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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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的脸一样比纸更白，他直着眼看着卫娜的睫毛，生怕它们不动。它们一不动的话，一切也就彻底的完了。
玎蜜琳嘉也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她的身体在苏温暖的怀抱里逐渐冷却，仅是一息残存。
莎妮像是个傻子一样，坐在狄朗怀里痴般怔着。
我们大伙生活在乡下经营牧场养牛羊做做小生意，每逢过节就狂欢一场，来兴致了结伴出游扬帆航行……
几乎在每个人心中都曾有一幅这样美好的图画，然而这只是图画——
马车驶出了北面的城门，一直到郊外十来里才徐徐停下。这时天已想发鱼肚白。
“你，”马修拉开车厢的遮帘，“出来。”
他所指的当然只是莎妮。大家却很懵懂茫然。
莎妮才抬起了头，望着马修。在他冰冷如旧的眼里，她看见自己憔悴的脸，真是不堪。不过她很快就出去了，对救了大伙性命的大恩人，怎能怠慢。
莎妮刚弯腰走到马修面前，不妨马修竟一手将她扯入怀，马修手中的车帘滑落，将车厢内外隔开成两个世界。
他的怀抱不紧，莎妮却情不自禁往他怀里面缩，浑身开始发抖。
“对不起。”他的话素来就字数很少，分量却很重。
莎妮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安慰一个卑微的女工，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依赖在他这里，两行泪水不自觉就渲出来。
马修本打算在天亮前回去，但是有一些奇怪的东西紧紧缚住了他的心。
天地冷冷清清，林风阵阵，卫娜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无尽痛苦掺杂着一点欣慰，然后就是永恒。随着她的眼睛闭合，玎蜜琳嘉也去了，天色漫白，开始可以听见鸟儿的歌声，婉转美妙，抚人心田。
但没有人可以平复暗涩的心潮。
“我叫马修•；森柴彼弗特晋，马修。”
马修……马修马修马修马修！莎妮暗地里喊了马修的名字十几遍，刚才微干的泪河又伏流。
莎妮感到马修把额头扛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的眼睛近得仿佛可以让她看进去，看进去，看到他冰冷的湖底，只是一片清澈真挚的领域。
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只不过像个睡进厚暖的被窝里的孩子，那么简单那么纯粹。
莎妮不由自主望着马修双眼，就如他俩第一次在教堂碰见时一样。
“妮……”马修也痴痴地望着莎妮双眼，马修再一次拥抱她，就像很害怕会失去她。
可是莎妮突然推开马修。
“？”马修没有肯。
“你……是……”莎妮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人脸无数画面，看着马修无辜的眼神她的心里莫名疼痛，说话的声音也颤抖，“公主的未婚夫……”
马修一时无言。
他的眼光却依旧凝结在莎妮的泪水里：“可能就现在的我无法让你相信，但是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没有跟你再说清楚一些……”
“我爱你……”马修将莎妮抱得更紧更紧，他抬起莎妮的脸，轻吻她的唇，水样的眼光消失不见。
他的呼吸马上就能传达到她的感觉里。她简直没法支开他。只知道他冰冷的身躯也有温暖的时候。
时间仿佛凝固。
最后莎妮禁不住想说：“我相信你——
马修……”
马修抚摩她的泪水：“你快点走吧，你已经成了杀死卡文牧师的凶手，教会要逮捕你。我现在重任在身不能离开，保护不了你。”
莎妮一愣：“逮捕我？……”
马修微微点头：“杀死卡文一事已经令你成为很多人眼中的猎物了，虽然杀死卡文的另有其人。我知道你的朋友也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你到安全的地方。
去曼比加德吧。”马修纵身下车，“我们再见，妮……”话毕，马修就往回城里去了。
混帐！凭什么？！狄朗把牙咬得直响。
这里已经可以望见美丽的巴底亚城，白色的城墙刚刚染上一身金色阳光。
