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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眼神捕-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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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个传播谣言的人,需要源源不断的、大量的人殉,用他们的白骨制作灯盏,用他们的血肉滋养墓中种养的曼沙珠华!”

“曼沙珠华,彼岸花,代表永生的别离,同时也寄托了对尘世的留恋,和对爱人的思念。”琴追阳想起别鸿小院里,那一片暗色的花海,也想起杨恩的话语,喃喃道。

“它还有一种含义。”“影子”幽幽说道:“它种在地狱和凡间相通的道路旁,灵魂如果有思乡之念,会随着它盛开的花朵,沿着香气飘来的方向,一路回到凡间,再次复活!所以它不仅是彼岸花,也是还魂花!”

“还魂?”杨恩的眉头皱了皱:“你想要还的,是谁的灵魂?”

“影子”喋喋地怪笑起来,那声音冷峭如枭,在这空灵的室中,越觉阴森不测:

“捕神,你问得太多了。为什么不问一问,你的苏兰泽,还有那位百若夜,他们现在何处呢?”

杨恩目光一闪,缓缓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影子”笑道:“你为什么不看看那海边的画舫?哦,你是看不见,那么,琴先生,烦劳你告知捕神吧。画舫桅杆之上,那吊着的两个人,究竟是谁呢?”

琴追阳依言看去,悚然一惊!失声道:“真的是苏姑娘!还有夜……夜陌!他们……他们被吊在了桅杆上!”

果然,在那碧玉画舫的白玉高桅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高高地吊起了两个人影,尚在微微晃动。“月”光映照下,二人的衣饰发丝,如剪影般清晰,分明正是苏兰泽和那名叫“夜陌”的少年。舫首二人身下之处,不知何时已竖起一片尖刀,刃上微光反射,雪亮一片。

“这是夜陌啊,怎么会是百若夜?”琴追阳诧异地叫道:“百若夜不是被琴绣心吃掉了么?她亲口承认的,怎会在这里?”

“影子”还在怪笑,笑声越发糁人,阴寒之极,令人卒不忍闻:“杨恩,苏姑娘二人,都中了迷药,全身穴道也被封住,毫无招架之力。如果你不肯听从我的话,我便会令我的手下割断绳子,让他们在你的面前活活摔死!你自负英雄,总不愿就此与心上人相爱而别离罢?”

琴追阳冷哼一声,道:“竟拿人质要挟,真是无耻!”

“我自然不愿。”杨恩并不动怒,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要找爱别离!”“影子”嘶声道:“我知道你也在找爱别离!我不知道你要找的爱别离究竟是什么,可是我要找的,只是伤心蛊的解药!苏兰泽自己也中了伤心蛊,她亲口说的,她有办法解开这种蛊毒!只要你们告诉我,这种名叫‘爱别离’的解药,究竟如何制法,我便放了你们走!”

杨恩摇了摇头:“我该如何才能信你?”

“影子”的声音低下来,带有森森寒意:“你可以不信我。那么,我就当着你的面,将他们二人杀了,做为墓中的殉品!”

“你敢!”

嗔怒厉喝,声如春雷,竟然是出自杨恩之口!他右手执剑,食指屈起,轻轻按在了刃锋之上。

“你,杀得了他们么?”杨恩一字一顿,淡淡说道。

指端只在锋刃上轻轻一带,刃的冷寒直透入骨,却腾然烧起另一种光焰,一路沿着骨骼燃烧下去!那样灼热的疼痛,灼疼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五脏六腑,仿佛有一种隐藏许久的力量,正在呼啸奔腾,恨不能冲破所有的骨肉皮肤,狂乱地倾泄出来!

兰泽。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唤道:当初是你救我出地狱,如今为了你,我愿重生魔性,再入无间地狱。

满空绿焰,仿佛感知到那无名的力量,顿时一起乱舞颤动,光芒大盛。

“捕神大人!”在琴追阳的惊叫声中,“影子”忽然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意,本能地纵身跃起!就在跃起的那一刹那,它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周围一切景物早悄然转变,阴风惨然,鬼哭声声;时间光阴,蓦然缩得极短,但每一寸每一尺的地狱画面,或烈火满地,或恶鬼分食,或刀山油锅,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却又回放得如此清晰,清晰地感受到了时光如此玄妙精微的变化,却也分外清晰地感受到地狱的惊怖血腥。

“寸短光阴!”心里有一个声音叫道:“这就是捕神最为惊人的绝技啊!”

