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 by 天摇光 (虐心+古代+文笔优美+悲剧)-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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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风越时，觉得父子两人很像，尤其是眼睛。但看到苏凝的时候，连亦天才觉得这母子俩才几乎是一个模样。五官轮廓，都像得令人吃惊。
苏千岚被绑在一个铁架上。脸色白得几近于透明，嘴唇发灰，连亦天第一眼看着心都揪起来了，完全看不清他是死是活。
他身下是一个圆坛。中间一块实地，外面一圈却是清水。那水已经被鲜血给染得通红，那血就是从苏千岚手腕上一滴滴滴下来的。伤口并不大，能让一圈清水红到这等地步，至少也有一日一夜了。
连亦天面上易容，也不敢做得太过，只得站在阴影里，偷偷瞅上面对坐的两人，竭力不再去看苏千岚一样。他怕再看片刻，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救人了。
苏凝脸色比苏千岚好不到哪里去，手里一碗茶已经足足端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她动上一动。
“凝儿。”
苏凝浑身一个激灵，茶碗响了一下，回过头来。“你究竟想怎么样？”
风越微笑地道：“你还没考虑好？”
苏凝道：“风越，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要的东西，不是我不给你，是我根本没有。还有什么能比我儿子的命更重要？”
风越笑了笑，道：“再过上几个时辰，千岚也就没命了。你这做母亲的，就这么不心疼儿子？一张藏宝图，就这么重要？”
苏凝道：“他也是你儿子。”
风越道：“只要你说出来，儿子也可以留着，宝藏也可以有。何乐而不为？”
连亦天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他早已隐隐料到，风越要火雷珠救妻子，并非是夫妻感情深厚，而是因为火雷珠里所藏的那笔宝藏。妻子可以害死，儿子也可以害死，令人发指。
殊不知这笔宝藏，早已到了自己父亲手中。否则归一楼又怎可能如此财大势大？
看了苏千岚一眼，又不由得自问，我对他做的事，岂不是更令人发指？一时间遍体生寒，竟然无法再想下去。
只听风越笑道：“凝儿，看来你是不肯的了？”一面取了剑，走到苏千岚面前。刷地一声，已经割开苏千岚的衣衫。
苏凝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抓了他手臂道：“你干什么？！”
风越道：“你跟别人生的孩子，我替你养了二十余年，也够了。”
苏凝脸色煞白，道：“我说过多次了，这孩子是你的。他难道模样跟你不像？”
风越剑尖慢慢刺入苏千岚胸膛，笑道：“凝霜是我女儿，这个我可以确定。那一两年，你没有离开过天哭。可是，千岚出生前那一年，你一直在外面。千岚是有几分像我，不过，那也并不绝对。我实在不信，你跟那人，就真的守之以礼了？”
苏凝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颤声道：“自然是，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风越冷冰冰地一笑，道：“你当时知道了他家中有妻有子，他慑于自己的名声，也不可能抛妻弃子来娶邪派中的有夫之妇。你自然便只能回来，看在霜儿的份上，我也不曾跟你计较，装聋作哑。未料到有了凝霜不久，你竟还是携了火雷珠去投奔那人，凝儿，你说，我们两人，究竟是谁对不住谁？是我对你无情，还是你对我无义？”
连亦天见风越手中长剑已经刺入苏千岚左胸寸余，心中急惧，也顾不得什么，铮地一声，长剑出鞘。
风越岂料到身边侍从竟来偷袭，见闪避不及，把妻子一推，苏凝身无内力，被他挥袖一带便推到了连亦天面前。连亦天这一剑是尽了平生之力，其势惊人，哪里来收得住？
只见剑刃寒光一闪，已经从苏凝胸前直透到了后背，连亦天耳边听着苏千岚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娘！”见那剑正中她要害，是决救不了的了，手掌在剑柄上发力一送，整柄剑从苏凝身上穿了出去，直透过后面的风越的左肩，把他硬生生钉到了墙上。
