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公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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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脉象未因毒气的侵入而孱弱,反而随着琴声的高沆而加强。
明月若兰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但还是笑着说:“公子,你不劝我,我也不劝你。我们一起。”
坚强公子端详着她,眼里流露出惋惜又感动的神情:“好。我们一起。”
明月若兰挥去心头的疼痛,紧紧地与坚强公子依偎在一起。这温暖的怀抱,盛放的是全宇宙的温柔,花儿在这里四季不会凋零,湖水流淌到这里永远湛蓝。。。。。。明月若兰轻轻用手指在坚强公子的脸上摩挲,那不是什么俊美得无可挑剔的面孔,只是一张普通的还算英俊的脸。她喜欢看他挺拔的背影,吟诗时冷漠疏离的气质,舞剑时傲然于群的气势,谈心时缱绻多情的语态以及心系天下而常年挂在脸上的忧郁,让人忍不住怜惜。
公子是她的英雄。
她依稀记得初见公子那种心灵被撞击的感觉,那惊鸿一瞥与过目不忘。她记得为公子斟第一杯酒的时候酒盏轻轻漾起,发出了不属于沉醉的声响。那个白马雪衣的公子,那个花下罗裙轻拂过的昨天。如同反反复复做的一场梦,时醒时寐,他的轮廓在梦境里也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若兰,我是不是很失败,是不是很没有用?既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又不能给你幸福,还连累了千万无辜的百姓。” 宁愿牺牲矜持的姿态,也要在你面前崩溃。
“不是的,公子,不是的,你的人生将因契合了某种需要而辉煌。只是这种需要并不是你所期望的。。。。。。”
她是他的知己。现实让人灰心,在疼痛的挣扎里,整个世界只有这个角落是宁静祥和的。
“公子,能帮若兰洗头吗?”
坚强公子的思绪从悒郁的深井里爬出来,点点头:“好。”他打了一盆水,替明月若兰卸去头上的珠簪,把手插入明月若兰的发丝之中,轻轻地揉着。
“公子,我把璇玑图藏在经儿身上,你不会怪我吧。”
坚强公子手一抖,但还是镇定地说:“革命总有牺牲的,我不怪你的。”他继续给她洗头,但是动作已经有些僵硬。明月若兰觉察出了不同,蓦地抬起头,水渍顺着发梢流满了她的脸。一窝青丝水光星闪,搭在浑圆的肩头上,更衬得肌肤莹润。
一滴泪滑过的痕迹会在另一个人的心里停留多久?一个身影会在另一个人的瞳孔里固执多久?现在他在她身边,片刻的温存之后,他们又要分别。
他们没来得及温存,外面便传来丝丝的杂音。坚强公子恢复了惯有的警惕,那是危机来临前的预兆。明月若兰也感受到了危险的迫近,她的手指在收拢。坚强公子的目光移到她攥紧的双手,想伸手拨开时,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是紧握的。
“来者何人?”
外面响起两个年轻的声音,一前一后。
“玉司马。”
“小诸葛。”
坚强公子的心定了一些,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旷野之空,有若洪钟,尾音之袅,有若浮云。如果前两位年轻人可称俊杰,那么接下来的这位就是俊杰中翘楚。
“沧浪山庄白名夏。”
“白名夏?”当这个名字灌入耳朵,坚强公子霍然起身,“白兄不远千里,到这清凉山,是来观我的死状,还是来劝我出奔。”
“都不是。”
“哦?”
