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遥-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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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灵一时间不能理解眼前的景象,只有她这种从未在山中修仙的人才会把仙山想象成遍布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的仙境。夏孤临和晏离兮儿时的记忆中,这培植药草的苗圃可是最好玩的地方:跟猴子打架、猎野兔,偷拔药草给孤鸾师叔酿酒……那可是练剑之余最好玩的事情。
“噗——啊呲呲呲——”
遥灵正仰脸望着松树上那只灰猴子,却不料被它吐了一大口口水在脸上——这么一来就算是把她满脸的土灰都搅拌抹匀了。那腥臭粘稠的半透明液体已经无法克制得沿着脸颊慢慢往下流了!克制,现在一定要克制啊遥灵!现在绝对不是跟这种臭猴子置气的时候,你还有大事要做!萧凤川和那帮菜鸟都还生死未卜,大敌当前,一剑都不能浪费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身上!
“嘎嘎——嘎嘎嘎……”不知所谓的臭猴子开始发出不知所谓的怪叫了!遥灵低下脸,看不到那猴子的动作,可是刚才从她眼前闪过的——那肉红色的东西是什么?是猴屁股么?是猴屁股吗?真的是猴屁股!骗人的吧!它竟敢用猴屁股对着遥灵!
还是先去找萧凤川吧。或者,先找点水把脸洗干净。遥灵移步的同时,只听“呱唧”一声,一大块唾液从脸上流下来华丽丽得粘在了衣服上,黏黏的,黏黏的,被清风吹得蛛丝一般,亮晶晶,随风,摇曳……
我去他的大敌当前啊混蛋!还有比这只还没有看清长相的臭猴子更可恨更该死更值得受遥灵一剑的敌人么?遥灵反身一剑劈去,就算双眼被唾沫糊住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一击必中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遥灵已经是修仙十几年闯荡江湖好几个月的女侠了!绝对不需要像某些修仙主角一样从跟猴子打架开始自己的修行!所以这只猴子注定是炮灰,从这一剑起就是了!
“砰。”遥灵只觉手腕一麻,大力冲击下引剑后退的同时,只听猴子嘎嘎怪叫几声,树叶树枝几声响动,似乎是它逃远了。可恶,这关键时刻竟然有人出手救这臭猴子!真是比猴子还贱!
“切,真是的,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么狼狈。”方才与遥灵剑相撞的兵器呼呼飞回说话的人手里,她懒懒用那东西捶了捶肩膀,“能先把脸擦干净么?我离你这么近,闻到你脸上那股猴骚·味……这会让我很困扰的。”
这个声音。这个甜到发贱懒到让人想大嘴巴抽上去的声音,遥灵就是八百辈子都忘不了。她抬起袖子把脸上东西一抹,接着往地上一甩:“花深深,你终于出现了!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没脸的是你。”花深深颇为厌恶得白了一眼遥灵依旧模糊的脸。她明明站在破屋的门槛上——离遥灵这么远能闻到猴子唾沫的味道才怪!而且,她怎么穿着昆仑派的青霜道服?也这么快就成功混进来了么?
“这才不是问题的重点!下了朱砂血咒让我和凤川武器失灵,然后把我们丢在九曲仙径上的人是你吧!不顾我借剑之恩恩将仇报的人也是你吧!莫名奇妙消失掉现在又忽然出现,还跟我作对帮那只贱猴子的也是你吧!”
“是我又怎么样。你不是还好好在这里么,又没掉一根毛。”花深深将相思环乾坤圈似的套在身上,懒懒道,“就是,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一定要等我死了才肯道歉么?而且,掉毛什么的算哪门子形容啊,用来说那只猴子还差不多吧!”遥灵恨恨道,花深深一出现,自己的霉运果然又回来了!
遥灵并不知道,花深深也是假充通过九曲仙径试炼之人,混入昆仑派做了入门弟子;她更不知道花深深在辰燮矮冬瓜那里使出了什么花花手脚,虽然被派到玉芝园,品级却连升两级,成为洪级弟子,当上玉芝园的园长了——
过程也许并不重要。现在花深深要对遥灵说的只是结果而已。她一撩长发,懒洋洋道:“现在我已经是掌管玉芝园的执事弟子,有权决定所有看园弟子的去留。所以,你和萧凤川想帮的那些新弟子已经被我遣散别处。现在整个玉芝园,只剩下你、萧凤川,和我,三个人了。”
155 荒草地里的仙草
三个人?就剩他们三个了!就剩他们三个了吗?骗人的吧!不会是真的吧!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女大王竟然混上了玉芝园的执事弟子?还遣散了其他看园弟子单单留下凤川和遥灵?她是故意的吧!