“娘！！”这声惊呼却是两个人发出来的，除了苏千岚，还有刚刚赶来的凝霜。凝霜手腕一翻，一对短剑向连亦天刺了过来，连亦天侧身避过，刷刷两剑割开了苏千岚身上捆绑，喝道：“这人狼心狗肺，把你娘当挡箭牌，你还要为他报仇？”
苏千岚已经扑到苏凝身上，她早已是活不成的了。苏凝抓着苏千岚的手，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没事就好……你跟霜儿……要好好活着……活着……娘对不起你们……”凝霜也扑了过去，苏凝又握了她的手，面上淡淡露出一线微笑，美如仙人，竟令人有种光华满屋的感觉。
苏千岚踉踉跄跄站起身，凝霜还扑在母亲身上哭喊。他走到风越身前，风越声音微弱，低声道，“千……千岚，救，救我……”
苏千岚放声狂笑起来，“救？救你？”回头叫道，“凝霜！”
凝霜还哭得上气不接不接下气，苏千岚抬高声音，喝道：“凝霜！站起来！”凝霜一惊，慢慢站起了身。
“我现在内力未复，你去杀了他！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手他的脚，扔到酒缸去！”
凝霜颤声道：“哥，他，他是我们父亲啊？”
苏千岚笑道：“他还是我们父亲？他对我做了什么？对我娘又做了什么？我们不过是他的工具！凝霜，你是幸运，还没有被他利用到需要杀你的地步！娘被他在冰壁里封了二十年，我就让他在酒坛子里泡上一辈子！”
凝霜握着短剑的手发抖，一步步后退。“不，不，他终究是我爹，小时候他抱过我，亲过我，教我念书，教我写字，教我武功……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哥，你饶了我吧！”
苏千岚脸色发青，道：“好，我自己来！你看着就行了！”
正要去捡地上一柄剑，手腕一紧，却是被连亦天扣住了。“你这样对你父亲，是过份了。而且，也是脏了你的手。”
苏千岚一见是他，顿时红了眼睛。“你害我还不够，还害我娘？”
连亦天咬了咬牙，随手一剑挥出，正中风越心口。“是，我杀了你娘，又杀了你爹。你找我报仇便是。连同你自身的仇。”
苏千岚一时反倒楞住，连亦天抛出一颗头，在地上骨溜溜转。凝霜低头一看，竟是华明楼的头！她连受几次刺激，这下再也经受不住，昏了过去。
“元凶虽然是你父亲，但下手杀我家人的是这个人。我杀他，也算是报了仇，了无心愿。每年荼蘼开花的时候，我都会在山庄等你。等你来杀我。”
连亦天拔出嵌在风越尸身上的宝剑，转身向外走去。苏千岚的声音，在他身后冷冰冰地响了起来：
“你很会做人，而且做得是干净俐落，滴水不漏。”
连亦天道：“你以为我在江湖上的名头是白混的？你以为我除了治你的本事，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苏千岚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不过他宁可看苏千岚现在的模样，也不想再看那个小猫样偎在自己怀里的人了。更不想看那个被扯着丝线而动作的傀儡娃娃。
苏千岚的声音却比他想的冷静得多。“不必激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活到杀你的那一天。”
连亦天回过头。这次他的眼神，莫测高深。“我原本以为，傀儡娃娃没了身上的丝线，就是废物了。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有韧性。如果你还是报不了仇，那么，你大可以再考虑一下回来当我的傀儡娃娃。”
苏千岚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唇角扯出了半边冷笑。连亦天继续向外走，却撞上了归南渊迎面而来。
“我就奇怪，为什么会没人进来打扰，原来是你。”连亦天笑了起来，“这个渔人之利，你倒也收得挺不错。”
归南渊淡淡地道：“我也是为了千岚跟凝霜好。”
“天哭的事情，我没有兴趣。我此来只是为了救千岚，没想到结果比我想的更糟。那两兄妹，都得你照顾了。”
归南渊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有意把天哭一举灭了。”
连亦天道：“我孤身前来，能走得回去，都算天幸了。何况，灭了天哭，还会有另一个天哭。江湖上总是需要这样的门派组织的，这是武林的游戏规则。不过在你跟凝霜手里，比在风越手中，更令我放心些。”
归南渊笑道：“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承诺了？”
