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遥-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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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就像日出注定来临一样,夜再黑,也无法阻止落雪与阳光再度相遇。不管是我融化在你的温暖中,还是你闪耀在我的晶莹之下,我们必将牵手,穿越无数白天与黑夜,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遥灵站在山路边等着。太阳越升越高,他们五个人剑上的寒意透过竹林中的飒飒风声传了过来,吹动了遥灵的衣袖。她很快看到了他们,是凤川走在前面。遥灵微笑,冲他们挥了挥手。
“好久没六个人一起打架了。”武陵春轻摇着折扇,边走边欣赏着山中的雪景——或许还有血景。隔夜的血,比刀锋更冷。不过他们六人,不一直是在血路上杀出来的么。习惯了。
“我们六个打魔尊一个,会不会太欺负人了?”凤川像巡山小鬼似的扛着饭剑,青锋反射着太阳光,那明晃晃的光线却发信号似的不偏不倚照到了遥灵肩上。
“喂喂,凤川每次打架之前,都会说这般吓人一跳的话啊。”
“自私鬼,你行不行?要不要我背你?”凤川说着向楚云深伸出一只手。这只懒狐狸,自从打回原形之后就一直闷在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昨晚从话梅那里听说今天将是六公子隐退之前的最后一战,说什么也要变回一天的人形来。话梅看他不住,被他夺窗而出,跑到药房偷吃了南歌子平日藏着的丹药,变了人形,挎上横刀,死乞白赖跟来了。
难得这家伙不懒。不,关键的时候,他从来不懒。
“你叫我什么?自私鬼?快叫我三哥!”楚云深不走了,叉着腰摆谱。
“哇,别以为南歌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你都占我便宜多久啦!”
凤川说着作势打去,两人缠闹一阵。武陵春与南歌子都微笑不语。南歌子走近晏清都,询问道:“清都,你怎么样?”
“四哥放心。话梅打造的这副机关腿,比我原先那双腿还要结实灵活!这一战,是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清都你又在胡说了,咱们六公子又不是狗哪来的前腿后腿。”凤川打完了楚云深,又来晏清都这里找茬。清都被他问得一愣,支支吾吾道:“是、是啊,二哥,二哥说的是……”
“哈哈哈!你们听见没,小六子刚才叫我二哥了!你们,也得通通叫我二哥~~哈哈~~”凤川乐得一蹦蹿上了竹子,活像个大闹天宫的野毛猴。五个人就这么且说且闹,慢慢上了黛花山巅。这阵势不像是大战前,倒像是游山玩水。
遥灵在道口候着,见五个人身影逐一从竹林后隐出来。日光映雪,翠竹溢彩,六人战衣皓皓如雪,剑横长空,刀纵平野,弦奔江河,扇舞云霞。五人俱是龙凤之姿,日月之表,心魂似闲云,战意如长虹。遥灵呆望着他们直至忘情。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名动江湖的传说,六公子!是她曾经心驰神往,渴慕之至的第一侠客!
六公子振臂高呼,天下英雄,无不争相景从。他们每个都是万人敌,在六大门派昏聩懦弱,苍生倍受魔尊轻贱之际挺身而出,以护佑天下苍生,贯彻侠义之道为己任。遥灵几乎不敢相信,这数月来,她就是跟着这些英雄踏遍天下,涤荡奸邪,为了天下人的幸福而努力。今天,是遥灵第一次真切得体会到,她是跟着这样一群人走到今天,知道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为了心中的理想不懈努力。
能结识他们携手同行,才不算来这江湖中白走了一遭。遥灵望着他们,直到夏孤临牵着青玉案的手走过自己身旁也没发觉。
“大哥!”五人向夏孤临齐齐一拱手。夏孤临肃然道:“今天,是我们六公子对魔尊的最后一战,这一战,我们将赌上六公子所有的光荣与信念,为了守护爱人,为了守护故土,为了守护大义,洒尽热血,染尽生命,最后奋力一搏!”
“是!”
“这场战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希望各位能记住六公子结义时许下的誓言。第一,宁死不失大义;第二,宁死不忘大志;第三,永远不忘并肩作战的兄弟,无论生死,永远都是六公子!”
“是!”