神思恍惚中,仅存的一丝清明,使得“它”想要挣扎着奔向那画舫,却身不由已,竟仿佛已化为一缕幽魂,轻飘飘往下堕落,穿过黄泉幽墓的层层泥土,穿过曼沙珠华的血色花海,直堕入无穷无底的修罗地狱。

突然一声轻轻的叹息,在空中幽幽响起。

那叹息,如此温柔,如此忧伤而又如此美好,仿佛海上的清风,徐徐贴着波面吹过来,带来沁人心脾的清新;“影子”神识一清,蓦地睁开眼来,却觉喉头湿润,伸手去摸时,一阵剧痛传来,指尖暗色渍迹映入眼帘!

是血!

一点寒光,挟带透肌而入的杀气,停在离喉头约半寸之处。淡金剑光,在虚空中延伸开去,另一端却执在杨恩手中,冷然而立。目冷如霜,便连那英秀的眉端,也凝结了一片化不开的阴沉戾气,大异他平时温雅沉着的模样。

他的剑尖只是微微一顿,目中异光闪现,手腕陡动,几乎又要将那三尺寒锋,向前递出!

“住手……”柔声呼唤,轻轻响起。画卷在桅间轻轻飘动,画中美人也随之翩然而动,宛若生时。

杨恩蓦地抬起头来,剑锋竟在微微颤抖:“你……是你么……”

一个白衣的女子,从画中盈盈而来。“月”色澄澈,幽冥寒花那些暗绿的光点,宛若星辰,她在这星月之间,雪白的裙裾飘飞轻盈,真如同神仙中人。

“小姐!”那“影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浓重的雾气在他身边围绕飘动,越发虚幻和不真实。那尖利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惧狂喜,已经扭曲嘶哑,越发剌耳,却还是那样急切地迸出来:“您终于复活了么?在这熟悉的望乡台,小姐,这些年,我们守得你好苦……”

雪白的衣袖,微微褪下,袖间露出一只肌肤晶莹的纤手。指尖微翘,执有一根碧透翠绿的竹笛,笛下流苏轻轻飘动。唇凑孔间,笛声悠扬,在这沉寂的广阔世界中响起。音律庄严肃美,恍若有鸾凤回翔,群鱼戏水,东方日升,照得海面金光万丈——那乐音终于逼退了别离的哀伤、归乡的愁绪,强大的震力渐渐撼动四壁,每一寸“海水”、每一缕“月光”,似乎都激奋起来,随之起舞。

幽冥寒花的暗绿光点,蓦地涨成绿荧火焰,在乐音传递的金光中挣扎翻滚,终于一一熄灭。

杨恩全身沸腾的杀意,迎上那水银般泻入的庄美乐音时,如汤沃雪,瞬间平息下来。

铮!他脱手将长剑插入地面,剑身半没而入,顿时化作龙头匕的模样!他弯腰拔出匕首,先前的冷戾神气,化成温暖的笑,重新浮现在他的唇边:“你来了?”

“我当然要来,我是你的眼睛啊。”只着素白内缣,长裙飘逸,鸦黑发髻随便拢向脑后,略有些散乱,然而那飘逸的气度,幽冷而寂寞,与那画中美人当真相似。

只是,她还是会常常的,带着最温暖的笑意——只要看见他。

“你为什么要用刚才的功夫?真是不听话……”

他和她,这家常的几句话,没有出彩,仿佛在僻雅的庭里,闲话春日的落花。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她和他的心中,都是明白的:他方才,险些便动了心魔,那是于他而言,最大的灭顶之灾和劫数。所以她不能再隐藏下去,哪怕对她查明真相再有利,也是不能。让他为她担心,她不能。

龙头匕锋仍在,笛中余音萦绕。那衣衫袂角间流转的森寒劲气,和那种隐然的威压,哪怕是当世最杰出的高手,也不敢有丝毫的小窥。

“你!你不是小姐!苏兰泽,你是怎么……”

苏兰泽转过头来,脸上笑容收敛不见,冷冷道:“幽冥主人,你的小姐,死了三十年啦,再也不会活回来了。”

“你胡说!她没有死!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会回来……”“影子”愤怒尖利的声音中,身边飘浮起一团团灰暗的雾气,将“它”更是重重包裹,看不分明。那雾气飘飘荡荡,宛如一滩可以流动的水渍,向四处缓缓扩去。

苏兰泽突然挥笛右拂,而杨恩也蓦地挥腕,龙头匕随腕而行,嗖然在空中划过一道锐利冷风,成功地隔断了一团想要偷偷溜走的雾气!