马修一边走一边想，几乎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的步伐就放轻松了，就像他在充分地享受这美妙的晨光一样。
巴底亚城近在咫尺，这段路幽绿的路走起来却格外的长。
而且，正如马修预料的，他发现在高大乌黑的城门倚立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矫健，有着引以为豪的紫红肤色，脸色看起来犹如这清晨的林风一样清爽精神，还挂着近人的微笑：“
早啊。”
他十分有礼，仿佛在对一位可爱的姑娘说话。
“早。”马修的回答就简捷了。
布鲁达转身就跟马修肩并肩一同望回城里去，他很随意地说：“这是巧合还是奇迹——你认出来了吗？”
“认出什么？”
“嘿！”布鲁达笑了，“你明明认出他来了嘛。”
马修换一种方法承认：“呐……他的样子竟然跟小时侯时一样，一点都没改变。”
“不过我们变了。”
“所以他也许根本认不出我们来，”马修并没在意布鲁达话里的话，“也没有必要认出我们。我们的演技总算不错，有可能的话我们一定得改行到戏院去谋生。”
“不过，”布鲁达说，“那位小姐好像就是传说中弄得北城教堂一团糟的神秘少女。他们俩在一起不得不叫人怀疑。”
“他们现在只是普通人，我肯定。”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救他们，而且还救得这样张扬？”
“你替我摆平它吧。”马修好像不当布鲁达说的问题是问题，还是跟他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他头昂昂就走。
“马修你！！”布鲁达差点气死，几步赶上马修，“喂，你别装傻冒，快招！你喜欢那个神秘少女对不对？！”
老朋友果然是老朋友。
布鲁达继续说：“惊天地的爱情啊！马修你从头到脚的有救了！”
“可怜的卡丽维雅！！”
正文 第三章 马修•；森柴彼弗特晋&莎妮•；海拉尔德3
马车在太阳温情的眼光里缓缓前行了。旷野的巴底亚一片绿油油，连空气都特别的透明，仿佛溶进人的身体里去一般。
阿穆坐得树一样的直，两眼紧盯在前面正相互私语的马儿身上，手臂上还悬着鲜新的汗水。
苏、福林坐在阿穆身旁，眼睛也一样失去活力，倒还多了分无奈。而车厢里固然只有莎妮跟狄朗两人。
曾经，这小小的成残旧破烂的车子里挤满了人，如今人少了闹声没了，却徒增了寂寥。
这个时候看狄朗，根本不像在看狄朗，至少不是在看莎妮一向所熟悉的狄朗，小工人小市民。
在想什么呢？
狄朗，你在想些什么呢？
狄朗显然知道莎妮在猜想自己，但他坚定的目光已经做出了一个强烈的暗示。于是，他俩陷入了各自的思潮中。
小土，夫尼，卫娜……
莎妮心头隐隐作疼。
“朋友，我们去找点吃的！”——原来想事情的时候时间很不知觉地便溜走了，莎妮往车外一望——才发觉自己脚下已经是何密堡城了。
何密堡城位于巴底亚的北面，一直都不过是巴底亚众多附属的小城中的一个，居住着普通的人们。这里的城建规模远比不上巴底亚中心城本身，但这里为流浪者提供容身之地的难民营是最多的；有的流浪者在这里住过一晚几天，便离开继续自己的浪迹天涯；有的则是要在这里呆上一年两年五年，甚至十年几十年，都把何密堡当作了家。由于流动着无数短工、浪客和艺术爱好者，何密堡自有它别样的斑斓风情。
近几年它更变得与众不同——国王计划在何密堡的森林区兴建一座艺术博物馆，用于收藏和展示劳达兰各地的珍品；而且在博物馆旁边将会有一座为卡丽维雅公主而建的小宫殿，卡丽维雅公主婚后便会入住这里，并负责管理博物馆。这些听起来华的东西，更为何密堡添上了迷人的光辉。
不过这都不能引起莎妮的兴趣，也不可能让莎妮改变阴霾的心情了。她一下子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固定在面前一个碗儿大的空间内。
苏和阿穆走开了，狄朗则将注意力转移到莎妮这里：“你有什么打算？”
“我随大家。”莎妮也不禁看着狄朗。这时的狄朗如此的神采奕奕，他的眉角都坚韧起来了，鼻梁也似乎挺立了，非常平凡的脸廓竟发出无法掩盖的魅力。
“别说得这么随便，”狄朗的口吻同样的坚韧，他清清的眼睛已洞悉了莎妮自己也察觉不了的秘密，“你想到曼比加德，对不对？”
狄朗少有的镇静沉着让莎妮更显困惑。
“我小时侯在曼比加德游荡过，我可以说那里真是个很美的地方，跟你的小岛故乡一样，大片大片的草场和森林，空气清新，日夜繁华又不失朴静。”狄朗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不过这些无边际的草场大多数为海拉尔德家族或是围绕它而盛展开来的家族所拥有。事实上曼比加德完全可以自己独立成一个小国了。”