六公子的誓声如山呼海啸,震动山巅,震醒朝阳,一直传到了九黎宫的宫阶上,吹动了安静的檐铃。魔尊正在殿内托腮小憩。说是小憩,不过是托着腮呆呆望着虚空罢了。魔尊已经一夜没合眼了。
真正的战斗,终于要来临了。
魔尊站起身,真的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人界那个老家伙,也一定憋了很久了吧……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魔尊正欲走,一侍者跪在当地,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忙解释道,“魔尊大人,小的的意思是,您让我们昼夜点灯,不得熄灭,这……”
“继续点着。”魔尊绕过侍者走去。
“可是魔尊大人……您……您这一去,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哦?是谁告诉你的?”魔尊忍不住回头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的侍者。侍者慌忙叩首道:“小的不知。小的今早去应太平公子房里服侍,是公子如此对小的说,要小的一定拦住大人……”
“哈哈哈!”魔尊忽然爽朗一笑,手指应太平寝殿方向道,“这小子浮毒清去之后,身体已经完全魔化,不能再回人界,不过,这并不是我不让他跟遥灵回人界的原因。你倒说说,是为什么?”
“小的不知……”
“我让你说!”
“是、是……小的听应公子说过,因为公子浮毒清去之后,非但没有损伤智力,反倒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聪明绝顶,因此大人有意将他留下,日后……”
“把这个拿给应太平。”魔尊说着,将一黄绢掷与侍者。侍者双手接了拢在怀中。再叫魔尊,魔尊背手仰天大笑而去,不再应答。
“有应太平在,我魔界,应也太平啊!”
229 永恒
黛花山。魔尊刚到,便见六公子阵列前方。夏孤临,萧凤川,楚云深,南歌子,武陵春,晏清都,魂态遥灵,魂态青玉案势贯长虹。他等这样一场像模像样值得自己认真的战斗,已经等了很久了。
“六公子?”魔尊竟露出一丝并不意外的微笑来,“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夏孤临向魔尊微微一点头。这般态度,好像面对一个萍水相交久别重逢的旧友。相见相识不相熟。没有恩怨,没有爱恨。
“六公子气势不减当年。若我没猜错,这也是你们的最后一战吧。”
他说……也是?难道这也是他魔尊的最后一战。不知为什么,遥灵总觉得六公子和魔尊这最后一战的火药味没有那么浓。真是令人诧异。
“阁下何必赘言?再这么聊下去,我们手中的金铁,可要无聊得生锈了。”武陵春微微一笑,轻打折扇,其余五把兵刃响应般回以低鸣。
这……完全不像是要发生一场恶战啊。遥灵疑惑得看了看青玉案,青玉案却不感意外。经历过无数厮杀,爱恨,误解,争斗,这是第一次,六公子与魔尊,不再为了仇恨而战。他们心中,都坚信自己会胜利。因为爱人的失而复得,因为信仰的历久弥坚,因为并肩作战之人犹在,因为九黎宫的灯火昼夜辉煌,因为黛花山下,有一双祝祷的目光在远眺着,他们都坚信这次,一定不会输。
既然心中无惧,就握紧手里的剑,心无挂碍,来一场真真正正的决斗吧!
六公子与遥灵青玉案,八个人的身影不约而同如流星般直贯云海。八人如流星一般悬于云海之上,激烈的风吹展八片衣袂,白色的仙鹤从他们身侧展翅飞过。魔尊则如一颗黑色的陨星悬于彼方。他审判般的眼神傲世着天下,背后已有九把黑色气剑旋转成阵。
夏孤临振臂为号,青锋剑,横云刀,流月银弦,君子折扇,金风劲弩齐齐亮出,掀起层层云浪,刀光映日,光彩夺目……
那一日,便是九天神明也无法忘记六公子与魔尊在九霄云层之巅的决战。朝阳点缀了染满鲜血的宝剑,暴雨洗涤了飞展如翅的战衣。哪怕光明远离了世界,英雄光华闪闪的战姿与灵魂,也必将照亮天下。
也许,英雄自他拔剑的那一刻起就输了。因为他承认了内心的脆弱,需借助手中金铁,方能守护世人不屑的梦想。
但是,当他们与自己的同伴一道,执剑奔向不可战胜的强敌,尽管自己力量渺小,尽管希望渺茫,尽管他们曾经屡战屡败,都勇往直前,永不后退时,他们就赢了。至少多年之后,回想起那段青春,曾经拿着手中利剑去刺穿无边黑暗,他们不会感到后悔。
第一,宁死不失大义;第二,宁死不失大志;第三,永远不忘并肩作战的兄弟。因为大家一起努力,彼此的信念和心意传到到对方心中,才能在心灵上,永远屹立不败。
心不死,心不败,才是真正的永恒。
“咔咔咔!”七把兵器相交一处,如篝火架着一轮明月在燃烧。鲜血从五人的指尖,额头,战衣上流下,染红了朝霞。魔尊又笑了,什么人间第一侠客,什么魔界第一尊主,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为了守护心爱之人的幸福,不惜付出一切的傻瓜罢了……
但是,很可惜。总要有人幸福,总要有人不幸。总要有人活着,总要有人死去。
世人的愿望太多,神明哪里有那么多星星,可将这些愿望一一点亮。所以,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往往要不择手段。比起失去之痛,倒是不择手段更容易些。
到底还是强大的人才配与神明诉说自己的愿望。
魔尊轻轻振袖,喝道:“你们连破我笔墨纸砚四将,那且来闯一闯我这笔墨纸砚阵吧!”