冷静……一定要冷静……虽然现在不知道花深深想干什么,但是跟她在一起一定没好事!
“凤川……在哪里?”遥灵问。她还是想着凤川那条没来得及发完的灵扎。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花深深做了什么,让凤川连话都来不及说完……
“他么?呵~”花深深阴笑道,“他在苗圃里干活,你如果想的话——啊不对不对,现在我是执事弟子,你们都要听我的命令。嗯哼,你,现在去苗圃跟萧凤川一起干活吧。”
花深深说完,长发在腰际一漾,转身离去。看惯了她穿露着长腿的花瓣裙,裙摆长及脚背的青霜道服穿在她身上,看上去反倒更像个小孩子。不,不能把她当小女孩看待!花深深虽然面容幼?齿个子小巧,但是内心绝对比深山老林里会吃人的老妖怪还要恐怖一百倍!
“嚓。”
遥灵拨开一大片绿油油的滴水观音,此处土壤湿润,叶尖垂挂的水珠晶莹莹洒了遥灵一身。蹲在一堆狗尾巴草里不知专心致志干着什么的凤川终于扭头看到了遥灵。
“诶——?终于来了么。”凤川只懒懒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将一大把狗尾巴草连根拔起,扔到一边。
……这算什么态度?他看到遥灵现在这个样子,满脸的陈年老灰被猴子唾沫抹得匀了,衣服上沾着细尘挂着露水连着黏糊糊的不明液体……看到这副狼狈相至少该问句“你怎么弄的吧?”
竟然只有一句不冷不热的“诶——?终于来了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终于”?难道遥灵动作很慢么?费了那么大劲帮他们引开娇娥姐妹的注意力,至少也该说句“辛苦你了”、“不会是被她们欺负了吧”……哪个世界会有这么薄情的问候啊?
算了。说起来,现在跟萧凤川还处在冷战期,他好像已经从那个对老婆呵护万般无微不至的新婚夫婿变回了原来那个人渣自私鬼——或者说他根本一直都是。
“啊。引开那两个守卫弟子的时候遇上一点麻烦。”遥灵蹲下来,看凤川正在忙什么。凤川身前的土地上,居然生着一株水晶般透明的淡绿色异草,注目它清雅绝伦的颜色,遥灵仿佛觉得浑身血脉通畅,精神百倍。这是……仙草?
遥灵头脑中迅速闪过在雨巷苗圃时学过的那些仙草名目,这脆若水晶,绿如碧玉,光芒宁人心智的,似乎就是传说中天界才有的仙草“瑶阶翠羽”!
这是……不可能的吧?没有天界仙光拂照风露滋润,这种一旦被地气侵蚀便会碎裂为晶羽,凡人手指触碰便会化为清水的娇弱仙草,怎么可能在这种乱七八糟的环境下成长呢?这个废弃多年的玉芝园,即使有看园弟子也不会来照看苗圃的。除非,这根本就不是瑶阶翠羽!
“这个,这个东西……”遥灵指着仙草的手指不住得颤抖,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手指却被凤川沾满潮湿泥土的手握住按了回去。
“别乱说话,仙草皆有灵气,你这么大声,会吵到它的。”
遥灵赶忙捂了嘴。凡人呼出来的气对仙草来说都是浊气吧?可是,看这棵仙草的样子不像是刚移植过来的。只要它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超过一天,凡人的一点气息对它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我是问,这棵仙草怎么会在这里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照顾它?”
说来话长。凤川皱眉,慢慢移开了护着仙草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带着那群新弟子,刚刚进玉芝园的园门便看到了身着青霜道服,俨然昆仑派弟子的花深深。花深深不由分说将新弟子记为几位长老名下,遣其回各峰跟随长老修炼。新弟子自然不胜欢喜,千恩万谢得去了;独留下萧凤川,却要命令他照看苗圃,不知是何用意。
凤川在杂草丛生的园中闲逛,竟然发现了仙草瑶阶翠羽。凤川的吃惊程度不亚于遥灵,这种只能生长于天界的仙草居然长在这种野草地中,只有一种可能——
“诶?你说是花深深带过来的?那怎么可……”
“嘘,小声点!”凤川急忙止住遥灵,“女大王可能正躲在什么地方听着呢!”
