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遥-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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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孤临踩着冰面后撤的同时,将上衣撕下抛至空中。
太多毒花在他的皮肤上蠢蠢欲动。它们在他脱去衣服的瞬间化为冰粉飘洒而下……
“呃呵呵呵~~~”落袄掩口娇笑,“夏孤临,如果我的毒能让你把衣服脱光,那这场战斗即使落败,我也不亏呀~~”
夏孤临交叉双掌,一道道汹涌的流冰之河自他掌内发出,向落袄奔涌而去——
正在这时,扬州的夜空之上却响起了奇妙的乐声。拨动琴弦之人,仿佛来自九重天上。
蛰伏在缀锦楼的蝴蝶,它们爬满了门,铺满了阑干,墙壁,窗户……
它们也听到了乐声,平静的翅膀猛的一震!
乐声如无形的幽魂飘过每家每户的院子。蝴蝶们不受控制得仰面跌落,黑漆漆的眼神在夜色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缀锦楼内对战的两人,武府花园里角力的两人,都听到了这乐律。
以乐声解开万艳夭蝶之毒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南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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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灵几乎是捂着耳朵看两个大力神打来打去,随便踏一步就能踩裂石砖,这一场下来只怕会毁掉半个花园。
看了这么半天,遥灵手里拿着剑根本没有机会出手。应太平身材矮小,像只小虫子嘀溜嘀溜在晏清都身周转动,晏清都的神弩适合远攻,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更糟糕的是,因为这小子是应老庄主的儿子,晏清都下手不能太重;应太平一拳一脚虽然准狠,但也伤不到清都铁打一般的身躯……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清都哥,别让这小子靠近你,射死他射死他!”
遥灵呐喊助威着,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能起到作用的——趁应太平一个劲往清都近身跳,遥灵将流云剑向他背后射去——
哼哼,臭小子没想到会腹背受敌吧!
“遥灵危险!”
没得意多久,遥灵却见晏清都的弩箭射了出来——却没有射中应太平,而是穿过他的腋下,撞开了流云剑的剑尖!
流云剑被弩箭击开,飞旋回遥灵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怕她伤到应太平么?
45 龙凤斗
“清都哥,不管怎么说先把他打倒啊,这样下去就算打到天亮这熊孩子也不会服的!”
遥灵有点沉不住气了。她一向沉不住气。
已经打了这么久,晏清都不急,她已经急得掌心冒汗了。
“不是那样的遥灵。”晏清都严肃道,“别让你的武器接近他,他的怪力可以破坏武器!”
破坏武器。
遥灵心中一震。
破坏武器……也就是说流云剑会被他毁掉?
流云催雪是祖师修成仙身之后所用的仙器。应太平连仙器都能破坏?
不过从他留在上面的牙印来看……只要他想,就能做到!
刚才好险……
要不是晏清都相救,遥灵可算无颜面对历代传人了。
“咔嚓。”
晏清都的弩箭被应太平嫩藕般的小手捏成了粉末。
他一直奋力接近晏清都,并不是为了伤他的身体,而是为了破坏神弩!
他对破坏的执念,就好像对食物的执着一样深。
既然如此……
遥灵心里冒出了一个很蠢的念头。不过她还是决定试一下。
正在这时,凤川从武陵春处回来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一句话便被遥灵揪住:
“凤川,你快去厨房,把那些还没上桌的好菜都拿来!”
“上菜?难道你要边看边吃?这么精彩?”
半块龙凤糕呱唧一下糊到凤川眼上。果然很……精彩。
两个不懂得珍惜食物的家伙!
相比之下遥灵反而不算太糟。最起码她知道,美食是要拿来品尝的。
“你等着啊。”
“慢着。”遥灵叫住凤川,她若有所思得盯着凤川脸上残留的枣子和糯米——
她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尽量大的圆圈:“给我做一个这——么大的水晶龙凤糕!”
“这么大?你要干嘛?”
“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去做你就做啊!你还欠我八十六样点心呢,动作快!”
遥灵每次想出奇怪的主意时都忘了她上次想的有多么糟糕。
“这么大,估计得做到天亮啊——你慢慢等吧……”
“哎哎,你傻呀,不用做那么认真,看上去又大又香像好吃的样子就行了!”