笔墨纸砚阵?八人相顾戒备,魔尊麾下纸刃夹雪,如蝙蝠出洞般袭来,脚下亦是雪浪翻滚,纸缘如刃,势如千刀齐舞。凤川跃起,长剑将纸刃打落为屑。再跃起时,一纸刃竟已追到了嘴边。凤川侧头一闪,张口咬住疾驰的纸刃,咔嚓一声将利刃咬碎,片片白雪纷纷而落,融入飘雪之中。
凤川踏着飘舞的纸刃向魔尊逼去。他脚下飞过数只金箭,射得纸刃烟花般绽放凋零;武陵春紧跟凤川身后,踏云而行,一面飞驰,手中如拈花撷草般接了数片纸刃,手腕轻轻转动着,将纸刃折为扇,一抖而散;南歌子御银弦,楚云深御横刀,两人沐浴漫天纸雪中,丝毫不为其乱;夏孤临则只是静静站在原地,那五人奔袭了不多时,魔尊已用纸铺陈雕砌为一整座苍白的迷宫。他想用这玩偶般的城堡困住六公子,倒真是童心不改。
“上!”夏孤临携了遥灵与青玉案,沿着白色的阶梯,白色的峭壁,踏着白色的砖瓦向纸堡尖顶袭去。南歌子白袖一扬,一道银弦如水流射出,牢牢绑住了纸堡尖顶的法阵。凤川也已经踏着纸刃奔跃至最高点,可空中已经没有纸刃可以踏足——
“清都,快!”武陵春信号一出,晏清都会意,拉弩搭箭,一支金箭朝着武陵春的方向射出,武陵春纵身一跃踏上疾驰的飞箭,乘着金色羽箭朝即将下落的凤川追去。待追到只剩一臂的距离,武陵春伸臂,将折扇一打,喝道:“凤川!”
凤川即刻跃起,足借武陵春折扇一弹,如鱼跃龙门般跃上九天,长剑坼云,光舞乾坤,惊天动地的一剑,便向纸堡顶尖变幻不定的法阵刺去!
“轰——轰隆隆——!”
遥灵举头仰望,只见剑阵相击处光环刺眼,纸做的城堡如旧漆片片剥落,那法阵如绿色的巨塔轰然坍塌,露出其下漆黑的一片,似乎是个极深的洞穴。遥灵只觉足下一轻,她和青玉案已经被夏孤临双手拎了起来,直向那漆黑的洞穴中抛去。
“接下来是墨池,靠你们了!”
遥灵与青玉案投身墨池之中。她们两个现在是魂态,故不能被灵力之墨着染。夏孤临等六人纷纷登上纸堡最高处,纸堡下沉的同时,底部却有厉吼惨呼之声传来……
夏孤临眉头一皱。六公子向下方望去,只见一群漆黑如蚁之物,正朝高处爬来。
是魔尊的砚鬼兵?武陵春摇摇头,又是一堆烦人的杂鱼啊。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从晏离兮那里得来什么口诀可以兵不血刃退了这帮杂兵……
“大哥,一个一个打,太费手脚了。”武陵春道。
夏孤临点点头。南歌子便掣银弦,长至十数丈,交错成网,向黑色的甲兵罩去。待砚鬼兵被银丝网缚动弹不得,夏孤临猿臂轻轻一振,食指在空中一点,便作涩风团舞,一瞬之间,竟是天地变色,日云晦暗。夏孤临指点西风,如闪电般破空闪过,西风携天地之威,如万马奔腾般向砚鬼兵呼啸席卷而去!
“砰——!”巨响过后,强风吹动纸堡顶端的六片衣袂,招展如鹰。夏孤临回视墨池,水面漆黑平静,两道冲天晶柱毫无预兆破水而出,如白凤朝日。遥灵青玉案踏水浮空,各执一根银毫:“大哥,紫林翠管已经拆毁,少时墨池便将尽灌纸堡!”
夏孤临点点头。八人齐望远处,云海如腾龙凤,八人的眼神历经风云变幻,却如沧海映星斗,辉辉耀耀,俯瞰众生。墨池之墨自纸缝流泻而出,在纸堡上画下预示命运一般的咒文。
八个人屏息凝神注视着。黑色的墨珠没入白色的土壤,一点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