺着不动弹，真差劲。”
什么不要后悔，什么要像个男子汉那样倾诉？到了这个地步还耍什么酷啊。装模作样没什么意义。这就是我。这就是真正的我。既不再逃避也不再躲避。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除非以真实的自己来表达感情，不然什么意义也没有。
“哈哈哈……真没办法啊！！”
美嘉说着大声笑了起来，可是看上去却像是在哭泣，像是刚刚负了伤，像是在深深地责备自己似的。美嘉来这里一定有着许多的为难之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应该尽快让她从这里解脱了。
“我，有话……”
“美嘉想……”
两个人的话重合在一起，和毕业典礼那天一模一样。
“弘先说吧！！”
“我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先说吧！”
“这不是和毕业典礼那天一样吗？”美嘉说着笑了。
“可也是。那这回我先说吧！”
我也跟她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说笑的时刻。这样的时刻确实曾经存在过，这就足够了。
我要牢记这个瞬间，从明天开始一直朝前走下去。我就是有这种直觉。
我拉过美嘉的胳膊，使劲搂住了她。
温暖的身体。
太好了。能够这样见上最后一面，能够说出自己要说的话，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美嘉有男朋友，可是我喜欢你。我决不再让你离开我了。回到我身边来吧。”
语言比死要面子的思念要诚实得多。
其实，我本来并没打算说什么“回到我身边来吧”这种不知高低的话。
我能预料到美嘉会怎么回答。我早已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只要能够真实地表达自己对她的感情，就该满足了。
然而就在拥抱美嘉的一瞬间，我失去了理性。我变得任性了，变得贪婪了。我对于可能会受到的严重伤害视而不见，我最后一刻的想法是，抛弃固执和自尊以及一切的一切，我最终只想告诉你，我还是这么喜欢你，我渴望能再一次回到从前。
美嘉不但没有离开我的怀抱，反而搂住了我瘦弱的腰，脸埋在我的腰间。
我浑身热血沸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傻瓜，太晚了……”
美嘉说道。我并没有听错。我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确是带着哭腔这么说的。
太晚了？什么？什么太晚了？
以自己任性的理由和对方分手，对方知道全部真相后，又厚着脸皮想要夺回自己放弃的幸福。
美嘉的意思是现在跟她说这些话太晚了吗？
如果她真是这么想的，就推开我好了。推开我跑出病房好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即使美嘉这么做，我也不会怨恨她的。
然而我感到美嘉的手仿佛注入了爱，更用力地搂住了我的腰。
刚才美嘉从床上站起来向我伸出手的时候，她的手特别的温暖。美嘉搂着我的腰的左手无名指是那么柔软，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冰凉，也感觉不到一点坚硬感。
美嘉抛弃了她所祈祷的戒指。
这意味着美嘉抛弃了已经在握的所有幸福，到我这里来了。
难道说美嘉舍弃了未来的幸福，选择了我吗？
美嘉说的“太晚了”，不是来不及的意思，而是一直在等待我对她说那番话的意思吗？
我可以这样自以为是吗？可以这样期待吗？美嘉能原谅伤害了她的我吗？我还能够再一次得到那些日子，得到那些幸福吗？现在这样的我可以吗？我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把你抱起来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去，也不能牵着你的手漫步在街头了，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吗？或许有一天我会弃你而去，留下你孤独一人的。即使这样，你也会选择和我在一起的幸福吗？
逐渐弄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之后，我的视野成了银白色的世界，胸口剧烈地跳动着，感觉有些晕眩。
“我决不再让你离开我了……”
……我终于说出来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想让美嘉看到我没出息的样子，再次搂住了她，比刚才搂得更紧了。
“嗯……”
正因为放弃过一次，第二次就懂得加倍珍惜了。正因为体会了分离的寂寞，这次无论如何也决不再让美嘉离开我了。
我在这里发誓：　一定要战胜癌症。要不屈不挠地战斗到最后一刻。要让我俩能够一起度过的每寸光阴都是幸福的。要让美嘉幸福。让她成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包在我身上了。
一直没有停止的思念果真是有意义的。
经过了两年零七个月的漫长时间，我俩终于又走到了同一条宽阔的大路上来了。我慢慢地冷静下来之后，坐在了床上。美嘉坐在了椅子上。当我们刚开始说笑时，估计一直站在门外偷听全过程的老姐，果不其然抱着一堆从便利店买来的点心和饮料，笑容可掬地冲进病房里来。
“庆祝爱情复活！”
她兴奋地叫嚷着，把这些吃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扔在了床上。
如果这就是通向终点的最后的路程，前面纵有刀山火海，我也决不再走弯路了。　
　　　　　　　　　　　　　　　　　　
　君空　第五章（1）
　从那以后，美嘉每天都到医院来看我。
美嘉正在上大学，所以有时候下了课来，有时候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