“是来送你一程。”
玉司马与小诸葛勃然变色,被人跟蹑了这么久愣是没发现。他们身法转换,一左一右迅速翼蔽着坚强公子。
坚强公子拨开他们,微笑着对白名夏说:“白兄来得正是时候。”
“都说坚强公子好剑,想必剑法也不赖,可否赐招一二。”白名夏并未亮出长生剑,却已涌出了盎然的剑意。
“剑招已忘,剑已不在,项上人头尚寄在肩,公自取便是。”
剑意遇上了决然,也只有碰壁。
白名夏一愕:“公子已走不出这清凉山,何不与我尽兴一战,或有可为。。。。。。”
“或有可为,”坚强公子的嘴角拉起嘲讽的微笑,他恨不能挽狂澜于既倒,解燃眉于倒悬,走了又良心不安,只能坐以待毙,“那就留与后来人去为。。。。。。”
“都说公子坚强,怎么临到最后也是束手认命。”白名夏忍不住以言相激。
“一个人的血终有流尽的一天,与其奔逃终老于山林,不如用自己的血作路标引领后来者走出一条抗拒压迫奔向自由的路。。。。。。等一切云淡风轻后你会看到我的用心。”说到这里,公子的情绪不免激昂起来,口中齿舌弹吐,呼吸急促,拳头攥得紧紧的,似乎未发觉自己的失态,“我以我血荐轩辕。。。。。。”
白名夏动情地默念了几遍,百感交集:“我本是一草莽剑客,终日只知坐气练剑、穷首皓经,原无大志。今日听公子一席言,顿觉自己渺若尘埃,愧不敢当。”
他一拂袖,转过身子,就要走。
坚强公子说:“等一等。”
白名夏的脚步应声而停,他转过身怔怔地望着坚强公子:“我已不打算跟你比剑。”
坚强公子不复多言,而是径直推开内屋的门走了进去。
白名夏僵立了片刻,毅然跟了上去。门关上,里面的动静在外面听起来不大。
时间很短,坚强公子与白名夏一前一后出了木屋。
坚强公子的微笑对比白名夏弱小的颓唐,更让白名夏意兴阑珊。
“你的剑虽然是天下第一,但还不够出色。”
“我的剑现在不出色,但未来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我希望自己亲眼看到那一天,但就目前形势。。。。。。恐怕很难。”
白名夏闻听,眼中亦是黯然,仿佛痛惜知己的哀怨。
明月若兰起身安静拈香。香头泛红,烟雾袅袅。第一炉香的香味还没散到铃阁外,白名夏身形便如一缕轻烟,飘飘然出阁而去,倏然去得远了。阁外落花依稀几番。
鸡鸣寺里,留待接应的雄阔海正反复把玩着玉玦。
“柳宫主,这玉玦有些奇怪,只有一半,是啥子意思?”
柳博文羽扇摇得有些沉重:“玦者,诀也,诀别之意。”
“诀别?”
“就是永远分开的意思。”
“啥?”雄阔海虎目圆翻,“你说公子他。。。。。。”他言迹未了,眼珠子已盼向了正在包扎伤口的范微澜。
范微澜没有否定柳博文的说法。他叼住绷带的一头,另一只手抻直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伤口上。他是个倔强而警觉的年轻人,上药、绑绷带这些事从不需要别人代劳,除非不醒人事。
“你们咋能只顾着自己逃命!”
小诸葛的笑容惊心动魄,像一把刀深深插入雄阔海的心口:“大难临头各自飞,雄大哥,坚强公子都死了,我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趁早各自逃命去吧。”
“洒家以前还以为你呱呱叫,原来你也是个怂娃!”
“怂娃又怎样?天下偌大,你我寸功未立,就这么葬身于此,不是遗憾终身嘛!”
雄阔海不敢相信小诸葛竟然是这样的投机之徒,性命攸关之际选择了明哲保身。他是粗人,拳头捏得紧紧的,真想把小诸葛捶死。
柳博文也斥责他:“死者,人之所恶。恶者,无罪于天,不负于人。今君抱六过之罪,不知愧辱而欲求生,岂不鄙哉。”
“鄙什么,公子只知刚直不阿的反抗,却不懂委曲求全的忍耐。我小诸葛将来的成就定不在他之下。”
“你错了,公子并非不懂得忍耐,他只是在用自己的血浇灌革命的墙基。”
小诸葛不服气:“但他失败了。。。。。。”
“失败并不可耻,失败了丧失勇气与进取心才是可耻的。纸上谈兵改变不了什么,有些东西一定要身体力行。公子虽然失败了,可他一直在为他的梦想而努力。”
坚强公子是江湖的标杆。标杆的意义在于树立了一个严格的标准,提供了一个曼妙的尺度。他是火种,他是熹微的晨光。因为有了坚强公子的光芒,那些追随他的人们才能在这个充满黑暗的世界里坚强地活下去。
坚强公子说,未来不确定,我们需要希望与勇气,还有豁达,相信幸福可以通过它们获得,但这一切都离不开坚强。
生命在陨落,信念却悄悄挺立,刺穿了历史的苍穹。
明月若兰弹着蕉雨琴,继续坚强公子未完的曲子。
“君是帝旁星宿,下扫浊世秕穅,腾身骑龙云汉。侬身江山琵琶,还遭后人涕泪,谨拜司马文章。十载北地胭脂,八载南朝金粉,自悲沦落天涯,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唱腔甚是凄然,说的似是她,又好像在哀悼一个时代。一种软软的触动延伸到心底,明月若兰突然间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
公子,你是世上最孤独的人,你内心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到过。
明月若兰多么希望此刻坚强公子突然还阳对她说,见鬼,不是还有你吗?