连亦天道：“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永不相侵。不过，”唇角一动，笑意更深，“江湖风大浪深，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今天风光，明天或许就是具尸体了。一具尸体，是没有名字的。”
一拱手，道：“告辞，千岚如今心情激荡，有劳你照顾了。”
归南渊道：“这个自当尽力。”
21
一座小镇，依山傍水，虽然偏僻，倒也幽静。
苏千岚正坐在河边钓鱼。连亦天远远地看着他，有些恍惚。那河边上遍生芦苇，风一吹芦花满天，苏千岚一身青衣，恍如谪仙，让连亦天反倒有些觉得把他囚在自己身边那两年很是不真实了。
苏千岚放了钓竿，站起身来。突然身子微微歪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在膝盖上揉了几把。
连亦天知道是那天蚕丝种下的祸端。每到变天时，关节便会酸痛无比，虽然死不了人，但长久而来也很是难受。
晚上，苏千岚坐在灯下看书，忽然听到有人轻轻叩门。他皱起眉头，不理会，继续低下头看书。
“吱呀”一声，柴门被人推开了。雪花夹着冷风灌了起来，苏千岚打了个寒噤。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浓眉，俊朗，是连亦天。
苏千岚没有抬头。
“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连亦天把手里的玉匣放在桌上。“我只是给你送药来的。”
苏千岚瞟都不瞟一眼，道：“你的东西，我不会用。”
“那是雪域碧菡，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只要服了这个，就不会在阴雨天气浑身关节酸痛难当。你就算是为自己着想好吗？”
苏千岚慢慢搁下书，抬起头来，借着油灯幽暗的光，打量着连亦天。连亦天的眼睛很亮，苏千岚恨他这双眼睛，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带着笑温柔又温暖地看着他，如果……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打开玉匣。
里面是一朵碧绿的莲花，苏千岚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雪域幽菡，听说是生在雪峰顶上，想去找的人，都回不来。”
连亦天道：“我摘到了。”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辛苦，也唯有他自己知道。那雪峰积雪终年不化，陡峭无比，纵使连亦天武功绝顶，迎了那大风大雪，也数次险些滑下山崖。更兼那雪域幽菡又是生在峭壁之上，连亦天几乎怀疑自己回不来了。
苏千岚把花放下，淡淡地道：“我不要，你拿走。”
连亦天叫了声：“千岚！……”
这一声叫，让苏千岚的眉顿时蹙得紧紧，脸上现出厌恶之极的表情。这种表情让连亦天一颗心都凉了，比在冰天雪地里赶路还冷。
苏千岚一回手，竟然将那珍贵之极的雪域幽菡掷到了河中，水流甚急，转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连亦天看着，他能够去接住的，却没有动。苏千岚拍拍手，道：“怎么，心疼了？”
连亦天转回目光，道：“我心疼的是你。”
苏千岚铁青了脸，冷笑道：“不需要！”
连亦天见他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胸口呛咳起来，又疼又怜，不想再惹他生气，只得走了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一抬头，却吃了一惊，只见不远处的风雪里，标枪般地站着一个人，却是宋之玄。
“楼主，我是来请你回去的。”
连亦天道：“我说过，楼里的事务由你代管。”
宋之玄道：“我不是你。”
连亦天道：“我只是让你代管，我会回来的。”
宋之玄道：“他一天不回心转意，你就一天不会回来！以那人的性子，是那么容易回心转意的？”
连亦天苦笑一声，还未说话，宋之玄又道：“上一次，他把你砍成重伤，足足休养了半年。楼主，他根本不可能原恕你，你再怎么补偿也无济于事，你这样，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手里的。”
连亦天笑道：“如果他肯杀我，死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