“你这么紧张没用的。依我看,这些花草树木都有可能是她的耳目,躲不掉的。”遥灵无奈道,花深深有那么厉害的花精灵,驾驭数棵稍有灵气的花草又有何难?
对了,花精灵,仙草……遥灵猛然想起,在思凡洞天时,花深深曾坦言并非魔尊生女,而是义女;她自由操纵百花精灵,生于百花之洲生洲仙岛,那座岛是百花故乡,真有瑶阶翠羽也不足为怪。如此说来,这株仙草真有可能是花深深带来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这种娇弱的仙草放到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来!这对仙草本身是种极大的伤害,虽然现在没有枯萎的征兆,可这里却不是它该呆的地方!
“我已经把它周围的杂草拔干净了。接下来……也只有看花深深,究竟想干什么。”
凤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去烧点热水,你洗个澡吧。”
“凤川……”遥灵叫住了起身欲走的凤川,“其实,引开那两个守卫女弟子之后,我遇到很多事……”
“什么?”
遥灵低下头,看到自己这邋里邋遢的样子,还是去洗个澡再说也不迟。更何况现在,毓扬掌门和纯钩宝剑,花深深和翠羽仙草,这两件事还根本都联系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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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遥灵和凤川都已睡得沉了,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月光下的玉芝园,竟是这一副奇异景象……
以瑶阶翠羽为中心散射出的莹莹绿光,将整个玉芝园的花草树木,由近及远,由深到浅照作层层透明如水晶的绿色。花枝摇曳,抖落点点萤火般的光点在夜风中飘荡,落池而成杨花,飞扬而成星辰。
瑶阶翠羽如静静吸收着月光一般将根茎枝叶中的污浊洗净,叶片变得更加晶莹无瑕,繁花飘坠,在光镜般的叶面上掠过瑰丽的影子。月光和夜风都如水一般透彻,不见白日时的半丝尘埃。
在瑶阶翠羽之旁静静蜷腿坐着的少女,水晶明眸中却有太多复杂的情愫,几乎已经多到眼睛里装不下,化为泪水溢出来。
她静静注视着瑶阶翠羽,仿佛是注视着那晶莹叶片中自己的倒影。良久,她方沉声对仙草道:“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仙草枝叶随风一荡,少女心中一动,仙草却再未有更多反应。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垂下头,不再看那株仙草。这熟悉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吐露出内心中的所有,不再隐瞒:
“终究,还是不肯出来见我么,奶娘?还是,您直到现在都无法凝出人形呢?”
晶莹的泪融化在透明的月光中。她眼中流着泪,脸上却是笑着的,那努力上翘的嘴角,几乎快把她的心一起扯碎了。
“魔尊爹爹说过,您的人体虽然已经消亡,不可挽回,可是只要把仙草本体种于天地间清气所钟之地,您便可复生……十年前,爹带着仙草来到昆仑山,可昆仑八派的掌门,竟然都因为您侍奉过半妖半仙的娘亲一口回绝……”
她仰着脸,泪水在脸上流成两条发光的河流,她的手将道服的裙摆紧紧握作一团,恨不得撕烂了它。她恨这身道服,她恨昆仑派,她恨这些见死不救的畜生……
虽然后来,她无所不能的魔尊爹爹将仙草悄悄藏在这里,谁也不会想到长满杂草的废弃苗圃中竟然生有仙草,可本就脆弱的仙草本体却必须在汲取清气的同时忍受地气污浊的侵蚀。这般苟延残喘,奶娘的复活根本遥遥无期。
她等了十年。她明明知道奶娘的魂魄就在仙草中,她却不能再看她一眼,不能再跟她说话,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她怀里安眠。
这种别离,比死还要痛苦。
“奶娘……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深深好想您,真的好想您……”
她擦干脸上的泪,正对着仙草跪好,哀戚之色随着泪水消失不见,现在她脸上的,只有坚毅和决绝:“奶娘,深深说过,一定不会放过昆仑八派为首的昆仑派!一定要,让他们吃到苦头!现在,有了‘那个人’的帮助,我已经对昆仑派的隐秘了如指掌,这次计划,除了要替奶娘报仇,还要夺回我认定的男人……深深在您灵前立誓,若有失败,则再无颜见泉下父母!”
替奶娘报仇,让昆仑派从此永远臣服于魔尊爹爹;
夺回认定的男人,从别的女人身边……
花深深对着瑶阶翠羽拜了三拜。她站起身,转脸去望高空中的月亮,长发随风而起,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亮泽。
一切,才不过刚刚开始。
父母的仇,那些无法挽回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