海拉尔德？！——
莎妮的心几乎没跳出来！！海拉尔德，牧林•；海拉尔德……我完全忘了有这个人——不！我现在都不能觉得有这样一个人！
牧林•；海拉尔德！！他真的会出现吗……可是我已经，已经，已经！！
“莎妮，你干吗了？”狄朗看着莎妮一脸挣扎扭曲十分莫名。
“呵……”莎妮拼命冒冷汗，“狄朗……救我！——救我！！”
“到底什么事了？”狄朗按住莎妮，“不要怕，我在这里，我没了命也会护着你！！”
“糟糕！”莎妮还在彷徨，苏、福林和阿穆已经回来了，而且带着整身的不爽，“外面贴了告示要通缉莎妮！教会声称莎妮杀了卡文牧师！”
“我只是吓唬过卡文罢了，他根本不是我杀的。”莎妮摇了摇头。
狄朗一手盖在莎妮头上，压她回到椅子上：“所以你要安静。”
“莎妮你就别急了，”苏扔给莎妮和狄朗各一大份烙饼，“填饱肚子再说吧。”
“……”莎妮接住烙饼，满脸阴云。
“凭我们的力量加上狄朗的聪明智慧离开劳达兰有什么的！”苏说着便大口地吃起烙饼来。这几天实在太累人饿人了。新鲜烫热的食物滚进胃里的感觉就像得到了天下最好的东西，一瞬间就变成天下无敌。
狄朗只是细细地嚼着烙饼：“牧师被杀这种丑事也扬出来，真逊。”
“我们还是想个办法吧。”阿穆已经回复了他一贯的平静，那种惘然呆滞的光芒仿佛也藏到了暗里去。
“有什么别的告示吗？”狄朗跳下了车就径自走去。他盯着光洁墙上几张告示，傻了一般动也不动。
莎妮探出头来，福林立刻拉她：“小姐，现在你的头可是价值连城的！”
“好痛，福林！”莎妮哪里会在乎被通缉，对死她简直是求之不得。让莎妮不愉的是教会塞给了她乌有的罪名，虽然说当时莎妮真的想将卡文粹尸万段，况且那无良的家伙本就活该。“放开我，我不怕！那张告示上又没有我的肖像？”
“单是你的名字就够你受罪了，朋友！”福林真哭笑不得。
“你听听大家的好不好，”狄朗已经回来了，“教会对你不是一般的通缉。教徒遭暗杀是常有的事，谁无聊得要去管。教会大多把你高估成什么叛乱分子，他们怀疑你，你别想逃过他们的魔掌了。”
听狄朗这样说情况很严重，但狄朗偏偏又说得很寻常，好像在说邻居是非似的没心没肺。不过马修也说过卡文一事已经足够令莎妮成为很多人眼中的猎物。
“安心吧，我有个不是方法的方法，”这时狄朗的脸上现出喜悦之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阿穆首先明了了狄朗的想法：“狄朗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意思是？！”
莎妮莫名其妙。
狄朗点头：“唔。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博物馆兴建正缺人，我们去一定会被雇佣的。而且工地是封闭式的，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谁杀了谁。谁会想到杀人犯居然为教会烧饭洗衣服。”
“我反对，伙伴们。”莎妮发言，“你们这是什么傻话，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怕，就算教会捉到了我也不能把我怎样。”
“我们也要反对你呢，莎妮。”阿穆按着莎妮的胳膊，“我不想再发生什么不快的事情，也不想再有悔恨。你是杀人犯，我们便是同党，我们一起逃命，一起去找我们理想中的国度。”
我们理想中的国度——
理想中的国度——
“不错，这是我们的理想！”莎妮握住拳头咬着牙，“但也是所有平民的愿望！我们走得很远很远无忧无虑又怎样，其他人不还是一样过着卑微的生活，一样受欺凌！”
“——”没人附和，但显然大家都默许了。
莎妮接着说：“我是突然间这样认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认为……哪里来的冲动和力量……”
狄朗看着她，眼睛里荡漾起异常的波纹，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的眼神可以如此痛苦。又或者，他太容易想出莎妮这样苦恼的答案，已经深深跌入这份机敏带来的痛苦中。
“不过这并不重要，”莎妮却简直没有留心到狄朗轻微的变化，“我下决心了，我要留在巴底亚！”
“自从卫娜走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阿穆笑道。
“我现在也是什么也敢做。”苏说。
福林摊开双臂：“我不发表意见。”
狄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