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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辽东轶闻手记:纸人割头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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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想就是谢掌柜这样土生土长的魁岭人都未必能亲眼见过。再说,那哨口烟袋链水流湍急,谁没事去那疙旮晃荡?”“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杜少谦断言道,“獠牙剃刀必定去过哨口烟袋链。你们可以想想,这方圆周遭什么地界儿距离哨口烟袋链最近?当然只有魁岭。其他地方没有人会只身犯险仅仅为了去看毛毛撑长什么模样。因此,我断定獠牙剃刀跟咱们行走的路线是一致的。当然,目标说不定也是江心岛。无可否认,他本身就应该是生长在魁岭的人,或许他已然登上过江心岛。而且凭借这一点,我们还可以判断出,他对江水的熟悉程度绝不会比皮五差。”“这怎么可能?”皮五满口诧异,“绝不可能!杜科长,我来魁岭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据我所知,魁岭压根儿就没有这号人物。况且,出了陈光那档子事后,那江心岛几乎成了咱魁岭的禁地。为此公社的徐海生和武装部的胡建设还专门告诫过乡亲们,说是擅自登岛者一旦出了任何差池,他们概不负责。今儿个要不是杜科长你这么看得起我皮五,平日里就算再给我两匝全国粮票我也绝不会来。”杜少谦听罢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继而又督促起皮五加快扎哈划行的速度。
天上的斜风细雨依然飘扬不止。待总算登上江心岛之后,我浑身上下已经被深寒糊得密密麻麻,满口的牙齿叮叮当当地撞个不停,就连十根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
江心岛上树木茂密,成簇成簇的灌木丛枝丫夯在一起,大概是岩石过多土地贫瘠的缘故,抬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粗壮的大树。皮五安置好扎哈,随即建议杜少谦捡些腐木生火驱寒,杜少谦说目前岛内情况不明,如果贸然生火恐有变故,况且地湿木潮,生起火来也非易事,就这样制止了皮五。
我们跟在杜少谦的身后开始向岛内深处行进,因着灌木丛绵延不绝的覆盖,加之此地已是多年人迹罕至,枝柯纠结,所以道路完全是杜少谦现蹚现辟出来的。起初,我们行走得还算顺当,但是过了大半小时就发觉有些吃力了。深处的灌木丛本就阴森异常,难以见得光亮,偏偏此时又是大雨滂沱,这样一来我们几乎就跟暗夜赶路没什么两样,眼前完全是影影绰绰的。更要命的是,灌木丛下草叶腐积多年,早已沤得烂糊糊的,腿脚时不时就会扑哧扑哧地深陷其中,继而冒出一股股刺鼻的泥臭味儿。我见杜少谦根本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只得咬紧牙关继续跟着他后头硬挺。不过经过这番折腾之后,身上的寒气倒是给散了个干干净净,我的脑门儿已然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待总算死乞白赖越过了这片灌木丛,杜少谦喘着粗气摆手示意我们歇息片刻。我不管不顾浇在头顶的大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肯起来。就在此时,我突然看到前方三五米处有个东西濡在草丛水洼之中。起初我并未放在心上,但是越瞧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连忙起身到了近前仔细端量,这才发现原来这东西是一顶带着片片血迹的军帽。我马上疑窦丛生,这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而且还是带着血迹的?
杜少谦见状拿过军帽来回翻看道:“这是现役士兵的帽子。快!咱们分头找找还有什么线索。”说着他率先朝着另一片灌木丛中走去,我和皮五也不敢怠慢,各自分散开来踅摸起此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来。
我四下疾驰,不知不觉中便摸到了一凹沟塘子。这沟塘子里老藤缠绕得密不透风,我躬着身子准备钻进去,脚下一滑踉踉跄跄跌了个大跟头,定睛望去,鸡皮疙瘩顿时叠起来五六层,但见枯枝败叶间恍恍惚惚伸出两根斜立的森森白骨!我吓得没敢起身,挪着屁股往后蹭,双眼接连扫至周遭,一颗心脏陡然提到了喉咙里——这凹沟塘子之内岂止两根白骨,简直就是一个乱葬坑,残破的尸骸奇形怪状地堆叠在一起,透着股股阴森之气。我本想即刻呼唤杜少谦,但是这时我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听到了一丝微小的呻吟声!
我赶紧起身拨开障眼的老藤,草丛中赫然出现了一个趴在地上浑身是泥的人。这泥人从袖筒里伸出一只手,那手上的皮肉俨然被什么东西剔得精光,只剩下五根泛白的骨节还在轻轻动弹!