真情可遇不可求,良缘一去不回头。他们将所有的梦幻与喜好,依依不舍又义无返顾地,交付给俗世的岁月。
一位塾师在坚强公子被杀的当日对馆内喧闹嬉笑的童生们说,不要笑了,坚强公子死了。
第九章 说降
“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白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遭。”
聂长空在攻城之前,已经将这座城门数百年沉甸甸的历史研究了个遍。
聚宝门有三道瓮城,四道拱门相互贯通,各道门内原均有上下可启动的千斤闸和双扇木门。整个瓮城有藏兵洞二十七个,能藏兵三千余人。瓮城两侧各有坡道,可骑马登城。遇到敌人强攻时,可将敌兵放进城门,然后关起各道城门,把敌军截为三段,分而歼之,似如“瓮中捉鳖”。
玉司马一见官军形成攻城的态势,便摇动幡旗,先发制人。
炮声大作,但见城门大开,起义军步骑千人冲突而出,右司马柴旺率步兵当先迎上,阵势还未对圆,双方便已动手,一时乱战踏破,血流满地。
后军指挥使敖少雄不及听令,率军疾若飞电,迂回到挹江门前。此时鹰扬军前部溃乱,死伤惨重,起义军骑兵正拟后撤,城门上的弓弩手方才发完一矢,正忙着抽箭上弩,掩护骑军返城,不料官军轻骑兵来得突兀,仓皇之际,不知如何抵挡,争先恐后往城内跑去。敖少雄马鞭倏指,鹰扬铁骑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冲入起义军骑阵,四面截杀,三千起义军溃不成军,几乎死伤殆尽。敖少雄酣战片刻,遥见败军后撤,聚宝门未及关闭,大觉有机可乘。他素来不可一世,自恃兵马骏极,又兼有司徒撑腰,欲要趁胜挥军,先入金陵抢夺头功。
聂长空正策动鹰扬军各部陆续登陆,围攻聚宝门,见状对敖少雄骇呼:“去不得。”但呼叫声淹没在喊杀声中,敖少雄哪里听到。就算听到,也未必理睬,他仗着是顾余侯的乘龙快婿,骄横惯了。于是与两名副将各领兵马,飞骑冲入瓮城。这时候但听一声巨响,藏兵洞中杀声四起,伏兵以雷霆之势将敖少雄等人吞没。
伏兵之中,白名夏一人当先,剑影纵横。鹰扬军残肢断臂好似落叶纷飞,鲜血便如雨下四溅。溅在白名夏白衣之上,艳若片片桃花。他几个起落,便到敖少雄马前,见敖少雄服色,知道必是个将领,当即凌空一剑,劈头落下。
城门迅速关合。
闻得爱婿惨死,顾余侯声言要将金陵城炸成齑粉,屠尽居民,才能甘心。屠灭金陵,给造反者以打击,也可以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省份。于公于私他都有充足的理由积极怂恿聂长空使用“烈焰奔雷”。
“烈焰奔雷”必须配合虎胆炮使用方能所向无敌。而虎胆炮,纵观整个帝国,只有鹰扬军的虎胆营装备了这一杀伤性武器。
聂长空十分不愿,但顾余侯不仅贵为大司徒,而且身担监军之职,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得不妥协,只好下令:“虎胆营出列!”
黑白战甲的方阵中闪出一拨身着红色铠甲的士兵,三十人一组,各簇拥着一尊庞然大物从方阵中推出,庞然大物的前面还有八匹一等走马拉着。一共四尊,分东南西北方向呈列。
这庞然大物身长二丈余,重逾三千斤,由生铁熔铸而成。
三十人中有一人为指挥官,当他喊“装弹”,八名瞄准手立刻将转动炮身基座上的机括,上下左右调整炮口的位置和炮身的高矮。四名装填手打开炮闩,先检查炮膛,然后向膛内,装填炮弹。装提手的身后跟着传递手,他们在装填手发弹之后,擦拭炮膛,再将炮弹传递给装填手。剩余的炮手,就干些转移阵地时移动大炮的体力活了。
瞄准手已然就位,只等指挥使一声令下便立时击发。
虎胆营指挥使子楚欠身向聂长空请示:“大将军,装弹完毕,可予开炮?”
聂长空还在犹豫。
顾余侯却已急不可耐,他催促聂长空:“大将军,你在等什么?皇上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
聂长空依然在沉思。
顾余侯恨不得抢过令旗自己指挥,但他深知,鹰扬军非易与之辈,除非他顾余侯手持尚方宝剑,否则根本指挥不动鹰扬军。
“大将军,将士们在流血,你每犹豫一刻,就要死一人、十人、百人。。。。。。”
聂长空终于果断下令:“开炮!”
轰!轰!轰!轰!
剧烈的震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