影子仿佛一惊,扩散开去的雾气悚然回收,使得身边那团雾气更浓重了一些,低低道:“捕神乐神,果然名不虚传。”

声音飘忽不定,有如风中的蛛丝,被从很远的地方吹拂过来。

“‘万地苍烟’的隐术,才是名不虚传。”杨恩执匕道:“早听说这种来自异域的隐术,可以将有形之人体,化为无形之烟雾,从而混淆视觉,攻守自如。只是你方才已被我伤及喉部,真气受损,只怕已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罢?”

“可是你看不见,又怎能伤我……”影子不由得摸了摸喉头的伤痕,话语里也带了一丝惊异。雾气开始渐渐扩散,化作无数团浅浅的灰雾,人形在其中若隐若现。

“将有形化为无形的遁术,骗过的是人的眼睛,却骗不过人的心。可惜有时候,我们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忘了判断最准确的,永远是我们的心。”

杨恩从容道:“对于一个没有眼睛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一个人而已。”

话语之间,灰雾果真徐徐散去,室中显出来的,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青灰布袍,用白绦系住,宛若丧服。脸上却覆了一张黄金面具,那面具做工精致,金光灿然,有着极为狰狞的面目五官,却与外面的青铜兽首几乎是一模一样。他喉部渗出的血渍,已染红了领口,整个人颇为委顿。

“咦!”琴追阳突然叫起来,手指那白玉桅杆,叫道:“怎么那上面……那上面还是两个人……”

果然,在“月”的微光里,悬挂在桅上的两个人影,仍是晃动不定,栩栩如生。

苏兰泽抬手从发间拔下一枚月牙钗,挥腕射出!噗噗有声,月牙钗凌空旋得两旋,竟将悬有两个人影的绳子全部截断!人影飘然落下,软软落在舫外,消失不见。

苏兰泽转过头来,向着琴追阳淡淡一笑:“两个人形木偶而已。”

“苏姑娘,你能逃出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说话间,总仿佛有咝咝的冷风,夹杂于幽冥主人的唇齿之间,故此口音听上去颇为奇特:“看你功力如常,难道你和杨恩一样,居然也不惧怕曼沙珠华之毒!”

“什么?兰泽,你可还好么?”杨恩微微一惊,转向那苏兰泽。

“别担心。我怎会害怕这种地狱之花呢?”她低声向他道。她的唇边,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你忘了我来自什么地方么?那里有世界上最圣洁的花朵,四季长开,如雪如云,永不凋败。”她的声音,极轻极轻,仿佛进入了一个遥远的梦境:“它所独有的香气,早就融入了我的血液之中,连同我的呼吸、我的心跳……它是曼沙珠华天然的克星,我又怎么会惧怕曼珠沙华的毒香?

杨恩无声地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手心里,沁出了微寒的汗意。

七幻花,只有他知道,苏兰泽所说的是七幻花……那如雪如云的花朵,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圣洁,和生命的永不凋败。但在生命长存的背后呢?要七幻人间?还是七还人间?还有七年之约……这一切,仿佛在传递着某种独特的含义,或许那是他这些年来,从来不敢去仔细回想的往事。——七还之后,会是永久的别离么?他“看”了一眼苏兰泽,五根手指,不由得用力握紧了龙头匕,仿佛这样就能握紧那不可测的命运。

“我们触发机关,落入墓室夹层后,黑暗中,我被人点中了穴道,带离了那里。中途之中,他们唯恐我自解穴道,居然又对我施出了曼沙珠华的毒香。”苏兰泽轻描淡写道,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之事,没有任何凶险。

“那人是谁?”琴追阳忍不住问道。

苏兰泽微微一笑:“对我施以毒香的,是您的宝贝侄女琴绣心姑娘。至于点中我穴道的,自然就是早已潜于夹层之中的这位幽冥主人了。”

“当时我假作被毒香所迷,让琴绣心将我带走。我被控制住行动后,先是被带到锦洞天之侧的洞室里,通过琉璃壁的反光,使你们有一瞬间的惊愕,从而让幽冥主人顺利地带走了琴绣心和江如雪,以致于江如雪,终于惨死于琴绣心的手中。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琴追阳低下头去,拉了拉黑笠。倒是苏兰泽轻轻叹了口气:“琴绣心,她……残忍又狡诈,多情又无情,其实,也不过是个寂寞的女人哪……‘要解伤心蛊,唯有爱别离’。只是她对爱别离的理解,未免过于偏激和狭隘;结果害人又害已;终于还是逃不脱蛊毒的魔掌。”

“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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