我壮着胆子试探着凑到他跟前,一边忍不住高声呼喊起了杜少谦。这泥人大概被我的叫声惊到了,他猛地翻了个身,嘴里突然挤出了几声:“肉……肉……”接着,一股子鲜血“扑啦啦”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用袖口胡乱擦抹着脸颊上的鲜血,再看这泥人已经不再动弹半下。他的整张脸面目全非,活脱脱一个血葫芦,根本分不出五官来;要不是溜溜的鲜血还在流淌,我真的不敢确认那个豁口就是他的嘴巴。由于先前跟随杜少谦耳濡目染,想到此人可能对案件有所帮助,所以我不敢再去触碰他以免破坏现场,只得哆哆嗦嗦地怵着身子等待杜少谦前来处理。
杜少谦和皮五循着我的尖叫声赶来,眼见着周遭堆叠的森森白骨愕然张大了嘴巴。杜少谦俯身查看那面目全非的泥人,良久之后才说道:“死了。”说着他又随手捋起一把杂草擦拭起泥人的衣服,当一块军绿色呈现在眼前时,杜少谦问皮五:“距离这座江心岛最近的驻防哨所在哪里?”皮五歪着脑袋说:“这鸭绿江因为是咱中国人和朝鲜人的界江,所以沿岸都有驻防的哨兵。不过要说离这江心岛最近的,那肯定就是水丰发电站。抗美援朝以后,咱和朝鲜国两家合力改建电站平分电量,当然,对岸也有他们的哨兵在把守。”杜少谦连连点头,继而又从无脸士兵身上摸出了一个空弹囊,他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士兵那双被剔得精光的手上,一边说道:“邱明,皮五,你们俩去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支步枪。”沟塘子里暗淡无光,我战战兢兢地在尸骨堆里闪转腾挪,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它们。想到陈光就是因为登岛之后染了尸毒才会得了那传尸鬼疰的怪疾,我的脊背上不禁腾升起了一串寒噤子。还好没走出多远,一旁的皮五就在枝柯里发现了那支步枪。我们不敢多加停留,操起步枪迅速地按原路撤了回来,大概是由于紧张过度腿脚不利落,返回时我还是听到了自己脚下白骨断裂的“嘎巴”声。
杜少谦还在端量着无脸士兵那双被剔得精光的手。皮五把步枪交给他后,他利落地拉了一把枪栓,接着说道:“果然没错,这个士兵的确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我突然联想到神秘人獠牙剃刀在河岸松树上留下的那柄剃刀,于是问道:“杜科长,这名士兵的手是不是被那柄剃刀……你曾经说过,那柄剃刀实在很怪异。”“绝不可能。”杜少谦摆手道,“我刚刚查看了这名士兵,发现他除去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脸部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伤口。试想如果一个训练有素且带着枪械的士兵跟你拼命,你怎么可能不去攻击他的要害,而去剔光他手上的皮肉?”“杜科长,可是单凭这些伤口,真的可以置人于死地吗?”皮五疑问道。
杜少谦转脸对我说:“这一点就跟陈婆之前所讲述的比较吻合了。她说过当年清军、倭奴、扑盗营以及木帮四伙人登岛后不久,都曾经发出了异常惨烈的叫声,像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们刚刚也看到塘子里的这堆尸骨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尸骨应该就是当年这四伙人的残骸。其实,这些人死去的方式跟这名士兵的死法大致不差。也就是说,他们碰到了那个东西后,出于本能拼命地往枝叶密集的沟塘子里撤退,本想以此抵御它的袭击,没想到那个东西还是跟进了沟塘子,接着,对他们展开攻击。而士兵在被那东西追赶进沟塘子里之后,突然想到应该用步枪还击,于是他一边跑一边开枪,然后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扔掉了没用的步枪。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弹囊是空的,而且步枪还会在沟塘子深处。至于士兵死亡的原因,我想……应该是恐惧吧。”“那不对咧!”我连忙说道,“咱们跟这个士兵是反方向相遇,既然他在沟塘子里就已经奄奄一息,可那顶带血的军帽又怎么会出现在沟塘子外边?”“邱明,这件事你应该不会感到意外。”杜少谦冷笑,“你想想,在河岸的松林里,是谁留下了那把剃刀暗示我们通往外界唯一的木桥已然损毁?你不觉得这两件事非常相似吗?看来我此前估算得并没有错,獠牙剃刀这个人果然来过江心岛,而且,此刻或许就隐藏在岛中也说不定!可是我实在是想不通,明明他处处在提点我们,却又为何不肯相见?”杜少谦略微沉吟了一阵儿,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盯着我说:“等等!