照应太平之前连盘子一起吃下去的表现来看,他的味觉根本没有那么挑剔。
也许用打架的办法让他屈服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你敢拿我做的东西当他们两个的互殴道具,小心脑袋!”
凤川其实并不介意做个龙凤糕山噎死应太平,但是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到遥灵手里就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由着她胡闹算了!
……
但是凤川绝没想到会是这样——
“平儿平儿,快看快看!姐姐这里有世界上最大最香的水晶龙凤糕!快来吃啊,管保你吃到天亮都吃不完!”
遥灵踩在假山一边大的龙凤糕上上蹿下跳,裙角鞋子上沾满了糯米枣泥,更大的问题是激斗正酣的应太平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她啊!
又在丢人现眼了……
装不认识她不认识她……
还好糕点只是作个样子,如果真是这么大一块龙凤糕,还不得把她整个人陷进去烫死!
遥灵跳得正开心,没留心脚带起一块糯米溅到了凤川脸上——
“疯婆子,你给我下来,下来!”
“啊哈哈哈,你的脸被糯米沾上可比平时好看多了,再来点再来点!”
遥灵玩心大起,干脆蹲下身来往凤川身上撩糯米:“哈哈~~你做的点心,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凤川虽屡屡中招,可是如果扔回过去那还跟遥痴呆有什么分别?
还好他做点心时还留了一手,他故意向龙凤糕后绕去:
“你少得意!你别忘了这东西是要引应太平过来的!”
“你还说啊——引不过来是因为你手艺太差,难吃啊!不信你自己尝尝!”
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么?哼哼。遥灵左右手各掂着一块香喷喷的糯米追过去:
“萧凤川你跑不掉——啊呀!”
遥灵整个人“硕咚”一声陷进了糯米糕里。凤川甩甩身上黏糊糊的枣泻,中计了吧,整块糕只有这里做的最软,我就不信你陷不进去!
“你要是喜欢把自己弄得满身糯米就好好在里面呆着吧!本大侠不奉陪了!”
真应该去洗个澡。
真是脑残了才会相应遥痴呆的主意!
凤川正欲离去,只听砰的一声,龙凤糕倒了一大片。
原来是晏清都的弩箭把应太平射到了米糕上!
死、死了么?
凤川回身察看,那小子头完全扎进糯米里,没了动静。
过了许久……
“滋流”。似乎是舔舌头的声音。是应太平?
没死啊……箭只是穿过衣服而已……
应太平把他的头拔了出来,伸长舌头舔舔脸上的糯米,懵懂而炽热的眼神望着这么大一块水晶龙凤糕……
好像这么长时间才注意到一样。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很久,努着鼻子闻了又闻。
“滋溜”。又是一道亮晶晶的口水流了出来——开始大吃大嚼。
糟了!遥灵还在里面呢!看他吃的这么投入,该不会把遥灵当肉馅一起吃掉吧?
这下子可是凤川始料未及。他急忙回到遥灵掉下去的地方,伸进手去摸索着——
他很快抓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是遥灵?
这么软?不会是枣馅吧。凤川又捏了捏。是人身上的部分没错。
不过为什么这么软啊,该不会是应太平那小屁孩的屁股吧,再使劲捏捏……
“呀——!”
被凤川捏到的人像喷泉一样从糯米里跳出来,还捂着胸口脸涨得通红……
凤川脑子嗡的一声。
真是遥灵啊。
那刚才……
该、该不会是捏到……了吧……
“萧凤川你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哼,才没有摸到那里呢。摸了那么久才有反应你是木头啊……还是,你是想让我多摸一会儿?”
遥灵生气加害羞的表情被糯米这么一塑造真是更好看了。
凤川知道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整死他。
趁她想到满意的方法之前赶紧开溜!
“呜嗷——!”
凤川被脚下的糯米一滑,身体已经被遥灵倒提起来摔回在糯米糕上。
扑通。
两个人都妥妥摔进了米糕里。
“可恶,应太平的怪力什么时候被你学去了啊!”
“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冷静点,要是不出去的话会被应太平吃掉的!”
“不用等到他吃,我先咬死你咬死你!”
“呃啊——你竟敢真的咬我!”
“哼,本姑娘咬你又怎样!有本事你咬回来啊来呀来呀!”