刚刚你说什么?你说士兵在沟塘子里就已经奄奄一息?你的意思是,你看见他时他并没有毙命?”我赶紧把最初见到无脸士兵的情况逐字逐句复述给杜少谦,末了又补充道:“没错,他最后喊出的字就是‘肉’。”杜少谦单手托起下颌,又不厌其烦地问我:“你确信他嘴里喊的真的是‘肉’字?确定?”我向他报以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又说道:“现在,就连驻防的士兵也卷入这件事情里来,再加上当年的清军、倭奴、扑盗营、木帮以及后来的张树海、李光明和陈光,还有神秘人獠牙剃刀,究竟这座江心岛里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些人如此欲罢不能?”杜少谦摇头不语,遂命我和皮五整点行装向沟塘子深处进发。
皮五手持着那把已无子弹的步枪踌躇了一会儿,不知是扔是留,最后索性挎在了肩上。

第十章 怪诞之船

沟塘子内里密不透光,老藤枝丫在头顶虬扎成蓬。虽说脚下仍是泥潦纵横,不过在此行路倒是少挨了些风灌雨倾。杜少谦起脚落脚都显得异常谨慎,随着我们步伐的越发深入,混在腐枝败叶间的森森白骨也渐次稀少。其间杜少谦不忘四下查看周遭,只是直到我们走出狭长逶迤的沟塘子,除去几处无脸士兵留下的歪扭脚印之外,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我心下暗自琢磨:杜少谦判断无脸士兵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可是就算他没有击中那东西的要害,怎么就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那东西又是如何做到杀人于无形的呢?而眼下我们循着无脸士兵逃命的反方向行走,这无疑是深入虎口,倘若再次碰到那恐怖的东西,我们岂不是在劫难逃?这么想着,我的脚步便开始有些犹犹豫豫,双眼不住地扫着四围茂密的树丛,生怕那个未知其形的东西突然显现,继而对我们展开攻击。
出了沟塘子是一处低矮的山梁。透过纷繁枝叶间的水汽,隐约能看到对面不远处与之相似的山梁。原来这江心岛地势奇特,俨然是两山并立,中有一谷。谷内看上去更为阴森,成簇成簇的灌木丛黑绿黑绿,远望去就是一洼树海。此时原本的大雨已经缓和下来,不过那毛毛细雨扑在脸上,却还是飒飒地冰冷。杜少谦先是向谷内瞄了两眼,然后才命我和皮五原地休息片刻,我猜想他必然是想入谷一探究竟,于是便说道:“杜科长,你看咱们是不是先观察观察再进去……”
我的话还没讲完,就见杜少谦“扑棱”一声抬起手臂,他说:“别动!不对劲!你们听……”
我和皮五慌忙站起身来,屏住呼吸把耳朵竖起了八丈高——这短短两天来的经历实在过于诡异,它们已然把我变成了惊弓之鸟,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让我的心脏即刻狂跳不止。耳朵里雨声沙沙,除去这种声音之外,确实有些细细碎碎的声响。这声响环绕四周,似乎遍布在江心岛各个角落,它们如同冬天的老北风般舔地而来,渐渐汇集成流,最后甚至盖过了雨声和我的心跳声。我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忙扯住杜少谦的肩膀道:“杜科长,是什么东西……咱们怎么办?”杜少谦俯下身来贴耳在地,他面色凝重地倾听了片刻,接着一跃而起,抄走皮五肩上的步枪道:“你们两个先找棵树爬上去躲避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下来。”我和皮五不敢怠慢,赶紧四下找到两棵还算粗壮的柞树爬了上去。二人蹲在树杈上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有半句言语。杜少谦以枪为棍,不住地拨弄着地面上的杂草。这时候那些细细碎碎的声响已然如潮水一般“哗哗”响亮了。渐渐地,草丛之中露出了一层挂着水珠的漆黑甲壳,它们密密麻麻逐渐显露出本尊后,蹲在树杈上的皮五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连连说道:“嘿!嘿!杜科长,没事哩!邱明,没事哩!我还以为是啥呢,原来是一堆旱鳌。”伫立不动的杜少谦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他看着这些披着甲壳的东西缓缓从他的脚边通过,扭脸问皮五:“旱鳌?这东西怎么会……”
皮五说着跳下树来,他随手从地上薅起一只扔给杜少谦,说道:“这玩意儿是江龟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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