水晶龙凤糕里是三个人在乱斗。
外面,只有晏清都握着弩弓,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时,幽灵般诡秘但美妙的乐律盘旋在武府的夜空。
大片大片的凤蝶如落花般飘零入湖水,就像它们生前滑翔的姿势一样美。
房间里,武陵春残酒初干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被他扔在地上的酒壶,壶嘴还在叮咚叮咚滴落着琼浆玉液……
人生在世,莫负春光。
武陵春翻身,月光在他敞开的衣襟上流转开去。
真是,无聊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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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蝶被南歌子的弦曲魅音击溃,落袄以全城百姓性命为赌注的战斗计划也宣告落败。
她抱着被夏孤临的冰河擦伤的手臂退到门口。
已经试了好几次了,果然没办法离开这个房间。
难道夏孤临……真的想杀了她?
果然是小瞧他了啊。
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智慧。
“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不杀你。”
战局已在夏孤临掌控之中。落袄的勉强也被他尽收眼底。
“你在我师哥手下做事多久了?”
房里未点灯烛。月光照耀着落袄的红衣,让她的流血看起来不是很显眼。
他竟如此直接得把身处敌对阵营的晏离兮叫做“师兄”么?
一个是地位超越仙山道派的六公子之首,夏孤临。
一个是魔族四将新秀砚部之主,晏离兮。
师弟,师兄……
江湖上很多人以为,这对师兄弟会因走上不同的道路而成为敌人。
他们会同室操戈,兵刃相向。
谁料到……
46 烟花易冷
“很久了。”
血沿着落袄的腿淌到冰面上。
“很久,自从他入砚部以来,我们就一直是搭档。”
血流如河,仿佛照见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我师哥妻子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这是第二个问题。
晏离兮的妻子,辛夷。
那个像辛夷花一样单纯而勇敢的女子。
足以让落袄这样毒药一样的尤物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她咬紧牙关道:“不,与我无关。”
“你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夏孤临没有任何问题便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这就是他预设的三个问题。
不管前两个答案如何,如果不回答第三个问题,落袄就必死无疑。
落袄冷笑。
原来,早就怀疑她是杀害辛夷的凶手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晏离兮是因为爱上那个女人才不肯回到砚部的。
他为了那个女人抛弃了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
他活该独守空坟孤寂终生。
他活该的。
“我的毒药可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体验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的。”
落袄答道。
她身后的门开了。
她却没有立即离去。
身负重伤,却依然坚持着。
“怎么,你不为你师哥报仇么?”
落袄早听说过晏离兮夏孤临,这对仙途双绝的故事。
他们师承十分神秘,很多人都猜测他们的师父是来自海外仙山的神。
他们的剑同出棠溪铸剑池。棠溪之金天下利,江湖中却极少有人见过他们拔剑。
师兄弟两个谁更厉害,更是无人知晓。
他们一个冷酷忧郁,一个霸道煞气。
一个堕入魔道,一个为正道推崇。
究竟谁正谁邪,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有趣的两个人。
比起落袄与晏离兮的纠葛,倒是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更有看头。
“我与师兄之事,无需旁人多管。你走吧。”
房门大开。明月独照着夏孤临赤裸的上身,残花留下的伤痕殷红而斑驳。
毒显然还没能被化去。
夏孤临立即掀开床帐:“青儿!”
那个被月光涂满的清凉玉体却猝不及防扑进怀里。
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两片樱唇湿漉漉地凑上去,将温热的舌尖送入夏孤临的口中。
连同那颗苦味的丹药。
原来……夏孤临喂给她的第二颗丹药她根本没有咽下去。
一直都为他留着。
他想说你不用为我这样。
他想说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做到。
他想说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不过……
还是算了。
夏孤临由着那粒丹药滑进喉咙。
他含住青玉案的双唇,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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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差不多了。
南歌子对着满天繁星张开手掌,乐声如长鲸吸水一般收回了他的指尖。
整个扬州城的弦曲魅音都在同一时间消失,只留下夏夜蝉鸣,家犬时吠,和灰烬一般绝望的蝶尸。
但是还有一片不和谐的红色飞过碧窗梦居的上空。
南歌子毫不留情得扬起手指,自指尖发出的五根亮弦准确得缚住目标,将它摔到了地上。
原来南歌子是有武器的。
不是琴,而是弦。
他不用看就知道琴弦那一头绑着的是落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